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的门再次打开,季小阳的声音嘶哑,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难过:“抱歉,我需要休假,舅舅你安排一下。”
汤和军马上嚷嚷:“那怎么行,小阳,很多客户都是冲着你来的,你休假了,让我们怎么活?”
当初汤和军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几乎破产,他最终结束了金边的生意,带着壮壮回国,他所剩不多的钱支持季小阳创业,而欠贝沐尔的钱他一直不敢对季小阳提,好在不久前还是将钱还清了,季小阳知道了也没指责。
这一年,季小阳很努力,很辛苦,而汤和军很善于交际,两人合作愉快,但是生意刚开始却仍然不是很好。
黎苗也到了上海,因为这个城市有季小阳,她常去季小阳的公司帮忙,大热天的她会熬好绿豆汤带过去,她打杂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季小阳每日总是西装笔挺地出现在业主家,为了接到生意,他会给那些刚买了房子的业主打电话,这在曾经他是很不屑做的,为了接到单子,他会亲自到新开发的楼盘派发宣传单,他不再坚持艺术性的设计,他更加为业主考虑做人性化的设计,他考虑细节,做多套设计方案供业主参考。
从接到一单生意,到一家推荐一家的口碑中,生意渐渐有了起色,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可是每次想起贝沐尔,季小阳的内心总有无限的希望。
从不善应酬,不善言语,渐渐的应付自如,他花了一年的时间,他浑身上下充满干劲,从设计到定合同,选材料到装修,他全部跟到底,他找到了长期合作的施工单位,他会教业主分辨名目繁多的装修材料,他的手机二十四时开机,所有事情无论大小业主总能在他这里得到答复。
也曾遇到过一些对他颇有想法的女人,总是不分时间场合地跟在他身边,季小阳越来越会懂得拒绝的艺术,他既拒绝了对方还让对方觉得不好意思,他放下了姿态,与任何人都保持了友好关系。
因此,在无任何广告宣传中,他们的生意总是很好,这也让同行业的某些家装公司心生嫉妒,这也确实惹过不少麻烦,最终季小阳靠自己的智慧解决了。
一年的时间,他从一个男孩真正地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他的作品多次获奖,他们的家装公司扩大了规模,他证明了自己,他找回了自信,他做好了娶贝沐尔的准备。
可是,贝沐尔却选择了别人,此刻,他的心里有多失落,多遗憾,多痛心,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阳啊,你和黎苗好好谈谈。”汤和军将局促不安的黎苗塞进了房间,顺便将门带上了。
黎苗有些尴尬,“你没事吧?”
季小阳躺倒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我很累,很累,我什么也不想谈!”
紧贴着门偷听的汤和军再次打开门说,“那就在家里休息两天?”汤和军刻意忽略着某些事情,他相信季小阳很快便会好起来,他觉得他们家的男人是打不倒的,不过是失恋而已,年轻时谁都会失恋。
季小阳不响,拉上被子便睡,谁也不知道他在流泪,他在懊悔,他在嘲笑自己的原则与坚持,如果可以,他希望一切都可以重来,他愿意让贝沐尔照顾自己,他愿意接受她的一切,他不会对她发火,他要温柔对她,疼爱她,保护她,舍不得让她生一点气。
他醒悟了,可是太晚了。
凌晨醒来,太想念一个人,开始喝酒,喝的烂醉,日日如此,大门不出,他希望喝成胃穿孔,他希望医生动手术时能将他的心一起切除,这样他就想不起任何事。
如果人没有记忆那该多好,出一场车祸,生一场大病,连同记忆一同格式化。
他流泪,流很多的泪,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不争气,他想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从此无泪可流。
重新开始工作,如果工作可以遗忘掉一个人,他愿意麻木自己,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心疼,这种疼痛一天之中间断性发作,他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他越来越会喝酒了,他如愿将自己喝进了医院。
多么想见见她,身心都在渴望着那个人,可惜,贝沐尔不会来的,季小阳知道。
黎苗一直在身边守着,她也偷偷掉泪,这个执着单纯的女孩,季小阳知道她跟自己一样受感情的折磨,如果自己有两颗心,他愿意分一颗给她,可惜,他现在无能为力。
明知道利用这样的手段给贝沐尔打电话很不高明,可是心底仍然心存希望,他打了,试探着贝沐尔的底线,贝沐尔沉默了,为难了,终于在她出声前挂断。
季小阳出院了,戒酒了,他学会抽烟了,他开始上瘾。
