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园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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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园侍女-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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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园那么个地方,龌龊,肮脏,数之不尽。之所以还没有天下大乱,只是掩藏的太好罢了。大夫人那本名册上,十年,十年来藏了三十位千金贵女,均无影无踪,行迹不寻。

坐在最上面那位主子,掌握燕玄最高权柄的男人,他下的封口令,只怕威力也是极大的。

史书上常说奸臣惑乱,我此时才知,如右相那样的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奸大恶,罄竹难书。

最初向皇帝献计的人,就是他,他踩着无数少女稚嫩的肩膀,一路得到皇帝重用,最终握住了一半相权。

古来帝王多疑心,伴君如伴虎。右相就利用帝王的猜忌心,一点一点实施他的罪恶。

这样一个人,不让他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怎么对得起天理公道!

我原意只是转个身,伸个懒腰。这一下,视线便淡淡瞥到了前面树下。

只见树影斜斜地倒映在地上,在那树影中,似乎还有一个人形的影子,在里面晃来晃去……

树上躲着人!我动作猛地顿住,这是第一的反应,刚才只顾说话,没看到这么诡异的影子,此刻正是清清晰晰地在地上。明显是、有人。

我心惊肉跳望着地上,看来这人显然不可能是相府的人,这么鬼鬼祟祟躲在树上,也不知道躲了多久,我和春桃说话是不是都被听去了!

一时间心绪纷乱地划过脑海,我一边盯着树底,开口:““桃儿,你去别的地方。我想睡会儿。”

她看了看我:“您睡,我在旁边伺候您。”

“你在旁边我睡不着。”

……

春桃不情不愿地动身,“小姐,我比你大。不许叫桃儿。”

“是,我叫你姐姐如何?”我目光盯着树底下没动。

春桃撅着嘴离开了。

我的手不由自主攥紧藤椅的边缘,有点紧张,仍是抬起头,冲着树上道:“原以为上次,阁下已经有了教训,想不到这爬树的习惯,还是一样没变!”

嘴里喊的干脆,心里其实也在发着虚,我也是大胆试探,我并不知道树上会是谁,只是隐约猜,也许是他……

果然,下一刻树上就抖下许多树叶,曾经的顾大公子,谢留欢的身影出现在地面上。

我不无讥讽道:“来去相府如入无人之境,恭喜谢公子,武功又进益了!”

他看着我,忽地嘴角一挑,慢慢向我走来。

我下意识就警惕起来,不知为何。或许心底,对这个人就没放下过心里的戒备。在易园时,日夜相对,不管表面如何好,最要防备的人就是他。长期下来,见到他就提起全身的警觉,都成了惯性。

他嘴角笑意更浓:“相府大小姐,草民谢留欢,来替兄长收回聘礼来了。”

我眼珠一转,心下早已明白几分,道:“什么聘礼?我怎么不记得,谢公子家几时送过聘礼?”

谢留欢冷笑出声:“虽说女人心多变,但像小姐这样过河拆桥的,也太过分了吧?”

我也冷道:“何为过河拆桥?谢二公子可别随意给人扣帽子。”

“我大哥巴巴地送了一盒东西过来,怎么就没送过聘礼了?小姐当时可也说收了。如今小姐既然毁约,与陈探花定了亲,那就请小姐把那东西还回来。”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轻轻笑了笑,看见他一身的风尘,看来为右相跑腿也刚回来。我说道:“谢公子真会说笑,当时送的明明是礼物,几时变成了聘礼?照您这么说,我当时也收下了陈探花的扳指呢!”

谢留欢气急反笑,看着我片刻:“好,小姐牙尖嘴利,我不同你争。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

我笑起来:“今时如何,往日又如何?谢公子说话,怎么不说明白点?”

谢留欢在我面前几步远地方站住,遥遥看我:“你究竟想干什么?”声音低低而深沉,似一湖秋水,凉而深邃的传来,“怎么连我都开始看不明白,你到底想如何?”

我淡笑,不言语。

他肃然:“不管如何,把东西还我。”

我心里也渐渐奇怪起来,他突然这么执着地想要索回东西,有点怪异。暗暗思忖着看他:“既然不是聘礼,何来还之说?送人的东西,别人不想奉还,谢公子还能强要不成?”

谢留欢垂目凝望我,那眼神里有些许深意:“那你呢?……你不肯还的原因又是什么?当真是觉得我索要不妥?”

我心里一动,看着他目光,已然大概确定,他不管从什么途径已是得知了盒中之物便是玉佩。龙纹玉本来就是他拿出来的,他既然知道了,来拿回去就是必然。

想到这,我不再穷紧张,悠然对他说道:“想把东西拿回去的,究竟是你大哥,还是你?”

