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蓊华不失时机的将药递到她的面前。
“咳;我老了;还总是忘不了这当子事;不提了。对了闺女;我还忘了问你了;你来台北是做什么的;听你口音;你不像是岛上的人?’服过药之后;老人家的的气色明显有些好转;便盘问起蓊华来。
“我是来找我失散多年的儿子的。”这次又轮到蓊华难过起来了。其间还多次流出泪来;当她讲到”我儿子就可能住在台北的时候”竟激动的哭出声来。陈阿婆见蓊华是如此伤心;赶忙像是劝说自己孩子似的说:”闺女;你;别别哭啊;走;婆婆这就领你去找他去!’于是;她还真的要穿鞋下地。小兰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角;忙将她阻止了。”哦;”陈阿婆这才恍然大悟;”那;那他现在住哪啊?”
“我刚来台北;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找到他;只知道他是被一个富豪给收养的。’蓊华接过小兰送来的毛巾;将眼角的泪水拭去。陈阿婆听她这么说;思索了一下;便开口告诉她:’既然你知道是谁收养了他;那你去那个富人家找找看;这台北的富豪们大多住在城北;你可以去那打听打听。’
蓊华眼睛一亮;赶忙激动的抓住陈阿婆的手;迫切的问到:”那;那我该怎么去那?’陈阿婆看了小兰一眼;小兰心领神会;则笑着对蓊华说:”阿姨;不急。你先在我们家歇歇;等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你看好吗?’
“不;我今天就走!’蓊华坚持着;她那颗苦盼了二十年的心又怎能再承受这每多一秒钟离别的折磨呢。没办法;陈阿婆见她是如此固执;也只好点头同意了。”那好吧;待会我送你去乘车。’
小兰默默的看着蓊华整理行李;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在鼓舞着她—鼓舞着她一下子抱住蓊华的腰;亲切的叫她一声’妈妈’。自从她记事的时候;小兰就再也没见过父母的面;更别说享受到父爱母爱。而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婆婆了。看到眼前这个多么慈祥伟大的女人。让她有了一种再重新投入母亲怀抱的欲望。
蓊华收拾好行装之后;再转身来看小兰的时候;却只见她眼睛里饱含着泪水;静静的望着自己;嘴角还有些触动。”小兰;你怎么了?’蓊华关切的问道。而小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扑进蓊华的怀里;哽咽着哀求她说:”郑阿姨;我不让你走;妈妈;我不让你走!’听见她喊自己妈妈;蓊华的心又一次破碎了。就这样;两个人许久没有说话。忽然;小兰一下子挣脱了;转过身来背对着蓊华;在心里为自己的勇气默默的感到高兴。蓊华又重新将她拉回自己的身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说:’兰儿;乖;快别哭了。我这次去又不是不回来;我答应你;不管我能否找到小宝;我都会再回来看你们的。”小兰边抹着眼泪边狐疑的望着蓊华问:’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蓊华微笑着点了点头;”不信;咱们拉勾!’
“拉勾;算数;一百年;不许变!’小兰终于破涕为笑了。继而;蓊华又嘱咐她说:”兰儿;你也已经长大了;以后要多照顾婆婆;别让她太劳累了;记得要让她按时吃药;好好的养病。知道了吗?”蓊华看着小兰;见她点头;自己也就放心了。她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桂枝临行时给自己的那个手绢;将它塞到小兰的手中说:”这个你拿着;或许有用!’小兰一接触到那东西;便晓得了是钱;她赶忙像触了电似的将手缩了回来。”小兰听话;”正当蓊华再次试图将钱给她时;陈阿婆从外面进来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没;没;是阿姨有些话要对我说;现在说完了!’小兰趁势赶忙脱离了蓊华能够得着自己的地方。”这孩子。有什么话还不能让婆婆知道啊!’陈阿婆笑着捏了捏孙女的脸蛋。然后又问蓊华:”怎么样;我们走吧!’木门终于的关上了;而一抹阳光正透过门缝照进了昏暗的房间里;照见了在小兰的枕头下面;静静的躺着那个黑色的手绢。
最终小兰还是没有跟蓊华一起到城北去;因为她还要在家照顾婆婆。在回来的路上;小兰突发奇想;便指着街上的一对母女说:’婆婆;如果那个小女孩不是那个女人生的;那她可以喊她妈妈吗?’陈阿婆听了孙女突然模糊地提出了这个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她转而又想了一想;很肯定的说:’可以啊!’”真的?’小兰听到婆婆的回答;欣喜若狂。”是啊;比方说你的妈妈;虽然不是我生的;但照样是我的女儿。明白了吗?’陈阿婆与她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小兰深深的点了点头;她仿佛……懂了。
转眼间就该过冬至了;蓊华自从那天走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也拖部队上的人打听过了;在抓到的要逃去台湾的犯人之中;也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最要命的就是哪哪海边一有死人的尸体打捞上来;一来电话通知;###兄妹就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去”认尸”;但到地方一看;还好全都不是。兄妹二人;整天的悲喜交加;很不是滋味,只一心希望母亲平安。
