穆林卡沉吟半晌,点头:“是,我说过。”
“那还说什么呢?”余跃对着士兵们连连挥手,“拉出去,拉出去。”
士兵们再次使劲将穆林卡往帐外拉拽。
穆林卡左甩右甩,望着余跃咆哮:“刀背砍人有什么罪?”
穆林列宏也追上前去,使劲扒拉那些士兵的手,声称:“刀背砍人无罪!”
余跃再次向着士兵们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便对着穆林卡温柔地笑着:“你不服是吧?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然后,余跃漫不经心地说出一番话来,说得穆林卡直冒冷汗:“第一,刀背砍人,且不说砍不砍得死,这种行径,在战场上是对敌人的纵容,与包庇敌人同罪;第二,军人的天职是什么?是奋勇杀敌,是浴血奋战,你用刀背杀敌,就是玩忽职守,是一种不作为的对敌,与消极应战同罪;第三,你用刀背去砍敌人,也就是把刀锋的一面对准自己的战友,在战场上你不杀敌反而去杀自己的战友,与临阵倒戈同罪。”
“此三项罪名,无论哪一项都是重罪,如果数罪并罚……你那脑袋……”余跃故意拖长了声音,眼含挑衅地看着穆林卡。
穆林卡擦汗,苦笑:“那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其实我当时就是用的刀锋的一面。”
余跃猛地一拍桌子,十足威严地说道:“那可是你亲口说的,我可以找出千百个证人作证,你想抵赖不成?”
话才落音,汪古笑嘻嘻地踏前一步:“我可以作证。”
嘉伦也诡笑着走出行列:“我也可以作证。”
……
穆林卡眼含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那些一个一个从人群里走出来指证自己的证人:“你,你们……”
余跃慵懒地对着士兵们挥挥手:“拉出去吧。”
这次,穆林卡不再反抗,士兵们便很轻松地拖着他往外面走。
看着穷途末路的穆林卡,穆林列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先前的嚣张气势不复存在。
“等一下!”穆林列宏对着士兵们喊道。
士兵们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余跃。
穆林列宏也将头转向余跃,脸色有些难堪。
“呃,”余跃很风度地一笑,“此罪与家属无关,穆林大叔你不必担心的,稍后我们就热情地送您回去。”
穆林列宏很艰难地挤出笑容:“我愿意卖一万石粮食给你们,你看可否将我儿子……”
余跃倏地板起脸色:“军法是军法,买卖是买卖,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不行不行,该罚还得罚。”
“两万石?”穆林列宏有些急了。
见好就收吧!
余跃撑住脑袋,皱着眉头,作痛苦挣扎状,半晌之后,很是为难地摇头:“你同意卖两万石粮食给我们,并且要求我把你儿子放了,如果我同意,便是有收受贿赂之嫌,因此我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穆林列宏将心凉了半截。
却听余跃继续说道:“但我见穆林大叔爱子心切,又见这家伙还有几分良知,我觉得可以给他个机会戴罪立功,这样吧,”望向穆林卡,“着你在今天之内购齐二万石军粮,将功补过,若是完不成,仍然维持原判!”
靠!绕了半天,还不是换汤不换药!
但不管怎么样,有条台阶可以下了。
穆林卡懒洋洋地向着余跃行军礼:“遵命!”
穆林列宏感激涕零:“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余跃面带胜利的笑容,出去了。
众将也兴高采烈地出去了:“有饭吃了!”
穆林列宏一脸的颓色,喃喃自语:“老子纵横商场几十年,没遇到过这么狠的角色。”
穆林卡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您消消气,消消气,你想想我的遭遇吧,我每天都要面对这么狠的角色。”
“实在不行,老子就多花点钱,打点一下各路神仙,让你脱离这个魔鬼的统治,你看如何?”穆林列宏一边肉疼,又一边决然地说道。
“啊,”穆林卡猛地惊叫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老爹啊,我锅里正煮着东西呢,我得走了,我不送你了。”
说完,一溜烟地出去了。
穆林列宏一头雾水:“军营里可以私自动火,随便煮东西吃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余氏之荣耀】………
月华如水,轻柔地抚摸着大地,给整个世间,都带来无尽的祥和。
漫步月下,乘着夜风习习,余跃随意地散漫着自己的脚步和心情。
明天就要离开了!