在身边的黎苗从来不说他,总是默默地替他收走烟灰缸,她心底默默地数过他每天抽的数量,她也偷偷地给他换过烟,有时候他多抽了一根,她便会忧愁,有时候少了一根,她就心底高兴,偶尔她还会往他嘴里塞一片口香糖,她也会偷偷地将季小阳的打火机给藏起来,每次他想抽烟到处找的时候,她总是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这样的时候,季小阳便会放弃。
某一天,季小阳停下手边的工作问黎苗,“你毕业了吗?”在身边也该有一年多了,每天见她往自己这里跑,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她。
“毕业了!”黎苗撒谎了,自从季小阳来了上海之后,她便放弃了学业,她以为季小阳终有一天会看见自己,可惜,她很失败,季小阳对于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季小阳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着,在手心里转了两遍忽然就折断了,他轻声叹气,黎苗赶紧说,“我给你找打火机。”
季小阳看着她的身影,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她眼里的忧愁他看的一清二楚,她明明不希望他抽烟,可是仍然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这样的女孩,他不知道该如何感激。
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是在学校食堂,甚至连打饭都需要他教,而现在黎苗能下厨做很多菜,甚至还会烤蛋糕,只因他说喜欢吃,一直以来理所当然地忽略着黎苗的存在,在他生病的时候,她一直忙前忙后,着急哭泣。
季小阳问自己,该辜负这个善良的女孩吗?在身边的时候就该珍惜是不是?后来的日子,他对黎苗特别好,他试着接受她,试着让她快乐,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那么爱一个人了,他相信简凡比他更适合贝沐尔,他心底祝福,等他们结婚了,他也会结婚,无须付出太多感情的那种,也许黎苗是最适合的,因为她在乎他。
他将对贝沐尔的所有亏欠都专注在了黎苗身上,黎苗却由最初的激动,紧张而渐渐变得不安,她该幸福的,毕竟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季小阳承认,可是这种好,也让她心里难受,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季小阳的这种改变,她知道为着什么?她不介意成为替代品,心底期望着有一天季小阳能够真正爱上自己。
两人也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每每总是在最关键那刻,季小阳颓丧地说,”对不起,我还没办法。。。”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卡,他仍然想念贝沐尔,他无法习惯,也做不到积极主动,他的口总在最后关头一败涂地。这样的次数多了,季小阳便越来越害怕面对黎苗,也尽量避开独处,黎苗总是安慰他,“没关系,我可以等的,等你忘记贝贝姐。”
这个时候他总是冲黎苗吼,“不要提她,永远也不要提她。”听到贝沐尔的名字不是恨,而是心里难受,那些在一起的甜蜜像海水一样泛滥成灾地淹没着他,他如何与别人开始,如何忘记自己对她的亏欠?如何忘记他们曾有过的孩子,在他尚不知道时便失去了?
临近过年时,黎苗问,“小阳,我可以去你家过年吗?”
他只是闷闷地答,“随便!”
得过且过,人生也许就这样了,现在的他对工作也不再积极,因为再努力,得到再多也弥补不了逝去的时光。
他错过了心里的那班车,而现在的将要开向哪里,他已不在意!
67 尾声(季小阳版结局)
街灯华美,霓虹璀璨,整个都市都是闹哄哄的,而这喧闹的背后,谁也不清楚又上演着怎样的故事?
蓝可又去抱了几瓶葡萄酒坐在了贝沐尔对面,观光游船上除了几个服务生便只有这两个买醉的女人。
“来,继续喝酒。”蓝可仍然神情妩媚,风姿卓人,有了孩子后的她更是增添了成熟的魅力,贝沐尔佩服她,没有几个单亲妈妈能将生活过的如此洒脱,她自叹不如。
“我喝不下了,我头疼,要早点目去睡觉。”
蓝可取笑,“简凡又不催你,你急什么?再说咱们不是说好了晚上住在船上吗?”
贝沐尔吸了一口烟,“我回家看你的小说去。”
“那个不急。”蓝可又喝下一杯,然后蹭着下巴眯起了眼睛看着贝沐尔:“真要跟简凡结婚啊?”
此次蓝可回N市签出版合同,顺便还见了沈君答应替她写剧本,听到贝沐尔的婚讯,甚感诧异,便约了出来见面。
贝沐尔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天。
天上有一轮明只和漫天的星星,谁也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贝沐尔转回头,目光中有期待,“陶尔诚离婚,你愿意嫁吗?”
蓝可的酒还含在嘴里,她摇头,吞下去后才说,“那时候我都人老珠黄了,他可能也是糟老头子了,我还干嘛折腾自己呢?”
