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傅前辈,我向侧院走去。
几天来,全府上下都忙得不亦乐乎。平日里来府上的人也几乎是络绎不绝。定国公的名声一向很好,如今府上多了我肚子里的小天星,上至定国公昔年沙场上结识的将军,远至平时经商,来自大江南北的商人,都纷纷带着各式各样的贺礼来访。
然而,我一般是不会去前厅的。无异怕人太多会吵到我休息,不让我亲自出现在前厅。
朝中这几日似乎也很忙碌,夷则抽不出身来登门造访,偶尔差人送些补品过来,说是为我补补身子。
今日阳光明媚,前院也难得安静,我从房中出来,在院子里缓缓踱步。隔着院墙,似是能听到府上的丫鬟在闲聊。
“诶,你说,这是不是府上最大最热闹的事儿了?”这似乎是珊瑚的声音,自从她被调来服侍我,一直很辛勤,每天做许多家务事,生怕我住的环境不好,影响到天星。
“热闹是肯定的,不过我听翡翠姐说,她以前是夫人的随嫁丫鬟,夫人嫁到定国公府时,阵势比现在还大!整个长安都一起庆祝了三天三夜呢!”这个大概是红珠。
“啊?真的?!夫人好厉害!”一旁的珊瑚很是惊讶。“说起来,丁老爷家的那位小姐还没出嫁吗?”
“可不是~你说她看上谁不好,非看上什么逸尘子,还非他不嫁!”
“真的有逸尘子吗?我还听坊间有传闻,说逸尘子就是当今圣上,也不知是真是假。。。。。。”
“要我说,那怎么可能是真的?皇上之前来府上你也不是没见过,哪有半点书中写的样子?而且少爷不是也说过,皇上钟情于那位阮姓姑娘吗?所以呀,我看那位丁小姐是没戏啦!”
“嗯。。。。。。我听丁小姐手下的丫鬟说,她们小姐每天都有各种事情使唤她们。每天早上都打扮半天才出门,幻想着有一天能遇到逸尘子。”
“唉,相比之下,还是我们少夫人好~”
两个丫鬟正说着,前厅似乎又有人拜访,两人便匆匆跑去帮忙了。我左右无事,想着去仙居图中小憩一会儿,就走回屋里。
到了仙居图中,我散步到河边,觉得有些累了,便靠在河边的柳树下,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闻人!闻人!”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无异的声音。缓了缓睁开眼睛,已经黄昏。“闻人你怎么睡在这儿?家里一直找不到你,我都快急死了!”
“对、对不起。。。。。。一不小心就。。。。。。”我揉揉眼睛。
“你在河边睡,受凉了怎么办?来,我拿了毯子来,你先披上。”他说着,递给我一张厚毯子,我随即披上。
我睡了这许久,腿都有些麻,一时半会儿也站不起来。无异见我披了毯子,便也不再催促,反倒坐在我旁边,笑着看我。
“闻人。。。。。。这样的生活,你还满意吗?”他轻语着。
“嗯。。。。。。”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曾经多怕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怎么会呢。。。。。。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呀。。。。。。”
“呵呵~好闻人!”他轻轻地搂住我。
“这种安逸的生活,我很喜欢。。。。。。谢谢你,无异。”我顺势靠在他肩上。
“这就是爹和娘希望我们过的日子吧,他们给我取的名字也是因为如此。。。。。。闻人,你愿意的话,以后我们再要个女儿!这样天星就可以保护妹妹啦!等他们都长大了,就一个和你学枪,一个和我学偃术!我们两个到时候都老得走不动了,就搬到仙居图里来。要是夷则有了接班人,就让他和仙女妹妹也都住进来!到时候,我们每天在这儿看日出日落,一起拉着手等待最后时刻来临!好不好?”无异滔滔不绝地说着。
“真是。。。。。。前面还好好的,怎么后面就开始。。。。。。”听他说的,我不由得也开始想。“要真到了那一天,如果我先闭上眼睛,你一定要先取走我的记忆,然后放到偃甲里,这样你就不会太孤单。。。。。。”
“好好好,就算我先死去,闭上眼之前也一定做一个偃甲,把自己的记忆封进去,让它陪着你!”
