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女人的人生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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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女人的人生解读-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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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氛围很适合怀旧。尤其是林海音先生是在北京生活过很多年的,这样冬日里不去睡眠的夜晚,她许也是有过的。在这以前,我在斑驳的岁月里,以近乎迷离的味道,面对或擦肩,追寻一些在时光的背后顶天立地的女子渐次辽远起来的身影。沉醉不知归路。 
  忆旧总是让人伤怀的,光阴里的岁月都如同经历过秋风。这样去体验一些我没有过的生活和无缘面对的人,就如同“银汉无声转玉盘”,天上地下,星辰人物皆模糊起来。 
  这样的情形里;林海音先生却如初春里开得满树满眼的花儿,一枝一串的,带着很密很厚的阳光的气息凭空里漫来,灿烂和妩媚,把一切都舒展开来。 
  林海音,中国现代著名女作家。原籍台湾苗栗,父母早年在日本经商,林海音于1918年3月18日生于日本大阪,三岁随父母返台,五岁来到北京, 19岁从北平新闻专科学校毕业,担任了《世界日报 》记者,21岁时与该报编辑、出身书香世家的夏承楹结婚,在北京生活25年;1948年举家迁往台湾,2001年12月1日在台北辞世。 
  在北平成长,在台北发亮发光。林海音,一位儿女绕膝、贤妻良母型的职业妇女,一位著作等身的作家,一个职业编辑,一个专业出版人。一个一口京腔儿、“比北平人还要北平”的老北京。一个在每个角色上都做得很成功的美丽亲切、乐观奋斗、雍容温雅的中国优秀女性。在台湾,她被誉为文坛“极为优秀的掌门人”。在大陆,她被赞为“两岸交流的第一批候鸟,两岸文学界祖母级伯乐式的核心人物”。林海音的一生,体现了社会变革时期,一个有着进取的内心、积极入世的普通女子的成功生存实践,构建了中国新女性运动发展史上的一个成功的案例。这个案例或许有着背景和契机的某种偶然性,但与个体关联,却是不折不扣地体现出了个人的性格性情、思想观念、行为方式等因素的必然性。 
  最早知道林海音,是看吴贻弓导演拍的电影《城南旧事》。上个世纪30年代的北京城,一个外来的小女孩英子,她还没有受过社会的薰染,用纯洁的眼光看着世界,看生活在底层的一些北京人的命运跌宕,还有运煤的骆驼队。骆驼的队伍过去了,驼铃声“当、当、当”地响;“长亭外,古道边……”悠远的画面里,那首清丽而感伤的《骊歌》吹散得如此辽远又如此悠扬,我就这样知道了有一个作家叫林海音。 
  后来就读了林海音以老北京城为背景写作的系列小说。读了她写的很多的书。 
  作为作家的林海音,“写作的兴趣是那么高昂。”“原来我所写的,数来数去,全是陈谷子、烂芝麻呀!但是我是多么喜欢这些呢!”这是她对自己一生写作的评述。写作,是她的生命支柱,也是她精神和平日里生活的写照。她曾借用贝多芬的话, 说:“为何我写作?我心所蓄藏的必须流露出来,所以我写作。” 
  林海音的写作生涯,与她的职业一起开始。那是在上个世纪30年代,她在位于北京西长安街的《世界日报》做记者,采访文教及妇女新闻。《世界日报》的办公室不大,编辑部摆了一长排桌子,为了节省空间,上晚班的和上白天班的共用一张办公桌。当时的海音被分配到和主编《学生生活》版的夏承楹共用一张办公桌。夏承楹做编辑,上白天班,下午发完稿就下班。海音白天在外头跑新闻,晚上才回报社写稿。两人各持有一副办公桌中间抽屉的钥匙,这张桌子由此也种下了她和夏承楹的一生情缘。自此以后,文字成为林海音的一种人生体验形式,夏承楹与林海音一生执手,在人生和事业的道路上相濡以沫。 
  多年后,林海音回忆说:“别人恋爱,这个那个的,我们没有。我们就是两个人玩在一起,他写,我也写,志同道合嘛!” 
