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堪时节正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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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堪时节正芳菲-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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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晏初晓从茶几底下抽出一把剪子,果决利落地剪掉那些许白发,顺便帮他梳顺头发。

“这下又变年轻了吧?”她笑盈盈地将一面镜子摆在他面前,安慰道,“其实说你二十出头,还是会有很多人信的。”

江湛远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他突然凑上前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轻语道:“只要有你,我永远年轻。”

晏初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呆呆地望着他。他突然吻她,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生气,而是感觉心中来了一股暖流,温暖而濡湿。

他们四目对望之时,晏初晓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回过神,赶紧拿起手机走到卫生间里去听。

不一会儿,她抱歉地对仍呆滞的江湛远说道:“我有点事,需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见他没什么反应,晏初晓也不想解释了,径自拎起包出了门。

瑞欣旅馆里,卫锋把见到任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从他的叙述中,何维晋极大可能是被李景华杀了。从监狱里出来,他就一直叫嚣着报仇,但都被任天给阻止了。任天怕打草惊蛇,惊动了警方,让警方查出他们这个团伙夺车伤人的行径。李景华一人杀人不打紧,就怕连累弟兄们重新蹲监狱。原本以为李景华会收了报复之心,没想到前些天已经开始偷偷行动了。何维晋死了当天晚上,他彻夜未归,直到翌日中午偷偷收拾了衣物离开,和任天彻底分道扬镳。

卫锋叹了一口气:“天哥现在恨得他牙痒痒,他挪走帮里的一些钱不说,还引来警方的注意,已经有几个警察跟踪了他们几天。”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晏初晓,问道:“你那边有什么收获?”

晏初晓点点头,平静道:“证实了。我已经证实了一个朋友真正的身份。她和三年前的肇事逃逸事件有关,三年前那场出庭官司上有她的证词。……纪文惠,她是李景华的女朋友,但是却偷偷和何维晋维系着一段地下情。三年前,她为了何维晋,昧着良心不帮李景华,让他遭遇了这场牢狱之灾,同时也造成了今天的惨祸。”

“但是我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和Jessica有着牵扯,会受她的摆布去害雨薇?直到临死前她还全心全意地护着Jessica,不肯吐露半点真相,这到底是为什么?”晏初晓忧思百结,自言自语道。

卫锋苦笑了:“我只听说过一个女人会死心塌地护着心爱的男人,却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女人全心全意护着女人这回事?”

他的这番话让晏初晓霎时愕然了。她喃喃道:“一个女人护着心爱的男人?……”忽然,她猛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呵,她护着的应该是何维晋啊!我怎么没想到,她那么深爱何维晋,就有可能为了他不惜去死?那天她那副神情,明明白白地就是心甘情愿为了爱人去撞车的样子。”

“但是,护着何维晋,那么雨薇流产,是不是何维晋支使她去做的?为什么,……为什么何维晋要害雨薇?……他是章之寒的秘书,章之寒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报恩都来不及,怎么会?……他完全没有动机要害雨薇的呀!……”她又开始疑惑了。脑袋一阵阵疼,她不由焦躁地捶着头。

卫锋忙制止手足无措的她,心疼地抱住她,安慰道:“初晓,你别急。心里有什么疑惑,跟我讲,讲出来,我们一起分析,会全部明白的……”

晏初晓木然地任他抱住,脑海里闪过一个个分割的似是而非的片段。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一声接一声,越来越急促。

他们从彼此的拥抱中抽离,警觉地看向门……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打开门,手缠着绷带的江湛远出现在他们眼帘。他的脸上没有惊讶,没有愤怒,而是死水一般的沉静。他缓缓地进屋,关门,盯着晏初晓,平静道:“初晓,跟我回家吧。”

他已经了然于胸了,却没有指责自己,连一句质问的言语都没有,这让晏初晓很哑然。她呆滞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跟踪你来的。”他坦然答道,拉过她的手,冷静道,“现在跟我回家去吧。”

卫锋急了,不甘心地拉起晏初晓的另一只胳臂,对峙道:“初晓不会和你回去的。请你离开,我和初晓还有很重要的事商量……”

“放手!”晏初晓冷峻打断,“你们两个都给我放手!”

卫锋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晏初晓,顺从地放下手,然而江湛远仍旧死死地拉着她。

“喂,你听见没有?初晓说放手,你还死拉着做什么?!”卫锋不满道,忙要拉开江湛远。

“滚开!我和我老婆的事轮不到你来管!”江湛远愤然推开他,盯着晏初晓,吸了一口气道,“初晓,你现在必须和我一起从旅馆大门正式离开。……因为现在旅馆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帮记者,他们等着拍你出轨的照片。”

这句话让晏初晓和卫锋顿时惊讶不已。晏初晓猛抬头看他,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有记者?他们……他们怎么对我的行踪一清二楚的?”