我们彼此笑着。。。。。。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临盆
数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每日倒都乐得逍遥自在。没什么可挂心的,人也变得有些慵懒,我倒希望能早日诞下天星,我也好再拿起荒废多时的□□。
几个月间,师兄有时会寄来些谷中特产,寥寥数句话交代下谷中情况。似是秦陵那边处理妥当后,天罡和斩风都在招兵买马,续养兵力。师兄忙着新兵,也无暇顾及我这边,只交代我要好好休息,无需担心百草谷。
而无异那边,狼王曾多次要求无异带着我回去西域产子,无异往往以我养胎为由,婉言谢绝。几番来回,狼王也只好放弃,只吩咐人带着些西域的金饰过来。
夷则吩咐了太医,定期来为我诊脉,还送了大批珍贵补品来府上,多到全府上下一起吃都吃不完。阮妹妹起初还来找我玩,近一阵子似是夷则阻止,怕影响我休息,便不怎么来了。
每个月,无异都会去静水湖待一两天,看看图谱,打扫打扫,有时还会把房子翻新。他把自己的多数偃甲都放在那里,说这样显得房子有生气。
这几日恰逢无异去静水湖,我独自赖在床上,不想动弹。也许是因为肚子越来越大,每天光移动都很费劲,坐着的时候又觉得腰酸背痛。前几个月还能自己出去在街上走,后来便只能坐轿子,现在却连出去也不想了。太医说,这是临产将至,叫我好好休息。
赖到快要正午,小腹突然一阵剧痛,我吓得直接坐了起来。虽说这几日肚子经常隐隐作痛,但这么剧烈且频繁的疼痛还是头次。我下意识低头一看,床单已被染成猩红!我慌忙起身,踉跄地走到门口呼唤珊瑚。
“见红啦!少夫人见红啦!!”珊瑚了解了情况,赶紧冲出屋子去寻太医还有娘。
趁着空当,我下意识拿出无异的偃甲鸟。
“无。。。。。。无异,那个,我好像。。。。。。快要生了。如果你忙完了手头的事,就回来吧。。。。。。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大碍。”说了一半又觉得,这样他肯定马上就会赶回来,若他在弄偃甲,岂不扰乱了他的思绪?索性又收回了偃甲鸟,撑扶着坐回床上,等太医来。
太医来了后,听我诉说了下情况。娘在一旁也颇为担心。
“少夫人、夫人不必担心,通常见红后仍需十二个时辰才会临盆。这期间少夫人切莫过多忧虑此事,保持心态平和就好。夫人只需命人照顾着就行,随时注意少夫人的情况,待到下一次频繁刺痛时便传老臣来就行了。”太医安抚着我们的情绪,随后便退下了。
“羽儿啊,可真是辛苦你了!娘没遭过这苦,但也知道这是女人这辈子最疼的时候。若是能够,娘也希望能为你分担分担啊!”娘握着我已全是冷汗的手说着。“红珠,快去传信给你们少爷,让他即刻回来!羽儿生产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当爹的怎么能不在旁边?”
娘既然亲自出马,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这一整天,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候在门外,随时听命,想来娘又给他们施加了不少压力。
快到晚上的时候,娘又请来了接生婆,接生婆似乎是想缓解我的压力,一直陪我聊天。
直到夜里快子时,我的肚子突然一阵抽搐,刺骨的疼痛随即传来。一边的接生婆一见,连忙招呼太医还有丫鬟们都开始准备。
此时无异还没有回来,我已支撑不住,躺在床上,浑身都是汗。不久后娘赶了过来,坐在床边守着我。
疼痛越来越剧烈。。。。。。意识都开始模糊。。。。。。本以为自己征战沙场这么久,这点疼不算什么,但真疼起来,却连手都开始抖。。。。。。
“少夫人,可以了,您用力吧!”隐约听到接生婆的声音,我随即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使出最大的力气。渐渐地,身下的单子已经湿透,冰凉的手都快要将布抓破,手心里满是冷汗。。。。。。
“头出来了!用力啊少夫人!”虽然如此,可我却觉得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再也使不上劲儿。。。。。。握住床单的手慢慢松开并变得僵硬。。。。。。耳边的嘈杂渐渐模糊。。。。。。我开始逐渐感觉不到疼痛感。。。。。。
“闻人!!!!!!”直到这熟悉而又企盼已久的声音划破天际,刺入我的耳朵,我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他回来了!
“无。。。。。。异。。。。。。”我的嘴唇缓缓蠕动,轻轻呼唤着他。
然而此时他还被关在门外。
“你们让我进去啊!!我是你们少爷啊!!闻人!!!!娘!!!你在里面吗?!!快开门啊啊啊啊啊啊!”无异在外面死命锤着门。
“少爷,夫人吩咐过的,您不能见这种场面!”
“我不管!!你们快让开!!!”他的嗓子都快要喊哑。
“无异!你不能进去!这是规矩!”爹也在外面?
“爹!可是。。。。。。。。。。。。唉呀可恶!!!”无异在外面喊着。“闻人!!!!疼的话你就喊出来!!!!别忍着!!!你别怕!!!我回来了!!!!”
