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曦点了点头。他的脖子僵硬,身体动一下都费力。他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对齐辰有危险,但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的。韩光耀真的很高兴自己能有孙子抱,他不禁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能生下来吗?”
他的好友约瑟夫表情严肃地告诉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生产的一方会有很大的损伤。不过具体有多大,我没有经过检测,所以不能肯定。但经过你的描述,他的身体本来就是经过不正常的催化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不建议他现在生产。如果你们真的要孩子,我还是推荐你们用试管。”
韩文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带他去美国,做手术。”
约瑟夫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会尽力的。”
韩文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出了韩光耀的办公室,面色严肃,一路上吓到了不少的公司职员。可他高兴不起来,走路的沉重步调,让他残缺的步伐看起来狼狈极了。让韩光耀看得心中不忍。
原来,男性怀孕生产,齐辰并不是首例,甚至他有许多的同类。可这类人的体质毕竟跟很多人不一样。他们更加的脆弱。尤其是齐辰这类经过药物催化作用的,他们极有可能在怀孕的时候免疫力下降,从而感染多种疾病。很多怀孕的男人,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死去的。但做切除手术也有很大的风险,毕竟这样的人身体构造跟很多人不一样,承担的风险也更大。
韩文曦听到了这些话,他心中害怕。他担心的并不是孩子,他担心的是齐辰的身体。
他忍不住拨通了齐辰的号码。
“喂?”齐辰温柔的声音传来,让韩文曦身体后仰,靠在了汽车后座的沙发上。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眼中的泪水道:“我很想你。”
“我已经拍完照片了。不过现在要跟许琛导演去吃午餐,只有下午,我们才能见面。”
韩文曦低着头,面色悲伤地嗯了一声。齐辰敏感地从这个声音中嗅出了异样的味道,他不禁出声问道:“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开心?”
韩文曦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没有,我只是有点想你。”
“真的?”
“真的。”韩文曦怕自己再说下去会露馅,便转移话题道,“我要去开会了。下午见。”
齐辰看着手机,心里面仍旧有些担心。他觉得韩文曦的语调十分的低沉,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这让他忐忑难安,就连许琛何时站到他身边的,他也不知晓。
“怎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齐辰立时摇了摇头,同许琛前往餐厅吃饭。尽管他的脸上带着笑,和许琛谈起往事的时候,也并没有不愉快,可他的心中仍旧不安。这让他的胃口都变得差了。
“你吃这么少,是接下来的拍摄需要减肥?”
齐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最近的胃口有些差。”
“那你吃这么少,韩文曦会同意吗?”许琛这个突然的问题让齐辰顿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知名导演居然会问起这么八卦的问题。
“放心,我不是狗仔队。”许琛眨了眨眼睛,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碎碎念道,“韩文曦这个人在圈子里的名声一直很好。你能跟他在一起,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齐辰没有否认这个结论。他只是腼腆地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许琛切下一块小牛排放入口中,咽下后,他才继续笑着道:“那么你刚才是否是在担心他的问题?”
齐辰看着许琛,带着疑惑地问:“老师,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只要十分在意的人出了事,才会走神到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他说着就用脚踩了一下地面,故意发出咚咚的声响。齐辰一听,果然很重,他不禁笑了起来。
许琛见他笑了,便接着道:“去吧。去找他。不用担心我这边,我们下次再约,也可以的。毕竟我要在国内待很长的一段时间。”他说完,拿过齐辰放在桌上的手机,将自己的号码输入进了里面。
“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错误,明明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却不愿意相信你的为人,站在了错误的一方,请你原谅我的过错。今后,有什么事情都请尽管开口。我能帮到你的,一定会帮忙。”
齐辰不免受宠若惊地道:“老师,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别您啊您的,我听着别扭。你快去吧。别让心爱的人,久等。”说完,许琛站起身,将齐辰拉离了座位,再推了他一把。齐辰赶忙往外走去,还时不时地回头招招手。见到他这副心急的模样,许琛的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正在不断地蔓延向全身。他从来没有成为过父亲,也没有教导过自己的小孩。他忽然发现,能成为一个父亲,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齐辰开着车,飞一般地冲到了融华国际娱乐有限公司。他刚进到大堂门口,前台的工作人员就直接打电话给了许若嫣,通知后者齐辰来了。
韩文曦正在开会。许若嫣小心地走到他的身边,耳语道:“韩总,齐辰来了。”
韩文曦心口一跳,表情的改变在场的众人都看到了。他转头吩咐许若嫣把齐辰带入自己的办公室后,回头直接切入本次会议的重点。
齐辰并不是第一次来韩文曦的公司,只是他从来没有进过对方的办公室。韩文曦的办公室跟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也没有多豪华。一张不大不小的办公桌摆在落地窗前。办公桌前就是面对面的两张沙发,中间摆放着木制的茶几,在办公桌的左侧,有一个小门,和一个书架。打开小门,就能见着一个用来午休的房间和一个卫生间。
齐辰参观完毕,便坐在沙发上等着韩文曦的到来。许若嫣给了他一杯咖啡。齐辰表示感谢,却只是喝了旁边用来调味的牛奶。他以前不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活着,现在却一点也不希望他死去。
很快,房门那儿就传来了声响。韩文曦快步走了进来,站在齐辰的面前道:“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你要来?”