“我也不知道。跟踪你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一些记者鬼鬼祟祟地跟着你。我想了想就从旅馆的后门进来的。”江湛远理智地说道,“初晓,现在跟我一起从大门处走吧。这样,那帮记者抓不到任何把柄,制造不了任何绯闻。而且我也不想你被那些八卦报纸乱写。”

他的这番话让卫锋脸上一阵难堪。他顺不过气,摆出大男子气概道:“要保护初晓也得我来!哪个王八蛋敢乱写初晓,我就灭了他!……呵,江湛远,三年前没能保护住初晓,让她含冤去了西北,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江湛远的脸抽搐着,他捏紧拳头,声音克制,隐忍回答卫锋:“就凭我是她的丈夫,我爱她。哪怕她永远都不会爱我了,和我只是在演戏,可是我现在还是她戏中的丈夫。这些足够了吗?”

他定定地看着震惊到的晏初晓,恳切道:“就当演戏吧,让我最后一次以丈夫的身份,陪你演完这场戏,真正能够保护住你。”说完,他不管不顾,拉起她的手,十指交握地离开。

卫锋没有再阻拦,愣愣地看着他们牵手消失在走廊里。

他们安静地牵着对方的手,走过一段漫长而幽深的走廊。在旅馆大门口时,果然有一窝蜂的记者拍着照,拿着话筒拥了上来。江湛远什么问题都没有回答,拉着木然的晏初晓,微笑着径自挤出人群,坐上车。

直到坐上车的那一刻,他才渐渐松开她的手。晏初晓感到恍惚,刚刚被他牵着的那段时间,她清晰地记起他们结婚步入礼堂时,也是走过很长的走廊,也是这样十指交握,也是有许多人注视着。然而他们不再甜蜜幸福,而是守着各自的伤城……

黑暗中,两人都沉默地抵墙而坐。半晌,晏初晓才安静地问道:“你发现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侧过脸,沉静地望着她,仿佛与她隔河相望,遥不可及。

“你的心不在我的身上,我很早就发现了。从你偷偷吃的避孕药,从你常常走神,很多细节,我已经察觉了。……但是真正确信,是那次苏北告诉我你在吐,我在卫生间门口清清楚楚听到你说的那些话。”

晏初晓用双手捂了一下脸,叹了一口气,“呵”的一声笑了:“真不容易啊,忍了这么久,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难为你了。”

他不说话了,陷入长长的沉默中。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他应该感到无法言表的恼怒吧,被一个曾经切切追着他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大钢琴家应该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game is over,她再也骗不了他。晏初晓起身,轻松道:“一切结束了,那么再见。”

“初晓,”江湛远终于开口,打破沉默,“你相信过么?要不是今天记者闹事,我不会逼着来拆穿你;来把这一切说破。……我只是跟踪你到旅馆门口,看一眼就走。哪怕知道你在演戏,对我演戏也是好的,最起码我能有借口和你在一起,守着你。”

黑暗中他悲伤的声音像极了一把尖锐的刀子,冷不防地剜走了她的心头肉。难过,悲伤像无法预知的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张爱玲曾经说过,她自从认识胡兰成,就把姿态放得很低,低到了尘埃里,甚至从尘埃里开出了花。而眼前这个原本高傲的男人却说出如此轻贱自己的话,将他的姿态也放得很低,快低到尘埃里了……

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这样?他原有的清高,傲慢,冷漠,不屑一顾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到最后他不能让她好过,心安理得地撤退?

晏初晓压抑住内心不断涌上来的悲伤,用一种无比讥诮的口吻道:“江湛远,你这是在干什么?我这么走了,你不甘心,也不服输么?想和我一样玩弄心机,把我留住再抛弃么?……江湛远,不可能了,我是赢家,是骗人的高手!从头至尾我都在骗你,骗你我原谅了你,骗你到妇产科,发现我流产,骗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我……”

她失声笑道:“……你居然统统都相信,真是蠢!蠢!世界上头号大笨蛋!……”

