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为什么胸中会觉得这么沉重呢?
“不,虽然梦是的确会有一点影响啦……”
“你的脸色好差啊,昌浩,眼睛都红了。”
眼睛因充血而变红被小怪这么一说,昌浩连忙抱住了头。
“呜哇~~等下我要用毛巾敷一下才行……”
这个时候,彰子来准备叫醒昌浩。
太阳已经出来了。从太阳的高度来看,应该已经到了巳时了吧。
“昌浩,已经起床了……吗……”
彰子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昌浩,你把谁带回来了!?”
昌浩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惊讶的皱起眉头,侧了侧头。小怪也一样,问道:
“彰子,你在说什么啊?”
彰子用手指着昌浩,说:
“你看,那里不是有么。是个男人……啊……也许小怪你看不见呢。”
“什么!”
小怪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彰子是阴阳眼。比昌浩,甚至比晴明还有优胜一筹。而以小怪为首的神将,因为平时不会刻意去注意,所以幽灵之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小怪慌忙回头看昌浩,这次刻意集中了意识。
“咦?咦、什么?什么事啊?”
小怪定睛看着慌张的昌浩,过了一会儿,回过头去向彰子点点头。
“啊,真的呢。”
“对吧?”
只剩昌浩一个完全摸不着头脑,大声叫道: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第四章完
刚吃完早饭,昌浩就被小怪和彰子拖着来到晴明房里。
从俩人处听了事情的原由,晴明着实吃惊,瞥了昌浩一眼,点头道原来如此。
“的确附得相当深啊!那么,你没注意到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怪咬着苦虫般沉默不语,明明跟着,却如此丢脸。
晴明歪着头问老实坐着的昌浩。
“那么,你说你做了什么梦来着?”
被这样一问,昌浩小声听听。因为不管怎么问,醒过来就忘了,记不清楚了。
老实地跟晴明把这件事一说,晴明点了点头。
些许思考后,晴明把目光转向皱着眉头担心的彰子,晴明一副好爷爷样,笑着说道:
“彰子,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突然被这样一问,彰子倒吸了口气。
“呃,但是……”
“好了就说吧。好好说,比起我和晴明,你的‘眼’更可靠。”
小怪催促着犹豫着的彰子。彰子一脸吃惊地盯着小怪,又回头看了看晴明。他也和小怪一样点了点头。
彰子看了一下昌浩。确实是看到了附在昌浩体内的灵魂。
“……喊着,想回去,喊声重复着。无止境的重复着。”
一边哭着,一边呼喊着想回去。
喊道,回去吧。
小怪抬头看着昌浩。
“昌浩,你有感觉到吗?”
“完全没有。”
昌浩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彰子。
“真的吗?那么,你们说我哭着,会不会是因为那个人啊?”
“我想是的吧。它一直呼喊着想回去,像是祈求着。”
“在哪?”
“那个……”
彰子摇了摇头。
深深附在昌浩体内的那个灵魂好像只是深切地希望着想回去。
“我因为看得到那个人,他在拼命重复呼喊着。”
想回去,告诉我。拜托,告诉我。
回去。回去。所以呢一一
“……但是,对了,是不是忘了该回哪儿去呢。”
听到歪着头的彰子说的话,晴明和小怪都有所领会似的。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那个男的是想回去的啊。但是,心中只充满了那个愿望,却少了最关键的东西。
此时应该如何是好呢,晴明是知道的。但是晴明安详地看着小孙子,叹了口气。作出一脸憋得慌的样子,开口说道:
“干什么呢,看你那想说的模样。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晴明松开交叉的双手,拿起文台上的扇子,啪的一声展开了。
晴明瞥了眼昌浩,又是深深地叹气。他把扇子一合一开。
“……爷爷,有想说的,希望您痛痛快快干脆点说。”
语气逐渐急躁的昌浩这一顶撞,使得晴明直直地朝小孙子看了一眼。然后,突然呼地朝那个似在非在的东西看去,用半只手遮住脸。
小怪眨了下眼。想,这该不会是久违了的那个吧。
兹兹兹,小怪逃到若无其事的彰子边上。一脸莫名其妙的彰子惊讶道。
“小怪,怎么了啊?”
小怪舔了舔前爪子,小声说道。
“好了,保持沉默。弄不好的话,会被撕成八块。”
“唉?”
