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皇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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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皇劫情-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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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乖地等我回来。」他低头亲了下玄晋紧阖的眼帘,抓起红色披风,大步走出了横波殿。
  万马奔腾,黄尘卷扬,弥漫了整个永稷城的上空。

  玄晋能下床行走时,已是次日。他按着酸得快断掉的腰,狂骂朱天:「这猪头,离京也不叫醒我道别,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本王要不是腰酸背痛,非追上去骂他个痛快!」
  说着气话,其实更多担忧。
  半月后又从凤羽处得知朱天亲率的大军已与殷长华麾下交兵,双方一场激斗,胜负难分。其后各有增兵,接连数战,依旧僵持不下。
  「嘿,这下可好,两边势均力敌,有得打了。」玄晋无聊地拎了壶酒,围着温泉池踱步兜圈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试过好几次了,想偷偷溜出宫去找朱天,均被侍卫拦截,闲到发霉,也只好对着自己水中倒影自说自话的解解厌气。
  「你说你啊!这些年来就知道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眼下想去帮人打仗也帮不了。唉,倒不如那个晏木头,好歹有一身武功,纵横疆场杀敌无数,能当皇兄的贤内助啊!」
  「你说谁是你皇兄的贤内助?」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倏忽钻入耳中,吓得玄晋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全喷了出去。
  「晏、晏、晏王爷!」他瞪着无声无息潜入殿内的白衣男子,舌头都快打结了。「你、你怎么来了?」
  这晏轻侯,不是应该在玄龙宫中的龙榻上跟他皇兄滚床单么?
  晏轻侯冷着万年冰山脸,没好气地道:「是你皇兄叫我来带你回去的。」不然他才懒得奔波千里来找这草包。
  俨然已把自己当成句屏皇宫主人的玄晋乍闻,竟然没反应过来。「呃,回哪里去?」
  晏轻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紫阳王爷难道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玄龙大军即将攻打句屏,你留在永稷会被扣为人质,玄易当然要我先把你带回玄龙。」
  玄晋大惊,他真是日子过糊涂了,怎么就忘了自家皇兄念念不忘开疆辟土,如今朱天与殷长华鹬蚌相争,正是玄龙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皇兄自然不会放过句屏这块大肥肉。
  如果是在记忆未恢复时听到这消息,玄晋定会高兴得三呼万岁,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朱天的纠缠,但如今他心思全在朱天身上,顿时急得额头飘汗。
  「不行!皇兄绝不能对朱天宣战!」一个是同胞手足,一个是心爱之人,真打起来,叫他帮谁好?
  「真啰嗦!」晏轻侯被玄易磨着来干这接人的苦差事,早就憋了满肚子的火气,才没空听玄晋叽叽歪歪,不耐烦地一指弹出,正中玄晋的昏睡穴。
  毫不费力地提起昏迷过去的玄晋,他大摇大摆地往外走。横波殿内外值守的侍卫宫女们之前都已被他点穴,一个个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晏轻侯扛着玄晋,飘然跃上围墙。
  咦?那不是紫阳王爷么?
  凤羽正朝横波殿这边走来,想向玄晋报告军情,恰见晏、玄两人身影,他一惊之下正待大声叫唤附近的侍卫来救人,话到嘴边却又忽然迟疑。
  师尊对那紫阳王爷太过迷恋,绝非幸事。眼下,或许是个让师尊断念的契机……
  就在他犹豫之际,晏轻侯白衣翩飞,几个纵腾起落,已携玄晋消失远方。

  「皇兄!你给我出来!」
  暮春初夏之交,玄龙皇宫深处花叶掩映,景致绮丽,然而一声怒气冲天的大吼不合时宜地响起,惊飞了正在池塘间徜徉的几对白鹤。
  玄晋双手叉腰,怒瞪着军机阁紧闭的大门,牙齿磨得咯咯响,以致守门的两个侍卫暗自擦了把汗,悄悄退后几步,免遭池鱼之殃。
  像个麻袋一样被晏轻侯硬从永稷扛了回来,已经让玄晋够不爽了。回宫后急着想找皇兄商量,结果却被告知皇兄这些天都在与将帅们部署战事,不容打扰。他几次去军机阁求见,均吃了闭门羹。
  「我就不信你在里面窝一辈子!」
  玄晋今天铁了心,见门里仍无动静,他嘿嘿一笑,放下带来的椅子一坐,悠闲地晒起太阳来。
  连打了几十个呵欠后,大门终于开启。数员大将络绎告退出来,玄易见了弟弟这副守株待兔的架式,忍俊不禁,道:「进来吧,你这两天吵着要见我,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玄晋就知道自己在皇兄眼里干不出正经事,所以连日求见,皇兄也没当回事。他郁闷地随玄易走回军机阁,不出所料在书案上看到了句屏国的疆域地图。
  朱砂御笔,已将多个关隘重镇圈点起来。
  看这情形,皇兄夺取句屏势在必行!玄晋暗叹,但明知机会渺茫,他还是想抱着侥幸一试。
  「皇兄,我们真要出兵句屏?我看那地方除了盐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攻下了,我们玄龙还得放粮救济它无数饥民,得不偿失啊!不如就让朱天那家伙去折腾算了!」
  玄易古怪地瞥他一眼,他这弟弟怎么变得对朝政大事感兴趣了?
