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彼德说。在他的自我意识里,从来没有想到过赫莉会因此受伤害。“我丢了你的电话。我知道这事情很愚蠢。我那时在酒店,可是它不见了。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彼德继续说,“但是不知道怎么了,那张纸条就是消失了。”
“真是倒霉。”赫莉说。她的语调和表情反射出与彼德重逢后一直都没有展现的真诚的温情。
“绝对是倒霉透顶!”彼德说。
“我肯定你很懊恼!”约翰森说。
然后他们都向着对方微笑。
约翰森一直近距离地观察着他们。现在他对他们两个报以温暖的笑容。“对我来说事情真悬啊。”他说,“如果事情不是那样的,那么,谁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也许我们还像现在这样大家围坐在一起,但是一切都将会不同。”他的语气听起来温和、甜美、幽默,甚至还带有一丝醋意。“我真庆幸彼德那时候那么白痴。那可能难以置信,赫莉,但是他的性格的确如此。”
赫莉笑笑,握紧了约翰森的手。彼德也笑了。他和赫莉交相一瞥,这时,其他宾客走过来,聚会的气氛将这一切驱散。接下来的时间,彼德一直在试图寻找与赫莉单独相处的机会,哪怕是片刻也好,但是事物弄人,他一直没有找到。
在彼德和赫莉第二次见面不久后的一个晚上,他获悉了一些关于她对他丢电话号码这件事情的看法的信息。赫莉出去了,彼德在约翰森的公寓里和他一起等待着其他朋友们的到来,然后一起去吃晚餐。彼德正在看一场曲棍球比赛,约翰森在校正样稿。
“嘿。”约翰森说,他连头都没抬,“你知道吗?那次当你和赫莉并肩同坐的时候,你确实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彼德试图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他微啜了一口啤酒然后继续看电视中的魔鬼般的力量比赛。“是吗?”他问。
“是的,”约翰森回答。他一边说一边在纸的页边空白处写一些注释。“我们就此谈论过,她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很自然的,我对此很介意,我问她,‘那么现在呢?’她笑了。然后说,‘你嫉妒一个多年前在飞机上坐在我旁边的某个人?你没疯吧?’我觉得这听起来很愚蠢。我的上帝啊!”约翰森在文件上戳了下手中的铅笔然后擦掉一些字迹。“反正,她让我别担忧。‘你知道那些事情怎么回事。’她说,‘你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在某地遇到某个人,你会觉得这很奇妙,然后,再过两天,你就把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听起来很有趣。事实就是这样,你不这么觉得吗?”他对着手中的文件咕哝着一些词语然后对内容进行了一些改动。“还有,你知道吗,她还说,他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家伙,她打赌你肯定为没能给她打电话而懊恼不已,但是实际上你没打成电话对她来说让她感觉放松不少。她被那个小宝贝缠身,你可以想象,然后就是她的父亲和姐姐,再然后她母亲来了。如果你真的给她打电话了,她真是难以想象将如何应对。”他划掉了几个词,“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不想打击你。”他的牙齿抵着笔头,斜倚在椅子上举着那份样稿,皱眉看着它。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见钟情 第一部分(23)
这个说辞没有任何可以误解的地方,虽然彼德那么渴望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不过是约翰森编造出来的而已。但是他为什么要为此费脑筋呢?他拥有赫莉。而且,在彼德的记忆里,约翰森从来没有对他撒过谎。事实上,约翰森有他自己的口碑,几乎很少欺骗他的朋友们,甚至对他交往的女人们也如此。这几乎是个准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不依靠谎言来判断他们。
实际上,约翰森说的一切都没有让彼德感到意外。不过,他还是感到内心很受伤。 彼德又喝了一口啤酒然后继续盯着电视看。“哈,是的,”他说,“那次飞行中我们谈了不少有意思的事。赫莉是个不错的女人。”
****
彼德在接下来的几周几乎没怎么看到约翰森和赫莉。赫莉那时候即将获得约翰森曾经作研究的那所大学的古典文学硕士学位,在她学成的时候,约翰森正式和她搬到了一起居住。每每当他们来到城里的时候,都刻意避免在他们的活动中叫上彼德。通常情况下,约翰森很少自己来到城里,他似乎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赫莉一个人身上了。赫莉有个令她很兴奋的论文题目,但是她真的想做学问吗?约翰森催促她搬到纽约去,当赫莉获悉一个很优秀的女子学校正在招聘的时候,在最后一分钟她去申请了,然后被雇佣了。一个夏天的旅行之后,她和约翰森在他的公寓安顿下来。彼德难得看到赫莉,所以没有机会让他们重新回到初次见面的话题上,并且随着时间的发展,如果再提起那些事情的话会让人感觉很尴尬。
约翰森与赫莉是认真的。在一起居住一段时间后,他们结婚了。彼德和赫莉发展成了很好的朋友关系,但是他们再也没有提起关于他们的初次见面。彼德依旧在观察并且等待,实际上——很愚蠢,他自己明白——然后,他放弃了。
****
彼德味如嚼蜡般地吃着自己面前的头盘,毫不夸张地说,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赫莉正在对他说什么,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
“彼德?”
