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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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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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我道谢?夫人……此话何意啊?”赵仪然不明就里地跟着她的眼神看了看李琅琊。
  颜月筝微笑了。
  “……当年……当年妾身夫君人在朝堂……若不是赵、赵大人之义,哪有我们今日……妾身代夫君谢过赵大人……”说着她就想欠起身来,可她已然是油尽灯枯,哪里能挪动?一边的两个男人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连忙抢上去将她按住,颜月筝喘息着躺好,李琅琊与赵仪然对望一眼,想起方才颜月筝的话,于是不约而同地露出难堪又悲戚的神色来。
  “夫人何必如此客气……赵某也并没做什么。”赵仪然局促道,“在下劝夫人,还是安心养病方为上策。”
  颜月筝微笑着轻轻摇头,其实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那摇头的动作也只是一个趋势而已,她的这种否定让二人心中都一凉,却见颜月筝慢慢合上了眼睛。赵仪然对李琅琊点点头,知趣地退出去,心里感慨不已。
  听见了关门声,颜月筝重新睁开眼睛。她望着李琅琊。后者面色苍白又严肃地坐在榻边,轻轻地握着她的一只手。
  “……夫君……妾身有话要对你说……”她咳嗽着,惨白的脸颊泛上一丝不祥的嫣红,“从、从我们成亲,妾身还从不曾……不曾……和你说过心、心里话……”
  (未完待续)

  第 109 章

  (一零九)
  李琅琊微微有些愣怔。他见妻子神色大异于平素,也只能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妻子冰冷的手,在榻沿坐下来。颜月筝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使得一些惶急地要表达出来的心绪在她眼中分外明显。李琅琊稍稍敛了眉,却敛不住眉间痛心的神色。这神色被颜月筝捕捉到了,她嘴角一闪而过一个依稀的微笑。
  “夫君——有些话,这时候不得不说了——”
  她咳嗽了几声,颧骨上又添了几丝嫣红。
  “我这一辈子……”她说出这几个字,见李琅琊有制止她的意图,她笑了,“没必要了,夫君……我病已至此,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话都不管用……不瞒你说,夫君,我这一辈子……上天不怜,我这辈子错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你……”
  李琅琊合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将她的手指握得更紧。颜月筝断断续续地倒吸了几口气才接上下面的话,她浓黑的睫毛快速地颤动着,慢慢就沾上了眼睛里蓄积着的沉甸甸的泪水。
  “……可这不是我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我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李琅琊不得不弯下腰,凑近她的面颊。
  “月筝……你……”
  “……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但嫁与你,还倾心于你……”
  李琅琊的动作凝滞住了,这句话不啻千斤,一下子压得他不能动弹。其实颜月筝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那层窗户纸如果永远不捅破,颜月筝不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就以为自己可以自欺欺人地过了一天是一天。就好比颜月筝对他和皇甫端华的事情心知肚明却不再说一字半句一般。
  情到极致而不得时,人如不是痴狂得可笑,便是逃避得可悲。
  颜月筝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灰白,以前娇美如花瓣的嘴唇颤动着,干裂的伤口触目惊心。大颗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一颗一颗落进了厚厚的软枕里面。李琅琊看了她片刻,突然将她伸手拉起来,一把拉到怀里紧紧抱住。颜月筝散乱的长发垂落下来,她合上双眼。
  “天不见怜,对妾身何其残忍……家门不幸,兄长又至今生死不明,本来还有盼头……”她咬起牙来,一声哽咽阻断了她的话,“……我本来以为……就算你爱着皇甫端华……”她继续说下去,完全不顾这句话让李琅琊抱着她的手臂僵了一僵,“……就算你爱的是他,是个男人,我总还能带着孩子堂堂正正在你左右!……我……我什么也不要,就只求这点……却不知道上天连我这点希望也要夺走!”她急促地喘着气,身子微微痉挛起来,李琅琊一见不妙赶紧将她放平,颜月筝却似乎浑然不觉,晶亮的蓄满泪水的双眼和颊上病态的嫣红竟然让她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美丽,她伸出一只手,举向虚空,李琅琊想要去握住,却不敢动,因为颜月筝的神色终于充满了□裸的怨恨,不带其他任何感情的,纯粹的怨恨。
  “……苍天……可恨苍天你无眼啊!”
