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天上居是个很庞大的机构。这种庞然大物有个特点,就是一旦遇上意外事故,由于本身的机制僵化,所以对外界作出反应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在她的耐心等待中,足足两刻钟之后,才有另外一名中年男子敲门走了进来,自我介绍说姓顾,在天上居任“司库”一职,负责的是中京地区大宗货物的采买和流售。
“顾司库前来,有何指教?”她面带微笑,心里却暗道,果然来了。
这顾司库只是向她点了点头算是行过见面礼,随后就是眉头紧锁道:“宁长老,宁远堂三日前入库的那一万斤灵茶已经消耗完毕,天上居的灵茶库存也已经告罄,我问过宁远堂的杨掌柜了,他说此事已经由您全权负责。我这一次来,便是请您按照协议,将剩下的九万斤灵茶交给天上居。”
宁小闲面上神色一惊,脱口道:“什么九万斤灵茶?我怎么不知道?”
顾司库沉下了脸色道:“宁长老,可不好拿天上居开玩笑,已经有不少贵宾抱怨包厢里灵茶供给不足了。”
宁小闲奇道:“什么一万斤灵茶、九万斤灵茶?顾司库,三日前,宁远堂可是按协议将所有灵茶都已经送到天上居的仓库里了。如果现在有人抱怨茶水不够喝,大概是天上居买得少了罢,那与我有何关系?”
顾司库一呆道:“什么,三天前就已经全部送到?可是三天前,明明只有一万斤入库了。”
宁小闲也拉下了脸:“顾司库!说话还是谨慎点儿好,我的十万斤灵茶明明已经交入了天上居的库房里。那真叫做货至银未讫,我还没找你要钱呢,你倒好意思说我的货没了?就算天上居买卖做得这般大了,也不能这样仗势欺人!”
说罢,她手里亮出了一张单据。
在场的目力俱佳,立刻就看出这是一张入库的物料单收据,上面果然清清楚楚地写道:“宁远堂十万斤灵茶入库已收讫”的字样,并且下面还有两个红彤彤的印章,一个属于库房管理人,另一个鲜红的印章上篆写的落款赫然是“贺紫娟”,时间果然便是三天之前!
贺紫娟就是娟娘的本名。
顾司库原本是受人嘱托而来,向宁小闲发难的,他算准了她必定拿不出这九万斤茶叶,原想着迫她写下欠账的白条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哪知现在剧情奇峰突起,一时作声不得。
过了良久,他才道:“我要将这收据带回去验一验。”
“验一验?”宁小闲指了指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那侍女道,“有这前车之鉴,我现在很担心手里的证据交出去了,就被无声无息地销毁啦。”
顾司库忍气道:“但这收据还需验过之后方知真假……”
她立即出声打断道:“这物料单收据向来都是一式两份,买卖双方各执一份的,天上居这里必须也有保存,一查便知。顾司库何不看清楚了再来计较?”
经她这么一说,顾司库也只好道:“我这便去查,宁长老请稍候。”转身就要离去。
他才走了两步,宁小闲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道:“娟娘指使侍女怠慢贵宾,此事还要请顾司库一起上报了,给我个说法。”他脚步一顿,赶紧离开了这个包厢。
他匆匆赶回了摘星楼内的库房重地,这里分为文书、档案、物料三处仓库。其中物料仓库最大,文书仓库最小。当然,大小都是相对而言的,文书和档案仓库里的资料繁冗庞杂,只有记性极佳之人,方能在这里工作。
顾司库走到存放文书的那一间仓库里,对当值的人道:“将三天前宁远堂运货入库的那件物料单,找出来给我看看!”
这人抬头应了声“是”,果然走近货架找了起来,约莫十几息后就拿着一张封存起来的卷轴走了回来。但凡是运送完毕的货单,都要这样封存。
顾司库瞪着这张卷轴,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当他打开来一看,瞳孔都忍不住收缩,因为这上头的文字和印章,与宁小闲手中那份一模一样!
他捏着这卷轴的手指都泛了青,半晌才问道:“这卷轴上的内容,从入库那一天便是这样了?”