  「你胡说什么?句屏富庶远胜诸国,若非遭遇天灾内乱,焉有我下手的机会?错过这良机,若被殷氏重夺皇位,又或被朱天那厮胜出坐大,玄龙再想攻克句屏,可就费力多了。」
  「可是——」玄晋仍不死心,被玄易强硬打断。
  「你离京后朕便开始筹备这一战,各路兵力都已调遣妥当,哪有撤回的道理?你不用多说了。」
  玄晋咬咬牙,不得已只好退而求其次。「那皇兄你得答应我,就算攻下句屏,也不能伤朱天半根毛。」
  「嗯?」玄易大感意外,还以为弟弟被逼着去永稷做了朱天那厮的床上「客」,必定对朱天恨之入骨,谁知竟替朱天求起情来,转念一想,笑道:「我懂,你是想亲手处置朱天那厮。呵呵,皇兄都依你。」
  他拍了拍玄晋肩膀,赞许地道:「这次你肯去永稷,立了大功,皇兄就替你把朱天那厮抓回来,随你抽筋剥皮点天灯都行。哈哈,最好是阉了他!那海盗头子自不量力,竟敢打我们玄家人的主意,看他变成了太监还如何好色!」
  皇兄啊,你什么时候也有这种恶趣味了啊?玄晋挂下满头黑线,忍不住道:「皇兄你想到哪里去了,谁说我要折磨他?他是阿天啊!」
  「什么阿天?」
  玄易哪还记得多年前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名,只是见玄晋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终于领悟到自己怕是会错了意。
  「你不会是假戏真做,喜欢上那厮了吧?」他狐疑地道:「这个,你当初还死活不肯跟他回去,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心意?难道是朱天那厮床上功夫特别了得,弄得你动心了?」
  玄晋几乎吐血,即便属实他也不可能承认,岂非把他风流王爷的面子都丢光了?他气道:「皇兄,你有没有听我说?他是阿天,那个从人贩子手里救过我的阿天!」
  玄易终于记起了那个倔强凶悍的少年,皱眉道:「他不是早被打死,丢出宫去的么?呃,你说什么?」他后知后觉地盯住玄晋,惊喜万分:「你、你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玄晋点头,又狠瞪皇兄一眼,「这么多年了,你和母后瞒得我好苦。要不是我自己想了起来,你们是不是打算就让我一辈子稀里糊涂地活着?」
  「母后和我也是为了你好。」
  玄易叹气,想到弟弟从聪颖伶俐的储君人选变成如今废柴一根,虽然已事隔多年,仍不禁为玄晋难过,温言道:「来,坐下吧,告诉皇兄,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口干舌燥,喝掉了一大壶香茶后,玄晋终是将他这数月来的经历都向玄易交代清楚。
  至于被男人压得死死的这种糗事,他自然是大笔删春秋一言以蔽之,最后喘口气,慷慨激昂地宣告道:「总而言之,我这次绝对不会再让阿天离开我了。皇兄,你可千万别伤到他!不然我跟你没完!」
  玄易听得又惊又愧,暗怪自己太疏忽大意,只顾着盘算攻打句屏,没派上几个心腹随行守护玄晋,害得弟弟险些被人活埋棺中,倒是多亏了朱天那厮相救,否则玄晋横死异国,他纵死也难赎其罪。
  本想借朱天和殷氏两派人马恶斗之际趁火打劫,杀了朱天和殷长华,将句屏疆土彻底收入玄龙囊中,但看弟弟一脸的坚持,他的计画只怕得变了……
  玄易黑眸闪动,沉吟片刻后已有了主张,笑道:「既然你中意那朱天,皇兄当然不会要他的命。」
  玄晋刚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面露喜色,玄易却又故作为难地蹙紧眉头。「可留着他也是个大麻烦。他手下兵马不少,届时隔三差五地起来跟我作对,叫我怎么在句屏长治?」
  「那皇兄你到底想怎么样?」玄晋终究沉不住气,跳了起来,怒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容不下他!」
  啧啧!他这弟弟居然为了个男人不惜跟他翻脸呢!真是重色轻兄啊!
  玄易完全忘了自己遇见晏轻侯之后也是同样的德性,板起脸刚想教训玄晋,却见玄晋一转眼,竟扫尽怒气,反而微笑着道:「皇兄,你非要对付朱天,那臣弟也只好得罪了。」
  「你想干什么?……」看到弟弟露出久违的刁钻笑容,玄易直觉不妙。
  「皇兄,我一无权二无势,连喜欢的人也快保不住了,还能干什么呢?」
  玄晋哀怨地抹一抹根本就没半点眼泪的双眼,起身长叹道:「我还是去求晏皇嫂算了。唉,他武功高,心地又好,跟着皇兄你真是太委屈了。你说,要是晏皇嫂知道皇兄你七岁还在尿床,八岁偷窥宫女沐浴,九岁趁父皇的妃子睡着了偷香,十岁——」
  「够了够了!」玄易一张俊脸上刹那间五颜六色像开了染坊,这些儿时琐事,他自己都早已淡忘,玄晋这小子,记忆恢复后怎么就记得如此清楚呢!