蓊华坐捷运来到了台北市北郊的双溪镇终点站。这里原本是台北当地居民世代耕种的水田。而自从国民党败退到台湾之后;那些从大陆迁来的豪绅们便勾结起政府;强行占了这块地方。还在上面盖起了自己的”安乐窝”。在这里;随处可见的是大院豪宅;洋楼别墅格局错落有致。花园游泳池星星点点。苏州的凉亭;四川的竹楼;北京的廊台;南方的水乡。真是集合了中华各地的建筑精华;让人家从外面一看;就知道这家原来是什么地方的人。而在平坦且幽静的阡陌小道上;时不时地还有豪华轿车穿梭其中。
蓊华提着行李;缓慢的从车站内走出来。她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树木和花草;而只有少数洋楼分布其中;咋一看;还以为自己又回到原来生活过的农村里了。这时;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让蓊华又相信了这原来不是农村。于是她赶忙习惯性地向路边躲了躲。”你这疯婆子;不要命的啦!’’那开车的司机;骂骂咧咧的就从蓊华的身旁疾驶而去。还好躲闪的急;蓊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又蹒跚着向洋楼密集处走去。尽管现在是隆冬时节;但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景色是着实让人称赞。但蓊华却无暇顾及欣赏这些园艺工匠的高超杰作。她只是一心只想快些找到儿子。正是基于此;才给了她无比的坚定;让她不必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有所卑微及恐惧。
在一座深灰色的别墅前;蓊华停了下来;她隔着紧锁的铁栅栏向里面张望着。但里面却平静的很;没有一个人的身影。佟佰万不会就住这吧。蓊华决定上前去碰碰运气;就在她刚要上前去敲门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大门一侧的偏房里闪了出来。”喂;你找谁啊?’那人不停地往手上哈着热气;轻蔑的问了蓊华一句。
“请问;您知道佟佰万家住在哪吗?’蓊华尽量使自己显得谦卑;以至于声音传不出几米就能摔在地上。那人摇了摇头;很不耐烦的递了句:’这里是韩公馆;你找的那人不在这。’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又缩回那个门岗里去了。蓊华看了看门岗;又瞅了一眼别墅;最后只好裹了裹衣领;到别处寻去了。不一会儿;蓊华又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她大致看了一眼;发现和其它家不同的是;这家没有门岗;于是她便大着胆子前去敲门。不多会儿;门轻轻的敞开了一条缝;后又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蓊华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至于穿着上;猜想应该是这家的用人。蓊华本打算开口问话的;可没曾想;还没等蓊华张嘴;那女佣就先对蓊华说道:”你稍等一下!’说完;又重新的将门关上了。蓊华在凛冽的寒风中足足站了有十分钟;当那扇铁门再次开启的时候;只见那女佣要将一些干硬的碎面包和几个铜板塞到了蓊华的怀里。”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蓊华连忙将手甩开;慌张地说道;”我只是想问一下;佟佰万是不是住在这里?’那女佣将拿着东西的手停在半空中;楞楞地盯着蓊华;许久才摇摇头说:”不是;我们家老爷姓林。’
“谢谢!’正当蓊华默默的转身;要准备离开时;那女佣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喂;大妹子;这个你要不要?’蓊华又只好转过身去;冲着她轻轻的弯下腰;算是表达了谢意。见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样;那女人窃喜着将铜板收进自己的怀里;随手把面包一倒;又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临近天黑了;蓊华还在不停地挨家挨户的敲门;尽管是招人白眼;或惹人耻笑;当然;也有令她十分痛心的怜悯。但蓊华依旧是在不停的找寻着;其间;她还差点被一家的恶狗给咬到。但即便是这样;蓊华还是没有放弃与儿子团聚的念头;仍是不知疲倦地向前走着。
夜深了;使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行走的马路上更加的冷清。阴冷潮湿的寒风不断地吹打在蓊华的脸上。她今天问了大概有十几家;但什么收获都没有。现在的她是又冷又饿;没办法;蓊华只好回到下车的捷运客站。幸运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人在摆夜摊;蓊华在一家卖馄饨的小铺前坐了下来;要来了一小碗馄饨。也许是因为太饿了;馄饨三两下就见了碗底。但由于身上没有多少钱;而且可能今晚还要住店;于是蓊华便没敢再要第二碗;只是向老板讨了一碗汤;便询问起这附近是否有便宜的旅店。
“要说这便宜点的旅店呀;这地方还真不多。’那老板娴熟地搽着桌子;很是为难地说;”不过不要紧;那;那条胡同里面有一家;我估摸着应该是最便宜的一家店了。’顺着老板指明的方向望去;蓊华远远的看见在马路旁边有一块大大的旅店招牌;而就在它边上;则是一条暗不见底的胡同。
