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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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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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最后,她声音里带了乞求。

    齐六娘是齐氏的骄傲,被捧在如云如月的位置上,她倾慕冉云生,却又明知得不到时,所以对冉云生说了那一番话,想求得一时慰藉。

    冉云生步下台阶,看着她卸去冰冷伪装的模样,叹道:“你可问过,我是否喜欢你?”

    一如往日般温润如玉的声音,却如刀锋一般轻轻划过齐六娘心,一时未曾感觉到疼痛,只觉得热量在慢慢流失。

    冉颜站在远处的游廊上,看着那对近在咫尺的璧人,齐六娘的动作呆滞,冉云生垂眼看着她的头顶。

    “你这是在偷窥?”耳边忽然响起萧颂的声音。

    冉颜转过身,朝他微微欠身,“萧郎君。”

    萧颂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从榻上站起来,便开始拉开跟我的距离?”

    “多谢萧郎君这些日来对我尽心照顾,日后十七定当报答。”冉颜声音依旧平平。

    虽然冉颜与往常一样冷漠,萧颂却敏感地察觉到,她似乎是在生气。

    “你是怪我故意为难桑随远?”想来想去,近日也只有这件事最可能惹怒她。

    冉颜未做声,却抬起幽黑的眼眸,盯着萧颂。

    给机会解释就好,萧颂心里高兴,脸上却是一副忏悔的模样,“我承认故意将他们关一夜是我不对,也不应该把他们故意放到庄尹对面,但我这么做,绝对没有对付桑随远的意思。”

    “你莫要告诉我是为了他好。帮他锻炼胆量?”冉颜皱眉道。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他不适合你。”萧颂认真道。

    冉颜直直盯了他的眼睛半晌,才点了点头。

    萧颂的这个理由,她是赞同的,但这样对待桑辰,她也不好开口道谢,只能闷头回房。

    萧颂负手站在原地,见她快走到转弯处,忽然朗声道:“我要赶回长安,明日启程。”

    冉颜顿下脚步,转头看着他,想了半晌才道:“聚水县的案子就这么结了?”

    “没有,今晚了结。”萧颂有些无奈,没想到冉颜听说他要走,居然最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

    冉颜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没有多问,该提醒的事情,她已经提醒过了。

    转念之间,她不再多问案情,而是真诚地道了一句,“谢谢你。”

    萧颂垂下眼眸,心底略有些失望,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上心过,这是仅有的一回。他倾尽全力地去对她好,到现在,却只换来一句“谢谢”,她在他面前,甚至没有一次娇羞抑或让他能察觉到有所不同的情绪。

    也罢,道阻且长,得有耐心和毅力才行。

    萧颂抬头,却发现冉颜并没有离开。

    她站在拐弯处,裙角微扬,清冷的声音问道:“喝酒去吧?”

    萧颂诧异地看了冉颜一眼,半晌,乍然一笑道:“好。”

    时间刚刚过午,不冷不热,冉颜让晚绿和歌蓝在院子一角的一棵银杏树下摆了席几。

    一只小火炉上面温着酒,不一会酒香四溢。

    “怎么想起了喝酒?”萧颂接过冉颜递过来的酒碗,不解道。

    娘子家不都是喜爱喝茶赏花抚琴么?怎么偏偏她想的就与旁人不同呢?

    “我不喝酒,不过,温酒温得不错。”冉颜靠在几边,距离萧颂只有两尺的距离。

    斑驳的光洒落在他身上,他的面容隐在树阴处,看不清表情,但一袭紫衣身姿挺拔,修长有力的手端着浅口酒碗的优雅,无一不动人心魄。

    冉颜鼻端弥漫着酒香,还未饮尽,便已微醺。

    “你酒量如何?”冉颜一盏一盏地帮他盛着,眼看酒器中已经少了一半,他却还没有丝毫醉意。

    萧颂仰头将酒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笑吟吟地看向她,声音中染上一层淡淡的沙哑,将他本就磁性的声音衬得更加魅人心魄,“我已经醉了,你信吗?”

    冉颜怔了怔,觉着萧颂可能喝下去得有两斤,纵然唐朝的酒水要淡许多,却也着实不少了。

    “你明知道我是要灌醉你,为什么不拒绝。”冉颜有些歉疚。

    萧颂微微扬眉,喝完酒之后,那一双眼眸越发明亮,盯得人有些心悸,“你给我的,我都不会拒绝。”

    一贯婉转的说话方式,听着这似是似非的情话,冉颜的心跳忽然失去了规律,温酒的动作也僵住。

    “也不介意为你舞弊一回。”萧颂缓缓站起身来,将酒盏搁在几上。

    冉颜忽然觉得羞愧难当,她猜到苏夫人与此案有关,却生出了怜悯之心,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想要缓住局面,被萧颂一眼看穿之后,不禁开始厌弃自己。