果不其然他神情一紧,望着我冷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紫蝶,我不管你是紫蝶还是皇霜,你不要擅动,想都不要想。”

我眨眼,不禁一笑:“哦?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他抱着双臂倚在树旁,定定看我:“以前骗我的事我不追究,你也不要搅朝廷这趟浑水。跟我走。”

“爷真是大度的人,要不要婢子给您道声谢?”暖阳微光下,我盈盈冲他笑着。

他脸上骤然绷紧了!目光一寸寸向下看我,如凌刀碎冰,眼里情绪复杂到瞬息间可万变。

清楚这句话给他造成的影响,我视而不见,接着露出一笑:“可惜婢子这儿没有上好的茶,招待不了爷,不如爷抓紧点时间,上别处?”

他吸了口气,随后闭上双眼良久。再睁眼,眸色已一片清明。

他咬牙切齿说:“十年,知道易园内,藏有千金贵女的消息的人,全都赐死了。你现在成了唯一知情人,皇霜,你以为就凭你,躲得过去吗?”

这个人终于摊牌,我淡笑反问:“那你呢,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朝中至少有一半党羽,是右相的人。别看你爹左相表面势大,右相也莫可奈何,实际上自从左相被猜忌,权柄看似风光如旧,实际已经握的不稳,随时都会被皇上借机削权。再加上……你又出来了。”他低低说。

“不管如何对外宣称你失忆了,不管你出现的原因如何扑朔迷离,总之,上面那位君王是不会信的。”

我转脸:“怎么样,不如我再回去?让我爹把权力再抓的牢一点,让他和右相,两个人再斗上几百年,斗到地老天荒?”

我亦笑:“斗到我最后老死或者累死在易园里?如何?你觉得这样如何?”可我凭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为何一定得做这种牺牲?

还没等我冷笑问出来,他猛地倒退一步,眸光亮亮的:“我没有这么说。”

我幽幽笑出来:“堂堂谢门公子,你也是江南世家,若你愿意,你根本可以远离庙堂。终生不沾惹这些琐事。可你还是来了,而我是相国之女,甚至成为这一切烟云疑团的牺牲品。我搅进来无可厚非,我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你让我现在全身而退,怎能做到?”

他霍然一顿,迟疑片刻,眼色有点痛楚:“我、我不同。”

“你有什么不同?”我问,“右相门生,你开始就可以有所选择,你不想欺师灭祖,就要我抛下一切?”

谢留欢吼道:“我是不想你陷的太深!”

我被他的怒火嚷的一停顿,随后看了看他,出声道:“你觉得我很不识抬举?”

他紧握住手,一拳打在树干上。叶子都快掉光了。

我补充了句:“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在易园就是,我本来就不识时务。”

谢留欢看我一眼,“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我大哥送你的东西,到底在哪?”

我,“送人了。”

他眼里一跳:“你送谁了?”

我微笑看着他道:“送给了皇亲宗室,燕玄朝除了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外,最有权势的一个男人。”

他先是被我说的一愣,然后眉头缓慢拧起:“你总不至于有胆量交给相爷……难道,你给了宁侯!”谢留欢猛地抬头盯我,那目光亮的好像一把剑直刺我心窝。

我没说话,却对他微微一笑。

“疯了,你真的疯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我说道:“我怎么疯了?我一直想玉佩要怎么用处,如今,可算想到了。”

谢留欢一脸不敢苟同,他手指掐到肉里:“你想让宁侯怎么做?你把那么个东西交到他手中,你究竟想让他做出什么事来?!”

“随便。”我微笑耸肩,“他要做什么,都可以。我只知道无论他怎么做,结果是右相都不会好过,朝堂都不会平静。”

“不惜一切搅乱朝堂,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摇头,笑道:“不,右相的命,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过一介平民百姓,自然希望咱们朝廷,越安宁越好,所以如右相这种祸害,还是早点拔出了好。”

说我是惑人妖孽,他自己才是害人不浅的孽障。

谢留欢不停地摇头:“就算你再恨右相,你就不害怕宁侯会出卖你?到时你的下场是怎样,你究竟指望谁能保你?”

我顿了顿,咬起下唇:“……他不会。”

他道:“就因为他是你的青梅竹马?”

我一扬眉:“我就是把注压在他身上,至少我了解他,比了解你要可靠。”

他蓦地僵住。缓缓向后退去,连连冷笑:“很好,你就继续赌注吧,我也不管你。”

“不送。”

谢二公子留欢彻底恼了,一摔袖子,那身影就如飘魅,大白天一晃眼就看不见在人何处了。

我浑身好像打了一场大架,疲倦瞬间涌了上来。我倒在了藤椅上,脸颊贴着椅背,有点冰凉。同样的,亦有些茫然。

还没歇多长时间,有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了我,我眼珠一转,看向她。

春桃立刻退了一步,神色有些怯:“小姐,您没睡啊。”

“你怎么又来了?”

