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来得还不算太晚。”两人相视了一眼,传令全军提高警惕,随后便驱马往恶鸣谷内行去。
进到谷内,众人只见入眼处火光四起,交战双方的厮杀声,更是震天响地。在五百人前行的途中,到处可见断肢残臂以及一具具躺倒在谷中的尸体。其中有身着殷红色战衣的蒙家军,也有遍体深黑色铠甲的罗刹军。看着那些已经故去的战友,五百铁骑都是感到心头有些压抑。唯一令他们好受些的,是从黑红两种颜色的区分上来看,明显还是罗刹军的伤亡占据了更大比例。如此算来,山谷深处正在交战的双方应该是蒙家军具有一定优势。
想到这里,众人心头皆是一振,原本因防备着四周而略微放缓的速度也是加快起来。继续向谷内行进数百米,转过谷中一处大型石壁形成的卡口,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原本只能耳闻的厮杀,便是化作了现实中的入目场景。
只瞧得前方有一大型的天然盆地,而盆地中央,此刻正有两色泾渭分明的队伍厮杀在一起。不过,与众人原先猜想并不一致的是,眼前的战局里占据优势的,并不是他们所预想的蒙家军。与之相反,那代表着蒙家军的一片殷红之色,给人的感觉,竟是即将被那股漆黑洪流给冲熄。
局势十万火急,再容不得刚刚赶到现场的五百蒙家将士有丝毫的犹豫。于是,在铁牛统领的带领下,蒙家众将士“呼喝”一声,便是齐齐冲向了不远处那缠斗在一起的两军。
不过,一直随在铁牛旁的蒙木,到底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从眼下双方的人马数量来看,很明显,即便是加上自己这五百铁骑,怕是也很难占到上风,讨得好去。于是,在跟着铁牛冲向战场前的那一瞬间,蒙木已是抽身对着身边紧随的两骑飞快下令。
“火速赶到谷外,向冷统领汇报此地的具体情况,让她迅速派兵前来支援。”话音未落,蒙木已是纵马飞驰冲去。
原本正要随着大部队向前挺进的两人,在听到蒙木的命令之后,急忙勒住缰绳。回过神后,看了眼远处那明显在数量上依旧占据着一定优势的罗刹军,只得咬咬牙,掉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奔驰离去。“妈的,等冷统领带着大军来到此地,非得杀得你们这些小鬼见真的罗刹去。”
可惜,刚刚转过卡口的两人都是未曾看见,就在他们的身后,原本随着那五百铁骑的加入而似乎有所改善的战局,正在此时,又出现了令人意向不到的新变故。
铁牛与蒙木所率五百铁骑的到来,无疑是让原本被围,陷入苦战之中的蒙家军,精神一振,重新拾起抵死反抗的决心。而那些正杀得起兴的罗刹士兵,似是没有料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一支天降奇兵,原本完美的合围之势,竟是轻易就被快速穿插进来的蒙氏骑兵冲撞出一道缝隙。
胜利的曙光便在眼前,合围圈之内的蒙家军更为疯狂的开始突击,而蒙木、铁牛等人见此场景,更是不加迟疑,奋力从外围往里圈砍杀进去。
近了,更近了……眼看着两对人马即将汇聚到一起,异变突生。
“小心……”最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蒙木一声大吼,从马上窜起,奋力向两尺之外的铁牛扑去。两尺的距离说起来并不是太远,但是对于此刻的铁牛来说,无疑是生与死之间的差距。
往前一刻,不论是铁牛还是蒙木,所有来援的蒙家军将士,都还沉浸在两军即将凝聚为同一股突围之力的小欣喜。而此刻,蒙木的心,却与靠在前排的大批蒙家军士兵的的性命,一同坠入地狱。
就在刚刚那短暂的一瞬间里,蒙木惊恐地发现,原本面露着重逢喜色的那近百“蒙家军”士兵,竟然个个都变得脸相狰狞。随后,更是不分先后地从身后掏出了在近战之中有着“死神”之称的强攻弩机。有心算无心,蒙家军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与安排。
将铁牛扑倒在地之后,再次抬头看去之时,蒙木眦睚欲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被劲弩贯穿之后,坠马的身影。五百人的队伍在瞬间乱作一团,再发挥不出丝毫骑兵在速度方面的优势。原本替蒙家军带来巨大杀伤力的战马,此刻,恰恰又变作了他们最大的累赘。那些侥幸躲过弩箭却又因战场拥挤,行动不便的蒙家军士兵,最终,却成为了手持长枪的罗刹军的活靶子。
这场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趋势。五百蒙家军战士,在第一个照面中就被带走了近百条生命。随后,是混乱之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原本的战友,会突然成为屠戮自己人的侩子手的近百蒙家军。转瞬之间,又被同样身着红衣的“自己人”夺走了最为宝贵的生命。之后,近两百匹无主战马在自己阵营里东窜西跳,更是造成了蒙家军的全线崩溃。等到蒙家军士兵最后意识到,必须即刻下马替自己寻找掩护的时候,去掉那部分早已被长枪扎成刺猬的尸体。残存下来的蒙家军士兵,已经不足百人。这次,是真正的不足百人。
