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心难测- 第64部分

不给张樱任何辩驳的机会，柳未央接下来将南街所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下。

顺便说出自己目测的伤亡人数和预计的损失…

朱大人凝眉，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但他有预感，这种没良心的事情，户部尚书的千金确实做的出来。而早在之前，他已经不怀疑张樱的身份，如此无知的女子，绝对是官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寻常百姓家里怎么可能有这种娇蛮的女子出现~

张樱听到柳未央的控告，鼻孔中发出冷哼声，“不过是些贱民而已，我就算真的撞到他们又如何？你能把我怎么样！我爹是官，你却身份平庸，这就是你我之间最显著的区别，也注定你这辈子只能仰人鼻息。”

柳未央此时巴不得张樱多说些失态的话，又怎会阻止。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她向来知道。

难得现在有机会利用此道理去整治张樱以及户部尚书，何乐而不为呢。

抬起冷静的眼，柳未央并不去瞧张樱，也不反击而是看着堂上的朱大人，“当时南街那里围观者众多，大人随便传唤几个人就知道民女所言是否属实。我朝律法规定，扰民欺压百姓都是大罪，百姓更是国之根本，所以民女以为此事应该重罚。”

朱大人点点头~这事还真不小。

伤者众多，损失不少。

张樱除了必须给予那些受害者补偿外，更得受些牢狱之灾。

先前的事情他已经妥协的不能再妥协了，这次必会认真查办否则影响不好。

鉴于已经对张樱的人品不抱有期待，所以京兆尹直接相信了柳未央说的话。

不过事已至此~找证人整理供词也是必要的。

张樱听见朱大人要去找证人，立刻就慌了，那些事情确实是她做的，而且看得出百姓并不喜欢她，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急急开口，“　能被本小姐撞到，是他们的福分，别说我拒绝赔偿，就算我赏给他们银纸治病或者经营摊位，他们好意思接吗？”

捕快已经离开，去南街取证。

柳未央看着张樱那满脸的优越感，不由的觉得有趣。

事情闹的这么大，户部尚书也该来了吧。

户部尚书和左相归属同派，她又刻意让柳沉香放出消息，所以左相也快到了。

左相可还指望着她安安分分的去嫁风念夜，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有任何坐牢的嫌疑。

心里敲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柳未央越发的淡定。

朱大人有些忿怒，瞧着不知所谓的张樱，“百姓们要是不敢要你的赔偿，本官亲自把银子塞到他们手中，责令他们无所顾忌的去花。”

张樱这时候脑子也开始转起来~

身侧的女子在南街的时候很是嚣张，骂起人来都不带眨眼的。

怎么来到公堂之上，却如此安分起来，莫不是来到这么严肃的地方给吓的不敢说话？

她满脸不屑的看着柳未央，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怀疑，“看你这穷酸样，就知道你爹也是贱民~同为卑贱之人，你肯定和他们臭味相投；替他们说尽好话。还没事装什么好人主持公道，我呸，说到底你就是穷疯了想抢劫本小姐的银子，你个讨人厌的强盗。”

此时公堂外~

左相和户部尚书同时赶来，听到张樱的这句话户部尚书的脸瞬间就绿了，匆忙澄清“柳大人，事情不是你看见的这样！”

左相甩下衣袖，不再和户部尚书同行，而是选择走在前面，威压立刻释放开来，“本相亲眼所见亲耳听见，哪还能假？该不是你以为本相老眼昏花好糊弄吧，要不是今天来这地方，本相倒是不知道你平素在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那个词怎么说的，贱民？”

柳未央这个女儿，他相当不喜欢。

他怎么对柳未央是他的事情，打也好骂也罢，都不会觉得有半分心疼。

但大庭广众之下旁人欺负柳未央就是不给他面子，这点绝不能姑息。

他身为左相，可以不顾及柳未央这个逆女，却不能不顾好自己的颜面。

而且张樱话更是说的清楚明白，直接骂他贱民。

户部尚书抹了把汗跟上，心中比先前更焦虑。平时在家他就说要好好管教张樱，只可惜夫人拦着，面对动不动就拿着帕子抹泪的夫人，他就忍不住心软，再想想毕竟是自己亲生骨肉，还真舍不得打，就宠到了今日，想不到如今闯出这么大的祸。

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女儿先前也做过几次。

但大家都看在他这张老脸上，没有人敢状告女儿，也不用吃苦赔偿~

可这次竟然撞到柳未央这个祸害身上，这可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糟糕到家了。

柳未央被骂贱民，弱弱的低头。

不是不强势反击，只是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抬起略有些无辜的眼看着审案的京兆尹，以博取现场其他人的理解和同情。