许是我语气不善,春桃回话时有点小心翼翼:“小姐,您脸色不大好,奴婢没打扰您休息吧?”

我看向她手里,又是一本大红帖子,我蹙眉问道:“给我的?”

春桃忙点头,把帖子伸向前面:“竟然有人请小姐赴宴呢!您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俺又更了~(^o^)/~亲爱的大家们小年快乐!

O(∩_∩)O~

第四十四章易园侍女

我翻开帖子,春桃也伸头过来看。

诚邀相国之女,皇霜姑娘赴葵花楼宴,谨切相待。

落款娟秀两个字,嘤嘤。

无限缱绻柔情的一个名字,引人遐思,仿佛只看字就能体会女子的酥手红袖。

当时猛一看到帖子的内容,我结结实实愣了一下。那样的女子着实不容易让人忘记,想到那个涂脂抹粉,穿长衫扮男人的那位姑娘,奇﹕'书'﹕网我刚跟谢留欢斗过嘴的头脑就莫名其妙再次疼起来。

风月中女子大胆,果真人脉广阔,连仅仅见过一次面的人都敢来请。

春桃也脸色一变,吃惊道:“要早知道是她,我就不拿进来给小姐你看了。”

“这帖子谁递进来的?”

春桃有些吞吞吐吐:“就是刘管事啊,前头好多人发帖子请相爷,管事的发现在里面有小姐的一份,就让拿来了。”

我花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刘管事的模样,过年的时候把春桃气哭的不就是她吗?

这下坏了,我敛容瞥向她:“你不用脑子想想,刘管事是谁的人?让她看见了,娘还能不知道吗?你还把这帖子拿进来,更是火上浇油了。”不等于告诉她我和这嘤嘤就是有交集吗?

春桃干瞪着眼,半晌,已然换上满脸的懊恼。她双手捧着脸,又急道:“这嘤嘤姑娘怎么这样?!小姐您跟她又没什么关系,也不熟。她竟然还来邀请您出面和她欢聚?”

桃姑娘上下嘴皮一张,一通脏水全泼到别人身上了。我苦笑,她是知道母亲和我的关系本来就紧张的,这么一来怕只能更糟了。所以春桃也更急。

因为文诗酒会的缘故,这嘤嘤姑娘想来也是名满京城了。可是她再怎么样誉满京城,美名也传不进相府来。反而,她名气越大,身份也越明显,母亲一眼就能认出来。

果然母亲很不高兴,晚间就冷着脸过来道:“你是马上就要嫁人,平时也不知道多检点,居然跟个青楼的妓子有来往,真是掉价。”

她对我说话永远这么刺心,我勾唇笑:“可这青楼的妓子,正是您最看好的女婿,陈又茗陈探花带女儿出去时,女儿才认识的。”

母亲的脸立刻沉下去,一动不动盯着我,如果说,五年前我还为了这眼神的冷漠而伤心,现在则是再也没什么感觉了。谁的心都有无力承受而变得淡漠的时候,只能说,我也不例外。

“今日起你就禁足,出嫁前,不许踏出房门一步!”母亲挥袖,“仅是出去一次,就能招惹上那样不堪的人,要让你再离开还得了?”

春桃道:“夫人!”

母亲不理睬她,转身便离去了。相国夫人认为正确的事,神仙下凡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我摸了摸鼻子,看向后悔不迭的春桃,问道:“不给出门,那上茅厕给不给?”

春桃哭丧着脸:“小姐,你还有心开玩笑,这下可怎么办,夫人真的生气了!都怪我……太疏忽了。”

我淡淡一笑:“那就不出去呗,有什么。又不是不给吃饭了。”大不了,和以前也没什么分别。

一段时间春桃的神色就没缓和,始终恹恹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我知她自责,也不好劝慰她。然而我跟春桃都没想到的是,母亲雷厉风行的禁足还没过多少天,外界春暖花开的时候,居然是宫里,又一道圣旨降了下来。

竟然是宫里百花盛开,龙颜大悦,为皇后和众妃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花会。并且下旨,官家女眷都可参与,总之是越热闹越好。

对我,皇帝陛下更是直接降旨,指名要我进宫参加花会。

于是我,又要不可避免地出门了。

并且什么禁足令,都再也阻止不了圣旨的大门。

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何况只是让我进宫,那日大清早刚起身,母亲再不乐意,也穿了朝服和父亲一起,将我送出了相府大门口。

我不想让春桃跟去,对她道:“春桃,你就别跟我去了。”

春桃不解,立刻嚷起来:“为什么?小姐你得有人伺候。”

我心底深处有些不安,仍旧推脱:“我可以叫别人伺候,进宫也比较累,我不想带着你。”

春桃一万个不乐意,眉头皱的死紧,嘟嘴道:“小姐你太奇怪了!好端端为什么要找别人伺候?难道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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