晏初晓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再也抑止不住,奔涌而出。怕他看见,她忙蹲下来,咬住拳头,不发出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他悄悄走至她身旁,蹲下来,缓缓抬手,为她轻轻擦拭掉眼泪。他的声音哽咽了:“初晓,别哭。……真的,这次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牵绊住你,不是故意的。我不知不觉就说出那些话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泪花笑了:“看来我真是一个大笨蛋,过了这么久,才想通在你身边,真的只会给你带来伤害。以前我不懂得珍惜,不知道怎样去心疼一个人,以为所有做错过的都能重新来过,我和你还有很好的未来。……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不可以,一切都太迟了,我犹犹豫豫已经错过了改错的机会,老天不会再原谅我,我食言太多,已经收回了我给你幸福的机会。……初晓,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伤你太重了,让你这么多年都不能释怀。你不能爱我,是我的错,是我先松的手,现在再怎么挽回强留都只能让你难过,想起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晏初晓同学,从今天开始,你被释放了,我恢复你的自由,不再阻挠你追求幸福。”

江湛远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交到她手里,温和道:“这套房子你住着,我马上收拾东西离开,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如果你住着心里不高兴,就把这套房子卖了吧,另外找一套安心的公寓。娱论方面,你也不要担心,过一段时间后,就不会再有关于我的任何消息。……好了,再见,初晓。”说完,他起身朝房间走去。

晏初晓木然地耷拉着头,看着掌心里那把钥匙,泪水一串一串跌落。

她能在房间里敏锐捕捉到他收拾行李的声音,一个又一个轻微的动作却似重重的铁锤一锤一锤地撞击着她的心。

当听见他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心简直慢了好几拍。

他就要走了,这个她恨了这么久的男人就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他们真的从此要变成平行线,不再有交集了……

晏初晓攥紧手中的钥匙,终于失控地跑出房间。她在客厅站定,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的背影,恨声道:“你这个坏人!”

“对,我是。”江湛远开门的手停滞了,黯然承认道。

“你是世界上最无耻最心狠手辣的坏人!不相信,伤害自己老婆,把责任一股脑地推卸,在两个女人之间不断徘徊,嫉妒心猜忌心超强,知道自己错了还死不悔改,懦弱地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清高,傲慢,不可一世!是个不折不扣,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她连珠炮地发泄。

他含着泪默默听着她列数他的罪行,在最后,他恍然听见初晓在身后黯然轻声说道:“……可是怎么办,我就是放不下这样一个坏人。”

江湛远陡然一惊,忙转身。怕自己没听清,他急切问道:“你说什么?初晓,把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

晏初晓流泪看着他,恶狠狠道:“我说你十恶不赦,罄竹难书,坐一百年牢都抵不了你的罪,大坏人!”

他扔下箱子,快步走上前,恳切问道:“那我就坐一百年牢,好么?”

“不,太便宜你了!你应该判……”她闭上眼睛,揪着心道,“无期徒刑。”

这回他彻底听清楚了。江湛远悲欣交极,不管不顾地伸手一拉,将她拥进怀中,用一只手紧紧抱住她,一只手就已经足够。像是在命运交错中找回了她,他喃喃道:“无期徒刑就无期徒刑,我愿意你永远囚禁我。什么都不管了,只要你,就足够了。”

晏初晓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回抱住他。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远走天涯都不能把他忘记,不能安宁,因为她走得太匆匆,将自己的心遗落在他那儿。

她释然笑了,和他纠缠了大半辈子,可能今后再也摆脱这个坏人了吧。

                  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晏初晓安静地看着他在厨房里认真煮方便面,感慨道:“以后吵架吵累后,你也这样给我煮面吧。我会很快气消的。”

“不。”他转过身皱着眉,认真道,“初晓,我们以后不要吵架。吵架太折磨人,很苦,我们浪费太多时间在痛苦的角力上,而无法做到相亲相爱。初晓,不要吵架,我们已经把这辈子的苦都尝尽了,往后的日子只会有甜。从今往后,我们也能像爸爸妈妈一样,做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一番赤忱的话和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让晏初晓霎时脸红心跳。她转移注意力,催促道:“说这么多,面好了没有?我要吃面!”

江湛远这才注意到锅里的面,不好意思地笑笑,就转身盛起来。

她终于能安心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叙述完后,她看着陷入沉默的江湛远,总结道:“是很复杂吧?这一个个凌乱片段,看上去似乎都各自无关,让人捉摸不着头脑。但不知怎么的,我就觉得肯定有一根线贯穿它们。只不过,我现在还未找到这根线。”

江湛远抬眼看她,脸色凝重道:“初晓,刚才听你叙述,我发现其中死的两个都追求过Jessica,还有一个疯了的也很深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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