“噢,不好意思,刚刚你说什么?”
“你好像走神十万八千里了。还在想那个重要的日子吗?”赫莉问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个女性朋友对一个男人宽慰的笑,这个男人可能正存在对自己婚礼的恐惧。“哦,没,真的没。但是我应该担心,那边还在对奶酪的问题争论不休。”
“哦,上帝啊!”赫莉大叫,“太恐怖了吧!我猜夏洛特和她妈妈一定就此争论得就像是阿尔及利亚内战似的。”
“基本上是这样的,明争暗斗,大小统揽。”“我觉得我很幸运。我母亲站的远远的,对什么都不发表意见。
那听起来很好,她一直在说的就是‘亲爱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很容易忘记日子,然后在那天动身去购买一个蝴蝶标本,或者其他的一些她突然想起的她认为必需的东西。”
“她看起来真的很漂亮。”彼德说。“呵呵,她自己控制不了。”赫莉面带同情地看着彼德,“我希望你的精神在接下来的两周别绷得太紧。”“我也希望。”赫莉转向约翰森。“至于你嘛,你知道你自己的工作,对吧?你就像彼德曾经对你那样做就好了,确保他会出席。”“别担心那个,”约翰森说,“他肯定会出现的。即使是被枪眼顶着上场的。”
第二天早晨,迈克·马可兰纳德的秘书打电话给彼德说迈克·马可兰纳德希望尽快见到他。挂了电话,彼德望着电话发呆。或许他应该当即辞职。他可以轻易地在一天内找到一份新工作! 但是——毕澈是他理想的公司,而且是他之前付出很大努力才留下来的,如果他现在辞职的话,斯若朴就会不战而胜。彼德将他现在的境遇告诉了父亲,老人只是笑笑,“一个狗娘养的上司,一个不折不扣狗娘养的上司!”他说,“你终于也碰到这种事情了。”彼德父亲最初的职业生涯始于一个工业管道生产商,他在那个公司升到很高的职位。他精明而冷静,对处理这类事情很有一套。他建议彼德先不要辞职或者直接去找斯若朴算账,而是教导他仔细想想他到底希望加入谁的团队然后尽全力去征服那个人,相信他对他(她)而言是绝对必不可少的,然后让他(她)觉得他们需要想方设法从斯若朴手中把他偷过来。要不然,他就应当暂时忍耐着。一些雇主很看重这种忍耐力,他也就可以通过考验了。这些建议好像都很明智,但这是不是只是反映了一种并不适合当今的过时的企业心态?在弱肉强食的快节奏的证券业,耐心和忠诚度的持续期不过是核算红利的时间。其实,在毕澈,耐心和忠诚度通常都会获得奖赏,况且企业文化并不鼓励自私的计划,虽然公司仍然有一些“斯若朴”式人物的存在。这是“阶级斗争”,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所以,好吧,他已经超越其他挑战了,这只是关于摧毁的事情罢了,忍受这些然后从中汲取他尽可能学到的经验教训。
一见钟情 第一部分(24)
好吧!没事的!让我们这么干吧!在通过一番自我鼓励和乐观的赛前自我游说后,彼德动身前往马可兰纳德的办公室。虽然他知道毕澈大楼有多大,但实际上还是远比他之前设想的困难。他在好几个电梯中上上下下,终于到达一个侧楼的他认为是目的地的楼层。走出电梯,彼德发现既没有警卫中心,也没有部门前台,只是在门廊的尽头有一扇玻璃门。他朝那扇门走去,看到身份识别卡装置上有一个微微泛黄的、手写的标记:“此装置已坏,请给保安打电话”。他注意到其中的一扇门发出嘎吱的噪音,便试着拉那扇门,门很容易就晃荡开了——门锁和门闩都坏了。彼德沿着一个走廊走过去,然后在一个办公室看到一些桌子和椅子歪七扭八地陈设在那里。另一间屋子里,地板上折射着电脑显示屏上的内容。
顺着办公室门牌号,彼德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个房间。门开着,他向里望去,看到一个女人在办公桌前埋头做事。彼德敲了敲门,那个女人抬头说道:“啊!是你!我们正等着你!请进来!”
彼德进去,女人起身和他打招呼。她看起来五十来岁,身材丰满,有着泛红的棕色头发和黑色的眉毛,还有不够洁白的牙齿。不过,她的每句话都满含热情。
“你就是罗素先生,对吧?”
