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醒悟，想起生日蛋糕都是需要提前预定的，所以，舅舅这是花了数倍价格，把别人的占为己用了？
她用叉子挖了一块，尝了尝，真好吃。
可惜却没人愿意和她分享。
原本，今晚是很开心的，言措请她吃肯德基，然后又碰到舅舅，她真是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她以为，最亲近的家人，也会陪她一起开心的。
可他们却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客厅。
这个家，为什么总是让她难受呢？
***
很快就到了期中考试的时间，言措胆子大，直接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传纸条给莫知，事后还嘲笑她说，“瞧你那点出息，脸都吓白了，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在作弊？”
成绩不久就出来了，莫知数学得了103分！
她把卷子拿回去，按照言措教的话，对赵陈玺说，数学她以后都不怕了，多亏张老师的辅导，但张老师毕竟是年级主任，工作繁忙，恐怕不好再麻烦他照拂自己了吧。
赵陈玺想想也对，又说这些日子麻烦人家了，肯定还是要请他来家里吃顿饭，答谢一下。
于是这天周六，张宏德准时登门造访了。
赵陈玺兴致颇高，几杯酒下肚，便开始滔滔不绝，回忆从前读书时的趣事。
孟湘看不惯这样的场景，把他叫到厨房训了一顿，说：“你要请人吃饭，为什么不直接下馆子？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一桌子酒菜，待会儿你收拾么？”
她没有明说，其实是看那张宏德不顺眼。这辈子男人见多了，有时候单单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货。
饭桌上，一时只剩莫知和张宏德两人。
“你继父真疼你。”
酸臭的酒气忽然袭来，张宏德笑着凑近，拍拍她的手：“我也疼你，放心吧，保管你将来能考上重点大学……”
莫知想吐。
那天过后，尽管赵陈玺打了招呼，但张宏德依旧对莫知“照顾有加”，动不动就把人喊到办公室去，关心她的学习和生活。
莫知忍无可忍，对着那张嘴脸再不能心平气和，厌恶的情绪越来越显露无遗。
张宏德见她这样，便也甩下脸，不停找她麻烦。
这天数学课，莫知又被叫上讲台去解函数题，她瞪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符，脑子嗡嗡作响，解不出来。
张宏德大发雷霆，当着全班的面，指着她的鼻子骂。
“这道题我昨天才讲过，你没带脑子吗？”
“要是不想学就滚回家去，摆脸色给谁看？！”
“亏你继父还是老师，你丢不丢脸？！”
教室里突然“啪”的一声响，只见言措砸了课本，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遇到有些品德低下的老师，确实够丢脸的。”
“你说什么？”
言措站起身，轻蔑地撇着张宏德，“你耳朵聋了？我说你品德低下，根本不配当老师。”
班里发出窃窃的笑声，张宏德面露阴狠，来回打量着他们二人，气得说不出话，“好，很好……”
“言措，你喜欢莫知吧？”课代表徐欣突然开口：“整天看到你们俩黏在一起，是在谈恋爱么？”
莫知皱紧眉头，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和言措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这下，张宏德恐怕找到借口收拾他们了。
谁知言措却勾起唇角笑说：“当然不是。”他转身看着徐欣，吊儿郎当的模样：“我暗恋她，你有意见吗？”
“徐欣，原来你整天都在观察他们两个啊，挺闲的嘛。”
“这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班里渐渐七嘴八舌地闹起来，血气方刚的少年，正是叛逆狂傲的时候，言措人缘又好，不一会儿就沸腾了。
“某人自己喜欢阿措，就见不得他跟别人好，什么心态啊？”
被戳穿心事的徐欣猛地站起身，愤恨地指着言措，“谁喜欢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他这个混蛋！”
说完一下子哭着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づ￣3￣）づ╭？～
☆、第 6 章
莫知一直以为，徐欣是讨厌言措的。他们两个成绩相当，每次考试，言措的年级排名总比徐欣高那么一点点，莫知以为，她一直都讨厌他。
那天过后，徐欣再也没跟她说过话。
莫知和言措被请了家长，孟湘倒好，向来不怎么管她，只说以后注意点就行，她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也谈恋爱，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不吃亏就好。
