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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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中)-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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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姑娘好作伴。”我建议说。
  “我太老啦,”他说道,“和姑娘在一起我会不知所措的。”
  “找个合适的,她会教你。”我说道。
  “你对父亲就这么说话吗?”他气愤地反问道。
  情况就是这样,我去了霍顿学校,而我父亲卖掉他的公司后去了西西里。可是不料这时祸从天降。他的轿车从特拉帕尼山下山去马萨拉时,在转弯处离了道。
  我去西西里把父亲的遗体运回家之前,我伯父给我来了电话。“我派两名保镖随你一起去。”
  “有必要吗?”我问道。“没人会来找我麻烦的。”
  “你不知道,”他心情沉重地说道,“我爱你的父亲。我们的观点也许不同,但是那没有关系。骨肉亲总是骨肉亲。而且,我听说有人破坏了你父亲车里的制动闸。”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人人都知道他为人正直嘛。”
  “在西西里这算不了什么。他们对此一窍不通,只知道你父亲是家族的一员:我们家族的。我不希望他们在你身上得逞。你要带两名保镖。”
  “无论如何不需要,”我说道,“我能照料自己。至少我在军队里学过那一套。”
  “你学过如何吹大牛。”他说道。
  “那是另一码事。”我反驳道。
  “好吧,”他说道,“是不是让安杰洛和你一块去?”
  “要是说我脾气不好,”我知道,“那么安杰洛更暴躁。他是你的儿子嘛。”
  “但是他了解这一行,而且他会说西西里话。不管怎么说,他希望跟你同行。他也很爱你的父亲。”
  “好吧。”我说道。接着我又提了个问题,“安杰洛不是到那儿去进行交易吧?”
  我伯父扯了个谎。“当然不是。”
  我考虑了一下。这确实没有任何区别。“行,”我说道,“我们一起去。”
  我伯父比我聪明。我不需要保镖。但是安杰洛总是带着四个人,他们的短上衣内的腋下鼓出一件东西;由于安杰洛始终和我在一起,我们就有了保镖。在西西里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在马萨拉教堂举行的小型葬礼十分平静,只有几个人到场,虽然他们都被认为是我的亲戚,但我一个也不认识。当柩车载着灵柩去巴勒莫并计划从那儿用飞机运回纽约时,我接受了亲戚们的慰问和拥抱。我父亲的意愿是能葬在我母亲的身旁。一切按他的意愿办理。
  一个星期之后,当灵柩被安放在墓穴中时,我在一边伫立。我静静地将一撮土撒在灵柩上,然后便转身离开。伯父和安杰洛跟着我。
  “你父亲是个好人。”我伯父心情沉重地说道。
  “是的。”我回答说。
  “你打算以后干什么?”我伯父问道。  “把书念完。我6月份就可以取得商业管理的学位了。”
  “以后呢”我伯父追问道。
  “找个工作。”我回答说。
  我伯父不再作声。安杰洛看着我。“你是个大笨蛋,”他说道,“我们有许多事是你可以干的。”

食人鱼(8)
“合法的经营。”我伯父补充了一句。
  “我父亲要我走自己的路,”我回答道,“不过我很感谢你们的好意。”
  “你和你爸爸全是一个脾气。”我伯父大声嚷着。
  我笑了。“不错。安杰洛跟你也是一个脾气。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我伯父拥抱了我。“我们是一家人。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说道,一面看着他跨进自己的汽车,然而安杰洛转过身来。“你打算干什么?”
  “我到城里有个约会。”他回答道,他对轿车招了招手。“如果你不介意,我跟你一起走。”
  “好吧。”当汽车驶回曼哈顿时,我们俩一声不吭地坐着,直到我们进入城中隧道时,我才开腔。“我要感谢你陪我去西西里。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谢谢你。”
  “没什么,”他回答说,“你是家族的成员嘛。”
  我点点头,没有再吭声。
  “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他说道,“他希望你能跟我们在一起。”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回答说,“我十分感谢。但这不是我要走的路。”
  “行啊,”安杰洛笑道,“我始终感到好奇——你父亲干吗要把迪?斯蒂芬诺的姓改成史蒂文斯?”