    “萧郎君。”冉颜叫住他。

    萧颂稳稳地伫立在阳光下,偏过头来,却看见冉颜长身直坐,郑重地给他行了个大礼,“萧郎君是刑部侍郎,在其位司其职,万万不可为我一时妇人之仁自毁前程,今日之事,是我的糊涂。”

    从前,冉颜也遇见过不少案子,杀人者情有可原,被杀者却曾犯下令人发指的罪孽,然而在法律上,故意杀人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她也曾想过这样不公平,就如今日所想一样。

    没有听见萧颂的回话,冉颜微微抬起头,入眼却是一双黑色官靴。

    萧颂伸手扶起她,笑道:“如你一样的娘子,真未曾见过。”

    “在你面前耍拙计,才是我最羞愧的原因。”冉颜叹道。

    “不是拙,而是你心中根本没有下定决心。”萧颂知道她一直挣扎在律法与感情之间,如若她真的决定,也未必不能骗过他。

    萧颂很高兴,今日冉颜虽然做错了事,却第一次令他觉得,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有弱点,有挣扎,并非一块冷硬的石头,让人永远觉得捂不化。

    萧颂身上淡淡的酒香弥散,他手掌上炙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过来,冉颜一阵战栗,想要逃脱,又想接近。

    “阿颜。”萧颂低低唤道。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淡淡沙哑的磁性声音,轻轻缓缓的,使人禁不住心尖发颤。

    冉颜残留的理智将他推开,急急退出几步,“萧郎君,祝你明日一路顺风。”

    “嗯。”萧颂嗯了一声,面上带着浅笑起身,离开院子。

    冉颜看着那丝毫不乱的脚步,却不知他醉到了什么程度。

    入夜,苏府内处处点着灯笼,然而却一派寂静。

    戏台对面的小阁中灯火昏暗,水晶珠帘折射出点点光芒,轻风微拂,仿佛银河从夜空流泻而下。

    早晨宴请宾客的几已经撤去,空空荡荡的阁中央只摆着一只三足几,一袭宝蓝色云纹白鹤华服的苏鸾倚在几边,神情怔忡地望着对面的戏台。

    久久,眸中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木质楼梯上传来噔噔的声音,苏鸾将快要流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很快身后传来沐管家的声音,“夫人,萧侍郎前来拜访。”

    “请萧侍郎上来。”苏鸾未曾回头。

    沐管家迟疑了一下,原本像萧侍郎这样身份尊贵的客人,夫人都是会亲自到外曲门迎接,今日……沐管家在心底叹了口气,夫人怕是又想起些伤怀的之事了。也罢,夫人一年到头都过得辛苦,哪怕任性这一回又能如何?

    沐管家这么想着,便匆匆下楼去请萧颂到小阁来。

    戏台就在前院,不过片刻,便听见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苏鸾起身走到楼梯口相迎,见着萧颂竟是独身前来,不禁看了身后的沐管家一眼,旋即欠身道:“怠慢了萧侍郎,妾身有罪。”

    “我这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者不善,苏夫人由着性子来,也不必拘礼。”萧颂漫不经心地道。

 第183章 璎珞(3)

    “萧侍郎请坐。”苏鸾令人在三足几左手边摆了席几。

    萧颂在席上跽坐下来,随意打量几眼周围的环境,评价道:“极雅致的地方。”

    不仅雅致,一般商贾家中根本不会建这样的戏台。

    等萧颂坐定,苏鸾才轻轻甩开广袖,在对面跽坐,轻叹道:“这小阁和戏台都是我阿耶为我阿娘所建,可惜如今已物是人非。”

    萧颂眉梢微微上挑,若非必要,他是不会有耐心听人叙说往事、感叹今昔,可眼下他却没有立刻摆明来意,“令慈想必十分善舞。”

    苏鸾的母亲是胡姬,这个舞台应该是她表演所用。

    “是啊。”苏鸾优雅的面上绽放出一抹不同于寻常的明媚笑容,盯着对面的台子,道:“我幼时曾与阿耶一起坐在小阁里,看母亲跳舞。她是个极美的人儿,雪肤红裙,舞动起来,硕大的裙摆犹如一朵绽放的扶桑花,那样热烈的舞,我平生再未见过。”

    萧颂端起茶杯,轻轻撇着茶末,却并不喝,只是为了找些事情做,等待她把话说完。

    “我以为胡舞与中原舞蹈不同,也曾专程去长安看过,但……也不过如此。”苏鸾缓缓道。

    萧颂放下茶杯,淡然道:“许是因为,为所心仪之人而舞才最动人。”

    苏鸾愣了半晌,望着对面的戏台倏然掉下眼泪来。

    她的父亲为了母亲不惜一切,甚至连生命都可以随时交付,然而最终不能得到母亲一丝的温情,原来,母亲心里也对父亲有情的。

    苏鸾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泪,歉然道:“真是失礼了。”

    “无妨。”萧颂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言,从袖中掏出一块白叠布放在几上,轻轻打开。

