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武侠.历史- 第1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掷锼浪肋耪藕诤鹾醯亩鳌�

    两门神对视一眼,都乐了:

    “嘿嘿,又一个吹牛皮的上来了。”

    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便已闪过云絮,趔趄着站到了高高的南天门前,站到了身高丈六,金盔金甲的两位门神脚下。

    “兀那凡夫俗子,干什么来的!”

    两门神故意憋粗了嗓门,尽量让自己显得威风些。

    “我、我走亲戚的。”那人扭捏了良久,才用很细小的声音答道。

    两门神却仿佛听见雷公作法一般,不约而同都跳起五六丈高:

    “什么,走亲戚!你喝多了?这宫里住得都是上仙,有你哪门子的亲戚!”

    那人急得满脸通红:

    “我真的是走亲戚的,我家里的就是……我们还有两个小的,都、都是……”

    他都是了半晌,也没都是出个所以然来,张门神不耐烦了,伸手推了他一把:

    “去去去,就你这熊样,也想混进咱天宫去!滚下去罢,下次把瞎话编顺溜了再上来!”

    那人急待分说,却偏偏越急越语塞,眼见得要被推下去,他忽地换了副笑脸,探手入怀,摸出两个大红皮鸡蛋来:

    “二位大哥,自家母鸡下的,一点小意思,您二位高高手我、我就进去了,我……”

    李门神伸手拿过鸡蛋,掂了掂,脸色略和缓了些:

    “嗯,你小子把咱哥儿俩当什么人了?让你小子长长见识罢,你这鸡蛋还没咱天宫的鸽子蛋大,咱这儿的鸡,一条鸡腿够管三十个壮汉子吃饱三天!得,看你小子还知道些好歹,我就高高手!”

    不待那人答话,李门神大手一舒,将他一把推了下去。

    那人大叫一声,飘飘悠悠地顺风直飘下九霄去,手里兀自死死攥着那张老牛皮。

    两门神目不转睛地直目送着那人双足稳稳落地,这才直起腰来,相视长笑:

    “哈哈哈哈,这小子,不是送咱哥儿俩这两个鸡蛋,我就让他**先着地了。”

    张门神摸着胡子,挤了挤眼睛:

    “这鸡蛋够大的,待会儿拔点韭菜,炒了下酒——这混球,还真当咱天上的鸽子蛋也这么大了。”

    李门神敛住笑容:

    “这小子,没事干吹牛皮上来作甚?老子想下去,还下不去呢。”

    织女被阿大阿二的哭声惊醒,一摸被窝,不见了自家男人,吓得脸都青了。

    这么多年了,牛郎从来没这样不作声的离开过自己,人间苦,人间累,她都惯了,可现在,可现在!织女简直就快哭出声来。

    阿大阿二见娘亲这样,哭得更欢了。织女忙破涕为笑,哄了这个,又哄那个。

    “阿大阿二乖,爹爹不会有事的,爹爹一会儿就回来,带糖豆豆来,带布老虎来……”

    她口中喃喃着,自己也不知是在对两个孩子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半夜里牛郎果然回来了,但既没带糖豆豆,也没带布老虎,只带了一身醺醺的酒气。孩子拉他,他不理,织女问他,他也不应。

    一连几天他都是这样,禾也不割,稻草也不挑,孩子也不哄。

    于是织女只好一个人割禾,一个人挑稻草,一个人哄孩子。

    “天上一日,凡间三年,九十年人间夫妻,对牛郎是一辈子的伴儿,对你却不过短短三十天,是或苦或甜,又苦又甜的一段梦罢了。”

    直到有一天,牛郎回来得比平常更晚,酒喝得比平常更多,脚下也比平常更软,踉跄着摸到门口,却被门槛绊了个大跟头。

    “相公,你不要紧罢。”

    织女忙抢过去扶他。

    “走、走开!”牛郎猛一把推开她,她一趔趄,后背重重撞上了桌角:“相公,你——”

    “我、我咋了?”牛郎翻了翻醉眼:“你、你是我女人,有、有那样阔的亲戚却、却藏私不说,我去走、走亲戚,不过求亲家些周济么,天宫、天宫那般阔气,拔、拔根汗毛也、也够咱一家人吃上几辈子,结果、结果,亲阔门槛高,竟、竟然连大门都、都……”

    织女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你怎么这样!你一定是偷听了老牛的话,吹了那张老牛皮……”

    “偷听咋了?你、你是我女人,在我家、家里说话,我、我咋就不能听?那老牛、那老牛是我养的,它的皮自、自然也是我的!”

    织女定定神,放缓了语气:

    “相公,你听我说……”

    牛郎粗鲁地打断她:

    “说、说什么,你要肯说早、早就说了,你们天宫的鸽子蛋比鸡蛋都大,一、一条鸡腿够管三、三十个壮汉子吃、吃饱三天,我娶、娶你作女人,这六七年、这六七年,连、连鸡爪子也没啃过几根,你、你这养不家的坏婆娘!”

