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吸了口气。“好快的身法!”这句话他在心中默念。若那影是人,那这人的轻功一定不凡。但若不是人,那倒是无话可说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玉堂,见其皱着眉直着那个柳娘,便知他可能是看出了端倪,于是就想问个究竟。
五爷揉了一下眉头,用胳膊揽住展昭的腰身,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听他们说什么。”
如果说不是鬼怪,哪这老道的障眼法倒真是用的熟了。火与烟,一直都是做这类事儿的最佳帮手,只不过各有巧妙不同。今天连他二人都被烟雾障了眼,想是那老道也不白给。
没了鬼影儿,柳娘和那四个仆人都长出了口气。
“道长,这……”柳娘看着王神仙一脸的迷惑。怎么当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送回去了?
“你要问的事已经问过了,他必须回到地府。”老道的回答依旧平静。
柳娘低下头叹了口气,“您也听到了,我家老爷死的冤枉。还请道长您能替他报仇,除去那害人的妖怪。”
老道点了点头,“那妖孽害人不浅,如今居然伤人性命实在不可饶恕。但若要替亡者洗恨,还需要主家的协助。”
房上的五爷闷哼了一声。说到底还不就是要钱要财,憋了这么久原来是想捞一票大的。
展昭想的也是同样。但若真是如此,那许员外岂不就平白被人害了性命?还是说另有隐情?
下面的交谈继续着。
柳娘点头应道:“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您开出什么条件我们都愿意!”
老道说:“只要你等心诚既可。破那妖孽要你亲自动手方能消除许员外的怨气。我见他方才死不瞑目带着怨恨,怕是妖孽不除这许家大宅也不会安生。”
这话说完,柳娘和那四名仆人全都吓坏了。人被妖怪吃了已经是天大的吓人事,如今要是说怨魂闹宅,那还叫人怎么活。
柳娘连忙询问:“我一妇道人家怎么能去除了那妖怪?道长,还请您救命!”
四个仆人也连连应声,就只求着活神仙行行好。
老道叹了口气,“好吧!为保你家宅暂安,明日去我那里取些镇宅的木香。只要在卧房之中点燃,就不会见到异事。但那妖怪要除还是得靠你,许柳氏,贫道会在旁协助,到时你无需害怕。”
说是无需,可怎能不怕。柳娘看了几眼身边的仆人,已经是脸色苍白。但她回绝不了,既然王神仙说一定如此,那么他们就相信这事一定得如此才能了结。
展昭用头顶了一下玉堂,转脸用眼神跟他交流。
“下套?”
“谁知道。看!”
“贫道今日之事已了,该回住处了。”那王神仙准备告辞。
柳娘不好说话,边上的一个仆人连忙开口。“王神仙,这天也不早了,您就住在我们这里吧!”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附和,生怕这老道离开这院子,什么鬼魂,妖怪的就都会出现。
老道拉长了声音,显得很是不快。“这院中主家刚死只有主母一人主持。我虽是方外之人毕竟男女有别,这传讲出去成何体统!”
此时柳娘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一心就只怕老道一走家里出事。索性她也豁出一头开口说道:“道长,您是活神仙,自然是不能受我等这凡人的牵累。可这院中二十几口人,都指望着您来仗胆……这……”终究是妇道人家,这些话她说不是,不说还不是。不但那些仆人怕,她更是怕。那许员外活着的时候她就怕,更何况是死鬼!
另外的三个仆人也连忙挽留,就差没跪地磕头了。
五爷此时也不知是气好还是笑好,只觉得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但不晓得是骂这许府的人无知,还是骂那老道拿搪!看那柳娘眉目端庄并不像是风骚之辈,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是被那老道给吓坏了。五爷并不是怜惜什么人,而是一个男人装神弄鬼欺负一个女人,五爷看着就有气。
展昭也抽了几下嘴角,心中不免感叹。听那老道说话,就不像是真得道的高人。若真是方外,他绝不会说方内之话。这样的事江湖上太多,多的让人管都管不过来。就叹百姓这只求温饱安生度日的愿望,都被那些歹人给利用了去。看来若他们两个不碰到此事,这许家势必要破大财了。
老道最终还是没有离开许府,展昭和白玉堂早知如此也没觉得意外。但他们也相信,那老道费了这么大力气搞事出来,绝不会在许府里偷东摸西。他要的肯定不是小财,所以许府今夜应该不会出事。
离开许府回了客栈。
脱下夜行衣,二人互相笑了笑。
五爷把刀和剑放横放在枕后,那里伸手就能够的到,也不会咯着他们。“还什么活神仙!我们在他脑袋顶上呆了那么久,他连点察觉都没有。”
展昭笑着解开发带,没应玉堂的这句话。因为他心中所想和那老鼠本就一般无二。于是转身把被放好,“早点休息,其他的事明日再说。”言毕他先进了床里盖上薄被。
“猫儿,你我晚两天回去如何?”五爷吹了灯也跟着上了床。折腾了半天,虽然不累,可总得休息。
展昭侧而卧将被子拉到耳畔,整个身子都缩在了被里。“我也正有此意。如果那老道真是别有企图,许员外怕是已经被他害了性命。这等事不管不可。”
“你冷?”五爷摸了摸展昭的脸,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不冷。这样比较舒服。”他闭着眼睛小声回道。
五爷眯起了眼睛,把脸凑的极近。“那就是怕了?”