彰子似乎觉察到不祥的气息抬起头一看,战火已开始了。
“啊!真让人伤心啊,真让人伤心啊。一点也没有进步。好吧好吧,我就才安心了一下,你就让那样身份不明的死人附体,而且还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可不记得我那样教过你的啊,昌浩。”
“是啊!虽然没什么被那样教育过的记忆。”
“话说回来,那是连高淤之神将临也无法察觉的狼狈相吧。不,如果对方是有着创世神之名的神,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但是,我的孙子啊。不管怎样,明明清醒着却没察觉到,爷爷我实在是伤心得要哭了啊。呜……呜……”
“……是啊!”
目不转睛地看着故意装出要哭样子的晴明,昌浩额头上迸出了青筋。
虽无关紧要,但这也是久违了的爷爷和孙子间没结果的口舌之争。
“你到底有何打算啊,就这样下去的话,你的体力、精力、灵力都会被那个附在体内的男人给一点一点地吸走,直到身体垮了哦。”
突然昌浩被扇子一指,脑中发出了清脆的切断声。
咔嚓。
昌浩猛然地站了起来。
“所以说要怎么把那东西……”
咕噜。
“唉?”
昌浩突然身子后仰,径直后倒。身后堆积如山的书籍哗啦啦地从背后掉下,昌浩被掩埋在书堆里。
在一旁看着的小怪,思索着。
不仅仅是小妖,就连书都搞得他一团糟,多么可怜啊。
首次目睹了晴明和昌浩唇枪舌战的彰子目瞪口呆了,书堆倒下扬起的灰尘,让人清醒了过来。
“昌浩,没关系吧。”
小怪连忙拿开书籍,将昌浩挖出。昌浩就这样倒仰着头,呆呆望着天花板。
很少有站起身来头会眩晕的感觉。再说早饭也好好吃了,仅有的两小时也好好休息了,啊!话说回来,那天晚上降妖的时候头被打了一下,但并无大碍就回来了。
“喂一一瞧。又不是说不得。”
眼珠子刚一转,就看到晴明半呆的表情。
如果是像在睡着的时候,被高淤之神附体,那就算了,可竟然在有意识的时候也被附体了。
一个肉体上有两个灵魂,这样的状态,对于肉体是相当大的负担。
晴明像在回忆过去一样,朝远方看去。
“爷爷也是,在年轻的时候,因为事情繁琐,曾被住在湖里的龙神给附了体,那时死死地昏迷了十天左右。”
“啊!是啊是啊!所以若菜非常担心,还片刻不离左右地照看,那时的你看起来相当高兴啊!”
晴明朝小怪点了点头,一副寂寞的脸庞。
“天天都很忙碌,几乎没有休息。想到那也是忍耐着寂寞吧,真是可怜啊。”
看着用袖子擦拭眼角的晴明,彰子回头看了看依旧意志消沉的昌浩。
“若菜?”
“是奶奶。虽然我没见过。”
不理会全身乏力躺着的昌浩,晴明和小怪大谈起以前的事,而且一直隐身的天一也现身了。
“没问题吗?是不是把他搬到房里去休息会比较好呢。把手……”
说着,出现一个人影,拉回天一才轻轻伸出双手。
“天贵,你病刚好,没必要那样做。喂,晴明,带走了啊!”
稍微跟主人说了声,朱雀就突然将昌浩扛在肩上,大步走出房间。天一微笑着跟在他后面,彰子也慌张地跟了出去。
晴明摇了摇扇子,目送他们出去。听着脚步上慢慢消失,表情渐渐凝重。
隐身的六合也现身了,单膝站在小怪旁边,接着坐了下来。
“我们有失体统啊!”
“也许昌浩是在无意识地豁出命地去保护那个灵魂的吧。……只因为没察觉到恶意罢了啊!”
听着六合和小怪的话,晴明带着苦笑点了点头。
要最大限度地避开敏次的攻击,也许做得到。但是,如果那样的话那个灵魂肯定会烟消云散。
咔嚓,声音响起,晴明打开扇子。
“一一昌浩,是不是老早就被魇住了啊!”
小怪眨了眨眼。的确,自穗积诸尚被降以来,昌浩每天都被魇住了似的。
“和彰子公主同床的那天是没事的。不,有趣有趣。一一女人总是很强的啊!”
