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内当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衙内当国- 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所以高登说:你们给我打住,缎儿听令!



  缎儿:缎儿在。



  高登:你跟我盛装打扮,我们去请个杀猪的回来。



  缎儿:遵命!



  高登:高尧康听令!



  高尧康:小弟在!



  高登:你负责组织厨房的人把锅碗瓢盆和各色调料准备齐全,配菜也要摘洗干净备用。



  高尧康:小弟得令!



  高登:高冲汉听令!



  高冲汉:末将在!



  高登:你看住这头肥猪,别让它乱跑,也不许任何人给它起名!



  高冲汉:末将领命!



  这是他们出门前杀猪工作准本小组做的事情。



  现在,肩负寻找杀手使命的高登和缎儿,穿得像暴走族二人组一样的,穿街过巷,在汴梁人民惊诧的注视下,步入屠市这个别人以为他们绝对不应该踏足的地方。



  道路两旁的肉铺案板上,铺陈着剁成大块的猪肉和羊肉,地面的泥土日复一日渗入血液,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散发着腥臭的味道。这种陈腐的血腥气跟猪肉的臊味、羊肉的膻味混合在一起,不断地冲击着缎儿的鼻孔,让她一阵阵头晕。



  缎儿掏出一块熏香的手帕,掩在鼻子上。她发现高登的头突然凑了过来。高登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让我也沾沾你的光。”于是缎儿就更觉得眩晕了。



  一个身高八尺,胸口露着巴掌大的胸毛的屠夫,手里拿着一尺见方的厚背菜刀,在案板上剁得嘚嘚有声,他发现缎儿的注视之后,就更加卖力地挥舞菜刀,一时之间,肉屑和碎骨到处乱飞。



  缎儿指着他问高登:“衙内,这个屠户怎么样?”



  高登撇着嘴说:“这人力气倒是不小,可是切肉的技巧太差,不成啊,不成。”



  缎儿又指着另一个屠户问高登:“那他怎么样?”



  那个屠户身材精瘦,正拿着一把剔骨尖刀,把面前横着的半扇猪肉的里脊肉和脊骨分离开来。他的手法颇为精细,一条脊骨从前到后,保留的肉量都很均匀,剃完之后,他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得意地看着高登。



  高登摇头说:“这人技术倒是不错,可惜力量有些弱,分个猪肉而已,就累得满头大汗,不成啊,不成。”



  缎儿烦恼地赶着飞舞的苍蝇,低声说:“可是衙内啊,这里太臭了,咱们请个差不多的屠夫就好啦。”



  高登指着前面的摊铺,笑着说:“我心里有数,那个人就不错哦。”



  缎儿顺着高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人二十多岁,身高七尺有余,身材精壮,五官硬朗。他穿着黑色的长袍,却没系围裙,头发在头顶高高挽了个发髻,油亮油亮的,又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腌臜。



  他的摊铺与众不同,案板旁边竖着一个巨大的木头架子,上面挂着一头整猪。那个人像高冲汉一样,绕着猪转圈。高冲汉转圈看猪的时候,横眉立眼又束手无策,可是这个人转了一圈之后,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他随手抓起一把尖刀,插入猪肩的肉里。随着刀刃游走,里脊、前尖、后尖、五花肉这些大块的猪肉就像旧房子墙壁上的泥土一样剥落下来,落到地面的大盆里。跟着他又换了一把剔骨刀,依次挥过猪的头颈、肩部、胯部等几个关节部位,一头肥猪就被他完全分割开了,只剩下猪头挂在架子上。整个过程中,他连衣角都没有蹭到半点油腥。



  高登拍着手说:“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就是他了。”



  那个汉子也朝这边看过来,看到缎儿,眼睛一亮,可是看到高登,眉头就皱了起来。



  缎儿觉得那个黑衣汉子身上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吸引力,可是没等她想明白这种吸引力来自何处,就看到一个硕大的秃头,在案板后面“冉冉升起”,大笑着说:“师侄真是好手段”。



  这个秃头的主人,之前躺在案板后面的躺椅上看黑衣汉子分割猪肉,跟高登互相看不见对方,如今站起来了,正好跟迎面走过来的高登对上了脸,顿时怒目圆睁,嘴里发出“好哇,好哇”的怪叫。



  缎儿被这个哇哇怪叫的和尚吓到了。以至于要到很多年以后,缎儿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对这个黑衣男子一见钟情。



