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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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美人骨-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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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万。”

想了想:“等想到个好理由再说吧,如果是为了……嗯,规避法律才想这么做,他们可能会……”犹豫着,不知如何措词。

周生辰哑然而笑:“确是为了规避些东西,但是,”他略微瞧了眼,“时宜,不会做任何不好事情。”

“知道。”

“知道?”

“是说,相信。”

“哪怕是今晚面对这么多指控,也相信?”

今晚这么多指控,换作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

沉默地看他手,骨肉均匀,手掌比大了不少。男人骨骼,总是比女人要粗大、长些。起初想,这双手和不样,科学家手肯定和大脑样,和普通人构造不同。今晚却发现,不止是这点不样,这双手握住权力,也很难去理解。

他可以随意转换身份,让人摸不透。面对那么多可怕指控,都坦然以对。

很怕,有天醒来,周生辰这个人就人间蒸发了,再无踪迹。

他看纤细手,放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攥住自己。

有种陌生情绪,悄然流淌在两人之间。

他抬起眼睛看。

时宜回视他,轻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只要你让我和你在一起,我会无条件相信你。”

第二十一章 十八子念珠(3)

她一念恐惧;怕他突然离开自己。

所以这是第一次;她真正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有些忐忑地;告诉他;他对自己有多重要。

越是不了解这个家庭的真正背景,越是害怕;像是已经被人推到了漩涡边缘。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缘分;想要了断有多容易,可能一个人行横道的转弯;就已天人永隔她甚至会想,会不会她松开手;自己就是这个老宅里的下一个唐晓福;毕竟她对这个家庭来说;也是新的来客,也是如此格格不入。

而显然,连他的母亲都敌视自己。

时宜攥着他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时宜,”他有些动容,用右手,轻拍了拍她攥住自己的手,“你对我来说,一直是个意外。我好像总把握不好,怎么和你相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问题,”他略微沉吟,声音有些低下来,“谢谢你,相信我。”

非常正式的回答,简直可以写成标准的感谢邮件。

她抽回手,继续往躺椅上一靠,颇有种怒气不争的感觉,低声笑著,用影视剧里被用烂的话抱怨:“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的声音,当真是好听。

他笑了声:“说错了,没什么沟渠。你现在是我的合法妻子。”

他不说,她倒真是略去了这句。

她噢了声,蜷缩着腿,脸贴在藤椅上,刚刚落下去的心又飘了起来。藤椅上垫着柔软的白色狐毛,和他曾经喜欢坐的椅子相似,她记得,自己总喜欢悄悄地爬上去,趁着他读书写字,甚至是他在珠帘外怒斥部下时,靠在上边安静听着。

他的声音,曾经好听极了。

她在心里演练过成千上万次,如何学他说话的音调,从起音到收尾,那时的她想过,只要自己能开口说话,第一个念出的就是周生辰。

“周生辰。”她叫他。

“嗯?”

“周生辰。”她换了个声音叫他。

“嗯。”他看出她的意图。

“周生辰。”她坚持又叫了一遍。

“嗯。”他配合她的小心思。

觉得自己开心极了,要开心的疯掉了。用脸蹭蹭狐狸毛,眯起眼睛看他,看这个已经是自己合法丈夫的男人。他今晚穿的是淡蓝色的衬衫,纯色的,袖扣是深蓝色,银灰色的裤子,非常舒服的颜色。原本和自己的丝袜颜色很搭配,可惜现在她只能光着两条腿,膝盖被包上了白色纱布。

“是5月11日。”他告诉她。

“是什么?”她奇怪。

“以后的结婚纪念日,取了你名字的谐音,很好记。”

她有些恍惚,觉得好不真实:“好记?难道你会记不住?”

“不会,我对数字很敏感,况且,”他顿了会儿,清淡地笑著,“总有几个重要的日子,必须要记住。”

那晚她就只记得,真是开心极了。

后来想起来,都只记得是开心的,竟然连多余的华丽语言都没有。她两世记忆加在一起,开心的日子并不多,尤其深刻的是纵马长安城,还有这夜他说,她是他的合法妻子。

时宜记得,后来自己和他说话的时候,都不太有逻辑性,总是忍不住笑。窗外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可房间内却暖意融融。最后他和她道晚安离开后,她留意到躺椅的狐狸毛下有个很古旧的雕紫檀蟠龙的木盒。

小心翼翼打开来,并列着两枚戒指。

祖母绿戒指,还有一个非常简约的黄钻戒指。她想,这应该是他早已准备好的。

盒子的盖子上,别着张纸。

他的字迹,简单写着:祖母绿是订婚戒指,尊重家族传统。黄钻是结婚戒指,方面平时佩戴,希望你喜欢。

最后,他竟还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字:新婚快乐。

好吧,这样的方式送戒指,还有祝自己合法妻子新婚快乐的男人,或许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做的出来。她捧着盒子,思考了很久,自己把那个黄钻戒指戴上了。

