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田家原本这日子更好，要不是你们。我家会连铺子都没了吗？嬷嬷，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事儿反正已经被唐家赖定了！”小三心里确实是恨极了，如今他们都得出去找活做。
田大娘倒是当了真。阴测测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江氏，江氏往后挪了挪，只是田大娘的目光一直追着江氏。
“老大家的，这，你家人都是怎么心思！你还不赶紧说说！”江氏死揪着田氏的手，指甲都扣到田氏的手掌里，突然的疼痛，让田氏回过神来，也不敢因痛甩了江氏。
“娘，你糊涂了。这都是我婆婆，唐家是我婆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田氏吓坏了，左右也不过这几句话。
“小姑母，你不明白！”说完，将田氏推开。田氏的手掌划出了一道血条子。江氏没了依仗一个人坐在地上，田大娘祖孙俩弯着腰围着她，正盘算着。
江氏早已经退到了墙根。“又不是我害了你们家，都是老二，老二一家子害的！对了，老二岳家还出了个当官的，这事儿多半与他有关！你们想报复。也别找错人了！这都跟我没啥关系！”
“小三，你去吧，不过小心着些下手！”田大娘将心一横，这唐家人可是马上就要回来了。
小三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打开，刺鼻的味道充满了整个灶房。
江氏原本料着田家这帮人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如今却是像是有备而来。
小三抓了一小搓的粉末就要往江氏嘴里塞。
“好臭的骚味……”小三低头看了看地上，一摊子水痕。“啥，吓尿了？”
田氏扶着灶台才能堪堪站稳，她娘的心，怎么这么狠了！她婆婆也只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而已……
江氏见着小三子往后退了几步，才敢张开嘴巴。“老大家的，你快来扶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
转头对田大娘，“我不怪你们了，都是我不小心摔着的，不小心的！”说完期冀地望着田大娘。
这要是左右没事，田大娘自然也不愿意冒这个险，毕竟在人家家里，又不是人不知鬼不觉的。
隔壁的李大婶带着自家的儿子闯了进来，手里都拿着家伙。
“这是做啥！还有没有王法了！在别人家堵着门这算是什么意思！”说完，就打算抡棍子了。
正巧老大家的扶着江氏出来，一股子尿骚味，李家小儿子忙捂着鼻子。“这都是什么味儿！好像谁尿裤子了！”
李大婶自然也闻到了，看着江氏湿湿的裤裆，自然想明白了。伸手拍了小儿子捂着的手，“不懂你就别多嘴！闭嘴！回家收拾你！”
谭氏是个机灵的。“是我身上刚刚抱着二闺女的时候，身上尿湿了……”
“就是，你那什么鼻子，这都不知道！那没啥事儿了，那我们就走了……”李大婶拉着小儿子的手，描补着。
赵氏将人送到门口，“婶子，倒是麻烦你了，我家婆婆是个要面子的……”
“我懂的，懂的！”李大婶早知道就不来赶这趟浑水了。说不准已经被江氏给记恨上了！
江氏这会儿已经没啥心思去记恨别人了，只知道自个儿脱险了，搭着谭氏和田氏的手，回屋去了。赵氏打了水，送去屋子里。
田家人到底要怎么样，赵氏都等着江氏说话。
收拾干净，江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躺在床上，才觉得屁股骨头疼得厉害，翻了个身，就忍不住呻吟。
“嬷嬷，怎么了，你这是伤着了？我不是让你别出去的吗？”文伟抱着小闺女冲进屋子，就听见江氏的呻吟声。
唐有根几人陆续进了屋子，见到江氏脸色惨白。
“老头子，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说完，泪就止不住了。数不尽的心酸和委屈。
“娘，大嫂娘家人正吵嚷着要走了，被孩子爹他们拦下了，怎么办？”赵氏重新进屋，问着江氏的意思。
“让他们回去，把她闺女也带回去！”
唐大仓一直守在江氏的床前，有些纳闷了，这又是闹得哪出啊？
江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事儿都说了个遍，倒也没贴油加醋，只是忽略了吓尿了这一事儿。
“这败家的娘们！难怪不敢进屋子来！”唐大仓也是气急了，倒是知道田氏却是没胆子谋害婆婆的。
唐有根一听这还得了，老妻差点被田家人给害了！这青天白日的，在自家都能差点儿让人给害了！
