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的北平地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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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历的北平地下党-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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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2年夏天;安捷多次去蛮子营;往返乘车、行路,通过敌人岗哨确实有困难、有危险。但是为了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自己的安危只能置之度外了。旧社会城乡衣着十分悬殊。安捷从北平到保定去蛮子营就很不方便,换衣服不好,不换衣服也不好。因为即使她穿上农村姑娘的服装,也改变不了她“居住证”上的身份、北平的口音和学生气。她只好穿上最朴素的学生装。尽管如此,多次出入游击区也有点扎眼。有一次,为送一批同志她提前到蛮子营联络,时值下午,密密层层的青纱帐使她看不到村边有敌人。本打算沿村往西去王洛宝家,没走多远就发现大槐树下有十几个伪军在乘凉,看见时已经躲闪不及,更不能后退,只能接着往前走。敌人呼啦一下站起来,端起枪凶狠地问:“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干什么的?”安捷随机应变回答:“我是基督教徒,来看望村里的教友。”她随手从书包中取出一本精装烫金的书籍。伪军问:“这是什么?”安捷答道:“这不写着,《新旧约全书》!”伪军一看真带着圣经,态度变了。安捷道声谢,抬脚走了。
  安捷为送第二批同志去蛮子营联络时,王洛宝转给她一个小纸条,是黄泛为接董鲁安先生而写给饶毓菩的。炎热的伏天,汗流浃背,到保定上火车,女检查员纠缠不休,打开包袱一件一件翻。眼看要翻到藏纸条的卫生带了,安捷急中生智,抓起包袱中一只精致的口琴扔到女检查员的手里。女检查员放下卫生带拿起口琴,说:“这口琴真不错!”安捷顺水推舟说:“你喜欢就送给你吧!”这样转移了女检查员的注意力,躲过了检查。
  

三、我与安捷的第一次见面(1)
在1942年这个不平凡的暑假,经安捷安排送到根据地的共计25人。当时组织决定,完成输送计划后,安捷随最后一批同志撤回根据地。为此,安捷对自己联系的同志作了安排:有的等上级来接关系,如董葆和等;有的转交饶毓菩联系。安捷、陆孝华、张象耆、杨孝兴、王萱等五人离开北平安全抵达蛮子营。8月16日当夜色降临,安捷等五人由武装交通员陈德夫、韩德全、王杰、王洛宝、王瑶负责护送,悄悄出发了。武装交通员替他们背上行囊,一夜急行军,中途与八路军的一支小部队会合。过封锁沟时,战士们用一条条空干粮袋连接成布带,系在他们的腰上,把他们像吊水桶那样吊过封锁沟,到达易县东赵庄。在以后的旅途中,他们穿越完县、唐县、曲阳、行唐、灵寿、阜平等县境,最后抵达目的地——平山县北方分局驻地老坟沟(现名老峰沟)。几天的经历,都是这些北平学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总有一种新奇的感觉扑面而来,也让他们终生难忘。
  在护送安捷一行的五名武装交通员中,有两人在不久以后的反扫荡中光荣牺牲。他们是王杰、王瑶。
  就在这批青年到达老坟沟的第二天,我第一次见到安捷。
  大约是1942年8月25日,这天中午下了一场暴雨,雨过天晴,天边出现一抹彩虹。晚饭后,刘慎之叫上我和俞林,说是去看看从北平新来的同志。俞林原名赵凤章,是燕京大学西语系的学生,地下党员。1941年12月日本侵略军封闭燕京大学,他随同那一批同志经平西秘密交通线撤回根据地;后来在华北联大工作,1946年在北平军调处执行部任职。全国解放以后曾担任江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文联主席。他又是一名优秀的作家,创作的长篇小说《在青山那边》就是以燕京大学师生为素材创作的。
  我们爬过一座山,来到下东峪村北方分局组织部招待所,听说大家都去河边了。我们走到河边,只见河岸的树丛经过雨水的冲洗变得苍翠欲滴,一群山雀飞来飞去唧唧喳喳叫得欢。山洪过后,河水比较清亮了,城里来的同志们一边洗衣服,一边蹚水洗脚,欢声笑语中透着###。
  刘慎之叫来王萱,她是俞林的妻子,夫妻见面自然喜出望外。他们走后,刘慎之又叫来安捷,跟她谈了一阵。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安捷。她挽着裤脚,用湿手撩着头发,一副中学生的模样,感觉比我听说的那个能干的地下工作者年轻得多、单纯得多。他们谈话的时候,我始终站在一旁,保持着距离,有意回避他们的谈话内容。当时我根本没意识到让我和安捷见面,是有意安排我负责领导她的工作。