“没错。”
“我是施拉,马可兰纳德的助手!”
“你好,施拉。”
他们握手。
“很高兴见到你!我真高兴你能来这里!请坐,我通知一下马可兰纳德先生!”
彼德坐下后注意到她之前一直在专注于拼字游戏,他还看到了那些被反复翻页的拼字游戏和消遣类的书在她的桌子上堆积。
“马可兰纳德先生吗?罗素先生过来找您了!”电话停顿一下,“好的先生,我会告诉他!”
“他马上就会过来!”施拉带着明媚的笑容看着彼德,就好像她传递了一个最令人振奋的消息。之后,她转回身继续她的拼字游戏。
彼德等着。房间里很静,只有施拉的铅笔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和空气换气机发出的苍白的嗡嗡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话铃没有响过,也没有任何电话占线的闪灯显示。施拉用铅笔不时制造出轻轻划写的杂音,像一个小的爬行动物在沙滩上来回磨蹭。好像过了很长时间,通往办公室内部的门突然被推开,伴随着巨大的噪声,一股男性化的气息扑鼻而来,彼德看到了迈克·马可兰纳德。
“好,很好!”他说,然后带着爽朗的笑容伸出手,“彼德·罗素!很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不巧被一些事情缠身。”他带着假笑斜头望向天花板。“68,你知道它如何?”68是那些顶级的操盘手的办公室的楼层数字。
彼德与迈克·马可兰纳德握手,说:“你好吗?”“很好,很好。再等我一分钟。” 迈克·马可兰纳德很严厉地对施拉说道,“施拉,我们那笔大款项怎么样了?”施拉没有听到。“施拉,我们那笔大款项怎么样了?”施拉以一种震惊而迷惘的神情抬起头,“那笔大款项……”她说,“那笔大……哦!那笔大款项!哦,是的先生!我已经发消息告知了!”“好的,”马可兰纳德说,“你已经将我和爱兰格的早餐约会改到周三了是吧?”“是的,先生!已经做好了!”“好了!彼德,来,进来。”马可兰纳德把手放在彼德的肩上引领他穿过门,扭头对施拉说:“把我五点钟的事情推迟到五点半,”“呃——帮我接下我的电话。” 马可兰纳德看起来大约六十来岁,他的身材是个蛋形的,穿着吊带裤,系在最大的别扣上。他的手上和脸上布满了雀斑,皮肤也是暗褐色的。他的荆豆似的头发好像盘旋于他的头皮之上,令彼德无法确定那到底是因为它自然的生长趋势或是用梳子梳理成这样子,还是因为他戴了假发。 。 想看书来
一见钟情 第一部分(25)
他们坐下来,马可兰纳德将身子向他办公桌后的椅子里深陷进去以至于他的下颌都与脖子连成一体了,他看着彼德,双手交叉,牙尖轻咬唇部,完全带有审视的态度。
“那么,彼德,”他终于开口了,“我想我们得要一起做点事情了。”“是的,先生。”“我听过一些关于你的消息,你给自己打出了名号。”“谢谢您。”“当然了,人们通常只拣好听的说。”马可兰纳德大笑,露出他泛灰的牙齿。不多时,他的笑声被咳嗽声取代,像是被痰卡住的、喘不过气的、颤抖的咳嗽。他掏出手绢捂住嘴弯下身去,咳嗽持续了很久,他的脸被憋得通红,眼泪都流了出来。
彼德半起身,“您怎么样?”“没事,没事。” 马可兰纳德还在喘息着。又过了一会儿,他压制住了,喝了一大口水,又擦了擦眉毛和眼睛。“可恶的过敏反应。我们刚说到哪儿了?哦,对,对,我被灌输了一些关于你的不错的信息。”“我听到那些真的很高兴。”马可兰纳德的笑似乎有点过于夸张了。“但是,”他说,“但是……我猜你在你的新点子上遭受了一点打击。”“那非常幼稚。”马可兰纳德举起手,微微蹙着眉毛,鼓起嘴点头。“嗯,我明白,我明白。那很初级,只是随便想想的东西。当然了。”他轻笑然后摇头,“但是,我猜他们指出那个问题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而真正的伤害来自一个之前早已清楚这一切的老浑蛋,是吧?”
“没错,是的。”马可兰纳德看向彼德的表情变得柔和,展现如同父爱般的慈祥。他慢慢地点头。“你知道的,”他说,“你让我想起了我曾经崭露头角时的情景。”
哦,上帝啊!彼德几乎脱口而出,“真的吗?”
“是的,是的,千真万确。” 马可兰纳德说道。他欣赏地看着彼德,嗓子眼儿里发出一种咕哝声。然后他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