齐辰笑着答道:“忽然想来,就来了。抱歉……”他话还没说完,韩文曦就一把将他抱住,箍得紧紧的,声音像是在磨牙一般:“我不希望你等我。”
“好吧,那我下次一定事先打电话。”齐辰笑完,就被韩文曦松开了怀抱。后者伸出手,用指尖抚摸他的脸颊,动作中所蕴含的柔情让齐辰忍不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的脑袋伸了过去,吻住了韩文曦的嘴唇。
亲一下,分开,又再一下。当齐辰第三次凑近韩文曦的时候,后者热情地回应了他的。那么用力,那么深情,让人忍不住就开始神魂颠倒。
终于,一吻完毕。齐辰与韩文曦额头相贴,身体依旧维持着紧拥的姿势,只是他们都睡在了沙发上。
“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齐辰听着韩文曦的心跳问道,“刚才你不开心,我也跟着提不起心情。”
韩文曦微微笑了一下,心中既酸又涩。“那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韩文曦吻了吻齐辰的发旋,柔声问道。被提问的人重重地点头,却像是在蹭着他的胸口一样,让韩文曦忍不住伸手,盖住了齐辰的头发,抚摸着对方柔软的头发。
这一切如此美好,美好得让韩文曦想就此停止。但秒针在停顿了一秒后,再次转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让韩文曦忽然很想砸了自己手上的表。他的喉结动了动,表情变得悲伤。
“Honey,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齐辰撑起身,表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事?”他似乎被韩文曦不好的情绪影响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我……我……我想带你去美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齐辰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下一秒却被打入了地狱。
“去切除你的器官。”
齐辰的笑容愣在了脸上,他片刻后才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带我去结婚。”
韩文曦忍不住再次抱紧齐辰:“我们就是去结婚的,但……你必须得做手术。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的身体很危险。他很危险。”
齐辰从韩文曦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思,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摸着肚子问:“你是说他很危险?”
韩文曦点了点头,急急地讲道:“约瑟夫告诉我们,怀孕的男人中除了变性人在生产时只有20%的风险,其余的都高达50%。并且非变性人怀孕的男人,在生产过程中就有50%的人会因为并发症死去。”
齐辰也吓到了,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恐怖的死亡率。他忍不住手脚发凉地问:“真的?”
韩文曦点了点头,将鼻子埋进齐辰的脖颈间道:“嗯。约瑟夫不能确定你怀孕到生产这段时间里,要承担多大的风险。但我不想你冒险。”
齐辰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韩文曦道:“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已经死过一次的事吗?”