听见他撕着嗓子叫着,我的眼泪混着喊叫声迸发出来。“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出来了!!太好了少夫人!孩子出来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看向门口的方向,模糊间似是无异冲进门来。
“无。。。。。。。。。。。。异。。。。。。。。。。。。。。。。。。”注视着他冲来的身影,我欣慰地笑着,然后慢慢合上了眼睛。。。。。。。。。。。。。。。。。。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我身上盖了至少三层被子,弄得我浑身是汗。我侧过头,看到无异趴在床边熟睡,脸色看起来很差。我尝试着扭动身子恢复知觉,可随即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疼得我僵在床上动都不敢动。大概是被我的动作吵醒,无异在一旁渐渐睁开双眼。
“唔。。。。。。闻人?!你醒了?!”他见我正看着他,兴奋地叫着。
“嗯。。。。。。无异。。。。。。我。。。。。。”我尝试着开口,却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发出的声音都小得可怜。
“太好了。。。。。。闻人。。。。。。我差点以为我要失去你了。。。。。。哈哈。。。。。。还好你没事。。。。。。”他紧紧握住我放在被子外的手,“一定很痛苦吧?我从没听你那样惨叫过。。。。。。对不起,都怪我没能及时赶回来!在你最需要的时刻,我却不在。。。。。。”
“没事。。。。。。我不怪你。。。。。。”我的声音已经小到几乎听不到。“无异。。。。。。我。。。。。。出了好多汗。。。。。。”
“不行,被子必须盖好!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着凉!”无异示意我不要掀开被子。“有汗的话。。。。。。我帮你擦擦身子吧,这样你能舒服一些。”
他说完,随即端来一盆热水,将毛巾浸泡在里面。然后先是帮我褪掉右边身子的衣服,轻轻抬起我的胳膊,用热腾腾的毛巾擦拭着,我随即感觉一阵暖流遍布全身。他轻柔地抚过我的皮肤,按摩着我的穴位,帮助我恢复知觉。待他帮我将全身擦拭,已过了半个时辰。
我自觉已恢复不少,便挣扎着想起来去看天星,可无异又一下把我按回床上。
“天星一切都好,娘照看着他呢,你不必担心。”无异安抚着。“你才刚醒,还是别下床活动了。我听娘说你昨晚也没吃饭,我去弄几个清淡的菜给你?”
“我。。。。。。不是太有食欲。。。。。。”此时的我只是迫切想要见到天星,确保他无恙。
“没食欲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啊!你不吃饭,哪来的奶水去喂我们天星啊?”无异坚持着,“总之,还是得吃点。我去弄几个清淡的菜吧。芦笋牛柳?要不青椒肉片?”
我并未再说什么,无异挠了挠头,见我并没有答复,便默默退了出去。
趁着无异去厨房,我拿过一边的外衣换上。一坐起身,我微微有些发愣,这几个月来一直挺着大肚子,而如今我望着自己已然平坦的小腹,有些难以置信。我轻轻抚过皮肤,上面已经留下了因为过度撑大而产生的疤痕。整个肚子的皮肤都松松跨跨的,很是不习惯。
待我换好了外衣,无异也端来了饭菜,我勉强吃了两口,便一个劲儿央求他让我看看天星。无异也是没法子了,便说去带天星过来。
没过多久,隔着门我就听到了天星的哭声。
“天星不哭~爹带你去找娘~”说着,无异抱着天星已走进门。“闻人,来看我们天星!”
我从无异怀中接过天星,把他放到我的腿上,仔细端详。
天星虽然小小一只,但全身都肉嘟嘟的,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我。
“天星。。。。。。”我轻喃着。
“哇!”没多久,小家伙就又开始哭。我和无异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呦呦呦大老远就听见我们天星哭啦,怎么回事儿啊这是?”娘闻声赶来,“哪有孩子跟着爹娘还整天哭个没完的?”
娘走进来,打量了一番。“孩子这是饿了吧,羽儿醒来后是不是还没有喂过奶?”
“还、还没。。。。。。”
“这不就得了,还不赶紧着?别把孩子饿坏咯~”
我赶紧解开衣襟,让天星趴到我胸前。小家伙也不再哭闹,自觉地含住□□,开始吸允。我只觉微微有些疼,麻麻的,但看到天星满意的样子,我也十分开心。
然而没过多久,天星开始用力地吸,疼得我皱了眉。
“怎么了闻人?!”无异在一边见不对,赶忙问道。
“呃。。。。。。好疼。。。。。。似乎没奶水了。。。。。。”我低声说着。
天星似乎并没有吃够,还使劲吸着,不肯放开。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他松口。刚一松口,小家伙就又开始哭个没完。
“哎呀这可怎么办?!”娘在一边也没了招儿,“异儿!快去找太医!”
无异赶紧冲出去找太医,娘接过天星一个劲儿哄着,怎么都不管用。
过了一会儿,太医赶来查看情况。
“少夫人自幼出自军队,营养跟不上,又加之身子先前受过重创,如今难以恢复,自然产不出足够的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