  这一声究竟包含了多少怨愤,李琅琊后来穷尽了一生也没能够全部体会到。不过很久之后他模糊地想,这些怨愤,作为妻子,作为痛失爱子的人母,一点都不比他朝堂受排,痛失所爱的痛楚要少,甚至还更痛。
  “月筝!你别这么激动!”他顾不得其他了,只能奋力抓住她的手,颜月筝急促地喘着气,显然已经是难以接上气来了,李琅琊转身连叫下人去请大夫,这边颜月筝却用尽力气攥住了他的手腕,李琅琊感到她的手指越发冰冷。
  “夫——夫君……”她瞪着他,鬓发散乱眼神却锐利得发寒,“大丈夫不当自怨自艾……你若是……你若是真男子,朝堂上腥风血雨受得,能忍、忍辱负重——就好好活——活下去——”
  李琅琊紧紧咬着牙齿,痛楚不堪地攥紧了拳头。
  “月筝你说……”
  “……活到那皇甫端华回来!”她急喘了一口气,全身都因为脱力而渐渐抽紧,“我明白……我明白你心底里其实一直相信他、相信他没有死……没有死!”
  “月筝,我不曾……”
  她微弱地摇头笑了。“不必否认,人啊……就是有着盼头才能活下去……我的盼头,就是这段姻缘,还有我的孩子……可是、可是如今这些全没有了,所以我……”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既然你的盼头还在,那你、你就好好地活……活下去……一直等到他——一直等到他回来找你……”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发青,她张着嘴,想把下面的话说完,却一点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合上眼睛,李琅琊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陷入昏迷中间,只有一滴眼泪流下眼角,似有万般不甘。
  “月筝——!”
  天色渐渐入了夜,寒凉的风吹动着厚重的门帘。大夫来了又摇头赔罪而去,满面不忍的赵仪然拉着哽咽不止的吴青黛离去,下人们来来回回,只有李琅琊一直坐在床边,握着颜月筝冰冷的手。她一直不曾醒过来。大夫说,她是挨不过今日晚上了。李琅琊感觉心底里有些东西已经变得麻木,再也激不起他一丝痛楚。
  所谓人生不过如此。
  外面敲了三更。那纷纷扬扬的雪却是更大了。李琅琊突然觉得握在手中的那些细弱冰凉的手指有些微微地抽搐。这让他一下子惊醒了,他扑身上前去瞧颜月筝的脸,那清丽又憔悴的脸已经变成一种近乎透明的颜色,并随着微微的抽搐从两颧处渐渐泛起嫣红。她的睫毛半合在下眼睑上,可是眼睛里已经一点神采也没有了。李琅琊倾身上前去听,她喉咙里有些隐隐约约的微弱的声音,像是哽咽,又像是小口地在咽着气——李琅琊突然意识到,这是大限已到。
  “月、月……月筝!月筝!月筝啊!”
  李琅琊突然感到了一种惶恐,那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在他前半生中,无论是听到即将要成亲而与皇甫端华分离,或是在千军阵前面对一触即发的兵变,或是与皇甫端华恩断义绝的当时,或是在朝堂上面对政敌的苛责,甚至是面对天子的千钧雷霆之怒,他都没有体会过如此时让他战栗的惶恐。
  ——她这么一走,这茫茫天地中,就真的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了。
  ——她这么一走,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剩下。
  ——她这么一生,什么都没得到。
  ——自己这么一生,汲汲营营,失去的却比得到的更多。
  “月筝……”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李琅琊握紧了手中的手指,那手指还在颤动,却随着颜月筝越来越剧烈的咽气和艰难的吐息而越发冰冷。前所未有的惶恐、绝望带来得窒息压迫得他只能张开了口却再也叫不出她的名字,他想下意识地想唤人来,却叫不出声,更是一步都不能挪动,只有泪水无声地一直流淌,在这样的寒夜里,即使是屋内,它们也很快就在脸颊上变得冰冷而干涩。颜月筝困难地喘息着,睫毛仍然有微微地颤动,李琅琊就这么不能动弹地瞪着她,直到她好似放松似地,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
  她的睫毛仍然半覆在下眼睑上,两弯浓重的青色不知是睫毛的阴影还是别的什么。她始终都没有闭上眼睛,不过李琅琊清清楚楚地瞧见,在她眼底里的那最后一点微弱的残光,也彻底熄灭了。她颊上病态的嫣红慢慢地褪去,他握着她的手,松不得,也忘记了松开。那只纤弱的手在他的手掌中渐渐散发出一种死人才能有的寒凉。
  ——大丈夫不当自怨自艾,我知道,你一直相信他没有死,那你就好好活着,活到皇甫端华回来。
  这便是这个女人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这样一个隐忍了一辈子的女人,她一生求而不得,一生怨愤心痛,一生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场姻缘,可是在最后,她却留给他这样一句话。