而言措就惨了，他爸爸在办公室大展身手，当着班主任的面狠狠踹了他几脚，还一个劲地跟张宏德道歉。
张宏德见言措那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模样，冷笑说：“不敢当，你们家言少爷太厉害了，我这个当老师的不敢跟他计较。”
言措爸爸老脸涨红，又狠揍了儿子一顿。
莫知心里愧疚得不行，回到教室，两人的座位也被调开了，班长和她成了同桌。言措收拾好课本，揉揉嘴角的淤青，大掌一拍班长的肩，说：“我媳妇儿傻里傻气的，脑子不大好使，你多帮着点儿，啊。”
周围自然又是一阵起哄。莫知瞅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悄悄凑过去，“你干嘛还瞎说这些？！”
“反正都这样了，让他们闹去吧。”言措冲她嘿嘿一笑：“气死张宏德那个贱人。”
莫知哭笑不得，摇摇头，“气死他对我们也没好处。”又问：“你的伤没事吧？脸上疼不疼？”
“疼，你给我吹吹？”
“……”
“哈哈，逗你呢！”言措揉揉她的脑袋，“我爸舍不得下重手，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做给别人看的。”
“你爸对你真好。”
“亲爸嘛。”
“……”
新年前夜，学校早早放学，言措组织了一帮狐朋狗友到KTV唱歌，那是莫知第一次进KTV；什么都不懂，他们问她唱什么，她就点了一首《热带雨林》。
谁知道这么简单的歌竟然被她唱跑调了，身后众人拍腿大笑，气得她脸红心虚，放下话筒乖乖坐到边上去。
这也不能怪她呀，平时听歌的渠道太少，要么看电视，要么听收音机，要么就买磁带或者专辑，可她不知道自己存钱买的专辑是盗版的，歌词全都对不上，这才慌神唱跑了调……
再看他们男生，自然是唱周杰伦，什么《双节棍》、《龙卷风》、《安静》，一个比一个投入。有的她没听过，比如那首《可爱女人》，言措唱的时候就时不时地回头看她，她瞅着屏幕上的歌词，脸蹭地就红了。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透明的让我感动的可爱女人，坏坏的让我疯狂的可爱女人……”
青涩的嗓音像学校后山的涓涓溪流，淌过她心间。原来他唱歌的声音是这样的啊，好奇怪……
过了一会儿，切换下首，言措干脆直接扣住她的脖子唱了起来。
“……我想带你回我的外婆家，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倘若真能像歌词写的那样，永远单纯快乐，该有多好？
莫知在周围震耳欲聋的起哄声里手足无措，最后倒是言措这个罪魁祸首给她解围，打发了那群狂蜂浪蝶。
“你看你脸红得，被煮熟了吗？”说着一把掐住了她的脸，下手不知轻重，把她疼得倒吸好几口凉气。
这死孩子……
晚上八点半，莫知提前先走了，言措本想留她一起跨年，但那意味着凌晨才能回家，她当然不会答应。
走出KTV，繁华都市，灯红酒绿，夜色正浓，她刚才为了赔罪，被他们灌了几杯酒才离开，这会儿脸烫得厉害，怕回家被骂，索性沿着街道慢慢走一段路，散散酒气。
娱乐城隔壁有个人民公园，公园对面就是陆氏天启32层的办公大楼。
莫知坐在长椅上，裹紧棉衣，拍拍自己晕呼呼的脑袋，从下往上，一层一层地数上去，“1；2；3，4……”数到第九层楼的时候眼睛就花了，她又从上往下数，“1；2；3……”
舅舅的办公室在哪层呢？他现在还在加班吗？
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同在一个城市，却像两个世界的人，一点交集也没有，这哪里像家人呢？
莫知摇摇头，她这是在想什么？连妈妈都觉得难以亲近的人，她干嘛这样想着他呢？虽然是血脉相连的舅舅，但从未一起生活过，感情淡薄，说不定人家压根儿就没把她当成家人……
正思绪飘渺之时，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路口，并且直直地朝她走了过来。
莫知以为自己眼花，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抹英挺，嘴巴张成一个“O”，心跳狂乱。
只见陆明旭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打量片刻，“莫知，真的是你。”他说，“在这里做什么？”
“舅舅……”莫知轻轻捂嘴，“我刚刚正在想你，你就真的出现了！”
男人愣了下，“什么？”
“你又加班了吗？”她沉浸在自己兴奋的情绪里，站起身，晕晕乎乎地晃了晃。
陆明旭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掌心所触，柔软冰凉。
“嗯，刚出公司就看见你了。”他牵着她，“走吧，我的车停在那边。”
“我脑袋有点晕，”莫知小心翼翼地盯着脚下，“走慢一点点……”
上了车，他脱下外套，撇她一眼，“系好安全带。”
她模模糊糊，扣了半天扣不上去，嘴里傻愣愣地嘟囔，“咦？这是怎么回事？”
陆明旭见她根本连插扣都没有拉过来，不知该笑还是该气，蓦然倾身靠近，亲手给她系安全带。