  “那样就和家族的姓完全两码事了。”我回答道。
  “但是,史蒂文斯,这是爱尔兰人的姓呀。我可不明白。”
  “我父亲曾对我作过解释,”我回答说,“所有的意大利人要改姓时,就改成爱尔兰人的姓。”
  “那么你的名字呢,那可不是爱尔兰人的名字。”
  “这是我父亲的主意。他希望我尽量成为一个美国人。”我笑着说道。
  轿车出了隧道。安杰洛看着窗外。“让我在公园路和五十大街路口下车。”
  “好哇。”
  “想晚上一起吃顿饭吗?我这儿有两个聪明漂亮的小妞。”
  “我今天晚上要收拾行李。明天去学校。不过,谢谢你。”
  “你6月份毕业吗?”他问道。
  “是的。”
  “我会跟你联系的。”他说道。他果真来找我。我几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汗流浃背地呆在亚马孙河的一条破旧不堪的船上,而安杰洛正在舱里和一名美丽而疯狂的秘鲁姑娘寻欢作乐,她是在利马被他做为译员雇佣来的。
  我抬头凝望着从河岸上树枝缝里撒下的金色的阳光,浑身都被汗浸透。我伸手去取香烟。安杰洛要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还能玩女人,他得比我壮实才行。
  2
  我坐在船尾的长凳上,看着岸上那只猴子熟练地在稠密的绿树丛中蹿来蹿去。它动作优美地从一株藤蔓跃到另一株藤蔓上。突然它停止跳跃,蹲坐在那里。它打量着我,知道我是新手。当安杰洛走出船舱时,那猴子迅速地消失了。安杰洛除了穿一条比基尼裤衩外,浑身一丝不挂。他胸部、肩部和背部的毛上全都挂着汗珠。他拿了瓶啤酒喝了一大口,又厌恶地把瓶子摔到河里。“差劲。”他说道。
  “没有冰。”我抬起头来望着他,一边说着。
  “痛快极了。”他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的长凳上,一边说道。他盯住我看着。“那骚娘们儿搞得我精疲力竭。”他说道,脸上的表情是对此难以置信。
  我笑着又拿了一瓶啤酒。
  “你笑什么?”他生气地问道。
  “我没有笑。”我回答说。
  “我真不信她的本领。”他说道。
  “她对炎热习以为常,而你却不适应。”我说道。
  “有香烟吗?”他问道。
  我把烟盒给了他,看着他点了一支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我问道。 。 想看书来

食人鱼(9)
“到早上,”他回答说,“我们10点钟装完货,然后便出发。”
  “我本以为我们是来取绿宝石的,”我说道,“而眼下我们却乘坐载货二吨的运古柯叶船。”
  “哥伦比亚人不想要我们的钱,他们要古柯叶。我们给他们古柯叶,而他们给我们绿宝石。”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双眼。“你是在哄我,”我说道,“既然我已中了你的圈套,你干吗还不对我说实话?”
  “你不会乐意的。”他说道,一边回视着我。
  “可以试试嘛。”我回了一句。
  “200万美元和20美元完全是两码事。”他说道。
  “此话怎么说?”我问道。
  他没有做回答。
  “这儿从来也没有绿宝石。”我责难地说道。
  他摇摇头。“你是家族的成员,”他说道,“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人。”
  “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想让你去。但这是我的主意。”他把烟扔出了船外,那烟落到水面时,发出咝咝的声音。“而且我陪你去了西西里,你还欠我一笔人情呢。”
  “在西西里一切都很顺利嘛。”我说道。
  “那是因为我在那儿。我带了4个人去,才使我们能安然无恙。要是你独自行动,你早就没命啦。”
  我没有再吭气。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也许我永远也弄不清。但是这一切都已成了往事。“那么现在我们干什么?”
  “我们顺流而下,去伊基托斯。我准备了一架DC3型飞机把我们带到巴拿马。那儿再有一架塞斯纳型飞机带我们去迈阿密,在那儿把私货弄到手。我们定了东方航空公司去纽约的机票。”
  我摇摇头。“我真是个大傻瓜。”
  “我对谁也不会说的。”他咧着嘴笑道,“这是家族内部的事儿。”
  “你熟悉那些我们要见的人吗?”我问道。
  “我自己同他们不熟悉。”他回答说。
  “你怎么找到他们?”我又问道。
  “他们会找我们的。一切都已安排就绪。已经由迈阿密方面在海关打通关节。”
  “我不想干,”我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这不是我的行当。”
  “现在你已欲罢不能啦,”他说道,“所有的契约都是以你的名义写的。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的名字备案的地方太多了。”
  “我还是不想干。冒的风险太大。我们可能会遭到绑架,可能会被人向警方告密。想到这些我心里忐忑不安。”
  安杰洛看了我一眼,然后便返身回舱。过了一会儿他又走出舱外,把一支科尔特牌左轮手枪放到我手中。“这样保险些,”他说道,“知道怎么使吗?”
