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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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钥匙-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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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李涯开口问,这话该不会指的就是夏青吧?

秦雪说,他当了夏青的专属模特快三个月,起因是他到学校当人体素描课的模特;下课后夏青来找他,请他单独额外当他一个人的模特;初见起秦雪就觉得夏青很不一样,那双眼睛象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每每让他盯着,秦雪就觉得全身像要烧起来。

每一回夏青画他,都要他笑,并称赞他笑起来特别漂亮,他很喜欢;他也是第一个发现秦雪有割手习惯的人。从这之后起,夏青对他越来越粗暴;背上的伤便是他用画刀划的。

一直以来他都没看过夏青的作品,但一直也认定他画的是自己;可见到完成的画的那一天,才晓得,他画的是刘紫承。

李涯看着秦雪,听着听着,慢慢皱起眉,末了将手放到秦雪肩上,端详他的脸好一会儿,最后睁大了眼,向后稍稍一退,一手遮上张开的口,一声噎在喉头,即刻压抑住。

若秦雪的发眉眼睫是黑色,肤色再略为红润些,下巴再圆点儿——那的确和刘紫承非常相像;更因为同为男性,相似程度更甚刘紫妍。李涯不由得暗自佩服夏青;这不仔细瞧实在是不会发现——连洪阳也没查觉。

李涯让一句秦雪的「李大哥」回过神来;他说了抱歉,松开手后,两人之间仅剩沉默。

良久,秦雪开口:「我不是女孩子,你也能喜欢我吗?李大哥。」

「这。。。。。。。」

「你觉得恶心吗?」

「不,这倒不会。。。。。。。」

「就像你先前做的那些一样,假装你喜欢我。」

「为甚么要这么做?」李涯问。

「就当是帮我。」秦雪说。虽然他说话已不再抽噎打嗝,但泪水还是没有停下来;脸颊至眼周的微红,倒象是刻意地妆点,给他添上一股生气。

李涯叹了口气,伸手抹去秦雪脸上的泪,拍拍他的细白发丝,说,好了,别哭了,如果祇是要假装的话,没有问题。

「真的吗?」

「真的。」李涯才说完,秦雪立刻投入他怀里,说,谢谢,谢谢你,李大哥。

窗外的路灯闪烁起来,李涯眼睛一下子发酸;他一手轻拍秦雪的肩,一手拉起了窗帘;那不透光的墨绿色一盖上,降低了屋内照明。

李涯让秦雪搂着,出了些汗。他放开秦雪,拿起围巾外套,摸摸他的头,要他好好休息;明天是星期六,睡晚一些也无妨。秦雪点点头,爬到床中央,让李涯盖上被。

李涯一拉台灯下的细绳,房内一片漆黑;他正转身,秦雪开口问,李涯亲过别人没有?

李涯说,不可能没有吧?

秦雪说,我就没有。

「你想要吗?」李涯走回床边,再一次打开台灯;秦雪也坐了起来。李涯看着他,那人依旧是直勾勾地,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可以吗?」秦雪说。

李涯说:「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一些。」便在床沿坐下,侧过颈子,在秦雪的左脸颊上落下一吻。秦雪怔怔,吸了吸鼻子,抬手揉了好几下眼睛。李涯说,怎么又哭了?拉开秦雪的手,让他躺下;一手拨开秦雪的浏海,在发际线一处,再落下一吻。他以指尖梳拢秦雪的头发;那细柔的白色在暖黄光线的照耀下漾着淡淡金点,犹如蛛网丝线。

「我在杂志上有看见你拍的广告。你很漂亮,阿雪。」

秦雪哽咽,拉起被子翻过身,蜷缩在窗帘之下,喃喃:如果他也能这样的话。。。。。。

「你喜欢夏青是吗?」李涯说。

秦雪在被褥里抽动一下,露出那对蓝眼睛,点了点头。

李涯放下围巾外套,拉鍊碰撞到瓷砖地时一声喀,象是冰块入水的并裂。他按上秦雪的肩,翻转让那人面对着自己,又给了一个吻;这回落在唇上。

秦雪的唇彷彿日出之前的花上凝露,柔软而冰凉,不带任何气味。他阖上眼,呼吸变得些微急促,方才稍微褪下的潮红又浮起漾开。双唇四瓣接触的时间并不长——雨水停留在叶上,跟着滑下,那般短暂轻微││李涯收回欠下的身子。三个呼吸的时间,秦雪开口说:「李大哥,你亲过方云吗?」

「亲过。」

李涯执过秦雪满是伤痕的那手,再送上一吻;秦雪没有任何挣扎,祇是抬起空着的那手,放到李涯肩背,令他更贴近自己。期间两人各说了一次对不起,皆是因为齿间相碰;这事儿发生不止两次,但没有第三或第四个道歉。

李涯身子一侧,将台灯的电源线扯离了插座,房内一下子漆黑;他这才抽回唇,摸索着插头让它归位,景物才又明了。

秦雪以嘴一吸一吐着,连带影响被褥布料的起伏;一切皆因寂静而吵杂。他看着李涯;粗眉大眼,发短而厚实,双眼皮深邃,睫浓而不长;除了肌肤,一身都是黑的;特别是眼,黑曜石珠般的润泽光亮。嘴唇看上去薄,碰触上却不是如此;因天冷而略为干涩。

「你是这么亲方云的吗?」秦雪说。

「不是。」

李涯捡起地板的外套围巾,穿系回身上。说这回他真的要离开了,再晚李翠要骂人。走到房门口时,秦雪又开口问,李大哥,你喜欢我了吗?