蓊华摸着黑;爬上了狭窄的楼梯。对于黑暗;蓊华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几十年里;蓊华历经了无数的黑暗;而唯一能给她带来点光亮的;便是她一定要找回儿女们的决心。正是怀着这点希望;蓊华才一步步地走到了现在。旅店是一幢三层小楼模样的建筑;一楼东家住;二;三层拿来开旅馆。而房租从五块到两块不等;所以设备十分简陋;甚至于楼道里连个照明的灯也没有。要不是房东老婆见店里生意冷清;哪会同意蓊华只花了一块钱就能住进来。
蓊华走进了二层最角落上的那间自己的房间;虽然只有几坪见方;但里面却并排放着两张床;很显然是给经常出差的人预备着的。正中间是一张三合板拼凑起来的桌子;上面简陋的摆放着一套茶具。正上方是一条深色窗帘;此时它正迎风摆动;仿佛在欢迎新客人的到来。尽管如此;蓊华依旧是欣喜的将行李放下来;铺好了床;要准备休息;此时;门外传来了咚咚的响声。蓊华小心翼翼的问道:”是谁啊?’”我;是给你来送开水的。”原来是房东老婆的声音。
“门没锁;你进来吧!’蓊华热情地接过她手上的水瓶;忙招呼着她坐下来。”大姐;这有盆;晚上你用这热水泡泡脚;解解乏。’房东老婆躬身将一个瓷盆从床下面够了出来;放在蓊华的面前。也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由于感动;蓊华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深情地望着她。”看你也挺累的;那你就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招呼我和孩他爸一声就行了!’在简单的客套几句之后;她见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便借口要离开;就在她将出门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对蓊华指了指门上的锁说:”晚上睡觉时当心点;好了;你去忙吧!’说完;便下楼去了。
在送走老板娘之后;蓊华简单的洗漱一番便睡下了。而等到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的捷运已经开始营业了。想到自己今天还有这么多家要挨个打听;蓊华半点功夫也耽误不得。在辞过房东后;蓊华又重走了一遍昨天的路;但仍无结果;就这样找寻了三天;眼见自己身上的盘缠越来越少;蓊华开始发愁起来;要是钱用完了;还找不到小宝该怎么办?
工作
这天晚上;蓊华再次回到旅馆里时。而房东正在和几个朋友一起打扑克;而房东老婆就坐在旁边;漫不经心的织着手上的毛衣。在远远的就望见蓊华回来了;她赶忙的跟蓊华打招呼:”大姐;你回来啦;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原来房东老婆一直以为蓊华来这就是为了找哪个达官贵人办事的;毕竟;这几年到他们店里住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奔这茬来的。蓊华听了这话;也很是一头雾水;但也不好解释什么;便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啊;快好了!’然后;便上楼了。在一旁的房东瞥了瞥嘴;冲媳妇嘟囔了两句:”你这婆子;瞎操这么多心干嘛!’;便又接着玩自己的。
在这几天里;蓊华几乎把双溪镇这一带富豪的家门给敲遍了。但还是未能找到佟佰万的家;如今过了今夜;蓊华的口袋里就只剩下几个铜板了;要是再找不到小宝;那明天自己就只能到大街上住了。即便是找到了他;那将来呢?正在蓊华陷入沉思的时候;门被轻轻的推开了。蓊华回过神一看;原来是房东老婆。蓊华赶忙慌张着站起身说:”房租;我明天交!’
“哎;我不是为了这个!’房东老婆微笑着走到另一张床前;拘谨的坐了下来说;”他们在那下棋;我一个女人家也看不懂;所以就跑上来;找大姐你来聊聊;怎么;大姐;你是来找哪位达官贵人办事的;说来听听;兴许我还能替你出出主意?’
“哎”蓊华深深的叹了口气;但见眼前这个女人还挺和善;便将这几天心烦的事都告诉给了她。房东老婆听完蓊华讲得往事;心里也是十分的敬佩蓊华。和房东老婆泪眼迷蒙不同的是;蓊华还是显的那么平静。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讲一遍只不过是徒增自己的悲伤罢了。但是说到至今还未能找到佟佰万时;她扭头看了看窗外孤寂而昏暗的路灯;无助地叹了口气;然后便沉默了下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连楼下里打扑克传出的摔牌声都可听得清清楚楚。”那大姐;你有什么难处吗?讲出来也许我能帮帮你。’房东老婆看出了蓊华的心事;便主动提出来要帮蓊华的忙。但蓊华却摇着头说:”哎;我还不知道还能在台北待多久;再说了;我在这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如果明天还是没结果;’蓊华不敢轻易地说出下句;她不希望命运会真的对她这么无情。”我打算回去!’
“那你不再找你的孩子了?’房东老婆紧张的问了她一句。蓊华握着她的手;很是认真的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转身去给她拿房租了。”那我给你在台北找份活做吧!’其实房东老婆说这话不是因为一时情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