  1948年从北京返回台湾后,林海音为家所累,不得不放弃工作居家围着孩子和锅台转。而这时的林海音,已在社会的变迁和时代的潮流中把自己变成了一条逆流的鱼,几千年里千百万女人几乎殊途同归的依附男权社会的宿命色彩,在她的认知里如黄叶摇落,自强而不懈怠的性格,落英流水一般洗亮相夫教子的日子。理家之余她笔耕墨耨,写作了她的第一本散文集《冬青树》。《冬青树》于1955年出版,是一部专写家庭琐事的散文集,读者看到了一个非常开朗、快乐的家庭主妇。比如她提到台风天或下雨天地上积水,孩子兴奋地跑出去玩水,孩子的姥姥指责做母亲的不好好管小孩,但林海音却觉得小孩子就应该如此,自己也很想加入呢!当时这本集子出版时,有人认为她尽写身边琐事,很小家子气。丈夫夏承楹不以为然,为其作序。他说,结识林海音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收获,林海音为他生了四个儿女是她的最大成就,林海音以文债抵了儿女债。夏承楹这样以幽默欣赏和护卫林海音。一如当初他们恋爱时,他对海音自小失去父亲引导,却以优秀的成绩念完北平新专,然后自立,认真工作,赚钱养家,心里很是尊敬。 
  自1957年起,林海音陆续写作以老北京生活为背景的系列小说,1960年冠以《城南旧事》的书名结集出版,当时并未引起社会关注。20年后,《城南旧事》被大陆引进,拍成电影,一夜誉满天下。1998年,“世界华文作家大会”授予她“终身成就奖”。 
  林海音的小说以同情之笔写女性,她多种文体的作品都体现着很强的女性意识。 
  她说过自己对 “五四”文学传统情有独钟。她说:“我和我国五四新文化运动,几乎同时来到这世上。新文化运动产生时,我才是个母亲怀抱中的女婴,我是跟着这运动长大的。”在林海音的青少年时代,“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发展带来了中国社会两千年来不曾有过的巨变。新兴大城市崛起,现代通商口岸代替了原先郡县城市的中心地位,民间工业迅速成长;社会变革促使乡绅从农村搬到了城里,城市代替了农村,成为广大知识分子活动的中心。作为社会基层组织的大家庭开始解体,越来越多的人生活在核心小家庭中。新式教育普及并培养出大批新知识分子。 
  在中国社会的草长莺飞、桑田变迁中,林海音是很幸运的。她相对殷实的家庭环境,和处在巨变中社会心理相对稳定的北京城当时开放的生活,都使她能够追逐时代潮流,接受到新式的教育,成长为一位具有独立意识的,自尊、自爱、自强的新女性。她的青春亦因此花开繁华。她的人生,便也如同时光中的树,风动草动中,夏来春去里,扎根旷野里生动着、苍翠地生长。 
  她曾说自己受过“五四”的洗礼,她已经跳过来了,可是她看到许多在传统之下被压抑受痛苦的女性挣扎的心路历程,她用笔关注她们。这种体现在林海音作品里的女性意识,也是林海音的作品能够经受时间磨蚀的原因。 
  林海音的文笔语言,有细雨如诗般的温婉,有青灯古佛的恬淡,是一个有内涵的、善解人意的女作家呈给读者的优雅和宁和。她那么流水一样的; 浅淡地带你在字里行间蜿蜒穿行。一幕幕的,轻舒漫卷的,把一些世事人情铺展开来。读林海音写的书,也总是不倦的。就像是择了天晴而风和的日子,搭了船,悠悠走着,在白墙灰瓦的水乡里徜徉,走完了河,再进入湾。从容之中只任凭不紧不慢的河水把搭船的人浮载到想要停泊的地方。那般自然又安宁地,久久让人沉浸着,不愿出来。 
  真所谓文如其人。为人妻母和作为职业编辑、出版人的林海音就是这样,物换星移里明月轻舟的过往,弹指而笑间横笛吹箫,体现的是干练和侠胆。 
  她的女儿夏祖丽说,母亲一生这样的一个历程,是“刻骨铭心”的经历。夏祖丽是在写作出版了林海音的传记后作如此说的。在这本传记里,夏祖丽除了呈现一个作家丰富的一生外,还想让读者从中看到,一个人的命运是自己创造的,一个人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其实,林海音的一生有很多不圆满的地方,但是有四两拨千斤的智慧。在每个情境的转换中,都能看到林海音是如何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面对困境、开创新局面的。” 夏祖丽这样评述母亲。 
  夏祖丽说,林海音很喜欢帮助别人,有一种侠女的义气,她经常说,这个人作品这么好都没出成书,我一定要给他出书。 
  林海音坦言:“我实在热爱编辑工作。” 
  林海音一生,作家对她来说是“业余”,编辑却是终身。77岁的林海音在关闭她经营了27年的纯文学出版社时,对人说:“忍不住想哭。” 
  1948年回到台湾后,她先后担任《国语日报》编辑,台湾最大的报纸《联合报》副刊《联合副刊》的主编,兼任《文星》编辑,《纯文学月刊》 及纯文学出版社的主编、发行人;成为最著名的老编辑和出版家;被誉为“台湾出版界的常青树”。 