韩文曦点了点头。
齐辰继续说道:“我当时发现自己的肚子里居然有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有三个月大了。根据医生的检测结果,他已经三个月大了,发育一切良好,而我的身体除了有了孩子外,一切都很正常。”
韩文曦眨了眨眼,忍不住松开怀抱看着齐辰。
“所以……我会不会是特例?”齐辰盯着韩文曦的眼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自己知道那些事情后也很担心。可事实证明我并没有变成人妖,我没有大胸,也没有那种……”齐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翘起了兰花指,凑到自己脸的旁边。
这个动作顿时把韩文曦逗笑了。
“瞧,我并没有做过这种娘炮的动作。准确说来,我在男性方面的需求其实一直挺大的。在你没来之前,我其实一般是一周一到两次的自丨慰。而且这次的体检结果也显示我的身体很健康,所以不要担心。如果我真的感觉到了不舒服,我会告诉你,但现在我很好。经过上一次的经验,我也能很肯定地告诉你,三个月之内,我都会很好。”
齐辰说完,拉着韩文曦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他像是回忆一般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以前真的很讨厌他,恨不得他从未出现过。可我现在希望他还在,因为我忽然觉得就算我这么奇怪,你也这么爱我,那不如就一直怪下去吧。”他耸了耸肩,“反正,我也已经如此了。”
“你不会害怕吗?”韩文曦都有点不敢说那个字:“怕……死……”
“我又不是圣人,肯定害怕啊。但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坚强。你知道吗?我上辈子……”齐辰像是在说相声一样,跟韩文曦讲述自己重生前的遭遇。他现在已经能笑着说出那些事情了,并不是那些事不可怕,而是他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尽管依靠使人软弱,但依靠同样让人强大。
韩文曦听着齐辰的话,眼神随着齐辰情绪的波动,而变化着。当齐辰讲述完毕,韩文曦忍不住心痛又欣喜地把齐辰搂入怀中,接着,他打了一个电话问约瑟夫,假如怀孕的前三个月,显示一切正常,是否意味着这个孩子能够顺利地出生,并且不伤害生产者。
经验丰富的约瑟夫医生表示,前三个月一切正常的男士怀孕者中,百分之八十都顺利地生产了起来。齐辰听完,兴奋不已,在办公室里面欢呼。韩文曦也高兴了起来。
太好了,他们的孩子还能继续活着。
但约瑟夫非常郑重地嘱咐道:“必须保证前三个月确定没有发生任何对孩子造成损伤的事情,这个孩子才能保住。否则,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会很危险。”
第三十七章
齐辰得知自己的孩子可以保住的两个小时后,韩光耀拿了几根早期验孕棒走了进来。他告诉尚在兴奋中的两人:“先看看孩子还在不在,再说其他的吧。”
齐辰这才想到自己真是高兴得太早了。他满脸通红地拿着那个像是冰棍的棒子,嘴角忍不住抽抽。他看过电影《朱诺》,自然知道这个东西该怎么用,可他想不到的是男人也能用。
韩光耀像是看出了齐辰的迟疑,咳嗽一声,不免也跟着有些尴尬地道:“尿液,沾上去,两条线。”
齐辰听得脸更红了。幸好韩文曦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走进了卫生间。
“你……你出去吧。”齐辰将韩文曦推了出去,再把门反锁。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马桶边,将验孕棒放在梳洗台上,开始戴手套。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个情形很操蛋。
齐辰摇了下头,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跪在了马桶前。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停止,时间一分一秒地行走,验孕棒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齐辰的心中忐忑不已。他既想他还在,又想他已经消失。但时间不允许他进行太过强烈的心理活动。很快,视窗上面就出现了两条杠。
这意味着……什么?
齐辰忽然发现自己会用,但是不会读。他只能大声喊道:“韩文曦,这上面出现了两条杠。”
韩文曦转过头看着韩光耀,后者被盯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翻说明书。他飞快地打开,却被韩文曦一把抢过。后者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终于看到了两条杠意味着什么。
他像是被冻成了冰雕,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韩光耀则双目瞪大,眼睛里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
齐辰一出卫生间的门就看到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自己。他眉头微皱片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心中有种怪怪的喜悦感,可他仍旧是喜悦的,不过他想到了一个更严重且不久后就会面对的问题。
“我说,我想不明白孩子从哪儿爬出来啊。”
齐辰的问题暂时没有人为他解答,因为在场的男人每一个有经验的。并且,在韩光耀欢天喜地地要去见服装设计师,准备给自己的大孙子定制衣服时,一个新的问题很快就被曹福民带来,摆在了齐辰的眼前——日记本被人拿走了。
“齐辰,还有谁会知道这个日记本在贾麟的家里?”曹福民问出这个问题,双眼直勾勾地向齐辰望去。后者回忆了一会儿,笃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曹福民拿出了那个装有贾麟血液的容器,里面还有一些贾麟的血液,“那就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