月亮城,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曾几何时,有过对它的反感和排斥,但在此时此刻,却有着对它的深深眷念。
无可否认,他当初毅然率军南下,除了心中的大局以外,也有个人的愿望夹杂其中。
然而当他不顾一切去达成个人愿望的时候,却又遭遇了晴天霹雳的尴尬,不得不让他感到痛心。
余海那一声愤怒的咆哮,至今言犹在耳,不时深深地刺痛着深心。
虽然刺痛着,却又无力抗拒心中莫名的留恋,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余府门前。
或者,再看他们一眼吧,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他轻身跃上了屋顶,小心移动着身形,来到了厢房屋顶,伏在屋顶上,透过对面的灯光,可以看到客厅的全景。
令人吃惊的是,余家所有人都聚在了客厅里,像是在商讨什么,又像是在谈论什么。
余海沉静地坐在上,手托下巴,面色凝重,好像正在思考什么。
雪莉带着余萧坐在下,余萧不时跑出门外,她立刻就冲出去再把她抱回去。
庞忠贵立在余海身侧,躬身说道:“老爷,我们经营的所有店面都被永安军洗劫一空了,连库中的存货都一毛不剩,现在想要重新开张,需要很大的一笔资金周转,可是家里的钱财也被那些畜生抢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剩下的,还不够我们日常生活开销……”
说到这里,庞忠贵拮据得说不下去了,面露难色。
于是空气陷入沉默,压抑的气氛,向周围缓缓弥漫。
许久,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余海说道:“卖掉几个店面吧,换点周转资金。”
谁都感受到那言语中的沉重,深心不觉都纠结起来。
余海却叹了一口气,强颜一笑:“现在永安兵被赶走了,我们可以像往常一样全心全意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生意,不管怎么样,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啊!”
“是啊,”庞忠贵眉头也不觉舒展开来,“说起来还得感谢我们的军队啊,要不是他们赶走那帮禽兽,我们日复一日地还得被搜刮,别说不敢重新开张了,连日子都过得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实在是暗无天日啊。”
所有人都认同地点头。
而余娜却是一个异数,只见她看了庞忠贵一眼,轻哼一声,说道:“你这样景仰他们,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们那狰狞的面孔,我可是见识了,那帮人,哼,跟禽兽没什么两样。”
众人齐刷刷地将眼神射向她,惊诧的同时,也在想象着她在守备府中所遭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虐待。
余跃却远远地在心里抗议起来:这帮禽兽差点被你乱刃射死,你居然还在这里恶人先告状,太不讲理了吧?
扫了众人一眼,余娜又自冷哼一声:“永安兵把我抓了去,结果永安兵没对我怎么样,而北湘军闯进来之后,却对我恶言相向。”
余娜说道气愤处,胸脯都急剧起伏起来:“三哥也混在其中,这家伙一冲进门,二话不说就质问我,问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做人家小妾,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巴巴地望着她,疑惑的眼神里也不知不觉多了几分质问:是啊,你为什么心甘情愿做人家小妾?
余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然而她也顷刻明白了那些眼神中的意味,脸上立刻扑满了怒火,还有些许委屈:“当时永安兵软硬兼施地要bi我做小妾,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去反抗他们的刀剑?我只能假意应承他们,然后凭着自己的坚强意志和聪明睿智与他们周旋,要不然我怎么能活到现在,恐怕早就被那些禽兽砍成十七八段了。”
她居然是一个弱女子?余跃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还好他忍耐力极强,终究是克制了想笑的冲动。
余娜像放鞭炮似的把一肚子的辛酸和怒火泄出来,越说越激动,及至后来,一张俏脸上悄然地泛起了潮红,挺翘的胸脯因为起伏微微地颤动起来。
众人似被感化一般,深以为然,默默点头。
余娜继续着她的泣血倾述:“而这家伙却不问青红皂白对我一顿辱骂,他,他凭什么管我啊?凭着瞎猫碰死耗子的狗屎运混了一个小头目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了?”
余海听余娜一口一个“这家伙”,心中泛起一丝反感,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余海为一方巨贾,富甲一方,等级观念深重,世俗思想难脱,自然难逃亲嫡远庶的思维,因此从小到大,他对于余跃这个庶出儿子的态度,就是一个不冷不热。
对于余跃在家中备受冷落和欺凌,他也心知肚明,然而眼见他的懦弱和笨拙,出于一种怒其不争的态度,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整天忙进忙出的,也顾不上他的备受欺凌。
但这不代表,他心里没有这个儿子!