  林海音给人们的印象,是一个很漂亮的、努力工作而且善于工作的、乐于帮助别人而且非常有正义感的职业女性,许多文学青年在她的培植下成长起来,很多作家在她的帮助下圆了文学梦。 
  20世纪50年代的台湾文坛是很荒芜沉寂的,一方面是台湾省籍作家面对语文转换后运用中文写作觉得困难,一方面40年代到50年代的政治弹压,也造成了台湾省籍作家的萎缩和退避。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海音以主编的《联合副刊》为园地发掘人才,培养作家,在本土作家中播下许多信心的种子。这段职业生涯里,她对于素昧平生、从未谋面的本土作家钟理和的帮助,成为台湾文坛很感动人的故事。在钟理和备受挤压、贫病交加时,林海音大量编发其作品,努力扩大他的影响,是“惟一给钟理和带来过一抹欢笑的人”。他突然病故后,林海音挥泪赶写悼文,又整理出版了《钟理和全集》,还在他的故乡建立了“钟理和纪念馆”——台湾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作家纪念馆。1984年,《香港文学》采访林海音,记者提到是她提携了黄春明、钟理和等作家时,林海音说:“既然许多作家这么表示,我多少能使他们走上文学道路,我也很高兴。” 
  林海音很喜欢拍照,拥有好几十本文友的照片,她曾在《联合副刊》写过专栏《剪影话文坛》,回忆她与作家及文坛的关系。读者从这些照片和她的文章中感受到文人的生活、作家和文学的魅力,这也对一些心有萌动的读者起到文学的启蒙作用。 
  1967年林海音创办《纯文学月刊》,她认为当时的台湾没有一份较为严肃且有水准的文学刊物,她并在《纯文学月刊》出刊的第二年成立纯文学出版社,纯文学出版社对台湾文学的出版影响很大,带动了台湾的整个文学出版。 
  林海音把纯文学出版社经营得非常成功。开端是她慧眼识金,出版了一套16卷本《改变历史的书》。这套书原是美国出版的,相中出版这套书,表现了林海音的魄力和编辑眼光。当时,连译者自己也劝她别犯傻冒险,要赔大本的。林海音认定这套书对读者了解西方文明进程的价值很高,向译者拍胸脯:“赔本儿我都出,好书应该出版。”这套书销路很好,并为新成立的出版社创了品牌。 
  后来,作家们一直把纯文学出版社当作朋友和娘家。经营纯文学出版社的二十多年里,林海音济困扶危,为纯文学发展呕心沥血的侠义行为,一直传为台湾文坛的佳话。一次林海音偶从报上看到《高山青》歌词的作者邓禹平穷困潦倒,半身不遂,出书无门,便提着营养品登门拜访,为他出版了《我存在,因为爱,因为歌》,使邓禹平老泪纵横。老作家苏雪林撰写的《屈赋研究》因冷僻鲜有人问津,出版社退给她一屋子书。林海音全部买下,后来全部捐给了 
  图书馆和学校。林海音与作家的互动关系非常好,在林海音的传记里有一章“林海音的家就是半个文坛”,说林海音常约文友到家里吃饭,大家有事也约在她那儿碰面,常常是朋友又带朋友来,大家说,她为台湾文坛创造了一个文学社群的印象。 
  1995年,林海音77岁,夏承楹85岁,四个儿女全在国外。她已无力继续经营出版社了。有人建议,把这块金字招牌转让、出售。林海音顾虑续办者难以坚持原来风格,不一定能善终,毅然决定停业。她把库存的80000册图书全部捐给图书馆、学校,把所有作品的版权全部归还作者。凡库内有少量存书的,全部送作者。有的作者过意不去,坚持要买。她坚决不肯,“出版社结束了,不是营业,只送不卖。” 
  作为“两岸文学的交流使者”,纯文学出版社还是林海音“把两个地方连接起来”、“不分彼此地合而为一”的一座桥梁。1990年,林海音回到阔别了41年的祖国大陆,发现中国现代文学馆缺乏台湾藏书,返台后立即寄赠纯文学出版社开业24年出版的全套文学书籍,以及已经绝版的全套《纯文学月刊》。同时她还以个人的影响、号召力,动员台湾其他文学出版社向祖国大陆捐赠书籍。极大地丰富了文学馆图书库的台湾文库,成为了颇具规模的台湾文学资料中心,极大地方便了祖国大陆学者的研究。 
  此后,实现两岸“不分彼此地合而为一”,是她晚年坚持不懈奋斗的目标。她以年迈体弱之身,在晚年多次来祖国大陆,担任了名副其实的顾问,与中国现代文学馆合作,共同策划、编辑、出版了《当代台湾著名作家代表作大系》,这套丛书出版后,在海峡两岸引起了强烈的轰动效应。她又把祖国大陆学者为每位台湾作家写的导读性论文,附上自己撰写的《总序》,推荐给台湾《中华日报》副刊连载。这一系列文章的发表 ,其所占篇幅之大,所刊时间之长,在台湾报刊都是绝无仅有的,成为两岸文学交流的盛事。 
  跋山涉水,乐此不疲,这样的一位女性,以这般的皑皑不绝一仰难尽,这么一路错叠在时光流逝里,饶你多少豪情侠气,在领略她时,怕也会说是百年里都难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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