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情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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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情深几许-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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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打开,李管家披着衣服,不解的看着眼前盛怒的姑爷,又偏过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小姐,正要开口询问。顾美斯已经拉着简美凉大步走了进去。

“小姐,家里人都睡下了。什么事这么急?不能明天再说吗?”李管家在他们身后追了上来。

顾美斯一手抄兜,随意的往楼上一指:“哪间是简雁齐的房间?”

李管家因为他直呼姓名,而微微不满,锁着眉心不回应。

“那我只能一间间找了。”顾美斯说着就要上楼,简美凉忙拉住他的手腕,待他回头时,低声说:“别闹了。”

正在这时,三楼一间客房门缓缓打开,池修站在扶手边朝楼下看过去,待看清来人时,脸色一僵,还没等反应。身后的门再一次打开,徐子艺揉着眼睛出来,嗓音沙哑:“出什么事了?”

简美凉顺着声音朝楼上望去,不由向后退了两步,楼上那对相依的身影,像是一枚重型炸弹,在心口炸开。她慢慢垂下眉眼,嘴唇微抿。

其他人听到声音跟着相继起床,简章率先披着外套下楼,走到简美凉身边时,停住脚步:“凉儿,怎么这么晚过来?”

“你们大晚上来这里做什么?”紧接着便是简雁齐怒意冲冲的声音,显然还在因为晚宴上的事生气。

“子艺,你怎么穿这么少下楼,别冻着。”身后是邓韶娅关切的声音,不重不轻的响在客厅里。

顾美斯目光阴鸷的扫过眼前一圈人,抬手将简美凉的下巴微微抬起,对上简章震惊的目光:“简爷,简家的明珠,就是这么被疼爱的么?“

简章随即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喊道:“这谁打的?”说着目光落在邓韶娅身上。

简雁齐上前一步站在邓韶娅身前,语气冷淡:“我打的,您不用又往韶娅身上推责任。我看到凉儿无缘无故打子艺,一时没忍住,就打了回来。”

“混账,谁更重要都分不清楚!”简章一掌扇了过去,简雁齐顺势栽倒在地。邓韶娅忙惊叫着跪在地上,扶住简雁齐,声音隐隐带了哭腔:“爸,您不喜欢我,我可以走。不要再因为凉儿一再迁怒于雁齐了好不好!”

徐子艺见状也连忙上前扶住简雁齐,一边忙不迭的低头道歉:“爷爷,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小凉那么认生。伯父也是为了我才动了怒,您要怪就怪我吧。”

简美凉看着一屋子鸡飞狗跳的场面,禁不住扶着额头笑出声。她偏过头看了眼顾美斯的侧脸,语气讥讽而无奈:“你就是要我来看这场面的吗?有意义?”

简章太了解自己孙女的脾气,如今这哭笑不得的模样,已然是受了委屈。他朝着身边李管家低吼了一声:“拿鞭子来。”

李管家为难的想上前劝阻,只听简章又喊了一声:“还不快去?”

简章说完转过身背着手往厅堂走:“都给我滚过来。”说完在沙发中央落座。

简美凉自觉的在右侧的单人沙发上落座,顾美斯则慢悠悠的跟过来在她一旁的扶手边落座。

“凉儿。你说,怎么才能让你不委屈?”简章接过李管家递过来的辫子,将外套扔在沙发边,挽起了袖子。

邓韶娅见老爷子来真的,忙拦在简雁齐身前:“爸,这可是您亲儿子呀,您消消气。雁齐,雁齐你倒是说句认错的话啊。凉凉,这可是你爸爸!做人不能不孝!”

徐子艺见状,走到简美凉身边,一脸委屈的模样:“小凉,你快给伯父求求情,我错了还不行吗?”

“还是你想扇回来?多少下我都可以。”说完还趁势跪在了简美凉身边。

“你哥知道你这么卖力,一定会得到夸奖。”顾美斯不咸不淡的在旁边轻飘飘加了一句,却让徐子艺再也不敢开口。只是还没等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一耳光,她有些吃惊的捂着脸抬起头。

简美凉正低头看着指甲,声音还带着微微不悦:“还好,没坏了指甲。不然这一耳光打的可真不划算。”

周围的人被她的突然的动作,惊得通通愣住。简美凉只是抬起头,将目光迎上简章那双错愕的眸子:“爷爷,就按爸爸执意要和阿姨结婚时,那样打吧。”

说完重新在沙发上落座,似是回忆的想了想:“我记得,不多不少,一百鞭。”

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简雁齐霍地站起身,将邓韶娅拉向一边。看着一脸寡情凉薄的简美凉,声音因为怒意而带了颤音:“我就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记恨这个。”

“但我还真没料到,我的女儿,竟然过了这么多年还容不下别人。”

“你邓姨这几年在简家任劳任怨……”