「不知道。」李涯看了秦雪一眼,关上房门;同时听见里头一声喀喳,门下透出的光淹没在黑暗中。李涯走在那冰冷的长廊上,嘀咕着:「那你自己呢。。。。。。。。」

☆、(六)

???

星期一李涯在撞球课遇上洪阳,那人头发比平时乱了些儿,多了一圈黑眼圈;李涯头一句招呼则是:「衣服穿反了。」

洪阳玻ё叛壅纯蠢钛模纯醋约海渎钜簧┥贤馓祝坏鹊酵芬唤谙驴瘟逑欤钛母讲匏ゴ怼

李涯靠在洗手间外的墙边,往里面问他怎么样了。

一句带着回声的「啥?」传出来,跟着是嘶嘶沙沙的几声磨擦,淅沥的水声,开关水龙头的声音,在水下搓手的声音,最后咚一声闷响;洪阳边甩着手上的水,边走出来,说,甚么怎么样?

「你跟你老婆。」李涯说。

「别提了,老样子。」洪阳说。

「去告白啊。你还会比现在更惨吗?」

「我不要。」

「为甚么不?」

「当一辈子朋友总比一辈子尴尬好。」

「那你去问他喜欢谁啊。」

「问这很奇怪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回撞球教室,途中一个及肩娃娃头的女孩,停在两人面前,约祇在他们胸口一带高。穿着白色绒毛大衣,短裙丝袜,过小腿半的皮靴;小小尖尖的脸蛋,长睫毛,大眼睛。

「不好意思。」女孩说。

「找你的。」李涯说。

「屁!你啦!」洪阳用肘挤了李涯手臂一下。

「能借一步说话吗,李同学?」女孩说。声音细小,娇滴柔嫩。

「正妹耶。」洪阳说,拍了李涯背部一下。「来这边跟你告白是甚么都市传说吗?」

「你到大三还是处男才是都市传说。」李涯用手背挤了洪阳的胸口一下,和女孩表示没问题,叫洪阳先自个儿回教室,他一下就回来,别让老师记他。

洪阳对着那离去的背影叫道:「妹妹——他是千人斩哦——妳小心!」

李涯回头做了个鬼脸。

撞球教室在学校体育大楼最顶楼,隔一条走道的地方是扇玻璃大门,直接通往屋顶;两人出了门外,一男子在那儿抽菸,三人彼此点了个头,得了默契,男子熄掉菸,进了门,留两人在外。

顶楼是八楼,风刮得衣服啪啪作响;女孩拉起帽兜压着头发,闪到角落边。

她说她叫孙薇——听说过李涯不少事,希望能和他作个朋友。

「甚么事?」

孙薇说,传闻李涯对女孩子很好,从来不会拒绝告白;一旦交往更是标准好情人,言听计从,也不会勉强对方做任何事。「如果内容有错的话││我跟你道歉,也算是问你澄清。

李涯说,不算错,但到头来他都被甩了。

孙薇失笑:「你是在开玩笑吗?」

「没有啊?」

「你不是玩玩的吗?找个人陪伴,如果腻了,就换?」

「不是。」

「那么你——为何不拒绝呢?」孙薇说。

李涯愣了好一会儿,说,他怕伤女孩子心,所以估且一试,总也没甚么地方怠慢的。

孙薇笑出声来,说,李涯和她想的真是天差地远呢——本来是想同他玩玩的,这下大概不行了,是吗?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呢?

「没有。」李涯说。

孙薇嘻嘻笑了两声,问:「那你愿意陪陪我吗?」

「我不认为拒绝的话你会伤心。」

「那么,如果会的话呢?」孙薇靠近他,眨眨那对长睫毛的大眼睛,黑里带点微微的褐。

「再考虑。」

「你好可爱哦!」孙薇笑玻Я搜郏邮痔岚锬贸鲆徽欧凵教跞钛模担骸改悄憧悸且幌掳桑烤醯眉拍幕埃痛蚋龅缁案遥蚁衷诿挥心信笥训摹!

孙薇离开前,在门外对他挥了挥手:李涯打开纸条,上头是孙薇的名字,手机号码,实时通讯账号;兔子娃娃的卡通图像。李涯将纸条塞进口袋,回到教室。洪阳靠在门旁的鞋柜等他,说替他点名了,刚才那个女孩怎样,新女友?

李涯和洪阳道了声谢,抓住那人的手,将纸条塞进他手里。

「给我垃圾干嘛?」洪阳皱眉看着那皱巴巴的小纸球。

「礼物。」李涯说。

洪阳打开纸条一看,上吊眼睛看着李涯,说:「干甚么?」

「你不是觉得她很正吗?送你。」

洪阳跳起来打他后脑勺一掌,叫道:「你也太糟!人家是跟你告白耶!」并把纸团塞回李涯手里,他松开手,任凭它落地,在地上滚了半步距离。

「她并不喜欢我。」李涯说。

「你又喜欢过谁?」洪阳说。

李涯笑笑,说,也许从来没有吧,但也挺累的。

???