  李琅琊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渐渐变得无比温柔,他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还能动,于是他弯身向前,温柔地帮着颜月筝整了整一绺掉下来的鬓发。他的眼睛还是闪着一点光泽的,不过在他直起身子,将双手撑在膝头上,勉强站起的时候,那最后的一点光泽在他眼底里也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前,拉开了门扉。寒彻骨髓的夜风裹挟着雪花一下蹿进了屋子,角落里的火盆立刻被吹得火星四溅。
  这些他都没看见,他只是跨出门槛,对着门边侍立的下人道:“你们准备罢,夫人过世了。”
  下人转身而去,很快就听见府中各处响起了真真假假的哭声。
  李琅琊一手半掀着帘子,转头向屋中看了一眼。锦帐深垂,火光微幽。
  他落寞地微笑起来,他很清楚,自己一滴眼泪都流不出了。
  “月筝,我敬你。我——不如你。”
  睿王府这连续三场的丧事几乎震动了整个小小的升州,一些知道睿王李琅琊过去的文人士子们不免议论纷纷,有人说天道不公的,也有人说是李琅琊当年为官苛刻招来的报应,不论是哪种说法,李琅琊一概置之不理。赵仪然见他如此,也不敢离开,便向朝廷告了假,一直客居升州。
  直到宝应元年四月,他二人却终于不得不再回长安城。
  作为朝廷钦封的王,府上还是能很快知道很多消息的。当长安来人飞马将消息送到睿王府,李琅琊刚刚打开来看的时候,这边赵仪然已经急着上门来了。李琅琊折起信笺的时候,赵仪然正巧走进了厅上。
  “这消息……”赵仪然还没说完就瞧见了李琅琊了然的表情。
  当今天子驾崩,亟待昭告天下。各方臣下速速回京赴国丧。
  赵仪然担心地瞧着李琅琊。后者表情一片平宁——自从颜月筝去世之后,他似乎就再也无悲无喜。李琅琊抬起眼睛瞧了瞧对方,淡淡开口道:“你也准备罢。你们,”他转身对下人道,“替我准备东西,我回京奔丧。”
  “如今朝廷局势……恐怕……”赵仪然欲言又止。
  李琅琊微笑了一下,似是十分不屑。
  (未完待续)

  第 110 章

  (一一零)
  之后的谈话简单之极,只进行了几句,二人就开始收拾行装打算返回长安。李琅琊曾经以为自己会害怕面对长安那个伤心地,可是如此他突然觉得,所谓世事,不过也就如此而已。惧怕,逃避,统统没有必要了。
  他们回到长安城的时候正是仲春。李琅琊骑在马上从延平门下向上望去。那城门高高的,上面结吊的白幡随着风来回荡漾。李琅琊转头看那些来来往往的百姓们,国丧归于国丧,日子却仍旧要过下去。风中已经能隐隐约约嗅出北方特有的初夏的气息来,李琅琊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深藏在记忆中的气息勾起了一部分回忆的抬头。他还记得在很久之前——似乎也没有多久,也就十几年之前罢——在这个季节里,他与还是少年的皇甫端华在一起,笑语轻狂地从延平门策马而出,郊外应该是春花落尽,可自有夏花绚烂。皇甫端华那时候还会停下马来,笑嘻嘻地为他擦去额角的汗水,他佯怒地拨开那人的手,嘴角却有忍不住的笑意。
  “我们是……直接进宫,还是……?”
  是身边赵仪然的话将李琅琊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延平门。他曾经从这里几进几出,每次的心境都不一样,但又带着悲凉的微妙相似。
  李琅琊突然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逃不开这长安城了。它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座城池,这里承载着太多的记忆,和灵魂深处的东西血脉相连。
  二人几乎没有休息便进了皇城。皇城中铺天盖地的白色灵幔随着风招展不已,凄凉而空阔的殿前场地上,穿着白色丧服的内侍们来回走动。李琅琊远远地看着,同赵仪然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自高宗以来,国丧只服三日,他们自江南赶来,原本以为不能赶上国丧,不过是因为丧表太为敷衍,所以好歹得回来一趟,可未曾想到如今是这等状况。赵仪然随手拉住个内侍问了问,却被告知,专等各驻守在外的将军和封王中愿意回京奔丧者几乎到齐,才开始服这三日的国丧。今日正巧是第二日。两人一前一后步行走过殿前宽大的场地,远远地便听见了宫内大殿传来的嚎哭声撕心裂肺。李琅琊不易察觉地扭了扭嘴角。这些臣子们的嚎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抬起头,突然觉得殿前的长风吹得眼睛很痛。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拿袖子去揉眼睛,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远远地他瞧见李辅国立在殿前高高的玉阶上,虽然还是摆着宫中内侍常有的带着谦卑的动作,可李琅琊清清楚楚地看见,李辅国的举动之间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李琅琊举起的手顿在半路,然后他敛起了眼睛。
  他突然那么清楚地意识到,躺在大殿巨大灵堂中间的,在白幔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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