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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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青云- 第7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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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远川深深地看了包飞扬一眼,并没有马上表态。



  诚如包飞扬所说,面对历史上罕见的暴风雨,尚未建设完善的新滩农场确实不具备坚守的条件,正常的理性决策应该是首先进行人员财产的转移,将可能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程度。



  但是在国内,遇到类似的情况,往往强调的都是“人在坝在”,当时新滩的情况就是这样,由于连续的台风天气,在那一次特大风暴来临前,大家已经意识到危险,当时农垦驻军的领导也十分犹豫,一方面明知道坚守大坝非常危险,一方面撤退就意味着放弃,而放弃这个字眼在军队当中是不存在的。更直白一点说,如果他当时做出撤退的决定,事后不管风暴造成的后果如何,他都可能要承担非常大的责任。



  如果风暴摧毁了大坝,很可能会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们撤退过早,没有坚守大坝有关;如果风暴没有摧毁大坝,也会有人认为他们不应该临阵怯战,过早撤退。



  所以在当时讨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撤退,固然有一些人是怕承担责任,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与华夏君瑞不怕困难、挑战与牺牲的传统有关,遇到这种事情,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哪怕做出再多的牺牲,也绝对不能够退却。



  这种做法,在几十年后,往往会引起反思,人们往往会觉得明知道失败的可能性很大,还要去做出无谓的牺牲非常没有必要。



  但是在当时,人们都不会这样想,所以新滩农垦驻军做出坚守的决定,实属正常。



  按照正常的做法,事件发生以后,上面对这种事情依旧会是进行嘉奖和表彰。但当时刘远川的父亲刘老将军心痛之余说了一句话,他认为明知道这一次的大风暴不同以往,比前几次还要猛烈,而新滩的防海围坝在此前一次风暴当中已经出现溃堤,现在溃堤还没有修缮好,整个围堤存在多处残破的地方,而这一次的风暴又更加猛烈,驻军居然还做出坚守的决定,甚至没有进行人员财产的转移,这是非常不应该的。



  正常来说,刘老将军的这种意见就算放在当下也不是主流,国内的传统就是强调不怕牺牲,更不用说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时候,刘老将军说这种话甚至会有很大的政治风险。



  所以刘老将军也没有在正式场合将自己的意见公开宣告,只是在一次会议上提了一下,认为以后遇到类似情况,还是要考虑得更加全面一点,不能够无谓牺牲。



  但是在那个年代,阶级斗争非常激烈,刘老将军说了这句话以后,也就没有再继续关注下面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下面有人会利用他的这句话,对政治对手进行批判甚至是迫害,于是刘老将军一句在后人看来非常人性化、科学化,在当时也很温和的一句话,就变成了斗争的工具,造成了与老将军本意完全偏离的后果。



  包括刘远川本人,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所谓新滩事件的后续影响,直到这一次江北省军区政治部主任来军区开会,非常婉转地向他提起这件事,并说地方上的官员想要向他汇报,他才开始关注这件事。



  作为大军区领导,刘远川一旦关注某件事,很快就将事情的大概轮廓弄了个清清楚楚,他发现新滩事件在他父亲讲话以后,确实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转折。在此之前,军区对新滩驻军和相关人员的表彰已经发下去了,但是后来却很快又销声匿迹,没有出现以往出事以后对相关人员与集体连续的表彰和各种学习活动,甚至陆续出现了很多批评的声音。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刘远川短时间内调阅了大量相关资料,零星也看到一些被人刻意压下去的材料,包括个别人员上访的材料。这些材料从其他部门流转过来,但是没有人对此进行处理,大家都刻意进行了冷处理。



  刘远川大概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毕竟前些年老将军还在位置上,当年的那些人后来没有得到表彰,起因就是老将军的那句话。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已经很少有人能够体会老将军当时的心情以及他说那句话的目的,在很多人看来,重新翻出这件事,做出新的处理,就是要推翻老将军当年说的那句话,这显然不是一件小事。