  高登看看柜台后面满脸敌意的胖大和尚,又看看肉铺旁边挂着的“曹记”招牌,苦笑着一拍脑门,曹正,当然是他了,至于那个和尚,不是鲁智深,还会是谁?
第十五章 你是特地来消遣洒家的?
  曹正是林冲的徒弟,再加上祖辈都是汴梁本地的屠户,有一门杀猪剥牛的祖传手艺,所以人送绰号“操刀鬼”。后来,他从一个财主那儿拿了五千贯钱,离开汴梁去山东做生意,结果生意失败,把本钱折了,曹正就在黄泥岗的一个农夫家里当了上门女婿,跟媳妇一起经营个小酒店。有一天,被晁盖和吴用他们智取了生辰纲的杨志,在曹正家里开的小酒店里吃霸王餐,跟曹正不打不相识,曹正出了个主意,帮杨志和鲁智深智取二龙山,从一个欠债不还的老赖,正式走上犯罪道路。



  但是,这些都是以后会发生的事了。高登今天穿得不像个算命先生,所以他也不好上去就跟曹正像老朋友一样打招呼,劝他安于本职工作,不要好高骛远,否则有破财之灾。



  高登先朝鲁智深拱手问候:“大师好。”



  鲁智深“哼”了一声,不理他。



  曹正没等高登开口,就先招呼道:“这位公子,要买肉吗?”



  高登说:“奉着太尉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



  曹正心里瞧不起高登:难道我还不知道你是高衙内吗?还要拉你父亲高太尉的大旗作虎皮。可是他很有城府,嘴上应承着:“使得,使得,待我选好肉,切十斤去。”



  鲁智深在旁边抓着脑袋,有些犯糊涂,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场景曾经发生过一样?难道这就是上次那个来大相国寺讲经的佛兰西国的和尚说的“得假悟”现象?要说那些个佛兰西国的和尚也真怪,说是和尚,又像头陀一样,留着一圈头发,说是头陀,又不戴月牙禁箍……



  曹正在案板上捡了十斤瘦肉,细细地切成臊子,他手脚麻利,也就一炷香的工夫就切好了,用荷叶包成一大包。



  “衙内,教人送去?”曹正问道。



  高登说:“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缎儿扯着高登的衣袖说:“却才精的,府里可以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女心向外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缎儿以为高登在找曹正的茬,怕曹正跟高登吵起来,就抢在前面问了一句。



  高登说:“相公钧旨,吩咐本衙内,谁敢问他?”



  鲁智深眉毛拧到一起去了,哎呀,剧情怎么好像越来越熟悉了呢?难道这就是佛法里说的宿命与轮回?



  曹正可不知道鲁智深在想什么,光看表情,他还以为花和尚就要发飙了,同时他也承缎儿的好意,不想让她跟着挨骂,连忙答应道:“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了。”他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duang,duang,duang,duang,也细细地切成了臊子,还是一炷香的工夫就切好了,头上一滴汗都没见。



  曹正还是用荷叶把臊子包好,吩咐旁边打下手的小厮说:“给衙内爷拿了,送将府里去。”



  嗯?情节倒是很熟悉,就是好像角色不太对劲?鲁智深苦着脸,两个砂钵大的拳头轮番敲着脑袋。



  高登说:“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成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曹正心中疑惑,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鲁智深看着曹正,“你要说这句话了吧?”



  曹正顿时对鲁智深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想,我师傅林教头曾经说过,这位鲁大师拳脚、兵刃、马上、步下的功夫全都当世罕有敌手,更难得的是慧根深种,日后必成正果。我本来还不大相信,如今看来,他已经修炼到了“智心差别智作证通”的境地,若说是一代神僧也不为过。



  “然后,你要拿着一包肥肉臊子和一包瘦肉臊子砸曹正,还说,洒家就是特地来消遣你,是吧?”鲁智深又转头看着高登问道。



  曹正听了鲁智深的话,一把就把两包肉臊子抢回来了。他是一个爱干净的屠夫,要是被淋了臊子雨,这么多年来“猪肉丛中过,油污不沾身”的名声可就没了。



  高登笑着说:“我不是义薄云天的鲁提辖,操刀鬼也不是欺男霸女的郑屠户,我怎么会用肉臊子丢他。”



  鲁智深这才恍然想起,刚才这一幕曾经发生在他和郑屠户的身上。自从他剃度之后,俗家时的经历如同过眼云烟一样,逐渐在记忆中变得模糊,经过高登提醒,才想起来三拳打死镇关西的往事。



  鲁智深大喝一声:“原来你不是特地来消遣曹正,而是特地来消遣洒家的。”他一手掀飞百十余斤的台案,在漫天肉雨当中,跨步进身,一拳打到高登的面门。



  鲁智深早就想掀桌子出来打高登一顿。一个月前,林冲灰溜溜地从高太尉府上出来,没回家,先去酸枣门外的菜地找鲁智深求安慰。鲁智深是真正有义气的汉子,听林冲说完,转身回房提了一包袱的银子,又取出了水磨禅杖。鲁智深说,你是我的兄弟,如果你不想占高登那小子的便宜,就把这银子拿去,补上云纹宝刀的差价,你要是还咽不下这口气,我就与你一起打去太尉府,了结这段仇恨。



  林冲说,师兄,我就是找你倾诉一下,你说高登这小子究竟存的什么样的心思?