看着围绕在自己周边,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的数十残兵,铁牛和蒙木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就在这短短的半盏茶的时间里,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蒙家军,竟然就这般容易的失去了数百名生死兄弟。再看着那些渐渐向自己这部分人围拢过来的,十数倍于己方的罗刹军。蒙木感觉这一切,宛如便是置身在最为可怕的噩梦里,那么的让人不敢相信。
说来可笑,这一幕的发生,不光光是深受其害的蒙家军士兵不能接受,就连是那始作俑者的病态中年人与莽汉,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是倍感吃惊。按照中年人原本的计划,这种放松对方警惕,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时间差的奇袭。对于骁勇善战的蒙家军而言,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收割掉百十条生命,那就已经算替己方之后的战局,减少很大的阻力。而接下来顺利合围之后,要取得最终的胜利,还是得双方手底下硬碰硬,才能得以见真章。
站在盆地旁的斜坡高处,望着下方罗刹军的辉煌战果,自觉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中年人陷入了短暂的苦思。
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一切可利用细节,投入到下一次的战役里,将己方利益、战果最大化,这是作为罗刹军中首席“智囊”的他时刻都保持的一种军事素养。而如若蒙家军中,真的存有这种可被自己利用的,巨大的问题与缺陷。那么,他可以保证,不需要多久,他就可以将这支被万千光环所笼罩的铁军,抹杀在莫问归的战场上。
而沙场上的战局,自然而不会因为中年人陷入沉思而出现丝毫停顿。看着离自己越来越靠近的大批罗刹士兵,不少蒙家军将士眼里都开始有些绝望。只是,当他们将目光投向此次领队的铁牛与蒙木,期望得到接下来该如何抵抗的指令时,却是发现到两人目光中的异样。
那两对被血丝充斥的眼睛,没有在意那些步步紧逼的罗刹军,而是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那些正被黑甲军士无情践踏的同泽遗躯之上。而当其余的蒙将军将士们同样看到,其中一部分罗刹军士兵,对着原本便千疮百孔的尸体,竟然还不忘记补上一刀,将人头砍下,别在腰间,准备着拿回去领奖赏时,原先心头泛起的淡淡绝望感,在瞬间都是化为了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出离的愤怒和彻底的疯狂。
再不用蒙木与铁牛用过多的言语来提升己方士气,目睹的一切,让蒙家军士兵心中的满腔悲愤化为杀仇雪耻的种子,在每个幸存心中发了疯般滋长。
“敌我悬殊又如何,已成绝境有怎样?老子死之前,也要将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混蛋都拖到下面去,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做临死的恐慌。”
在所有蒙家军士兵内心底处这样的呐喊声中,两军最终再次撞到了一起。对于蒙家军,没有奇迹般的以一挡百,也没有将局势重新逆转到出现生机。但是,有一点,他们真的做到了。他们用自己悍不畏死的表现、择人欲噬的凶气,让那一个个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而有些趾高气扬的罗刹军士兵付出了血的代价,感到了惊恐与害怕。也让他们明白到,战场上最终的胜利果实,并不是他们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可以有命去享受。
蒙木已经不记得,对着面前这数之不清的敌人,自己到底挥出了多少刀。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已经不是再难也要想尽办法活下去,而是变成了拼死也要同敌人战下去。活下去,是为了将来能够再见小柔;战下去,则是为这一个个躺倒在自己身边的兄弟。此情此景,血气上涌的少年,选择了后者。
“我愿为你战遍天下,却也得将真情留于袍泽。对不起了,小柔!”感觉到自己已经逐渐开始力竭,再也不能如先前那般腾挪躲闪,蒙木知道,接下来哪怕有再多的怨气与不甘,意义也已经不大。在这步步危机的战场中,体能跟不上那便说明自己,再也撑不下去太久。