    织女气得脸都涨红了,千言万语霎时间一齐涌到嗓子眼,她想说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和辛苦,想告诉他自己为什么没有飞去,想解释说其实天上的鸡长得跟人间没什么特别,但看着这男人那张醉醺醺的脸,却终于一个字也没再说出口,一跺脚,跑出了大门。

    牛郎眯着醉眼,呆呆地望着星空,浑没察觉妻子的离去,口中兀自絮絮嘟囔着:

    “鸡蛋……鸡腿……你、你这养不家的坏婆娘……”

    村外山崖上,万籁俱寂,只有秋虫啾啾地鸣着。

    织女已立在这山崖上,这秋风里,自顾自哭了好几个时辰,嗓子哭哑,眼泪也哭干了。

    她觉得自己委屈透了,她只是想陪那个男人本本分分地过上他一辈子,可是、可是……

    秋虫啾啾,秋风飒飒。

    她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寂寥,觉得在这人世间,更无自己可留恋之处。

    秋风拂面,热血上涌,她忽地一耸身,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娘!娘!”

    是阿大阿二!娘身上的肉啊,怎么能说丢下就丢下?

    自己现在是凡人了,落到崖下,怕是要摔成肉饼的罢?

    织女紧闭着双眼,耳际灌满了呼呼风声,和灌木枝、乱石尖刮破衣衫皮肉的嗤嗤声。

    情急之下,她大声念起了飞升的口诀。

    倏忽间,她的身体一下变得炊烟般轻盈,耳轮中的风声,也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她又惊又喜,展腰肢,舒广袖,在星空中飘翔着,仿佛春风里流动的云彩。

    “其实,阿大生下来以后,我就可以再飞起来了罢?”

    可是这么多年来,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再飞,要再飞去。

    现在,该飞了,该飞去了。

    家还是刚才的样子,院门开着,屋门也开着。

    牛郎倚靠在门槛边,抑扬顿挫地打着呼噜,地上身上,满是呕吐的脏东西;阿大阿二伏在桌边,早已睡熟,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花。

    “两个孩子太重,没法子带,阿大长大了,又是男孩子,我只带阿二罢,唉!”

    织女这样想着,轻手轻脚地把阿大抱到床上睡定,盖好被子,掖好被角,随手抓起件长衣衫,包起阿二,便欲乘风飞去。

    可是不论她如何把口诀念了又念,双腿便如灌了铅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半步。

    “**凡胎,重如泰山,怎么飞得起来?”

    织女一阵辛酸,亲了亲阿二脸颊,依依不舍地放回床上,一纵身,盈盈飞起,轻轻飘出窗外,飘过院墙,飘上云端,一面飞,一面频频回头顾盼着,用衣袂不住拭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喔喔喔~~~”

    天上一日,地上三年,这是最后一次,听见自家雄鸡的报晓声了罢?



………【(六) 七月初七】………

    炊烟散了,人烟淡了,那此起彼伏的报晓鸡,也渐渐地听不见了。WEnXUeMi。CoM

    天上一日,地上三年,娘亲小宴的时辰,也差不多快到了罢?

    天宫并不只有一个南天门,进天宫更不一定要走天门的,牛郎不知道,织女知道。天宫里有天河,天马,天猫,天狗,河有河道,马有马道,猫有猫洞,狗有狗洞,织女曾不止一次从这些门道里溜出来,当然也知道怎样再从这些门道里溜进去。

    “不是那次追六姐养的那只小白,也找不到这个洞,唉,六七年了,小白不知长成什么样了呢。”

    织女转到天宫围墙转角处,一个两尺见方的狗洞边,一面弯下腰,拿脑袋比划着尺寸,一面胡思乱想着。

    “汪汪,汪汪!”

    那不是小白么?还是那样小小的个子,蓬蓬的毛,看见织女的脑袋,还特意停了停,晃了晃尾巴。

    织女苦笑了一声:对自己是六七年,对小白,不过两三天罢了。

    “喂!你钻不钻!你不钻就闪开,让姐姐我先钻好了。”

    一个尖利的声音陡地在**后面响起,织女吓得一哆嗦,忙不迭钻了过去,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女人手脚伶俐地从狗洞里哧溜钻出,转瞬间便站在了自己面前:

    “喂,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你也是西王母她老人家的闺女罢?”

    织女点点头。那女人登时满脸笑容,一头半枯半干的山花随着她的小声一颤一颤地动着:

    “我也是呢,那咱就是同爹同妈的亲姊妹了!我是娘亲的第二百五十三个女儿,你呢?是姐姐还是妹妹?”

    织女也弄不太清自己到底是行几,就算本来清楚,给这人一聒噪,也早就糊涂了:

    “原来是二百五十三姐,你、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啊?”

    二百五十三姐挤挤眼睛,使劲拍了拍织女的肩头:

    “死妹子,你装什么傻?咱姐妹但凡打这狗洞回来的,不都是下凡找男人去的?”