  就算有人觉得这件事后来的发展不是老将军的本意,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拿出来翻案对老将军的脸面总是一种损害,更何况这件事始终在下面转,下面的人能够体会老将军想法,或者说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他们只会认为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是因为老将军说的那句话,他们自然不敢去冒险,于是一些材料始终在下面转,就算传到上面,也隐去了本来的面目,领导在百忙当中,显然无法注意到。



  如果不是刻意关注,并进行调查,刘远川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甚至就算是现在,他也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



  于是事情就演化到现在的局面,变得越来越棘手。(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市长助理
  “我想,刘老一定不希望看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包飞扬将前些天从戴晋荣手中及其他一些地方收集过来的一叠材料放到刘远川面前那张大红木办公桌上,整理了一些思路简单地将过去新滩台风事件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讲给刘远川听,并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以一个比较公正的立场进行了一些客观合理的分析:“当年,刘老的话被一些人下意识地误解甚至有意的趁机利用,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有些人与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这些在台风中死难和牺牲的抗灾者的家人朋友们依然在为他们的亲人寻找一个说法。”



  说完以后,包飞扬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沉痛和严肃,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相信刘远川一定明白,出于一些忌讳,可能以前没有人敢向刘远川说这件事情,就算说了,刘远川也未必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不管过去功过是非与否,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所以对于刘远川来说,再去追究当年的一些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这一次,包飞扬已经将这个事件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他,包括那些抗灾死难者的家属们直到现在仍然有着强烈的对死者要求正名的期望,这件事情的影响甚至扩大到投资商们对华夏政府的评判,相信刘远川也能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虽然今天包飞扬找到了刘远川跟他详细说过这件事情的始末之后,或许刘远川还可以选择像过去那样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漠视这件事,但是即使是他刘远川也无法保证这件事会像以前那样一直沉寂下去。



  根据包飞扬刚才在谈话中提供的情况,当年新滩事件涉及到的人,这些年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岁月并没有掩埋掉他们悲痛的记忆,而是让这种悲痛经过时间的发酵形成了一种更大的力量和信念,支撑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去寻找说法,有人通过上访。有人通过一些门路向相关的上级部门进行反映,哪怕是处处碰壁,也不退缩。



  他们这些为此事四处奔波频繁活动着人当中,有的是当年牺牲者的家属亲友。有的本人就是当年那件事的亲历者,不过却在那一场大灾难中侥幸活了下来,虽然他们后来并没有受到事件的影响,但是几十年过去,他们也想要为当年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以及当年的事情要一个说法,为那些年纪轻轻就将生命和热血洒到新滩的人们要一个名份。



  三十年时间,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还是相当漫长的。当年在那次事件中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现在都已经五十岁,成为两鬓斑斑已经退休或者是行将退休的老人了,这个年龄阶段的人们群体比较特殊,孔子曾经说过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用现在的话来说,也就是一个年纪已经五十岁的人。人生的一切基本上都已经定型,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了,差不多能够放下人生中的各种羁绊,开始乐天知命了,准备颐养天年了。



  一个人二十岁的时候激情澎湃意气风发,可以到处闯荡,追寻自己的抱负和理想;三十岁的时候有家庭有事业,也就意味着既背负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的负担,也有对自己事业的上进要求,希望能够取得一定的成就。这既是追求个体上自我价值的体现,也是为了能够让家人生活的更好,从而能够更好的履行家庭责任体现;到了四十岁,差不多是一个男人一生之中最黄金的时代。人情练达、事业上也有一定的成就;而一旦过了五十岁,就要面临退休,膝下的子女也差不多已经长大成人,多年的工作囊中也有些积蓄,顿时就豁达起来,不用再像过去中壮年时期那样为家庭和事业牵绊。反而会开始让自己的心慢慢沉淀下来去追求一些精神上的东西。



  海州历史上发生的新滩八一六事件在其他一些与此事无关的旁观者们看来,或许只是一次台风造成的局部灾害,但是对当年事件中那些亲历者和他们的家属亲友来说,却可能是他们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这些悲痛的记忆已经铭记于心终身都难以忘记。



  包飞扬相信,二十多年以后,随着国家经济的不断发展与政治文化的开放与活跃,人们对这件事的追寻并不会沉寂。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当年在那个普遍受教育程度都不高的年代里,到新滩农场锻炼的大学生在当时来说,绝对属于人群中非常稀少的天之骄子,是文化程度最高的那一批人。