莫知被笼罩在阴影里，瞅着那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孔，忽然笑说：“舅舅，你好香啊。”
男人侧过脸，看见她弯弯的眼眸，双颊绯红，嘴唇微微张着，笑得又憨又娇。
这孩子果然是喝醉了，难怪今晚跟他说话那么肆无忌惮。
陆明旭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可是你现在好臭，浑身都是酒气。”说着坐回了座位，启动引擎，专心开车。
莫知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悄悄在掌心呵了呵，却什么也闻不出来。
“晚上去哪儿了？同学聚会？”
“嗯……我就喝了一点点，你不要告诉我妈……”
陆明旭不咸不淡地撇向她，那种长辈特有的眼神让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好在他不是个太过严厉的人，也并不想为难她，只问说：“今天没上晚自习吗？”
“因为明天过元旦，学校下午就把我们放了。”莫知瞅着他的脸色，讨好说：“舅舅，你们也放假么？”
“嗯。”陆明旭看看手表，“现在还早，带你去逛逛吧。”
莫知听他这样说，脑子里浮现出女生们手牵手逛街的模样，难道，舅舅要去买衣服？
两分钟后，车子停在新世纪百货大楼前，陆明旭走进索尼爱立信的专柜，买了部手机给她。
这是莫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知道那个时候，他们班里的同学大多数用的都还是小灵通，更别说这款索尼的、彩屏的、有多媒体功能的、还可以拍照的、三千多块大洋的高端手机！三千块，比赵陈玺两个月工资还多……
“舅舅……”她又蔫儿了。
陆明旭把手机递给她，“新年礼物。我的号码输进去了，你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
见她不接，他挑眉：“怎么，又要发表教育理念？”
莫知犹豫地接过，自言自语般小声说：“以后，我可以打电话给你？”
陆明旭走在前边，没有做声，见红灯亮了便停下脚步，谁知那孩子竟一头撞到了他背上。
“看路。”他微微蹙眉，见她那迷糊样，索性牵住了她的手，“怎么这么凉？没穿毛衣吗？”
“穿了的。”周围灯红酒绿，人来人往，他们站在街边牵着手，不知道看在旁人眼里十分的怪异。
因为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关系，要说父女吧，年龄不像，要说兄妹吧，相处的气场不是那么回事儿；要说是情人……显然，品味搭不上调啊！
莫知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牵着手呢，只把棉衣里边的校服和校服里面的毛衣还有毛衣里面的秋衣扯出来，“你看，1；2；3；4，我穿了四件！”
陆明旭说：“我只穿了两件，手也比你暖和。”音落，他愣了下，这什么话题，他竟然也跟她聊得起来。
呵，不禁失笑，他这是怎么了？被这孩子带小了吗？
“舅舅，你笑起来真好看。”她傻呵呵地望着他。
陆明旭挑眉，“你也不丑。”
“真的吗？”
“假的。”
“……”
上了车，莫知胸闷，打开车窗，趴在窗沿吹冷风。
陆明旭怕她感冒，将大衣递过去，“盖上。”又说：“以后不能再喝酒了，你还在长身体，酒精会影响发育。”
莫知点头：“那我成年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喝了？”
“女孩子最好不要，”陆明旭撇她一眼：“你很想喝酒么？”
她微微地摇了摇头，“我就是对成年人的世界有些好奇。”
“你还是不要好奇的好。”陆明旭淡淡说完这么一句，手机响了。
莫知缓了缓神，被这十二月的寒风吹得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没有停车，接起电话，脸色变得有点冷，“喂……我在外面……”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他嗤笑一声：“这是我的自由，你别以为跟我结婚了就能随意支配我的生活。宋萱，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无情的话语比那寒风还要冰冷，莫知此刻瞬间清醒了大半，见他漠然挂掉了电话，迟疑许久，问：“是舅妈么？”
“嗯。”
方才融洽的气氛已荡然无存，他又变成了那个高深莫测不苟言笑的陆明旭。
到了小区门口，莫知把外套还给他，支吾了一会儿，拿出那个手机，也一并要还给他。
“这是做什么？”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薄怒，脸色又沉了几分。
莫知心里涩涩的，“我……我怕他们看到，会不高兴……”上次蛋糕的事情，莫知不想再重演了，就算舅舅生气也必须还回去，她刚才真是脑子糊涂了才会收下这么贵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