  河边见面后,刘慎之又同安捷谈了一次话,表扬她工作任务完成得很好,告知她学习结束还要派她回北平工作。刘慎元说艾红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太多了,需要改个名字。这时安捷抬头看见贴着的苏德战场形势图,就说我姓欧洲的欧吧,又看见地图上芬兰二字,脱口而出就叫欧芬吧。话刚说出,转念一想,欧芬念成第三声不就成了“藕粉”了。这时刘慎之已在登记表上写出了草字头,刘慎之说,那就叫欧萍吧。

三、我与安捷的第一次见面(2)
改叫欧萍的安捷被编在城市工作训练班里学习,同班的女同志有徐彦(金英爱)、边江,她们三人同住一屋。据我所知,学习内容除国际国内形势外,还根据中央制定的“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16字方针,讲授在敌占区如何开展秘密工作。要求地下工作者扎根于群众之中,目的是争取、教育、团结群众,而决不是埋藏不动;并讲授了地下党的建设问题。内容是党的性质、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等。阅读毛泽东的《〈共产党人〉发刊词》、《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农村调查〉的序言和跋》、《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和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王明的《为###更加布尔什维克化而斗争》等。
  这期城市工作训练班即将结束的时候,9月下旬的一个晚上,我们接到通知,敌人将发动进攻,会很快进犯到我们这里,上级要求立即转移。刘慎之把安捷、徐彦、周铭和我编在一组,由周铭带领。我们领了干粮带,背上行李,跟随晋察冀分局各直属机关的队伍开始了夜行军。那天月色朦胧,纪律要求不许随便谈话,只听嚓嚓的脚步声一阵紧似一阵,有时蹚水过河(滹沱河),有时上山下山。我在边区行军走路受过锻炼,跟上队伍不成问题。可是安捷、徐彦初来边区,这样的急行军就显得很吃力了。我和周铭几次提出帮她们背行李,甚至伸手去抢,可是每次都被她们拒绝。徐彦说话简单,只是“不用,真的不用。”安捷说话就有内容了:“这是革命,革命是不能代替的!”
  投宿住在老乡家,我们就聚在一起聊天,谈起北平的社会新闻,安捷和徐彦是主角。那时候我穿的褂子是原来的一件布大褂拦腰一剪子铰下来的,扣襻儿也是随便乱缝上的,自然滑稽,安捷一边笑话我,一边找针线替我重新钉好。有时候谈根据地的见闻,我和周铭就成了主角。记得周铭讲过这样一件事,给我们的印象极深:冀中开展地道战,一次敌人来了,村子里的群众都藏在地道里,不巧有一个吃奶的孩子好哭闹,孩子妈妈怕孩子的哭闹声###目标,危及全体乡亲们的生命安全,就使劲捂住孩子的嘴,由于时间太长,孩子被捂死了。
  这次转移历时七八天,其间得知情报,敌人这次是一次奔袭,不是大规模进攻,敌人的奔袭失败后,我们又回到老坟沟。这时刘慎之通知我,安捷、徐彦等人将派遣回北平从事地下工作,今后她们的工作由我负责领导。
  返回北平通过敌人封锁线,需要随同八路军部队一起行动。这样一直等到10月底。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安捷、徐彦三人由武装交通员陈德夫、韩德全带领出发了。我们先到一个土岗上,等待八路军的部队。八路军的部队来了,我们随同部队一起顺利地通过了封锁线。又走了几十里,到了蛮子营,陈德夫跳墙进了杨森家的院子,一敲窗户,杨森来开了门,迎接安捷、徐彦进门。我和陈德夫、韩德全连夜原路返回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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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奉命返回北平开展地下工作
安捷回北平前,根据刘慎之的指示,我们研究了工作。她的任务是以上学读书为掩护,做学生工作,宣传抗日,团结进步学生和群众,发展地下组织。
  安捷回北平后,已不便再回到原来的艺文中学。当初艺文中学她们一个班一下子走了三个学生,影响很大,这次突然回来,势必引起疑问。等了一段时间,安捷转入志成中学插班。她的工作主要是通过同窗好友、家属、亲戚朋友进行交朋友、谈心、秘密串联等工作。
  在此期间,在我每次化装进入北平联系工作时,增加了分别与安捷、徐彦单线联系的任务。安捷性格开朗,朝气蓬勃,体现在工作上,很快打开了新局面。截至1944年6月她奉命撤回晋察冀,主要做了以下工作:
  (一)、发展党员和地下工作关系。除叶宁(关淑勤)外,先后发展了王彤(周庆汾)、徐欣(徐云霞)、方会(贾若男)、周健(王明新)、沈汎(春仲棣)、方明(朱景明)、江培(王明珠)以及同任彬一道介绍林川入党;还介绍韩珍、何万生、武瑞芝、艾友兰、路莹(张桂庚)等参加革命工作。
  (二)、介绍40余人参加革命。其中安捷直接介绍去晋察冀的有叶宁、方敬文(陶章)、赵琳、侯星、周健、左淑芳(何觉)、沈汎、路莹、方会、艾来星(林刚、艾刚)。通过何万生、武瑞芝、艾友兰、王彤、沈汎、周健、路莹、方会等介绍去根据地的有燕京大学、辅仁大学两校国文系教授王西徵及夫人潘郁彬、子女王恂、王悦、王惕;燕京大学生物系教师崔毓麟;大中中学的王异殊(王建华)、光华女中的王超云(王瑞芝)、徐欣;辅仁女中的苏虹、(陆希钧)、赤岫(陈文蓉)、左健(朱紫芹)、卡笛(黄湘娥)、林奇(曾永保);高商的高峻(高世和)、辅仁大学的高一光、艺文中学教师于澄宇、学生于爽人;师大女附中的李卓君(安淑中)、小学教师秋粟(周尚玉);山海关中学的苏群以及其他中学的韩瑞、马力东、克非、孟扶耕。
  

五、刘仁提议我和安捷结婚并主持我们的婚礼(1)
1944年5月1日凌晨,天还没亮,日本宪兵突然包围了北平东城板厂胡同安捷的家。安捷发现日本宪兵正在从院外的老槐树爬上来,企图翻墙跳入院内,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把收藏的《聂荣臻司令员在晋察冀边区参议会上的讲话》、《第三国际的解散》等工作文件塞进厨房的火炉。当端着刺刀的日本宪兵破门而入时,那些文件已经化成缕缕青烟。
  安捷被带上日军的一辆大卡车,沿途陆续有被捕的中国人被装上卡车。在狱中,安捷对情况进行了分析。第一,她观察被捕的人中有不少是一般的无辜百姓,例如著名钢琴家老志诚的妹妹、学生和保姆,这表明日本宪兵的这次抓捕针对性不强,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第二,在审讯的过程中,尽管日本宪兵严刑拷打,上老虎凳、灌凉水、过电刑……但是问的问题却很简单,翻来覆去就是一个句话:“你的共产党?”这表明敌人没有掌握任何真凭实据。第三,她发现她在辅仁女中比她高一个年级的某某是先行被捕进来的,在狱中认识自己的只有这个人,而这个人是国民党员,对自己的情况了解不多,如果是她供出的自己,那么她也供不出任何证据。经过分析,安捷心里踏实了。无论敌人怎样严刑拷打刑讯逼供,她回答的只是一句话:“我是一学生,只知道念书,别的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安捷始终没有###身份,更没有泄露党的机密。这期间,组织进行了营救工作,安捷的父亲也通过朋友花钱打通日伪当局的关系,作保说她绝对不是共产党员。在没有证据又没有审讯结果的情况下,日本宪兵队只好把安捷释放。这时已是5月25日,她在狱中度过了25天。
  安捷出狱后,发现自己的所有工作关系都安然无恙,同志们的情况完好如初,这说明自己的工作关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被捕而受到丝毫影响。根据上级的指示,6月初,王洛宝专程赴北平通知安捷撤回根据地。安捷于6月8日动身,陈德夫在途中接应,于6月中旬到达晋察冀城工部驻地阜平西柏峪店村。
  城工部的佘涤清同志代表组织同安捷谈话时说:“认识你的人太多,你再改个名字吧。”安捷看到桌上的《晋察冀日报》上面有第二次世界大战英美开辟第二战场形势图,在意大利附近有个安德尼海,就说:“我就姓安吧!”又见报道苏德战场上红军每解放一个城市总要鸣放大炮祝捷,又说:“我就叫安捷好了。”于是欧萍又改为安捷。
  8月,安捷被分配到华北联合大学政治班学习,11月留到城工部。刘仁了解到我和安捷在工作中建立了亲密关系,便主动做媒。他对安捷说:“你和张大中结婚吧!结婚以后我派你们俩到平西再开辟一条新的秘密交通线。”
  刘仁为我们选定的喜日子是1944年的十月革命节前夕。11月6日,由傅秀等一些女同志给我们缝了两条里外三新的紫花土布被子。刘仁还动员城工部的同志和华北联大政治班的一些同学,各自捐献了一些津贴,买了花生、红枣和枣酒,炒了一些菜,摆了两三桌,由刘仁主婚,大家热热闹闹地为我们举办了婚礼。刘仁不仅在政治上工作上关心部下,在生活上对部下的关心也是无微不至。他让我同安捷结合,是有意让我们在城工部的青年中起带头作用,继而陆续结婚的有欧阳飞、石红夫妇,陆禹、潘基夫妇,佘涤清、左健夫妇,陈德夫(与一名小护士)夫妇。

五、刘仁提议我和安捷结婚并主持我们的婚礼(2)
对于安捷在被捕期间的表现,组织上除了听取她本人的汇报,还通过关系进行了细致的调查,当然这需要一定的时间。说来也巧,在日本宪兵队审讯安捷的一个日本军官后来被我军俘获,他投降后参加了日本反战同盟,他提供的情况也证明安捷没有###身份,没有泄露组织机密。
  1945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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