    织女脸登时红了,旋即低下头,满脸都是黯然。

    “乖妹子,嗨,有什么呀,不就是陪个男人过一辈子么?对那冤家是一辈子,对咱姊妹,不就是或苦或甜,又苦又甜的一段梦么?”她忽地止住话头:“对了,妹子,你莫不是第一次下去?”

    织女点点头。

    “难怪难怪,嗨,多下去几趟,习惯了就好了!”二百五十三姐拍着大腿,粗声大嗓地开解着:“你姐姐我这是第四回了,头一回是个将军,第二回是个猎户,最难割舍的,还是第三回那个书生……”

    她忽地敛住笑容,一本正经道:

    “妹子,你明白不?如果你本来想和一个男人一起吃上一辈子菜饼子,结果却不得不早早一个人飞回这天上来,你心里该是怎样一种滋味?”

    织女的心里像猛地被大铁槌重击了一下似的,呆立在那儿,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二百五十三姐眼神痴痴地,自顾自絮絮着:

    “其实人家稀罕吃菜饼子么?人家只是想,对自己不过几十天功夫,好歹也要陪那冤家,一起吃完他那一辈子的菜饼子么,人家本来不惯吃这口的,好容易慢慢惯了,阿大会走路了,阿二会说话了,自家灶上,隔三差五也能烙上一笼屉白面馍馍了,哪里知道那个冤家不知咋地知道我的来路,居然再也不肯吃那菜饼子,连白面馍馍也嫌弃上了:‘都说娶个仙女天大的福气,呃,呸!又是这难吃的物件!’唉!”

    织女听着听着,眼圈也不由得红了:

    “姐,你说,你说,那些男人对咱们,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呢?”

    二百五十三姐幽幽叹了口气:

    “哪儿弄得清呢!唉,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想忘记的,难忘记的,到了最后,都会慢慢变得很淡很淡,你想啊,咱们神仙是不死的,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她忽地凝住话头,竖起了耳朵:“呸呸,别想了别想了,想也想不过来,忘也忘不过来的,喂,没听见娘亲开宴的玉罄已响了头遍么?咱这脏兮兮的样子怎么见人哪,走了走了——对了妹子,别忘了赶紧去瑶池边温泉里洗洗,就会跟没下去过一个样了,听姐姐我的没错儿!”

    牛郎从醉乡里醒来时,阿大阿二已哭了半晌,织女也不见了。

    他忙跳起来,冲出门去,只见张家六哥,李家阿婆,樵夫孙二,巧手三婶,都拥在自家小院里,满脸满眼怪异的神色。

    “牛郎,你还不知道罢?你媳妇儿可不是凡人呢,头遍鸡叫的时候,我们个个看得真切,她袖子长长的,衣带飘飘的,从你家窗子里飞出来,踩着七色云彩,直飞到天宫里头去了呢!”

    牛郎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嘴里却是另一套说法:

    “啊,我知道我知道,她是西王母的女儿,当然会飞了——其实我也会的,喏,昨天我还去天上丈人家里吃得醉饱……”

    “傻家伙,既然会飞,媳妇回娘家咋个不跟了去?”孙二摸了摸肚皮,嗔道:“多吃几个冰糖肘子也好么。”

    “呃,这个,昨天吃得够了,今儿个丈母娘单请闺女……”

    李家阿婆一瞪眼:

    “好饭不嫌多!你带上外孙外孙女一同去,连吃带梢,也让我们远亲近邻的沾些天上的神仙油水。”

    众邻居七嘴八舌地附和着,牛郎拗不过面皮,只得找来跟扁担,又弄来两个柳筐,把阿大阿二放进筐里挑了,寻个高处,使劲吹起了牛皮——虽然他知道,不论吹得多狠,飞得多高,天宫是进不得,媳妇儿也是再不会回来的了。

    众邻居啧啧着目送牛郎父子白日飞升,又眼巴巴地直等到日落西山,才望见牛郎歪歪斜斜地飞回来,跌跌撞撞地站定,忙不迭围拢去看时,只见到一根扁担,一对柳筐,两个孩儿。

    “牛郎,如何这般回来?”

    “媳妇儿呢,酒饭果子呢?”

    牛郎哭丧着脸:

    “唉,别提了,前日丈人倒讲些人情,今儿个见到丈母娘,千没料万没料,没料她嫌贫爱富,非逼着我退婚不可,娘子连哭带央求,却还是被她硬拉了去,我挑着孩子去撵,你们道怎么着?嘿,那西王母拔下根簪子,在身后随手这么一划,便画出这么长、这么宽一条银河来,生生把咱夫妻母子,给拆了个天各一方,唉!”

    众邻居失望之余,免不得陪着牛郎,指天划地,痛骂了天上一番。张家六哥读过几天私塾,心下终究有些疑惑,踌躇半晌,忍不住问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