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的一记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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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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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一句,默念一句,回想一句。十分钟了,只看了一半。她强迫自己翻过一页,依然惶恐。那些汉字,一个个仿佛在不规律的组合。她愈来愈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记住,是很熟悉的绝望感觉,一切都是无能为力。

所以才害怕等待吧?因为清洗文物是工作,重复着做一个动作会让自己觉得理所当然,不会隐隐约约的意识到那些东西都是徒劳,甚至是病态的。

终于有人来喊她出去。

隔了老远,她一眼能认出来人。立体而美丽的五官,身材轻盈纤长,走路的姿态仿佛猫,有无形的媚意——这几天新闻报纸杂志追逐的焦点人物。洛遥见过照片的,那些私家的,媒体永远看不到的照片,那时何孟欣在展泽诚身边,还有青涩的美丽,却不像现在,明艳的如同绽放的牡丹。

一旁林大姐也看到了,笑着说:“哎,是她啊。难怪易钦说要我们好好接待一下。”她视力不大好,又眯起眼睛看了一会,赞叹说:“哎呦,真是漂亮啊。比电视上还好看。”

何孟欣是独自一人进来的,神态有些倨傲,下巴总是微微扬着,对工作人员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幸好她并不认得自己,洛遥陪着她走进青铜馆,又询问她对什么感兴趣,何孟欣似乎并不爱说话,目光亦不是望向她的,最后也只是可有可无的说了句:“随便吧。”

今天下午馆里出奇的冷清,寥寥几人在转悠。展馆中央,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尊商代的双羊造型酒樽。洛遥像往常一样,从捐献人开始讲起。

开口的时候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记熟了。易钦,展泽诚先生,器物的高度,长度……她可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参观者是不是在听。她以前遇到的参观者,目光总是在展品上流连,试图将讲解词和展品对应起来。可是何孟欣离展品足足有小半米的距离,目光如宝石流转,如暗色调的展厅里一汪亮色,却不知在关注着什么。

许是太久没有讲解了,洛遥发现自己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声音,仿佛隔了空旷的大厅,重又折射回来。她讲得很详细,旁边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刚刚跨进门来,于是自觉的凑了过来。

这种事洛遥以前就常干。那时候自己还是学生,有时候景点讲解要付费,就蹭讲解。她自然能体谅,于是微微让出一侧身子,让那几个学生离展品近一些。

可是何孟欣似乎并不喜欢人多的感觉,她只停留了十几秒之后,也不管洛遥还在说,径直走向了对面。她的半句话就含在嘴里,很有些尴尬,反应过来才抱歉的对那几个学生笑了笑,追了上去。

语气还是礼貌的,洛遥的眉眼间却已经有了些凛冽的寒意,她继续问:“您是对这个子仲姜盘感兴趣么?”

对方微微挑了眉梢,目光落在展品上,漫不经心的说:“算了,我自己看看吧。太吵了,我反倒看不进去。”

很傲慢的神态,下一瞬间就把她当作了透明人。白洛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等了一下午,一下午的准备,接待这样一位“故人”,她的运气真是不错。

“那您慢慢欣赏。”

她微微耸肩,转身就走,和那群学生擦肩而过,又驻足:“你们需要讲解么?”他们自然求之不得,一群人听得津津有味。其实她的工作本就不包括讲解,只是有时候喜欢这样的分享,才总是抢着要来做这个义务工作。而陪着学生,或者愿意认真倾听的人,感觉又比那些贵宾好得多。连彼此的精神都是有默契的。洛遥一圈逛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何孟欣站在双羊尊的前边,目光却幽幽的望向自己。洛遥愕然的一瞬,她却扬起了嘴角,目光中有淡淡的挑衅,随即转身离开了。

何孟欣走到门口,司机一直在等她,见她出来了,又指指不远处的那辆房车:“何小姐,展先生亲自来接你了。”

她心底有些莫名的欣喜,可是男人,总是该让他们等待的。于是走得很慢,有着小小的刻意。直到坐进车里,透了淡淡的喜悦问他:“怎么这么有空?”

展泽诚抬起了眸子看她,很近,近在身侧,他的呼吸很沉稳安宁:“你来这里干什么?”

果然还是会错了意。

那丝笑很淡薄的就这么散开了。何孟欣的表情不见变化,声音很温柔:“来看看你捐的东西。”

“是么?那么需要大张旗鼓的让我的助理帮你联系?”

她终于轻轻笑起来:“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么?你看,这几天,我陪着你上了多少头条?”

“我想那些全是我妈的意思。”他示意司机开车,不动声色的转过脸,“这里,你以后最好少来。”

何孟欣看见他的侧脸,像是用最坚硬的岩石刻成的,尤其是此刻,仿佛强硬的不会让人触碰到自己的底线,竟莫名的恼火起来:“阿姨的意思?一次也就罢了。你真以为我会相信没有你的默许,他们会这么做?”