  虽然因为某些历史的原因,这些天子骄子们在过去的人生中也经历了磨难与沉浮,但是后来在改革开放之后,发展得比较好的人也不少。这些人在这么多年以来其实一直都在试图探寻这件事的真相,虽然以他们的能力和所处的阶层来说,还没有办法直接影响高层,真正身居高位的一些人也会爱惜羽毛,不过其他人依然有可能让这件事在不断酝酿以后爆发,不管过了多久时间,这件事情的真相最终不会一直被掩埋。



  其实刘远川心中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否则以他现在所处的身份和地位,即使是包飞扬在他面前展现出了他不同寻常的人脉和关系,也依然还是不会同意与包飞扬见面,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始终都要处理好,不要说事实上刘家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一直压着的打算,就算是,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里,社会开明资讯又如此发达,你即使是想压也未必能够有力量压得住,毕竟刘家也要担心有人故意寻找某个机会将这件事翻出来别有图谋,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可能局面并不是刘家所能掌控的了,在与政敌步步惊心的斗争中,这样也许会对刘家更为不利,与其坐等这种局面到来,不如刘家人自己抢先一步,真实地去面对此事并着手解决它。



  刘远川听了包飞扬对这个事件的陈述和讲解之后,微微地蹙起了眉头没有做声,在这件事情当中有些具体的情况其实连他在这以前也不是十分了解。他现在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些信息。



  刘远川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似乎正在思索着包飞扬说的那些话,面孔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有些模糊,包飞扬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刘远川的对面静静地等待着。此时屋里一时陷入一片沉寂,在这静默的包围中除了刘远川手中的烟头在一明一灭泛着些微的红光,提醒着人们这里并非完全的静止之外,似乎连空气也变得格外清冷起来让人有些不安。



  沉默片刻了之后刘远川突然对包飞扬问道:“听说你刚刚跟科工委的蓝主任见过面,说起来蓝主任也曾经是我父亲的下属。你既然和蓝主任熟识,相信你也不会不知道蓝主任是我父亲老下属这个情况。你怎么不请蓝主任向我父亲转述这件事情?这样的方式应该对这件事情的解决更为有利。”



  包飞扬摇了摇头:“刘老为国为民,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应该好好地安享晚年,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拿这些小事去麻烦他们了。”



  刘远川伸手掸了掸烟灰,不以为然地抬头看了包飞扬一眼:“可是你既然已经搜集了这么多材料也对整个事件的始末非常了解了,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没有我们家老头子发话,这事的处理恐怕依然很难完美。”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完美的事情!”包飞扬说道:“其实那些依然在苦苦努力奔波着追寻这件事情说法的人们所求的,也不过是让死去的人体面一点。让他们的家属亲人获得应有的尊严,这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我相信他们并不会向国家提出太多要求。”



  “我知道了!”刘远川点了点头淡淡地回答说道。



  刘远川并没有当场表态,做出什么承诺,包飞扬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事追问不放,晾了包飞扬几天之后,刘远川最终还是愿意见他,并且花了两个多小时让他将情况详细讲清楚并且说明他的态度,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刘远川也不可能当场表明态度。给出承诺,这件事情的解决肯定是需要一步步地进行处理,刘家人也需要时间去商量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案出来。



  与刘远川见过面以后,包飞扬拒绝了刘远川外甥何伟军的一再挽留。第二天就离开江城,返回海州,与他同行的还包括大江船舶研究所的张仪铭。张仪铭还没有答应要加盟海州船舶工业集团,这次只是跟着包飞扬到海州船舶工业集团那里过去看一看,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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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飞扬刚刚回到海州还没歇上脚,就立刻被市委书记薛绍华一个电话给叫了过去。在包飞扬离开海州去江城的这几天里,省里对海州领导班子进行调整的意图已经逐渐明显,这也证实了之前坊间的有些说法并非是空穴来风,在省里对海州的班子进行调整前,市里将会进行一些人事安排,这基本上也是每次进行班子成员调整之前的惯例,主要是即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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