展昭猛的睁开眼睛,“怕什么?”
“刚才我们不才见了鬼么?你不怕?”五爷笑道。虽然没了灯光,可听声音依然知道他说话之时在笑。
展昭白了他一眼,“无聊!”说完他转过身将后背给了那老鼠。怕他个大头鬼!明知道自己不信那是什么鬼魂,却还要故意找麻烦。
手够过腰身,落在平坦的小腹之上。五爷把展昭的头发掀开,将脸贴上他的后颈。手下轻抚,嘴里小声的叨咕着。“不是怕鬼,就是怕你家五爷了?”
展昭打了个激灵,抬手去按那老鼠的爪子。“你有完没完?”不是防你难道还防贼不成?
“我与你没完没了!猫儿,你认命吧!”五爷说着,可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说话不算那是小人所为。白玉堂,昨夜你答应过我的!!”由了他一夜,换了三日不再折腾的约定。可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只老鼠的话,所以才无意识的盖紧了被。
“我没做什么啊!五爷是答应三天不动你,可也没说过这三天不摸你不是!”
展昭非常想咬人,但被人搂的紧,他如今能咬的只有面前的枕头和被子。“玉堂,你正常点吧!”
“我哪点不正常?”
“你哪点正常?谁们家的……能像你这样……”说不出全话,但他知道玉堂懂。
“猫儿,你怎么知道别人家夫妻的夜里是怎么过的?你怎么知道没人像你家五爷这样?难道你还听过人家墙根看过别人过日子?”五爷说完这句话,已经有了挨拳的准备。但他相信,那拳头落在身上也不会疼。更何况人被他钳制在怀里,想动手,也得到明天早上。如果到那时这猫还在气的话。
果然,展昭不再说话,而是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虽然没有声音,可却嘴唇微动,该是在心里咒骂着什么东西。但依着他的性格,肯定不是脏话,也不会是毒话。至于究竟骂些什么,也就只有他知道了。
五爷心中暗笑,将手臂上移搂在展昭的胸前。“安心的睡吧,别骂了。答应你的事我有哪一件是没做到的?”
嘴唇停了微动,并当即拉出了个好看的弧度。“玉堂。”
“怎么了?”
“没什么。睡觉。”
“睡觉。”
早上睁眼之时,玉堂就将水递到了展昭面前。“看你嘴唇都干了,喝口水。”
接过杯子,将其一饮而进。茶水不凉不热,带着微苦实在是痛快的很。“你早就起了?”展昭起身穿上衣服。
五爷点头,“没地方练功,只能坐在这里调息。看你睡的甜就没忍心叫你。”
展昭撇了下嘴,心里别扭。都怪这老鼠把自己惯坏了,解了蛊这十来天里,他们行的缓慢,边走边玩。虽说每日练功从不耽搁,可日日都是这老鼠抢了先去。
“我去让小二准备饭菜。”他并不是有意不叫展昭起来练武,而是他真的太爱这人熟睡的模样。一个人累了那么多年,从无一日不提心吊胆。这样的安静坦然,真是难得的很。所以一但见了这安心舒坦的睡容,他怎么能忍心将他唤醒?反正行程也不着急,晚半个时辰练功让他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待酒菜摆好,展昭也已经念练了三次心诀。收息宁气,一股饭菜的香气就入了他的肺腑。
早起练功果然好胃口。两碟馒头两大碗粥,加上四碟小菜被二人吃了个精光。
小二将饭菜收拾下去,回到倒茶之时。五爷问道:“小二,那活神仙住在什么地方?”