车子开出了半个广场,他依然没有回头,语气倒有些嘲讽:“你不想么?”

她的脸忽然就红了,仿佛不知道说什么,终于在最后语调一变,柔柔的笑起来,“今天接待我的白小姐讲解得很好。”她纤细柔软的手挽上他的手臂:“你看,就是那一位。”

梧桐树只剩下了枯楞的枝丫,仿佛色厉内荏,张牙舞爪的有些可笑的嚣张。他听到这个她有意提起的名字,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背影很纤瘦,简单清爽。或许是下班的时候太匆忙,还没有将发髻放下来,又有几分柔和的温婉。

他看了数秒,直到那个角度完全成为视觉的死角,再也看不见什么,才抿了抿唇,仿佛在下决心,终于还是吩咐司机:“回去。”

何孟欣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可是他的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感,在底下暗暗的流淌,竟不敢说话。

眼看着车子拐弯,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停下。

展泽诚的手扶在车门上,忽然就有些后悔,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打开了车门。

他扶着车门,身影修长,英俊的仿佛艺术家精心塑成的雕像。

还没开口,却和她微扬的脸、灿烂的表情相撞。她在笑,仿佛春花烂漫,又像是朝露晶莹。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这么甜美的笑?而自己又渴望了多久?他心底没来由的一软,几乎以为回到从前。

可只是须臾而已,洛遥在看清楚是谁之后,笑容在瞬间收敛起来,秀气的眉峰都微微踅起来,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人。

终究还是失望,展泽诚一点点的冷静下来,语气清冽:“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洛遥转开了眼睛,低声说:“不用,我在等朋友。”

短暂的沉默,直到电话响起,李之谨的声音有些急促:“我在马路对面,你过来吧。”

她条件反射般,很快的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

李之谨的深红色格子衬衣很显眼,正冲着自己挥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收起了电话,走出几步之后,才又回头看了一眼。

展泽诚还是一样的姿势,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半晌,最后不过低低的说了句:“那么,再见了。”

周围连同着空气一道静默,他的眼中有叫人惊心的墨黑眸色。

人行道上红灯正在倒计时,三,二,一……绿色的小人跳了出来,正虚拟的迈着步子,四十秒的时间。

洛遥跨出了一步,听见背后有人低低的喊了句:“洛遥……”是和寒风一起送来,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么,就当自己听错了吧。

洛遥宁愿相信报纸上的话,他用那种方式告诉自己他已经放弃。

她终于不敢再回头看第二眼,生怕下一刻,看见他还是执着,还是在等。

OVL。9 吻

李之谨载着她,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展泽诚?”

洛遥勉强笑了笑:“是啊,正好碰到展先生。”

他的目光滑到她紧紧绞着的手指上,轻描淡写的说:“这个时候不好打车。”

洛遥应了一声,有些慌乱,又低声说:“还要试衣,是不是太麻烦了?”

他耐心的笑:“女人还会怕试衣服么?”

贾师傅拿了两款给她试衣。一款是白底紫花,另一款是浅珍珠色。老师傅一边递给她,一边说:“这是第一次试,你看,这款还没有手工苏绣,这个颜色配花开牡丹相当好看。不过还是等你试完这次再说。”

李之谨坐在茶几边,端着茶杯,一句话也不说,噙着笑,似乎有些期待。

触手只觉得柔软,仿佛有浅浅的水流从指尖滑过,又像拂过乌云般的青丝,延绵不绝的舒心流畅。

她将那件珍珠色的换上,从试衣间走出去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外边等着的都是男人,她从没有像这样,穿上一件衣服,然后等待别人的评价。

洛遥不安的站在贾师傅面前,问:“还有要改的么?”

非常的合身,衣服仿佛就是她的第二层肌肤,妥帖的勾勒出纤美的线条。

李之谨微微眯起眼睛,她的侧影看起来很薄很轻柔,发髻松松绾着,又散乱的落下了几丝,一时间竟想不出任何的形容词,只觉得美丽,不输给任何人的美丽。不动声色的转开眼睛,微笑说:“我也觉得很合身。”

贾师傅摇摇头,依然细致的替她做好数据的记录,又笑:“左肩勾起了一点,还要再改。”

又回去试了第二件,效果也不逊第一件。因为李之谨的眼光很准,她穿着这件素色的,清淡雅致得像是雨后的天色,透着白皙的明快和优美。

贾师傅最后赞了一句:“白小姐穿旗袍很好看。”

李之谨顺口就说:“贾师傅很少夸奖人,可见你穿着确实很好看。”