  鲁智深摸着后脑勺说,兄弟,你别以为我名字叫“智深”,我的智慧就真的有很深。你有事让我出钱出人,我都不说二话,可是你要让我出主意,洒家实在做不到啊。



  林冲知道自己的徒弟曹正,是一个机智的人,就让人把曹正找来,问他有什么看法。曹正听完之后说,我的想法跟师父您差不多,高衙内他先跟您示威,表示有办法整治您,然后又退一步,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虽然让人不舒服,但也的确是在和解,不然不给甜枣也一样。林冲还是很纠结,说,可是他之前在东岳庙调戏你师母,已经算是打了一巴掌了,现在是打了两巴掌给一个甜枣。



  曹正翻了翻白眼,左手从怀里掏出一沓交子,右手从衣服底下拔出一把解腕尖刀,放在桌子上。曹正说,您是我师傅,如果您不想占高登那小子的便宜,就把这些交子拿去,补上云纹宝刀的差价,您要是还咽不下这口气,我就与您一起打去太尉府,了结这段仇恨。林冲说,我才是豹子头啊,可是你怎么跟鲁大师一样,都比我还暴脾气。我这不就是抱怨两句嘛,你们就都往绝路上逼我。



  后来,缎儿告诉锦儿,锦儿告诉林夫人,林夫人又告诉林冲,林冲才知道,骗他带刀入白虎节堂这个诱人犯法之计,跟高衙内没有关系,高登一直在昏迷之中,醒过来得知消息,就跑去给林冲解围,之后还因为疲劳过度晕倒了,差点没死掉。林冲这才渐渐消了对高衙内的怨气,但是跟鲁智深喝酒喝到酒酣耳热的时候,不是抱怨这个国家算是要完蛋了,就是揪着鲁智深问,你说,这个国家会好吗?让鲁智深喝酒都喝不痛快。所以,虽然林冲转移了仇恨的目标,鲁智深却更恨高登了。



  今天发现高登居然敢当面消遣他,鲁智深也不管高登是怎么知道的,先一拳打过去再说。



  曹正看见鲁智深愤然出拳,却依然法度森严,非常佩服,心想,别说是高衙内,就是我挨了鲁大师这一记直拳,也得斜着飞起一丈多高——不对啊?中了直拳怎么会斜着飞起来?



  鲁智深身高八尺,腰阔十围,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肥大僧袍,一拳打出去,衣袂飞舞,大袖飘飘,遮挡的面积算下来超过一床棉被,曹正被他挡住了视线,所以看不到高登在这一拳近身的时候先退了一步,又用右手拍在鲁智深的手腕上,然后才飞起来。



  高登小时候在街面上长大,不管是打人还是挨打,都有丰富的经验,再加上后来喜欢打拳击减压,对实战并不是一窍不通。他看见鲁智深冲过来的气势就知道,镇关西被他三拳打死绝对不冤枉,哪怕是现在的自己,要是被鲁智深捉住,结结实实打上三拳,也要丢掉半条命。



  高登第一个反应是用拳击中的下潜,躲开这一拳,但是鲁智深可不受不能用腿的规则束缚,肯定是跟着兜胸一脚。最后高登决定还是把这拳拍开。高登自己还挺得意,我现在本事真大,鲁智深一拳打过来,我还有时间进行心理活动。他手掌拍在鲁智深的手腕上,却发现力气用得不足,没办法撼动这一拳,只好仗着身体灵活,借着反作用力斜着弹开。



  鲁智深一击不中,也不等高登落到地上,进左步跟右步,又是一拳轰过来,这次瞄的是高登的肚子。高登双手按在鲁智深的拳头上,像跳山羊一样,劈着腿从他头上翻了过去。他落地转身,鲁智深的第三拳又当胸打了过来。高登顺手捉住一只路过的公鸡,一手掐着鸡脖子,一手拽着鸡爪子,去挡鲁智深的拳头。



  这几下交手,兔起鹘落,让人目不暇接,缎儿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胖大的和尚是在打她家衙内呢,她看到高登突然抓起一只花花绿绿的公鸡来挡和尚的拳头,吓得用手去捂眼睛,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谁会拿公鸡去挡拳头呢?
第十六章 壁咚鲁智深
  高登会这么干。废话,他已经这么干了。两次接触到鲁智深的额拳头,高登发觉鲁智深的拳头里有一种隐而未发的力量,一旦接实了,这种力量就会爆发出来,造成骇人的破坏力,一定要通过某种介质把鲁智深拳头上的爆发力引出来才行。这只偏在这个时候过马路的公鸡,恰逢其会,就倒霉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