“是!”他面前这人毫不犹豫道,“每一张入库的文书我都会亲自过目、检查。这一份收据从三天前送来便是这样的内容。上面的印章,我也检查过了,无论是暗仓的守护者还是娟娘的,用的都是我们天上居的金红泥。这上头娟娘的印章也断不是作伪。”
天上居管事和执事们的印鉴经过秘法处理,又被称为“断言印”,其问世的目的,在于防止各种文书在盖印之后又被人为涂改。盖上了“断言印”的文书就得了秘法加持,上面的文字都再不能被改动半个,所以顾司库压根儿不认为,有内贼偷走了文书然后在上面动了手脚。
他是生意场上打滚多年的人,知道这份收据当中必有蹊跷,可是这关他什么事呢?他暗暗恼怒,忍不住在桌上重重一捶,心道:“要不是戚长老出面来求,又说这事儿十拿九稳,不会出半点错,我何必要来趟这浑水?现在倒好,平白得罪了隐流的客人!”戚长老是天上居长老议席的大长老之一,也是娟娘背后的力量。至于顾司库为这事收了什么好处,此时他自己却忘在脑后了。
可是九万斤灵茶毕竟兹事体大,若在平时倒不难想办法,可是现在白玉京内贵宾云集,天上居又夸下海口说无限供应,现在大家都等着天上居端出灵茶孝敬自己呢。他身为司库,这个时候上哪里弄出九万斤灵茶来?!再不设法解决,天上居的板子可就要打到他身上了。
他在向长老议席上报和向戚长老问责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毕竟是拿了人家的手短,还是长叹一声,先去找戚长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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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娘被喊去见戚长老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激动。顾司库应该已经找上宁小闲了罢?天上居的买卖,也是她能拖欠得的?真想看看那女人此刻的脸色啊!
方才她手下的婢女被打脸,她也知道对方意在杀鸡儆猴,偏偏不接这个茬儿,只是直接找上戚长老。放在她暗仓中的灵茶也消耗殆尽,正好借此事向这小贱人发难。
不知她要如何应对!想到这里,娟娘心里就觉得解气。
哪知她先见着了戚长老的脸色:铁青铁青的。娟娘惯会察颜观色,心里顿时喀噔一声响。
果然戚长老将一张收据丢出来,几乎是甩在她脸上,咆哮道:“这份收据怎么回事,这个印章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
娟娘接过来凝神细看,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住。她纤长的手指簌簌发抖,几乎要捏不住这张薄薄的纸帛。
她满脑子只回荡着三个字:“不可能!”这张收据哪来的,这印章又是怎么盖上去的?
她心乱如麻中勉力抬头,正好看到戚长老择人欲噬的目光,立刻打了个寒噤,神智突然清醒过来:“长老,此事与我无关!这必然是那姓宁的小贱人捣的鬼!”
“你说是那姓宁的捣鬼?”戚长老胸膛微微起伏,显然郁怒满怀,“这纸笺和两个印章都检查过了,尤其是你的印章,更是千真万确!你说,她要怎么捣鬼?”
娟娘此刻脑筋转得比任何时刻都要快。她方一思忖,即失声道:“吴管事和卞长老!一定是他们在暗中动了手脚。吴管事这几天一直在包厢里服侍那姓宁的。若是知道他手中暗仓是被我烧毁的,说不定他们就会密谋对付我们!吴管事自己反正也犯了大错要遭罚,若不拖我下水,他怎么能甘心!”r1152
第575章 穿小鞋
青鸾将金满意送走,返回来见到宁小闲的脸色,好奇道:“长老,金家小姐不是来撒泼的?”
宁小闲笑了笑道:“不是,是来送男人的。”
青鸾瞪大了眼,奇道:“您还缺男人?”见宁小闲突然黑了脸色,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咳了一声道,“我找七仔去。”一溜烟儿跑了。
缺,她怎么不缺?正主儿元神一跑大半年,都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有这公费旅游的机会怎么不带上她?她进入神魔狱的时候,兀自恨恨地想着。
昏暗的灯光勾勒出此间主人刀削斧凿般的俊美侧面。长天即使是沉睡的模样,紧抿的唇线和淡漠的脸庞看起来也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只是闭上眼之后往昔的威严大减。她呆愣地看了很久,手指突然痒得难以抑制。
就摸一下。一下就好。
她磨蹭到他面前,跪到黑石椅上,伸出手指抚着长天脸庞,轻得像是怕吵醒他。手底下的温度有些冰凉,他就是这点讨厌,幸好肌肤仍然是光滑而有弹性的。
看吧,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嘛,那他为啥还说闭关期间不可触碰他呢?他是不是怕她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才故意这样说的?啧,长天真是过分啊,居然这样揣度她,真是,真是太……了解她了。
她撇了撇嘴,指尖轻轻划过他斜飞的长眉、深遂的眼窝、高挺的鼻梁,然后在他脸颊上用力戳了戳:“又骗我!”平时做出这动作,那是形同挑衅,会被他修理得不轻,不过今时嘛……
她笑吟吟地伸出爪子,用力捏住他颊上的肌肉往外拉,直到将好端端的一张俊面拉得完全变形了,才松开手。美男子也不经这么一拉!