灯光下洛遥笑意盈盈:“我把你这句也当作夸奖了。”

“客气。”他简单的说,“我很期待。”

她更期待的是工作的成果。因为自己一直帮忙在做一部小短片,用的就是那天纪录片剧组拍摄的素材和镜头,另外配音。这个工作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幸好这算是份内事,因为博物馆需要配合李家的这个活动。

于是又很多机会和李之谨见面。李之谨对人都很随和,甚至有一次专门请林琳以及几个义务讲解员吃饭。洛遥自然是和他们一起去了,看着几个小姑娘一脸崇拜的的表情,忽然觉得很有趣,难得李之谨温和又耐心,看得出来,忍耐力很好。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笑了,忍不住抿了唇,向车窗外张望了一眼。

刚把几个小女生放在校门口,李之谨和她闲聊:“哎,你到底要选哪件?”

他们下午又去试了一次衣,正式的成品相当的漂亮,尤其是那件花开牡丹的旗袍,花枝浓烈扑面的美丽恰好又被浅浅的珍珠色优雅的中和,一眼惊艳。

可是洛遥想都没想,还是说:“还是紫色的吧?”

他就这么扶着方向盘,缓缓的看她一眼,笑意从眼角流露出来:“我就知道。”

洛遥顺着他的话说:“是啊,那件衣服太漂亮了,我穿不出味道。”

“不是不适合你,是你不愿意穿吧?”李之谨笃定的说,慢条斯理,“白洛遥,我发现你有避世倾向。”

洛遥无语的抬起眸子望他一眼,呵呵笑了两声,转了个话题:“不是啊,明明你一开始就替我选了这件,我也是不好意思拂了你的好意。”

他仿佛没听见,语气就像是户口盘查,继续:“你谈过恋爱没有?”

洛遥不乐意:“我干嘛告诉你?”

他微微板起脸,可是忽然又微笑了:“不说就不说,反正迟早也会知道。”他侧过脸,向她眨眨眼睛,透着狡黠的英俊,就像大男生那样,有一种干干净净的气质。

洛遥却愣了愣,似乎察觉出了一些不妥,到底是什么,自己又说不上来。她无声的看着窗外,没有再接话,

博物馆大厅里一直滚动播出着李征远百年纪录片,陶瓷馆已经布置完毕,就等着择日重新开馆。网站上已经预告了新馆的展品:为了纪念祖父的诞辰,李耀辉先生又将捐赠出明代宣德年间的一件釉里红三鱼纹杯。而大多数工作人员也都收到了周末纪念酒会的请帖。

洛遥犹豫了快一周的时间,她不想去,怕见到展泽诚,又怕和李之谨一起会让同事议论纷纷。好几晚都没有睡好,顶着黑眼圈上班,想了各种借口,可是没有一个能说服李之谨。

除此之外,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一晚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在的宾馆出现,李之谨又把洛遥介绍给自己的父亲认识,渐渐的同事们也都知道了。林大姐有一晚和她一道坐地铁,顺路,说的话就大有言外之意:“洛遥啊,你也不小了,要是对象合适,大家看着都挺好的,要抓紧啊。”她不置可否,又怕大姐再说下去,只能含含糊糊的带过话题。

地铁非常的挤,这么冷的天,车里竟然热得人难受,高领毛衣刺刺的扎人。她几乎透不过气,比窒息还叫人觉得不舒服。这么憋着,倒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她真的不需要躲着他,越是躲着,他只会以为自己还在纠缠着过往。

于是周末下午,李之谨开车来接她的时候,洛遥十分的配合。他替她想得很周到,换好了旗袍,又有人来打点头发和妆容。

洛遥坐了很久,头发挽来挽去,她心底很不以为然,可是看着李之谨也坐在身边陪自己,全神贯注的在一叠讲义上写着什么,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呃,你不用陪我……”她想了半天,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挺无聊的。”

他连眼睛都没抬,淡淡的说:“我也没闲着。”

只怕结婚也没那么麻烦,对方诚意十足,可是洛遥却越发忐忑起来,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答应他。

尤其是当自己挽着他的手臂,和酒会上的来宾打招呼的时候,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

真正是名门世家的公子,应酬交际起来,风度翩翩。以往洛遥熟悉的那个年轻大男孩,仿佛在瞬间变了一个人,谈吐文雅,又时刻注意着不冷落自己,无意间的眼神一扫,都带着无可比拟的妥帖风度。

李之谨很自然的将洛遥介绍给自己的父母认识。其实洛遥已经见过了他的父亲,又和他的母亲打过招呼。李之谨的母亲牵着她的手,微笑的问她的工作,和善可亲。

门口又轻轻起了骚动,闪光灯乱成一片。

有人过来在李耀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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