“如今知道了,就请牢牢记住。”简美凉打断他的话,迎着他猩红的目光,笑得眉眼弯弯:“我恨她,恨你,恨他。”

一直沉默倚在墙边的池修,身形猛地一顿,将目光看向那张梦里萦绕的小脸,她好看的唇形此时正一张一合的说:“恨不得你们,将来和佟惜一样惨死。”

简章也被小孙女这一席话震惊的忘记挥下鞭子。他是知道这几年她心里的委屈,却没想到到了这种憎恨地步。如果不是这个孽子对旧情念念不忘,他捧在心尖上的孙女也不至于为了他的荣耀一生而担负起这样的伤害。

这样想着,鞭子毫不留情的朝简雁齐身上挥了下来。

邓韶娅在一旁急的团团转,跑到池修面前:“你快,快上去拦着爷爷。”

池修始终垂着眼不动,无论邓韶娅怎么摇晃,他只是贴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邓韶娅见状只能走到简美凉身边,眼泪从眼里流出来:“凉凉,你真的要逼死我吗?”

“我只有雁齐了,难道你连这一个也要夺去吗?”

鞭子一下下挥着,打在简雁齐身上,宛如疾风凛冽而过。简美凉托着腮看着邓韶娅泪流满面的样子,声音讥讽:“阿姨,这话三年前你也和我说过。”

“不过对象似乎是池修——你瞧你总是这样说的理所当然,明明是你将我身边的树木一棵棵拔起,还愣是觉得自己是最可怜无辜的那一个。”

“佟惜有句话说的我至今记忆犹新,是你教给她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那么,也请你现在收起眼泪。”

“我不会因为你心疼,也不会因为你求情。和你们结婚那次一样,我巴不得他死。”简美凉说完站起身,朝简章欠了欠身,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外走,垂在身侧的手,很快被一双大手包裹住。

简美凉顺着手背,朝上看过去,顾美斯抿着唇角,目不斜视。

待两人走出简家大门外,天色灰蒙蒙发亮,泛着鱼肚白的微光,简美凉深吸了口气:“满意了?”

顾美斯一声不吭的将她推进车里,关上车门。胸口堵了口不知名的闷气,好半天才绕过去坐进车里,发动车子。

当车子开离简宅时,简美凉慢慢开口:“也许你觉得解气,可我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不重要所以连伤害也没必要顾及。我解气的同时,何苦不是将难堪在眼前重现一次?”

“谢谢你这样想为我出气,我很感动,但是并不想要第二次。”简美凉说着慢慢阖了眼:“可以去吃早餐吗?晨曦馆,就在这附近。”

“佟惜卧病在床的时候,特喜欢喝它们家的豆浆。”

顾美斯降下车窗,晨间的冷风吹了进来,他这才意识到身上只穿了薄衫。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佟惜,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顾美斯用余光看着她沉静如水的面容,心生烦躁,看了眼晨曦馆的招牌,将车停了进去。

简美凉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下了车,没等他就一个人跑了进去,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顾美斯拿着车钥匙走过来,垂头问她:“怎么不进去?”

“装修换了。”简美凉淡淡的说,手却被顾美斯牵住:“我饿了,吃完再走。”说着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侍应生将他们迎到落地窗边的一桌,顾美斯托着腮听着简美凉熟练的点餐,因为熟悉的菜谱小脸重新覆上笑意。

没一会儿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从里面包厢走出来,往他们这边瞟了一眼,便兴冲冲的走了过来:“小凉儿,好久没见你这丫头了!”说着目光瞥向她对面坐着的男人,眉眼间尽是揶揄之色:“看样子你爷爷说的没错。真是结婚了,就再也不往我们这老城区跑了。”

简美凉看着眼前的熟人,一时间忘了回话,只是愣愣的看着。

“凉儿前阵出了国,回国第一时间就想我陪她到这里。方才还因为换了装修闹别扭呢,可见对这里感情深厚。”顾美斯笑着接过话茬,打了个圆场。

“陈伯伯!”简美凉站起身,张开纤臂就往男人怀里扑。

顾美斯蹙了蹙眉,站起身将她从男人怀里拉出来:“这样莽撞也不怕吓到人。”

男人在他们之间打量了一会儿,颇为欣慰的笑了笑:“看来我们小凉儿,找了个好老公。佟惜这会儿该开心了。”他说到佟惜时,眼里闪过一抹神伤,拍了拍顾美斯的肩头:“小伙子,我看你不错。以后可不能欺负我们小凉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小凉儿,这餐老规矩,记我那。”

男人说完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简美凉还处于愣神的状态,脸颊便被顾美斯手指捏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见着男人就扑的爱好。”