“老头子，算了吧，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只要田家人回去咱就不算这笔账了！”江氏可生怕田家人逼急了来报仇，那她这条老命也不够折腾的！
唐有根却不肯就这么算了！“怕什么，老二媳妇的小哥不是是个官吗，跟他这么一说，就能把田家人都抓进去！让他们吃吃苦头，老田家还不够这几人败的！”
江氏坚持，唐有根也不说什么，只得依着江氏的意思。
唐有根亲自出去，正欲说上什么，田大娘就先开口了。“亲家，真是对不住了，都是我没教好闺女，亲家母上前要打我闺女，我闺女手快地推了一把。还不赶紧跪下！你这个不孝女！”
田大娘大声地骂着田氏，还上前重重地拍打了几下田氏的背。“你嫁进唐家，生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儿，早就听说你不孝公婆，我当初还不信，你这手下没个轻重的……”
田氏被打着晕晕乎乎，正担心着她要受牵连了，没成想被她娘摆了一道！“娘，你说的是什么，明明不是我……嗷……”
田大娘下了狠手，顺手抄起地上的棍子，就揍上去。“就你对我的这副模样，我说一句，你能顶十句！做女子的本分你都忘记了！看我不打死你！”
唐有根不耐烦了，“老大，夺了你岳母的棍子！”田大娘本就打得有些酸了，有人来夺棍子就顺势地不打了！
“带着你闺女回去，要打回去打！过几日我就让大仓给你封休书！这事儿我唐家仁意，念着好歹也是亲家一场，不想跟你们算账了！”唐有根嫌恶地看了眼，急巴巴地说完，恨不得这些人立马消失。
田大娘慌了，这自家好不容易嫁出去个被休了的孙女，这田氏要是也被休回去了，这可真的不容易嫁了！这孙女毕竟还年轻，这田氏都是做奶奶的人了！
“亲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知道我没教好闺女，唐家的水米养人，让亲家母多多教教她，这榆木脑袋总有能开窍的一天！”说着话，脚底下挪着。见着里院门不远了，就急着跑了起来！生怕唐家人追过来。
小三他们见着田大娘跑了，自然一个个地都追上去了！跑光了，只留下田氏披头散发地站在院子里。
唐有根叹了口气，也觉得田氏挺可怜的，只是不该引狼入室，还跟婆婆顶嘴吵架！“你娘家你自个儿也认得，你自个儿回去吧！让你面子上好看些，也不休书了，和离书吧！”
直到唐有根转身离去，田氏在抱头痛哭……
唐有根没理会，打算回屋去找田氏藏着的银钱！虽说平日里不管，但是毕竟是做账房的，心里也是有笔在帐的。
第四十四章 一代一代
一进里屋，入眼就是翻得乱糟糟的，这怕是遭贼了！想起田氏的那几个侄子！唐大仓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扶着大箱子，才算是站稳了。
嘴里不停地骂着，“败家精，惹祸精，搅得这家一刻不得宁……”
颤抖着双手翻了个顶上的大箱子，“银子呢，银子呢？怎么都没了？”越翻越心惊！
“田桂花！你给我死进来，你这败家娘们，你们田家就没有好东西！还不给我滚进来，这哪是亲戚，就是贼啊……”唐大仓喊得凄厉，唐有根也被惊动了，江氏原本也想过来的，只是爬不起来！
只让文伟他们都去瞧瞧，只留了赵氏在身边。“老三媳妇，你说大仓那儿怎么了，我可从没听到他这样子叫声！就算是当年没了账房的活计，也没这样子过！”
赵氏也纳闷，唐大仓这人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虽说有时候话里不怎么好听，今儿个却像是气急败坏了！
田氏踉跄着进了屋，入目狼藉，箱子啥的都被打开了，连床铺都被翻开了，眼睛一黑，就欲昏倒。
“你这惹祸精，你不要装晕，是不是合计好了跟我和离，在伙同了你娘家人，把银钱都给卷走了！你说，是不是！你说啊！”唐大仓上前就扯着田氏的头发，往大箱子边上拉。
田氏也好像不会痛了，由着唐大仓拉着拖着。“相公，我没有啊，我也不知道啊……”
唐有根几人也顾不得不进媳妇房了，问都没问就都闯了进来了。
“爹，这是遭贼了！”文伟惊呼！
“定是田家人，走，赶紧去报官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人了！”唐有根本就思量着要将人都抓去牢房里，这看到田家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将屋子里的东西翻了个遍！
“爹，让大海去趟镇上。将人抓了！这田家欺人太甚！还有这娘们！”唐大仓恨恨地道！
唐大山也知道如今大哥没个赚钱的营生，这账房怕是怎么都没法子了，如今家里还没分家，吃住都在一起。自然花钱的地方少。这要是真没银子了，这可不好攒了。
他估摸着大哥家少说也有百两银子了。这要是他，早就气得吐血了……
“大哥，我们都先出去，你让大嫂找找，可还有银子？”唐大山宽慰道。毕竟藏银子的地方只有田氏清楚，这万一还剩下点呢。
“对，对，对！我们都出去，老大你再找找！”唐有根也知道这会儿一直在老大屋子里不大妥当。