张樱看见她这幅模样就更加来气，“在南街那会你不是挺能行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本小姐还没真的割你舌头呢，你就吓的说不出话来？贱民就是贱，没胆就该滚回你的狗窝乖乖躺着，还非要撑起脸面装什么好人给其他人讨回公道~”

☆、132你演戏我奉陪

朱大人听闻这话不悦之色已经到了极点…

于是拧眉，命令剩下的捕快给张樱戴上脚链。

看样子手链已经不能锁住户部尚书千金的气焰，只得把整套的东西上全了。

要是待会张樱还如此不知所谓的话，就该戴枷锁看看效果。

柳未央装作不经意的转身，便看到左相匆匆而来，而左相后面是个身着官府的男子，应该就是所谓的户部尚书吧，她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转而看着朱大人，“按照本朝律令，伤民数目超过二十人，便是重犯…应该判坐牢五年以上，并双倍赔偿其他人损失。“

她闲着没事去阅读法令，为的就是今日。

现在倒要看看，人证物证俱在，户部尚书怎么巧舌如簧的把这事情给摆平。

朱大人握着手中的惊堂木，有些迟疑。

对于户部尚书的到来，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左相来此有何贵干。

与此同时，捕快已经采集证据返回，调查结果和柳未央所言完全吻合。

户部尚书眼见朱大人准备拍响惊堂木宣判，赶紧加快步伐，事情紧急他也顾不上给左相再解释，迅速赶至公堂内，“是我管教无方，我愿意以五倍的价格赔偿受害者的损失，还请大人手下留情，小女尚未出阁，如因此事而坐牢，只怕这辈子就彻底被毁。”

谁管他出几倍的钱啊，柳未央这下不乐意了。

她凝起黛眉，开始把脑海中的计划重新思索，看看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可比起柳未央，张樱似乎更加的不情愿。

脚上也被戴上厚重的镣铐，她只觉得身子沉沉的，站都站不起来。

想着她这么漂亮的身子竟然被戴上乌漆抹黑的脏东西。就觉得浑身难受，好似掉进了泥坑中，“爹爹你别理他，他就是装模作样的在那吓唬人，还朱大人，我呸~就是个猪脑子吧。他要是真敢那样判的话，看我不烧了他全家，踩扁他的乌纱帽，这种瞎了眼的小官，哪配不给爹爹面子。”

户部尚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左相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先前是有那么点担心柳未央，要是柳未央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被牵连进来有了损伤，只怕他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失去风家家主这棵大树不说。说不定风念夜会直接迁怒于他，拒绝向左相府出售任何东西。

若是以前他断然不相信有谁敢在天子脚下那么狂~

可听说了太子选妃那日的事情后，他就明白了，风念夜真的是为了柳未央，什么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他这次出面。更深层次的缘由是来救户部尚书的千金的。

但凡被柳未央惹上的人，就没有能好过的，户部尚书和自己几十年的交情了，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张樱有牢狱之灾吧，姑娘家的要是真的被判坐牢，别说十年。哪怕只在监牢里住些日子，以后出去后都不会有人肯上门提亲。

左相瞧着户部尚书，毫不客气的给予批评。“你先好好管好你女儿那张嘴，别让她再乱说话。你常年混迹官场，也该知道藐视公堂无视法令是要被加罪的吧。至于宣判这方面，有我去跟朱大人谈。”

老实说，他也被张樱那话呕的难受。

真想直接给她巴掌。让她知道要尊重长辈，别丢人显眼。

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事。不好直接管教，而且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失去户部尚书这个同僚，于是走上前去，顺便指指柳未央，“这是我的四女儿，她将张小姐告上公堂，纯属闲的没事瞎闹，还请朱大人见谅。”

朱大人看着自家师爷，又看看捕快。

惆怅许久后才把视线落地在让自己疑惑不解的柳未央身上，感情这位是左相四小姐？可她为何在最开始的时候不说明身份，还默默的被张樱诬赖成贱民。罢了，不管怎么样柳未央这份定力实属难得，他还是比较欣赏的。

严肃的眉形瞬间凝成川字，朱大人看不懂这究竟唱的是哪出戏。

左相和户部尚书交情甚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如今左相的女儿却将户部尚书的女儿告上公堂，期间户部尚书的女儿更是穷尽难听的词语对其进行辱骂，没有半点尊重。这…

柳未央笑的如花，却带着些荒凉之感，“民女没有胡闹，犯罪就应当接受惩罚，要不然国家颁布律法是为了其他人看热闹的吗？若是人人都像张小姐这般制造混乱罔顾人命，事后又拿些银子草草了事，以后这帝都的治安该怎么维持，静皇朝又怎么长治久安？“