“嘭”,突然,蒙木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不受控制的脚下便是一个踉跄,眼睁睁地就看着自己,竟然往前方那几个闪烁着幽幽寒光的枪头上面主动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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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此战关乎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闪现出一人,伸手拉住了他的背领,险而又险助他脱离了绝境。此人,正是之前被蒙木扑倒在地才得以避过劲弩偷袭的铁牛统领。
在这余下的这近百蒙家军士兵中,悍不畏死直到拼尽最后一口气的大有人在。只是,勇则勇矣,无奈到了此刻个个都已经接近到了自己身体的极限,还残存些体力能够反抗与救人的也就只剩下铁牛一人。当然,刚刚差点大意失荆州的蒙木也算半个。
在救下蒙木之后,铁牛也是知道,眼下的局势已经是多撑一刻算一刻,保存实力跟体力的做法已经不切实际。于是,他一声厉喝,挥舞起手中的两柄板斧,便是将自己的几式爆发力最强的攻击斧法,对着周围的罗刹军士兵大开大阖扫去。
场中如同平地刮起了一阵狂风,竟是硬生生的将数丈方圆内的罗刹军士兵全数逼退,为最后仅剩半口气,强撑着身子不曾倒下的十余名蒙家军,愣是争取到了些难能可贵的喘息时间。
“精武者?”山坡上被铁牛此般气势影响到,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的中年人,第一时间就将目光锁定在了铁牛的身上。“倒是没有想到,这区区五百人中,还能有蒙家军统领级别的人物存在。”
旁边的莽汉闻言,却是像看白痴似的瞅了病态中年人一眼:“你不会到现在才发现吧?不光光是那壮汉,他身边那个现在正在调息的少年应该都有练武者后期的水准,距离精武者怕是只有一步之遥。”说完,莽汉伸手往蒙木的方向指了指。
“哦?”中年人闻言,又往蒙木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般年纪,倒是殊为不易啊。看来这次还真钓到了几条大鱼。”
听到中年人这般说法,那莽汉已经能够确定,感情这家伙刚刚真的是在出神发呆。要不然,以他的眼力,又怎么可能直到这一刻才感觉到场中那两人的不同。想到这,莽汉心头略微有些不满,语气显得有些不爽:“你倒真是好心态。只是,貌似你还没有注意到,就是你口中的这几条大鱼,在刚刚那半盏茶的功夫,已经让我方损失了不少将士的性命。如此的优势之下,还造成这般大的伤亡,看你到时候如何去跟将军交代。”
中年人自是能够感受得到莽汉语气中所带的那种埋怨的腔调,愣了愣神,刚想向莽汉反驳说:“一个精武者再加个伪精武者,又能够在这万马千军之中顶个什么用,哪怕是通灵武者遇到这种情况,只怕也得顾忌阴沟里翻船,望风而走。”只是,当他将目光仔细在放到场中扫过一圈之后,严重的震惊便将他这一段自以为是的理论活活地顶在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
眼下的双方,虽说大局已定,罗刹军只要再有几次简单的冲击便能将那仅剩的十余名蒙家军彻底埋葬进历史的长河里。只是,与自己沉思前相较,此刻同样躺倒在战场上,再也挣扎不起来的黑甲罗刹军,与蒙家军相比,在数量上竟已是差不了多少。
“这怎么可能?”中年人险些失声惊叫,“不足百人残兵对阵千余气势鼎盛的罗刹军,最终上方的阵亡比数竟然接近惊人的一比十。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明明是犹如待宰羔羊一般的残兵,怎么能爆发如此恐怖的杀伤力量?”
“怎么回事?”中年人实在想不通,只得将目光转向刚刚目睹这一切发生经过的莽汉。“你别告诉我,这批蒙家军,个个都是精武者!”这样的推测,当然只是个异想天开的笑话。只是眼下的情况,又该作何解释?
不过,那莽汉可不管你这是不是个自嘲的冷笑话。听到对方这种揣测,他突然觉得,这所谓的“第一智囊”真该改名叫做“第一智障”。就算你有天马星空的逻辑,也总得保留一点常识吧?!
在莫问归的战场上,虽然多得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但那些一般也都是最为普通的“穷武者”。除了比常人更具凶性,也就是只会拿着刀剑,搞些有噱头的剑招刀法,左砍右刺。实质上,根本入不得眼,更是难登大雅之堂。“穷武者”之上,则是“练武者”。这一类武者的根基就要扎实许多,虽然不具备太多厉害的手段,但他们的每一次出手,都会奔着对手较为薄弱的地方而去,刻求一击制胜。普通的穷武者,即使三五人联手,也不见得能在练武者手中讨得好去。至于中年人口中的“精武者”,那是在莫问归之中,不论哪个势力都会极为看重的人才。他们都有着厚实的武学根基,并且已经将那最为简单招式的威力爆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