哎呀,这动作,她老早就想做了。咦,弹性真好。她学着长天以往的做法,捏着他坚毅的下巴往上一抬:“美人儿,来,给姐笑一个。”
美人儿这个词,可不仅止用在女人身上。
“……”长天自然是面无表情,全不理会,四下里一片静悄悄。被她这么用力地一拉,他的面庞仍如冠玉,没有变红。
“脸皮真厚!”她咕哝着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姐给你笑一个!”
灯光下,长天的脸庞有些发白,连嘴唇的颜色都较以往更浅了。她这才想起来,以前他每晚都要用月光杯接引月华的,现在一走大半年,就算**陷入了沉睡,神魔狱每天仍是要抽走神力的。
她有些心疼了,执起月光杯,到月光下呆足了三个时辰。
待她施施然走回来的时候,杯中已经凝满了新露,被她含在嘴里,假公济私地一口一口以唇渡给了他。
是错觉么?总感觉他气色略有好转呢。宁小闲眼波流动,兀自含着他的唇不肯放开。这家伙,全身上下也只有嘴唇最柔软了,和棉花糖差不多,啃起来极是有味道呢。她轻轻沿着他的唇线一路啃咬,又用力吮了吮,舌尖顶开他的牙关,轻轻伸了进去……嗯,尝到了月光杯凝露淡淡的香气。
她的手也没闲着,从他黑袍中探入,不安分地到处抚摩。手下这具身躯虽在沉睡,弹性十足的皮肤底下却是坚硬的肌肉,像是睡着的猛兽,空有强大的力量,隐而未发。
她往下探,摸到了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笑得眉眼弯弯。
再往下,嗯——这是人鱼线么?人鱼线的学名是男性的“腹内外斜肌”,一向被认为是男子“美”与“性感”的指标呢。他成天这样坐着,是如何练出这么明显人鱼线,真要羡煞广大宅男了。
再往下,呃,还要再往下么?两人关系中,以往一直是长天主动的,又不太允许她碰他,她以前可从未瞄过他腰部以下的部位呢。可是这样大好的机会难道就平白放过?等长天回来,她可休想再这样太太平平地偷窥了。
看一眼罢,就一眼!她很好奇,身外化身和普通人在这方面有区别么?
她一手捂脸,一手去解他的腰带。训练多年的手指本该很灵活,现在却有些儿颤抖,居然花了老半天时间都没成功。
气氛突然有些胶着,连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终于解开了。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
嗯,小长天果然……很可爱也很干净的样子,而且看起来也不大么。她莫名地松了口气,啃着手指陷入了下一个难题:
要不要伸手去碰一碰呢?这里是没有骨头的,又据说这里不受男人控制,只受本能指使。
心中的小恶魔举着叉子高喊道“你个色女”。呃,可是她好奇嘛。
幸好她不必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因为长天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
宁小闲大惊,急急忙忙一个抬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我不是故意……”
说了几个字,她就闭起了嘴。
原来他还是闭着眼,根本没有醒来,只是肩上的缚龙索习惯性地收缩一下,带得他的身躯略微震动。
“哈……吓死我了!”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抚了抚狂跳的心脏。
附近那种奇怪的氛围不见了,她正了正心神,帮他把衣服重新整理好,又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自己也有些乏了。
外面的夜色一定已经深沉如墨。她很不淑女地打了个呵欠,钻进他怀里趴好,呼吸间顿时充满了他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气息。
“没回来,这样也不错。”她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上,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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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白玉京。她仍是到了包厢内,才将面具解了下来。
第十三层今日主拍的仍是“奇物”,呈上来的都是已被探明了效用或者干脆就标着“未知”两字的奇物,从这里买东西就很像在云缅赌石,运气、眼力缺一不可。不过好几千双眼睛盯着,若想从这里低价买进好东西占点便宜,考虑到天上居的鉴定师们也不是吃素的,多数人还是实实在在地掏钱,不作拣漏的想法。
此刻送上拍卖台的,是一件叫做“地心”的拍品。这东西生成的原因不详,却能像生物一样对外界作出反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