朱大人点点头，这话正合他意。

只要柳未央不撤诉，他最后肯定会按照法律给予判定。

户部尚书浑浊的老眼转呀转的，求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左相看。

事实上左相也很无奈，他看着柳未央，窝了满肚子的火没处发泄，但在外人面前，还是想尽力装出慈父的样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张小姐若因此被判刑，你可就间接的毁了她这辈子所有的幸福，到时候她的母亲痛失*女日日以泪洗面，户部尚书张大人也无心辅佐朝政，你于心何忍，这样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柳未央在心中直接将左相腹诽三百遍，嘲笑四百回。

这时候还装？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装的。

以为她看不出他那点虚伪的小心思吗？户部管土地户口、赋税…负责静皇朝财政方面的事宜，这就是个揽银子的肥差，左相不要那张老脸也想得到风念夜的协助不也是想要银子吗？由此可见，银纸对于左相来说有多重要。

也正因此如此，就算张樱先前骂她爹是贱民，左相恰好听到，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当众发作，图的就是户部尚书的支持~像左相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哪怕跟自己的面子过不去，也不会跟银子结仇！

那么如此甚好，既然左相喜欢装腔作势，她就奉陪。

他演他的好父亲，她演她的正直看客。

柳未央脸上划过丝丝心痛，“我未必不想存仁心结善果，可张小姐的幸福不能毁去，应该得到宽恕，那么辛苦生存的百姓呢？他们原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现在有的已经被撞成残废鲜血淋漓，也许这辈子都没法走路，谁去体谅他们的难处？”

左相没想到柳未央会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来~

看样子他以前倒是低估了她的本事，没想到她当着朱大人的面竟然不再胡搅蛮缠耍勇斗狠，把话说的有模有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关心百姓疾苦，有心普济众生兼*天下呢。

户部尚书看着柳未央，念在左相的面子上说话有些客气，“那柳小姐你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地，张樱就不满的大声尖叫。

岂有此理，那个敢挑衅她的竟是京中最负恶名的柳未央。

她本来还想着这事了结后，把对方的舌头割下来去浸鱼缸中观赏呢，现在看来没机会了，左相的女儿，就算是她也不敢轻易去惹，她不甘心，不甘心！事实怎么会是这样！她不接受这个乱七八糟的结果，柳未央就该是贱民被她瞧不起的，怎么能是左相之女！

伴随着张樱骚扰耳膜的尖叫，现场有些混乱。

重新恢复安静之后，柳未央才言辞凿凿的回答户部尚书的问题，“我的目的很简单，犯罪者就当入狱…要是让她这种恶徒逍遥法外，天理何在？以后犯了事的人都在家里随便装装样子思过，美其名曰自我反省，那么还设监牢做什么？”

左相料定柳未央纯属没事找事，但也不直接揭穿。

他现在有的是耐心和柳未央好好说话~

屡次被她弄的很丢人，便想着这次要是再早早处于暴怒状态，就会让外人觉得他这人脾性不好，容易恼羞成怒，且连自己的女儿都说服不了。所以怎么着他也得趁这个机会好好的展现自己的慈父风范。

打定主意后做出通情达理的样子开口，“话虽如此，但现在错已铸成无法挽回，就算真的把张小姐判成死罪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再多加惩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悲剧，还不如宽大为怀，给她个机会好好赔偿那些人，补偿自己的过失。”

柳未央看着左相那副戴着面具的样子，就忍不住鄙视。

在心中甩给他难以计数的鄙视表情后，她依旧不肯让步。

哼，也不看她柳未央像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

左相区区几句话要都能把她给说服了，那她岂不是很没立场！

清了下嗓子后，柳未央看着她名义上的父亲，“你觉得张小姐被判入狱很不应该，是吗？她的母亲会心疼哭泣，她的父亲会悲伤难过？可那些受伤的人难道就没有父母亲人吗！他们有的更是肩负着支撑整个家庭的重任，若以后不能干活，整个家就彻底倒塌了，妻子悲痛孩子无依，同时承受着经济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你有想过这些么？”

☆、133搬来皇上当靠山

事情纠结了这么久，朱大人都有些累了。

他现在完全看明白了，左相此行根本不是来关心自己的女儿，而是跑来维护张樱的。

这让他很心寒，也替柳未央不值。

有如此冷血的父亲，就算生在尊贵的左相府，又如何？

自己的女儿跪在堂下，左相没有半句安慰和问候，只是昧着良心在帮张樱说话，他究竟知不知道，先前张樱是怎么骂柳未央的，那么难听，那么嚣张…连他这个活了大把岁数的老人都看不下去，只觉得不堪入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