    随着萧颂修长的手揭开遮掩,露出了里面包着的东西——一颗殷红的珠子。

    红得如一滴血浸染在洁白的帕子上。

    “这颗珊瑚珠可不多见,苏夫人,你说是吗?”萧颂忽然看向苏鸾,俊朗的面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

    苏鸾眸色微变,却只是一刹,又恢复如常,“的确,这样红如沁血的珊瑚珠当真不多见。”

    “苏夫人猜猜,我从哪里捡到这颗珠子?”萧颂笑问,看着神色如常的苏鸾,不曾等待她回答,便继续道:“发现这颗珠子的时候,上面还有几丝残线,是红色冰蚕丝……”

    在萧颂锐利的目光注视之下苏鸾脸色微变,她早就听说过萧颂的名声,刑部每年有六成以上的案件都是由他经手,若非有了足够的证据,恐怕不会贸然上门。

    传说,冰蚕产于北冥蛮荒,柘叶为食,丝极韧,刀剑不可断,作琴瑟弦,远胜凡丝矣,然遇火即化。现实中冰蚕丝自然没有这么神奇,但因其韧性极佳,柔软舒适,是贡品之一,每年产量极少,寻常人家自然没有。

    整个聚水县,恐怕也只有苏鸾颈上用来串璎珞的绳子是用冰蚕丝搓成。

    “萧侍郎果然名不虚传,我早猜到你会来,却没想到这么快。”苏鸾声音叹息。也不知她的结局会如何,她还没来得及对悯儿交代后事,还没来得及为悯儿寻得一个如意郎君……

    想到最后,苏鸾忍不住闭上眼睛。

    “来人!”萧颂朗声道。

    很快,宋县尉便带人上冲了上来。

    萧颂看了他旁边的书吏一眼,道:“准备记录吧。”说罢转向苏鸾道:“有个人替你求情,我虽不便徇私,却可以给你一些体面。如果你罪不至死,我会命宋县尉暂时不将你入狱,在家等待刑部案件审查。”

    苏鸾神情微怔,那个人好大的面子,竟然能令一向律令如铁的萧侍郎如此宽待于她。

    “多谢萧侍郎,也多谢那位贵人。”苏鸾行了个稽首大礼,心中却暗暗做了决定。

    “无需多礼,交代案情吧。”萧颂很满意苏鸾的配合,看她略微释怀的模样,也猜到杀人毁尸可能并非她一人所为。

    “十年前,沐家七郎入赘我苏府。”苏鸾见无人阻止她提起这么久远的事情,便继续道:“夫君在沐家是嫡出,他入赘来后,很是排斥旁人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我忙于生意,也很少顾及他的感受,才至于他后来终日酗酒度日。”

    苏鸾声音微哽,继续道:“后来有一日,他说要返家一趟,我脱不开身,便准备了回门的礼物令人陪他回去。许是在家里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回来后酗酒越发厉害,以往还只在府中,后来便喜欢独自到酒楼里,晚上被小二抬回府。开始时,我尚且忧心,久了,便成了习惯,也很少过问他的事情,终于有一天晚上,他彻夜未归,等了两日,却依旧不见人影。”

    沐家堂堂嫡出郎君入赘到苏府,虽是因着两家世交,但于沐七郎个人来说,是个不小地打击。也许他入赘来之前也曾有过一丝美好的幻想,但面对苏鸾这样一个样样都比他强的娘子,越发显得他是个吃白饭的,成日游手好闲,对于一个胸中还有抱负的郎君来说,是一种折磨。

    “我原本是打算一年以后再让七郎渐渐接触苏家的生意,却不想造成了这样不可挽回的后果。”说到此事,苏鸾并没有多少悔意。她十几岁便独自撑起苏家,倾尽心血才将苏家打理得像个样子,当时沐七郎于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作为一个有头脑的生意人,她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外人忽然插手苏家的生意。就算是招掌柜,也还得观察一段时日,更何况将来是要与她共同拥有苏家生意的人。

    如今苏鸾也只是内疚当时对沐七郎的关心不够而已。

    可是,就算再给一次机会,苏鸾也不能保证能够挽回。她光是打理苏家的生意便已经心力交瘁,拿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别的事情,她,也有难处啊。

    “七郎失踪三日后,我派人到处都寻不到,便报了官。可当时官府查了半个月,居然还没有任何线索。”苏鸾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尖锐起来,与她平素一贯的优雅迥异。

    宋县尉连忙对萧颂道:“下官才来了两年。”

    言下之意也就是:当年衙门办事不利,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宋县尉说完,又觉得多此一举,萧颂虽然不在吏部任职,可他对各地官员可谓了如指掌,就算现在抓一个吏部官员过来,也未必比他知道的多。

    苏鸾喝了口茶,接着道:“我私下与沐家通了信,亲自上门请罪。因着当时尚不知七郎去向,沐家也不便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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