  他赶紧把玄晋拉回座椅上,赔笑道:「轻侯他这时候在打坐呢,就不用去惊动他了。」
  丑事被抖出来倒在其次,最多遭晏轻侯嘲笑一下,可那几声「皇嫂」要是传到了好面子的晏轻侯耳朵里,今晚他又会被踢下床。
  「来来来!咱们兄弟好商量么!」
  他笑咪咪地安抚玄晋:「皇兄刚才话还没说完呢!依我之意,你随皇兄一同出征,等我大军攻下句屏为属国,就由你入主称王。你既已恢复,慢慢学着处理朝政大事应当不难。至于朱天,就封他个摄政侯,为你辅政,也好约束他手下人马。」
  「这哪行?」玄晋一听这馊主意,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开玩笑,要他每天起得比公鸡还早去上朝,又要批阅奏章到深更半夜,睡得比夜猫还晚,还不如去看守皇陵呢!好歹逍遥自在。
  他理直气壮地道:「反正皇兄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出使句屏,回来后要什么赏赐都行,我就只要阿天,其他一概不管。君无戏言,皇兄你可不许反悔。你要吞并句屏,那就自己治理去。」
  「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事情?」玄易巴不得连玄龙的政事也找人分摊去,好腾出更多时间与晏轻侯卿卿我我。
  「晋弟,你就当帮皇兄的忙,暂且在句屏镇守几年。等江儿城儿懂事些,就让他们其中之一去句屏主事,到时你和朱天想去哪里,皇兄绝不阻拦。如何?你要是不答应,那朱天一事,皇兄也得重新再掂量掂量……」
  还掂量个屁!不就是想威胁他么!玄晋在心底对皇兄鄙夷地翻个白眼,随后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
  皇兄肯放过朱天,已属不易,他还是见好就收吧,谁让他另外还有求于皇兄呢?他换上笑脸道:「那个,皇兄啊,你手头还有没有好药?」
  玄易是过来人,一听就乐了,得意地邀功。「皇兄上次给你准备的药膏不错吧?呵呵,你要多少盒,皇兄立刻让御医去炼制。」
  玄晋磨着牙道:「皇兄,我是要致人不举的药……」
  「朱天那厮真有那么厉害?」居然做到玄晋厚着脸皮来跟他求救了?不简单呐!玄易咂舌,但弟弟那句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黑眸放光,猛一拍大腿。
  「我怎么就没想到用这招来对付轻侯呢?」
  什么?原来皇兄跟他一样,也是给人压的?玄晋额头挂下几滴大汗,总算明白了晏轻侯为何对他总没好脸色,谁叫他傻呵呵地一个劲儿追着人家喊「皇嫂」呢?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千里之外的兵营中,红衣男子正伏案凝神研究地势阵形,突然没来由地只觉背脊寒飕飕的,忍不住打了寒噤,暗叫邪乎。
  不会是谁在背后算计他吧?朱天明知帐内除了他没有旁人,还是情不自禁朝身后看了看,随即摇头,笑自己多疑。
  不过也不能怪他紧张,前些天刚从凤羽传来的急报得知,那岳斩霄没等解药炼成,便带着慕太子悄然离宫,多半是为赶来阵前襄助殷长华。就算此刻忽然现身向他行刺,也有可能。
  他与岳斩霄乃宿敌,迟早终会兵戎相见,所以这个消息并没有令朱天太过吃惊。心头挂念的,只是玄晋,偏生凤羽对玄晋只字未提,让他想借着书信聊以自慰亦不可得。
  那个草包,不知道如今正在做什么?忆起离京前夕,玄晋在他身下的百般痴态,朱天小腹不由得发热、绷紧。真想即刻抛下一切,插翅飞回永稷,狠狠压住玄晋,索求那具他怎么也抱不够的身躯……
  「呵呵呵……」托着下巴发了半天春梦后,朱天终于叹口气,强迫自己从满脑绮念中走出。
  七天后,又将有一场恶战,不容他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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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深谷险壑,浸润在泣血残阳中,更增森然杀气。
  谷底,散落着无数折断的刀枪剑戟,战马与将士尸骨。义军的黑色血鲨旗亦被战火烧去了一角,在迂回山谷的寒风里猎猎直响。
  「噌」的一声,朱天将刀插进泥土中,摘下了头盔坐地休憩。他浑身铁甲上满是杀敌时溅上的鲜血,神情疲惫间难掩得色。
  这场大战已持续数日,昨天他设计用大队人马引开了殷氏大军主力,自己与一支精壮死士冒险趁黑夜潜入敌营后方,烧掉了殷军过半粮草,却也被敌军穷追不舍,直到适才方尽歼追兵。
  缺乏粮草供给,殷氏大军后面的日子就难过了。他拂开乱飞的长发,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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