对这种实验室在自己面前爆炸后,还能冷静转移材料,继续到其它实验室工作的男人,她想,自己真的不能有太多要求。

单单是5月11日,这样的日期选择,就已经足够了。

5月11日,511,我的时宜。

凌晨五点,她听到他离开的声音,跑过去打开房门,问他是否要自己陪着吃晨膳。他站在楼梯口,略微沉默了会儿,告诉她今天不是个好时机。时宜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怪自己被好心情冲昏了头,忘记如今正是多事之时。

周生辰察觉她的失落,从楼梯口又走回来:“不要多想,我只是怕你太难堪,”他低声说,“因为今天早晨,我会遇到一些难堪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她重申着自己的理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如果在那里没有胃口吃,回来这里,我陪你吃早饭。”

他颔首:“好。”

他离开后,时宜反思刚才自己的表现,活脱脱个小媳妇她有些窘意,也有些担心,昨晚的激烈争吵,她并没有旁观,却听了七七八八。只是这么听着,就已经能推测出,他刚才所说的“难堪”,会是如何的情景。

她在房间里,有时坐,有时又站起来。

天从五点的朦朦黑,到日头初升的透亮,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连穗连着问了三次要不要准备早饭,她都说再等等。却不料等来了他母亲的传话,要她陪着一道去进香。

连穗说的时候,她有些不敢相信。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变了。

她本想问连穗,大夫人偏好什么衣服,在话要出口时,堪堪止住。周生辰提醒过她的话,她记的很清楚:这个宅子,大小院落有68座,房屋1118间,人很多,也很杂。她感同身受,并非真源于什么影视剧,而是曾经的真实体会。

昨天的事情并不难理解,他也被困在这样复杂的漩涡里,步步为艰。所以在这里,除了他以外,时宜告诉自己,对每个人都要小心一些。

腿有伤口,还包裹着纱布,不能穿裙子,也穿不了贴身的裤子。

带来的衣服,倒是有运动服能穿。

她想到他的家规,还是咬咬牙穿了旗袍,自己把纱布拆了几层,勉强穿上了不透明的黑色丝袜。还算妥帖,只是高跟鞋穿不得了,有些怪异。

因为要拆卸纱布,小心穿上丝袜,耽误了些时间。

她到大宅门外,已经是此起彼伏的车门闭合声,却没有任何车发动。周生辰远远站在第二辆车旁,在等她,在看到她的衣着装扮,神情有瞬息的怔愣。

“姐姐,”第一辆车的副驾驶座被推开,穿着黑色背带西裤的周生仁探出头,“我母亲让你和我们坐一辆车。”时宜刚走了两步,就停下来,看他。

周生辰不动声色,微微颔首。

她忐忑着,尽量以最快的步子走到车前,周生仁跳下车,替她开车门。在打开的一瞬间,她看到他母亲独自坐在后座,身着暗色花纹的旗袍,搭了件深紫色的披肩,妆容一丝不苟,笑容也非常有涵养:“时宜小姐,请上车。”

疏远的称呼。

他母亲难道不知道,周生辰已经和自己合法夫妻?还是真的不肯承认?她越发忐忑,余光里看了眼仍旧站在车旁的周生辰,坐了进去。

车队很快离开,她和他母亲并肩坐着,竟然格外安静。到开了好一会儿,倒是他那个十几岁的弟弟,从前排扭头看过来:“时宜姐姐,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你很好看。”

她笑:“谢谢。”

周生仁也笑笑。

她能感觉到,这个看起来话不多的男孩子,在试图缓解车内几近凝固的气氛。或许因为他们两个的简短交谈,真的起了作用,他母亲终于轻轻摇头,笑著说:“小仁,看人不能只看脸。我告诉过你,‘靡曼皓齿,郑卫之音,务以自乐,命之曰伐性之斧’,还记得吗?”