简美凉扭头瞪了他一眼,还未等开口。他便倾身吻了下来,破晓的晨光透过落地窗缓缓洒在他们身上,女人惊讶微睁的眼眸,男人沉溺的阖眼深吻。行人经过时也忍不住驻足朝里面观望,路过的年轻摄影师,连忙将这幅唯美画面收入囊中。



徐氏招标会议定在下午三点,简美凉一早便看见顶着两只熊猫眼的陈木木。恒基上下因为今早头版的报道,不时打量着这位新上任的女副总,议论声不断。陈木木瞪着一双熊猫眼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一边低声训斥:“吵什么吵,吵什么吵。”

简美凉戴着黑超的环着双臂,两耳不闻窗外事,待走出电梯,才转身拎着陈木木衣领将她拉了出来。

“副总,她们,她们说话太难听。”陈木木一脸愤愤然。

“我确实和她们提到的几个都有一腿,又不是在说你,你那么激动做什么?”简美凉松了手,往办公室走。

“那也是因为您有那个魅力才这样,她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陈木木忙跟着进了办公室,将整理好的方案一份份摆在办公桌上,嘴里不停的碎念:“您刚来公司可能还不熟悉,我将之前成功的投标方案整理了一下,做出了几份相应的应策方案。您可以看看哪个更适合在下午参加招标会议时使用。”

“因为这是和徐氏的第一次合作,我们比池副总那边,还是好应付的。毕竟徐氏现在和我们好歹也算是联姻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

简美凉摘下黑超,走到她对面落座,兴趣怏怏的应了句:“你知道的还不少。”

陈木木看着简美凉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手下的动作一顿,拉过身后的椅子,自作主张的落座,双手交握,一脸严肃的看着对面相貌绝美的女人,尽量不将目光和她对视。

“简副总,我不知道您出于什么原因,选择到公司里来。我听过您的歌,看过您的广告,不管别人怎么说,您有多爱那份职业,我看在眼里。”

“也许是被逼无奈的选择,也许是想尝试新的工作环境。不管您是出于哪一方面,我都希望您能认真对待,就像对待您的每一次演出一样认真。”

“我和您一样,才来这里不久。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争取创下好的业绩。好让那些对你不满的人,刮目相看。”

简美凉看着她一连串的感慨后,大喘气的模样,镜框抵在唇边,不禁笑出了声:“你以为我能在这里呆多久?”

陈木木被她的回话一愣,想好的台词一个也没用上,只能傻愣愣的张合着嘴。

“如果我在这里坐牢了位置,只会引得一些人更加不安生罢了。”简美凉懒懒伸了个懒腰:“我会和你努力看看,也会拿下这次招标。”

在陈木木痴呆的表情里,她轻笑着眨了眨眼,语气难得有些愉悦:“因为我就是你嘴里说的佛面。”



临去徐氏的时候,池修在停车场里将她拦住,简美凉给了陈木木一个安抚的眼神,随着池修往另一边走。

“昨晚我和徐子艺——我是睡在沙发上。”池修突然开口,他有很多话想问,最终还是脱口而出了这一句。

简美凉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表情:“就这事吗?”

池修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你在简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妈……邓韶娅是不是在我走之后和你说了什么?”

简美凉看着地面静静听着,末了伸出手从他裤袋里摸出烟盒,熟练的抽出一支点燃。停车场光线很暗,她抬起脸,轻吐烟圈,眯着眼隔着烟雾看向池修有些薄怒的神色,有些东西似乎已然清晰,其实早该感觉到点什么。从他回国后的一系列反应就该一清二楚,是中间出了差错。

是她固执的不想去深想,因为不愿。

不愿将恨了这么多年的理由,变为无稽之谈;不愿连恨他的理由,也变得软弱无力。

池修望着她的眸子,常年累积下来的习惯,早习惯细察她眼里的情绪。他颓然的向后退了两三步,再抬起眼时,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怒气:“为什么?”

“你早知道,为什么还……”

“池修。”简美凉出声打断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话:“我们从那场婚礼逃出来,你外婆死在了那里。”

“简美凉,我现在问你的不是这个!你少打断我!”池修目光变得猩红,为了控制住怒意,不断的向后退,省怕再一不小心伤到她。

“你敢说你不恨我吗?敢说你从头至尾,没有恨过我吗?”简美凉却像是存心跟他作对似的一步步逼近他:“如果没有恨过,你就不会忍心看着我夜夜为你惊慌落泪而一声不吭了。”

“邓韶娅说的没有错,我气死了你外婆,你也因为怒极攻心短暂性失了明,可不就是一个祸害吗?”

“从医院里醒来,我都没办法,没办法去讨厌你。”简美凉停住了脚步,连续吸了几口烟,声音低哑:“我没办法因为你妈妈嫁给了我爸爸而讨厌你;没办法因为佟惜而讨厌你;没办法因为你骗我失明而讨厌你;甚至没办法因为你强迫我而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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