最顶下的大箱子藏着些碎银子都没有了。还有些田氏的首饰，也都没有了。幸亏田氏也不傻，缝到被子里了。
不过细算下来，丢了三四十两银子。
唐家是容不下田氏了，唐大仓恨不得这败家的娘们早日走了。也盼能有个安生的日子过！
“爹，娘也是被姥姥他们迷了眼……娘还在外头跪着……”文伟替田氏说情，毕竟是亲娘，这么大把的年纪赶出去，真能去哪里。
田氏这会儿还不敢相信，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田家人一路疾走，也不敢回家。只躲着外面，这肉没吃上一口，反而惹了一身骚。
小三蹲在自家宅子的不远处，边上就是田大娘，正啃着玉米面馒头。
“嬷嬷，你原本是不是打算让我顶着事儿……”小三想了这一路。才开口问道。
田大娘正啃着馒头，听到小三突然这么一问，有些回不过神来。“你说什么？什么顶事儿……”
“唐家那事儿，你是想让我毒哑了那老婆子，然后推我去顶事儿……是不是。嬷嬷？”小三笑问。
田大娘有些意外地望着小三，只觉得这笑碍眼的很。转眼，想到自个儿是小三的嬷嬷，本就应该为自个儿分忧解难，又理直气壮了。
“你瞎说什么，你是我亲孙子，我怎么会？”田大娘宠溺地望着小三，想伸手摸摸小三的头，却是被小三避了开来。
小三依旧笑着甜，冲着田大娘露出两排好牙。“嬷嬷连亲闺女都舍得，何况是我这个孙子，你的孙子可多的是……
再说，又不是没有过。那年的事儿，你不是打算连我爹都舍了，就让我们在牢房里自生自灭。不过，不巧的是，衙门的人把你给抓了，这银子自然是不付也得付了。
谁让你的命就是比我们值钱呢……也不知道你以后怎么见我爷爷……还有脸啊？”
小三说得轻松，田大娘却是冷汗涔涔，背后的衣裳都打湿了。
“你这小子，你还小，不懂！你爹是长子，我还能舍了你爹去？这银子哪有你们重要！你小姑母已经是唐家人了，我只是做做样子，唐家人还能休了她不成！我这样还不是为了护着你兄弟……”
田大娘有些心虚，只能笑得谄媚。小三却是笑容不敢，丝毫没被她影响。
“是不是这样，嬷嬷心里清楚！”
手里的馒头，也只觉得干巴巴，卡在喉咙，上下不得，咳了老半会儿，才咽了下去。小三一直就那么笑眯眯地望着田大娘，也没上前给拍拍背。
当唐大海得知老宅子那儿又闹腾了，还偏偏是田家人惹得祸。自是去也没去瞧瞧，左右没打发人来，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如今田里离不得人。
只是一人都不去倒是不太好，文佑就去了老宅子瞧瞧。
唐有根拉着文佑的手不放，如今他老唐家可是出了读书人了，他在附近村子里，别人都叫一声，“唐老爷”。
“文佑，你是秀才老爷，你递个帖子给县太爷，让他把田家人都给抓进大牢里去！一个都不能放过！让别人瞧瞧，咱唐家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没眼见的东西，可得好好让他们吃吃苦头……”
唐有根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拉着文佑的袖子不放手。
“爷爷，我先去瞧瞧嬷嬷……”这事儿当初没报官，如今他可不是来趟浑水的。拉回袖子，就去瞧瞧江氏去了。
唐有根跟在身后，还在不停地说着。
进了屋，江氏正躺在床上，文佑问候了几句。
“文佑啊，我这也没啥事儿，哪儿还用特意跑这一趟……”江氏客套地道。
一点儿不像祖孙俩人，江氏对唐大海家的几个小的，除了春兰，对其他人皆是有些客套。
用江氏的话说，老二这一家子四个小的，老大春兰，性子直率好伺弄些，其他几人都是笑面虎，虽说见着人就笑意吟吟，心里却是在打小算盘，一个不小心就被套弄进去，还不如少说话。
少说少错。
“嬷嬷可有啥事儿要吩咐的，我这就去办了……我来之前，爹娘可是嘱托好了，让我给您打打下手，看看有啥事儿我能做的！”文佑只觉得江氏好像并不愿意多说这些。
“没事儿，我这好吃好喝的，能有啥事儿，没事儿，你回去吧……”江氏急着赶人了。
文佑自然也不想多待，意思意思就也就行了。只是唐有根却是不这么想，“文佑，听爷爷的，我这活了半百的人了，明儿个你就去找你舅舅，让他递帖子！都是亲戚里道的，这点儿忙肯定会帮的！”
就一直被人拉着反复地说，文佑好脾气地笑着说道：“爷爷你莫不是认为这衙门是我们唐家开的？想抓谁就抓谁？”
唐有根一听不干了，被一个小子这般挤兑。“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爷爷，这难得让你做点儿事儿，就甩脸子给我瞧了？
就算是你爹见了我，也是毕恭毕敬，我说什么他做什么，我指哪儿他往哪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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