星期三社课时间,夏青带了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年,戴着黑框眼镜,高高瘦瘦,细眉凤眼,略为女孩子气。他将他推到应采声面前,说:「采声,我带他来了。」

「没人准你那样叫我。」

应采声坐在画架前,画布上一片墨绿色;身旁一个空的画架上头,与他眼神齐高之处黏贴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彩色相片。夏青走到他身后,瞅了那相片一眼,讪笑:

「你画崔河?为甚么画他?」

应采声叹了一口气,说:「你以为我想?我和他同组。我讨厌画人,要不是作业我才不干。」

「那倒是——」夏青笑玻а郏甘悄阏宜椋故撬夷愕模俊

「他。」应采声说。提起炭笔在画布上画了几条定位用的直线。

夏青边哼哼地笑,一把拉过应采声的手让他与少年面对面,说:「没正式介绍过吧,他叫程恩。你们俩很像,特别戴眼镜的时候——虽然你并不常这么做,应采声。还有,你们俩都是鹅蛋脸,发型也很接近。」

应采声甩开夏青的手,坐回椅子上,说,那又怎样?他本来就是基本发型,长得又普通,有人和他相像没甚么了不起。

夏青在他耳边气声说:「你太低估自己了,美人儿。别吃醋——你比他漂亮多了。」

应采声呿一声站起来,抬手正要往夏青脸上去,画室的水平锁喀一声打开,崔河提着画箱和一张空白画布走进来。应采声收了手,给了崔河一个白眼,说:「你慢了十分钟。」

「抱歉——」崔河挠挠后颈,说遇到老师,让训了一顿。「他说最近破了一堆石膏,要我抓到凶手赔钱——不然就得全班分摊——因为画室大三用得最多,等于是我们班辖区。」

「我知道是谁。」应采声说。

「赔就赔啊。」夏青说。

崔河看了夏青一眼,耸耸肩,说,那麻烦夏青去向老师自首了,最近班上事情太多,实在有点忙不过来。跟着摆好画架,放上画布。

应采声看那画布一眼,皱起眉,说:「画得完吗你?底也没打。」

崔河笑笑,说:「行。我画图不打底。」跟着拿起压克力调盘挤上咖啡色油彩,安置好油罐在调盘上,拿了支十号笔,直接用单色在画布上打起草图来。

程恩在一旁没动过脚步,这会儿终于拉拉夏青的手,开口说,要是没他的事,要先走了,已经翘不少课了。

夏青看他一眼,又回到应采声身上,说:「怎么样?」

「甚么怎么样?没人跟你同组,你不会画他?」应采声看了崔河一眼,又看了看相片,一手抹掉原来打的草线。

「画他?画他不如画秦雪。」夏青说。

「你的事。」应采声才说完,程恩低声咒骂,一脚踹倒身旁相叠的木制方台,跑离教室时门摔出砰一声,震得四周置物柜摇晃;摔落的方台撞倒崔河的画架,他反应不及,碰翻油罐,洒了上衣裤子一身。

「没事吧?」应采声站起来,拿了抹布递给崔河;崔河道声谢,大略擦过他的黑色棉上衣和丹宁布裤子,说,这身衣服是专门画油画穿的,弄脏也不要紧;便交还应采声。同时附上他耳边说,那高中生是谁啊,脾气这么大?发生甚么事?

「不晓得。别理他们。」应采声对崔河使了个眼色,坐回位子上,才提起笔,就见夏青站在他俩身旁踱来踱去,这瞧瞧那看看,先是说崔河画得不错——虽然差他一些;跟着靠到应采声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应采声一下子站起来给了他一个耳光,叫道:

「你烦不烦?你自己也晓得画图不能让吵的!」

「我喜欢看你发脾气,你知道的。」夏青说。

应采声倒抽一口气,皱眉掐紧拳头,手正发颤;崔河拉住他手臂,轻声说:「讨厌就别管他了。」跟着以眼神示意他俩继续作业。

应采声眨眨眼,吐出一息,说让崔河先画,他晚点动笔;和崔河商量好位置,便坐下挺直身子不动。夏青走到他面前,才正张口,教室门打开,进来一个拿着笔记本的半短卷发女孩,戴着红框眼镜;和一名高挑精瘦,拿着相机的男孩。

「同学好——我们是校刊社,请问你们都是美术系吗?是的话方便让我们采访一下吗?」女孩说。

应采声维持着姿态,摇了摇手,崔河说正忙,夏青则是表示没问题。

???

「能理解为甚么你那么讨厌他。」

李涯和洪阳坐在咖啡厅老位置;洪阳依然在背书,李涯则是敲着笔电键盘打字,整理星期三的社团采访报告;桌面四散着纸张笔记和打印出来的照片。

「谁?」洪阳从书里抬起头。

「夏青同学。」李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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