她怔了怔。

周生仁悄悄递给时宜安慰的眼色,却在一本正经回答自己的母亲:“记得。母亲说过,这句话是说,美色和俗曲都会乱人心性,切忌沉溺。”

小男孩坐的角度,恰好足够和她交流眼神。

时宜悄悄地,也自嘴角扬起个弧度,感激于周生仁的善意。

自此一路再无话。

她正襟危坐,想,或许他母亲真的很生气,毕竟周生辰没有按照家里的安排娶妻。或许就像高门大户的婆婆,总要给未来媳妇一个下马威。她悄悄安慰自己,幸好是这样的家庭,他母亲再性格怪异,该有的礼数却一个不少,总不会当面给什么难堪。

长久维持一个坐姿,她膝盖有些隐隐作痛。

想着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如此又保持了二十几分钟。最后耐不住,轻轻地挪动自己的腿,看到窗外,已经有了山林古寺的风景,暗暗松气。车停下来,周生仁先跳下车来,给他母亲打开车门。

“时宜小姐,”在车门打开时,他母亲说了句话,“关于你们的合法夫妻关系,周生家不会承认,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是否坚持要和我儿子在一起。”

她始料未及,身侧人已经下车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抚额,我发誓我要写的不是“你要嫁,我就是不让嫁”的豪门恶婆婆和媳妇的故事。。。。 故事刚开始,嗯,刚开始。。。。

第二十二章 总有离别时(1)

这里出乎意料的清静。

时宜很庆幸;他母亲虽要她全程陪同,却并没再说什么。时宜进香当真是虔诚;双手合十,跪在了早已有两道深痕的跪垫上;对佛祖拜了三拜。

抬起头,看微微含笑的佛像。据说信与不信的人;善与恶的人,眼中的佛像是不同的。慈悲的;怜悯的;含笑的,不一而足,而在她记忆中;佛祖永远都是微微含笑;从未变过。

她忽然想,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她记得所有,而周生辰什么也不知道。 

时宜跪下去时,忘记了自己还在恢复期的膝盖,站起来,后知后觉地有些疼。有只手握住她的手臂上侧,将她扶起来:“如果有下次,不用为了穿旗袍这么做。其实穿运动服也挺好看的。”他记得上次在她家小睡,从客房出来时,时宜就穿着身淡蓝色的运动服,盘膝坐在有些暗的房间里,戴着耳麦看电视。

尤其在没发现他前,捂着嘴笑那些电视情节的动作。

他现在还记得清楚。 

“没关系,没有完全取下来,所以不会有问题,”她轻声问:“刚才一直没看到你?”

“我是无神论者,”他低了声音,回答她,“所以一直站在大殿外,看风景。”

两个人走到大殿外,千载古刹,只是站在这里,就觉得心慢慢变得宁静。

“可是我很信佛,”她笑,“怎么办?”

他回头,去看了眼殿中佛祖:“完全尊重。”

“你看到的什么?”她好奇。

“看到的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看他,是什么样子的?”

周生辰因为她的问题,略微多看了会儿:“慈悲。”

她看着他的侧颜,一语不发。

有些人即使忘记了所有,改变了音容,却还是不会改变的。

这一瞬,有身影和眼前的他叠加,那个影子也曾说过,释迦牟尼抛却妻儿,入空门,就是因为对苍生的慈悲。她记得清楚,所以她从没怪过他所说的:不负天下,惟负十一。 

周生辰察觉她的沉默,低头回视:“怎么?难道和你看到的不一样?”

“不太一样。”

“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

“笑著的,”她轻声说,“看起来,像是很喜欢我,所以总是笑著。”

他讶然,旋即笑起来。

视线从她的眼睛,落到了她的无名指上,她手指纤细白皙,戴这样的戒指很好看。

他们站的地方,有斑驳的白石围栏,他似乎是怕她被太阳晒到,把她让到阴影处。这个位置很僻静,他始终在陪着她说话,像是怕她会无聊。其实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她发现周生辰这个人应该不太喜欢说话,尤其是没必要的闲话。

惟独和自己一起,总会想些话题,和她聊下去。

他在努力,她看得出来,所以她也心甘情愿为他而努力。 

午饭是在山下的饭庄吃的,周文幸走在她身边,低声说,因为母亲很信佛,所以早年在此处建造这个地方,专为招待周生家人、朋友而设。

吃的自然是斋饭。

饭罢,有今日来的客人,听说这里有周生辰即将订婚的女孩子,竟当场写下一副字。周生辰并不认识这个人,倒是他母亲好意告诉他们,这是周生辰父亲的朋友,写的一手价值千金的字。

礼物送的突然,时宜收的时候,发现身边竟无一物可回赠。

她悄声问周生辰怎么办,他倒不在意,低声安抚她。这种当场馈赠字的事,并不常见,即使没有什么回赠也不算失礼。她想了想,对那位世伯笑问:“世伯的字是千金难换,时宜的画虽比不上,却还是想能够回赠,不知道世伯是否会嫌弃?”

她语气有些客套,那位世伯听罢,欣然一笑,当即让出书案。

他们交谈的地方是饭庄的二层,刚才为了观赏这位世伯的字,很多周生家的客人都起身观看,此时又听说是周生家未来的长孙长媳,要现场作画,更是好奇。

这位家世寻常,却生的极好的女孩子,会有怎样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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