微笑着的晴明想起了过世的若菜吧。
咔嚓,声音响起,晴明合上扇子。
晴明视线从文台处移开。文台上摆着数不清的卜签。
“异样的百鬼夜行。占领的地方,出现不祥的结果。”
话语刚落下,晴明就眯上眼。
“生者无法到达的异界之地,风起。……依附在昌浩体内的男子,还有百鬼夜行都随着风,访问了京都。”
小怪突然睁大双眼。
百足怪曾经留下了毫无意义的话。
深埋于黑暗的根之国。开始有所动静一一
“根之国。……死者的住所,黑暗的低谷。诸位灵魂,被自称风音的术者给复活了。那个男人也,或者……”
听到风音这个名字,六合安静地眯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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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她寻找的到底是什么呢。
晴明抚摸了一下小怪的头。
“听六合说了吧。”
小怪身体微微变硬。
“……红莲,岦斋已经不在了。”
“……但是,六合说他听到了那家伙的声音……!”
小怪的声音有些颤抖。晴明眯着眼。
“不在了啊!没必要担心的,只要不重蹈覆辙就行了,就只是这样。”
晴明闭上双眼,反复抚摸着小怪的头。
“把我封印了吧!”回忆起那竭尽全力呼喊的样子,一切仿佛是昨天的事。
拜托了,把我封印了吧。为了能不再犯错误地活着。
不需要,不需要什么十二神将的最强火焰,不需要什么力量。如果不那样的话。
如果不那样的话,把我杀了一一!
“那个,你回到昌浩的身边去吧。他在等着你吧。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只要你一不在身边,他就会开始来回寻找你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啊!”
晴明在小怪的背上拍了一下,于是小怪啪喀啪喀地走出房间。在即将进入昌浩房间的时候,小怪一定又是做出尽可能开朗的表情,还有和平常一样的动作。这是为了不让昌浩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痛楚。
晴明是知道的,所以觉得格外心痛。
天后曾经说过。人的感觉不论过了多少年,在他们的神将看来,都如同昨天一样。
“……六合,先走了啊。既然是在通知红莲之前走的,为何没过来我这边。”
话语停顿。六合垂下眼帘。说:
“……抱歉。似乎有所动摇了吧。”
“也是吧!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也难怪,谁让我是个无情的人呢。”
前几天,风音告诉说“派我前来的人,晴明也是清楚地知道的。”
脑里浮出一个名字,但很快晴明自己就否定了。因为没有那个可能。那家伙早已死了。但是,风音的脸。
在晴明的心里,肯定有着无法消除的伤口。那是经过漫长的岁月,已不作痛的伤口。风音的脸庞让他越发地想起了那伤口。
“没理由活着。但是一一”
晴明握着扇子,手变得苍白。六合凝视着晴明的侧脸。
不祥之光在老人的眼中闪烁。他微微一笑,小声叨叨着。
“如果是真的。如果还活着,……这次一定要用这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断气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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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庵里的风音,抱着双膝。
“……不好办啊!”
她似乎真的很为难的样子,微皱着眉头,将下巴搭在膝盖上。
停在她肩上的乌鸦,像在安慰她一样小声叨叨着。
“好了,是我不好。但是,但是……”
她抬起头,看着乌鸦。
“不管怎么样,没想到蛇血之还魂术对已经死了数百年的人也有影响。真是没想到的啊!喂,你不觉得吗!嵬!”
两个头中,右边的乌鸦表示同意地说道。左边的乌鸦沉默着。
“而且,黄泉之风对妖怪也有影响,我可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啊。我们只是照宗主大人吩咐的做的。”
因为一个劲儿的责骂,加上心中压抑的愤怒。一阵议论后,她抱着头叹息。
“……不管怎么说,到最后都是我的失败啊……”
不能看到最后,确实是自己不对。
为了让京都陷入混乱,为了避开被誉为当代第一的安倍晴明的耳目,风音主要是命令穗积诸尚还魂去行动。
诸尚就这样怀恨死去。即使魂魄下到黄泉,他的怨念仍留在世上。
怀着怨恨的魂魄是不会那么容易转生的。在黄泉之地,含着怨念的诸尚的魂魄仍然不知去向逗留着。
风音施的还魂术便是强行打开黄泉之门,也是为了招回诸尚。
但是,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影响。
命她去夺取安倍晴明的性命,但没能得手。因为蛇血的还魂术是不成熟的,所以连其他的妖怪也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