收了赏钱的人嘴口总是特别甜,这小二自然不会例外。“回爷的话,就在镇子东面。您若见了棵一搂粗细的杉树,那树正对着的小院儿就是王神仙的住处。”
问罢了地址,展昭和白玉堂打点好应用之物,准备去找那王神仙要两贴符咒。
这街道上行人不多,不知是因为人口本没多少,还是因为最近闹妖怪所致。
“可惜了这好山好水好风光。”五爷边说边晃着手中的折扇。他们今日未带兵器,要对付那种江湖骗子,他们只凭拳脚就够了。更何况他们没想动手。这里的百姓全拿那老道当神仙,若他们擅动,恐怕百姓们还得捣乱。
展昭今日换了身文生的公子装,这一身的月白应在日下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手中的折扇挂着白玉的坠子,摆在腕下显得人更是气质超凡。
“不愧是书香门第。穿上这身衣服还真唬人。”五爷笑着用扇尖在展昭的胳膊上上下划动。丝绸的衣服檀香的扇子,擦在一处没有丝毫声响,却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展昭外移半步,瞪了他一眼。“谁像你!”
五爷大笑,“若都像你家五爷这般出色,你这笨猫还不挑花了眼?”
“鼠嘴吐不出象牙!这里风太大,你还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加快两步,懒得与他斗口。
街上的人不多,却都齐齐的看向这没见过的两个人。一行一动,甚至一眼一笑都那么惹人的注目。更不用说这两身白衣,虽不同色,却有一般不二的效果。
昨夜找许府之时,二人已经见过了那颗杉树,所以并未走冤枉路,而是径直来到了那个老道的院门前。
从院中飘出阵阵香气,是拜香的味道。
“准没错。你看这门口光滑的很,也不怕下了雨挨摔!”五爷撇嘴说道。
若不是日日被人行走踏过,这门口的石板也不会这样。只不过玉堂的话实在可笑,所以展昭着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操心的事儿倒真不少。”
门口有位道童,见了白展二人连忙上前。“二位是外地来的吧?”
展昭点头微笑着说道:“正是。听说这里有位活神仙广施福泽,我二人也想来求个平安。”
这道童可没见过如展昭这般好看和蔼的人。就是他那师傅都只是冷眼冷语的对他。如今这春风般的笑容是刹那让他飘了起来。“师傅还没回来,二位不妨里面等着。”这话话换平时他可不敢说,擅自请人进屋最少也得挨顿责骂。只是见了这两人的气度,他是羡慕的不得了,于是就好象忘了规矩。
见那道童的眉目之间有种难表的意味儿,五爷哼了一声。向前站了一步。
展昭无奈只好让他这鼠大爷先行,也免得秋后算帐自己吃亏。
算你这臭猫识相!五爷跟着那道童在前,展昭则跟在最后。他是有意让展昭走在后面,若是院中有什么不妥,他也好先行应对。
展昭又怎会不知那玉堂的心思,只不过有人防前就自然有人防后。他倒不觉得进这院子有什么危险。而他也相信,玉堂那不过是这半年多替自己操心惯了。
坐到客厅之中,道童倒了两杯茶递上。
“不知道尊师何时能回?”展昭问。
道童摇头,“昨夜去了许府招魂,可他也没说归会一夜不归。如今还真不知能几时回来。不过过了巳时就会有百姓来求符,那之前师傅一定回来。”
五爷看了看窗外的天,辰时快过,想那老道马上就要回来了。回眼之时正扫过院墙下的藤架,上面的东西一下就被五爷看进了眼里。
展昭顺着玉堂的眼神儿也向窗外看去,见那墨绿色的爬藤上落着几只蝴蝶。
正是那黑无杂色,只栖息在坟茔地中的不祥鬼蝶。
第六十四回
六十四 '捉妖魔一尸折两命 常杉林鬼蝶悟玄机'
藤叶爬生,绿的有些沉闷。落在其间的鬼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极像是半绽的黑花。
展昭稍拧了下眉,蝴蝶落于花藤之间本是天经地义,可在他听过那店小二的介绍之后,再见鬼蝶难免心生异样。
五爷拍了下展昭的胳膊,“看来这神仙府邸也难免招来不祥之物。”说完他转脸看向道童,这话出口明显带着勾勾。
道童显然听出了话中的意思,脸色徒然一黑,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这世上本就是混沌一体,何来的祥与不详之分。”
好一张巧嘴!怕这道童也早就将这套嗑儿给说惯了吧。
这时候,门一响,院中传来说话声。“徒儿。”声音不大,依旧显得苍老。但这沙哑的嗓音却显得很有力度。
展昭和白玉堂齐齐看向门口,听声音和话音儿就知道,这说话的人是那个王神仙。
只见小道童先是打了个激灵,然后转身出屋,几乎是小跑迎了出去。看样子是生怕晚了片刻会遭至后果。
“师傅,您回来了!”道童的声音不似刚刚,听上去轻的有些过分。若不是从骨子里惧怕,也断不会如此。
“你不在门口守着来人,到屋里做什么?”老道的话语平稳,但你一听就知道他很不悦。
道童连忙回道:“回师傅,方才来了两位贵客。我刚把他们让进屋中。”
老道没有再说什么,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