  “在越南时使用过。”
  “只要哪个看上去不可靠,就崩掉他”
  我把枪递还给他。“不需要。”我说道。
  “好吧。”他说道。他把枪放到我身旁的长凳上。“我去游一会儿泳。”他说完便从船尾跳到了河里。
  安杰洛跳下水时,阿尔玛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安杰洛的全棉衬衣披在她身上,一直垂到她的大腿。她看看枪,又看看我。“他干吗要带枪?”她说话时只是微微带一点西班牙口音。
  “他希望我备一把。”我回答说。
  阿尔玛十分漂亮,但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他预料会遇到麻烦吗?”
  “不。”我回答说。我看着他在水里游着。“怎么样?”我大声向他招呼。
  “棒极了。”他也大声回答我。“来吧。”
  他又叫唤阿尔玛。“快来,宝贝。这儿的水不错。”
  阿尔玛望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便把他的衬衣扔在甲板上,在我面前摆了个姿势。“喜欢吗?”她带着戏弄的口吻问道。

食人鱼(10)
我哈哈笑了。“你真放荡。”
  “我看你是个同性恋者。”
  “你不是我的姑娘嘛。”我说道。
  “可是你甚至都没看我一眼。”她说道。
  “我有我的规矩。”我又伸手拿了支烟。
  她跳到了河里,一头扎进水中,然后又在安杰洛面前冒了出来,离船约莫有20码远,她一把抓住安杰洛,将他拖到了水面下。
  “洛科,”那个身体矮胖的秘鲁船长在我背后喊道。
  我回头向他望去。
  “叫你的朋友们上船来吧,”他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道。“这儿不安全。”他的话语中包含有某种成份,表明他说这话是当真的。
  “安杰洛!”我高声喊道,“船长要你回到船上来。”
  “有什么必要?”
  “他说这儿危险。”
  “别听他胡扯,”他笑着说道,“这里的河水平静得——”他在水中转过身来寻找那姑娘。“你这婊子!别再抓我的玩意儿啦!”
  “我没在你身边嘛!”姑娘在离他5码远的地方回答着。
  “老天爷!”安杰洛高喊了一声——接着发出痛苦的尖叫声。“怎么回事?”他在水里拼命地拍打着,试图向船边游来。
  “食人鱼!”船员一边大声叫喊,一边举起船锚放到水里。
  阿尔玛开始向我们游来。“食人鱼在追我!”她尖声叫着。她一把抓住船锚的尾端,那名船员把她拖了过来,然后又拽上了船。她的腿上露出细小的齿痕,正在往外淌着鲜血。
  那船员让她躺在甲板上,又设法把船锚递到安杰洛跟前。我望着安杰洛,他还在拍打着水,尖声叫着,但向我们游来的速度愈来愈慢。我从那水手手中夺过船锚,一面抓住他的膀子,这样我就能身子外倾,靠安杰洛近些。“抓住船锚,安杰洛!”我大声吼道。
  安杰洛还在痛苦地嚎叫,但他的手触到了船锚,并且把它一把抓住。那船员和我吃力地将他往船边拽,然后那船员用膀子夹住他,拖上了船。
  我在越南见过种种悲惨的场面,却还是首次遇上这种景象。他的右腿肌肉全被鱼吃掉,几乎只剩下赤裸的白骨,左腿的肌肉像一块块破布似地挂在左脚骨上。安杰洛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双眼蒙着一层痛苦和恐惧。他又低下头来看看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地发出呻吟和尖叫。他的腹股沟血肉模糊,###和睾丸全都没了。他又抬起头来望着我,企图说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要死了,”船长无动于衷地说道,“我以前也曾见过这种情况,还能熬上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但是他肯定活不了。”
  “难道我们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船长摇摇头。“打死他,”他神情冷漠地说道,“或是让他自己在痛苦中死去。”
  我又转身看着安杰洛。他用眼神在说话。他知道船长在说些什么。他勉强地得以吐出一个词来。“一家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把手伸到背后的长凳上,握住了那把科尔特牌手枪。我把枪还是放在身背后,但是用一只手打开了枪上的保险装置。然后我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一家人,”我一边说道,一边用我的手遮住他的眼睛。然后我扣动了扳机。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低头望着他。安杰洛消失了。我的一部分也随之而去。但是我身上的另一部分却得到了新生。一家人。
  “我们怎么处理他?”船长问道。
  我第一次意识到那两个船员正站在我的近旁。“我们毫无办法。”我说道,用手往船边挥了一下。
  “那手表。”船长说道,一边指着安杰洛手上的劳力士表。
  “拿给我。”我说道。我知道我伯父会要这块表的。我又转身看那个躺在甲板上的姑娘,她直愣愣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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