尤其此番一场浩劫凭空袭来,直接灭了大儿子,废了二儿子,心痛之余,他对于这个庶出的儿子,竟然也生出前所未有的情愫来!
自己已经老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说不上哪天,脖子一伸两脚一蹬就翘辫子了,这一死不打紧,余氏家族这偌大产业该由谁来继承?
大儿子死了,二儿子侥幸活下来,却弄成了残废,如果让他打理生意,行动多有不便,待人接物总有阻碍,合作商家也会或多或少地疏远你,无形中给生意造成莫大的损失。
而余娜,且不说她是一介女流,她其实跟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若不是看在她娘的份上,自己根本不可能对她百般疼爱的,而至于家业的事情,跟她一点边都沾不上。
而余跃,如果大儿子还在,二儿子健全,他也是没有机会的,但现在,不知不觉地,他想到了他。
余跃四肢健全,身份地位在此时暂且忽略,唯一的问题就是太过笨拙,他对他基本没什么主观印象,只是从家人和家仆那里见风听雨地收到一些信息,综合一下这些信息,得出的印象是,这个儿子行事呆板,基本不会做事,甚至根本没有脑筋,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瞪大了一双眼睛在那里运气,连屁都不会放一个,整个一个阿呆。
这样的智商和性格,他又如何放心将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他?
然而这次回来,他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异样的色彩,而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却又说不上来,只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好像不是那么呆。
不管他呆不呆,现在的继承人,只能在余亮和他之中来抉择,他还在进一步的斟酌。
然而听到余娜一席话,他忽地想起一个问题,猛地望向余娜:“你说他现在是一个头目,是什么样的头目?”
余娜凝眉陷入苦思,却听严氏冷腔冷调地说道:“还能是什么头目,顶多不过一个小班长。”
“你别打岔,”余海斜了他一眼,投过去一个“无知”的眼神,说道,“斗气学院毕业的学生,入伍直接就任队长,他怎么可能是小班长?”
幸亏老头子还是知道一点常识的。
严氏被驳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屁都不敢放一个。
余娜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我好像听见他们叫他余都使。”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
余亮差点从轮椅上跌下来,好在他老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就见他眼睛瞪得老大,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他,他现在是都使?”
自己现在废了,而一向被自己视为草芥的人,却风光无限,这样的现实,叫他如何接受?
余海也惊讶得无以复加,望着余娜,脸上神态急剧变化,一会儿是惊,一会儿是喜,一会儿是忧,一会儿又是难以置信:“都,都使,那可是将军啊,他,他真的是都使?”
如果他做了都使,是余氏祖宗显灵、功参造化,是余家的荣耀,更是他自己的出息,只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偏偏怎么就他出息了呢?是不是自己平日进宗祠上香的时候把香插歪了?
他如果真做了都使,那么让他继承家业的事情,自然提都不用提了,那么这一份沉重的家业,还得压到余亮半截身子上。
因此,此时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严氏不以为然,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不知道都使有多大,然而将军有多大,她是略微知道一点的。
凭那阿呆的呆样,他就是扯长了脖子拉长了腿使劲的往上蹦,他也蹦不到那么高的高度啊,因此她就那么笃定,这事不靠谱,所以她很淡定。
庞忠贵脸上,洋溢出会心的笑容:“有可能,有可能。”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秘乞丐】………
余娜一听那家伙已经是将军,脸上的愤怒更浓了:“难怪啊,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有这样的将军,带出来的兵才会那么无耻龌龊,那一帮獐头鼠目道德败坏的家伙,那言行那举止哪里像什么军人,一个个活像进村的土匪,表情猥琐,满嘴脏话,还唆使他们的余都使强娶我呢,这行径跟永安兵有什么两样?”
听到这里,鲍氏猛地尖叫起来:“啊,你三哥居然想要娶你?这成何体统?太不像话了。”
庞忠贵满脸笑容地望着鲍氏:“夫人是没听清楚,小姐刚才说的是他的部下唆使他娶她,但他答没答应,小姐却没有说。而且我所听到的城中百姓对这支北湘军的评价,都是一片叫好之声,尤其对这个余都使,那是万分敬佩十足景仰,他巧施妙计用兵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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