二三十年后,陶尔诚离婚是有可能的,只是,蓝可不做这种美梦,她很现实,她很清醒。
“你有儿子,我没有!”贝沐尔的语气很轻,可是蓝可分明听到了她心底的遗憾。
“原来的不顾一切呢?原来的勇气呢?”
贝沐尔牵牵嘴角,“被时间耗尽了。”
她没有简凡的坦诚,也没有季小阳的勇气,更没有黎苗的执着,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想念,她害怕跟季小阳的未来不够美好,所以宁愿就此打住。
开始的时候没想过未来,坚持的时候,以为一切都很美好,只是现实很残忍,她不能断定这一年的时间,他们之间会更懂得包容。
生活需要向前,不能一直纠缠不情,累已累人,她折腾不起了。
人年纪越大,越开始怀念,越期望一段平凡的情感。
在爱情方面,她是个逃兵,做不到坚持,也做不到狠心,对未来更是没有信心,她觉得人生很颓败。
蓝可叹气:“简凡太宠你了,是他惯得你这么任性,以后有的他苦吃的。”
“我们会过的不错!”她会用心。
蓝可放下杯子,感喟道:“可怜季小阳成了炮灰。”
“不过一段经历而已,他会成长,有的是年轻的女孩愿意嫁给他。”
遗忘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与生俱来的,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她不信季小阳惦记一辈子。
“嗯,不错,不错,这样的结局很好,以后两人相见,他与他的妻,你与你的夫,遥遥相望,一笑抿恩仇,再扯点,你们的子女说不定还可以继续纠缠出点故事,比八点档的电视剧还雷人。”
“你在取笑我。”
蓝可不在意地说,“谁说不是昵?”
贝沐尔不出声,烟灰缸里落下了不少的烟头,整个晚上,贝沐尔都未停止,蓝可又轻轻叹口气,“简凡不管你抽烟?”她记得季小阳是不允许贝沐尔碰烟的,哪怕只吸一口,他都要管。
贝沐尔掐灭了烟,“他会说,不会强迫管。”
“简凡很累!”
贝沐尔一怔,“我很在意他。”
蓝可凝视贝沐尔,“在意与爱是有区别的。”
喝了不少酒的贝沐尔实话实说,“我在努力,我会忘记季小阳的,迟早心里只有简凡一个人。”
蓝可把头靠在椅背上,夸张地叫,“人比人气死人,你真是好命。”
贝沐尔用手撑着头,有些疲惫,“我该感谢你的恭维!”
“算了,算了,不说烦恼的事了,喝酒,喝酒。”
电话响起,不用说是简凡,蓝可没好气,“真讨厌,我还能拐了你不成。”
贝沐尔淡淡地笑,她从容地接起电话,有时候真希望有人拐了她,可惜她不是朱莉娅·罗伯茨,也没有人是理查·基尔。
那天晚上,蓝可很兴奋,喝了很多酒,又拽着贝沐尔又唱又跳,一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最后如何回家的都不清楚。
第二天,喝的烂醉的两个女人醒来,每人喝了一杯简凡弄的醒酒茶,然后对着苦笑,不用说,都呕吐了。
有多久,没有聚在一起,如此任意妄为,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总以为一切都可预料,也不过做了场梦而已。
可梦醒,早已不是当年模样,心里的那股冲动也已失去,也忘记了自我的坚持。
蓝可对贝沐尔说,“好好对简凡吧,辜负了他,我也觉得心痛!”
贝沐尔点头,此时,她的灵魂已归位,她自然知道某些放肆不可天天上演。
蓝可觉得心酸,她亦无语!
黎苗与季小阳一起回K市,飞机上黎苗心里很紧张,虽然与季母通过很多次电话,但是马上就要见到了还是很忐忑。
季小阳看出来了,便拍拍她的手背:“我妈不会吃人,你不用害怕。”
说完便沉默了,多久之前,他也曾如此安慰过另外一个女人,还说爸妈不同意他会带着她私奔,而最终呢?他自嘲地笑了一笑。
“伯母是不是喜欢女孩子穿的朴素一点?”黎苗并未发现季小阳的异常,她虽然很紧张,可是心里是极其兴奋的。
“随便!”
黎苗不再说话,她知道季小阳说随便的时候便是不想再被打扰,她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悠然自得,她在模拟见面的场景,要说的话,林琳说她想嫁人想疯了,她才不介意这样的取笑,她就是在乎季小阳在乎疯了。
下了飞机,季小阳推行李,黎苗步步紧跟,似乎每个角落,每个行人对她来说都是充满亲切感的,忽然,他转了方向,去了售票口,问去N市的班机。
黎苗站在旁边甚是不解,他为她买了机票,黎苗的内心已很明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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