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醉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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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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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觉得他会和嫣然完婚?弄月,他们各有自己的心上人。赶紧想想办法。”

“星璇对你说过他有心上人?”

这个……好象没有……只是我的感觉……

见我没吭声,弄月看了我一眼:“就算要想办法,也得听听星璇的意见。我倒觉得,他未必会拒绝娶嫣然。不管怎么样,你只能等着。”

他向远远等着的云澈招招手,一锤定音:“落落,听话!”

时间是很奇怪的东西。当初在等冰焰的时候,分分秒秒都走得很慢。现在什么都不让自己想,日出日落间,一个多月攸的就过去了。左手无名指上,仍带着那枚戒指。临走的时候,从手上扒拉下来,出门前又转身回去戴上。玄火宫的宝贝很多,不在乎小小的一件。但对我来说,它就是全部财产。

弄月从天山回来,带给我南部战捷的消息,说星璇应该已经在归来的路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弄月处理完教内的事务,就会来小院陪我聊天下棋。弄月对五子棋很感兴趣,在我教会他的第二天,就研究出了很多阵型,赢过之后一一教给我,然后继续研究破解原来阵型的方法,像是周伯通的左右手互搏,一个人琢磨得不亦乐乎,顺带我的棋艺突飞猛进。

我们都很小心的避开与感情有关的话题,两人愈发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相处得十分自然。自从上次在他的书房哭得惊天动地以后,弄月也不再多问什么。或者,有些事情他比我更加明了,但是这样的沉默却让我感激不尽。

可是,我心里始终有团疑云挥之不去。某天一不小心,问了弄月一些本不该问的问题。那次对话起源于天池残雪给弄月送来第N批美女,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弄月当时正在摆弄棋子,头都没抬,吩咐传话的小厮按惯例行事,愿走的打发些银两赶紧走人,不愿走的分给下属。我实在是很好奇,第一问由此产生:

“幻影教和天山之间有什么关系?”

弄月正端起一盅茶,拨弄茶盖的手停了停,有点答非所问:“幻琦是天池残雪的部下。”

“天池残雪……是你们的……亲人?”谨慎的措辞,尽管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还是忍不住希望,有些事情不是真的。至少,不要接近更坏的推想。

茶水溅了一些在棋盘上。弄月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他说:“不是。”

“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随手捞了块布,一点点的吸干水渍。

“正因为不是,才有了幻影教的存在。”弄月缓缓的说:“我要保护幻琦,还有……我的母亲。”

擦桌子的手一滞,我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说,她们都在天池残雪手里?”

弄月微微点头。

“你怎么就能肯定残雪不是你的母亲?”我直接了当的问。还清楚的记得,在那个阴冷的石室里,一主一仆的对话中,有过“少主人”三个字。

茶烟轻扬。

弄月没有说话,神情淡淡的。隔了好一会,他放下一颗黑子,梦呓一般:“试问天下,有哪位做母亲的舍得让儿女走上绝路。”

“绝路?!”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声音一下提高八度。

弄月很快抬起头,神态恢复了正常,笑道:“夸张了点,的确有些事被逼无奈,但是都过去了。我只是觉得,她看我们的眼神,不像是母亲的。而且,幻琦的行为已经偏离了残雪的计划。我不能没有防备,至少,要有能与之抗衡的力量。”

我眼珠不错的盯着他,他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说过多么震撼的两个字,一脸闲适,细细品茶。可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继续问道:“你确定,你说的都是事实以及事实的全部?”

弄月眼中的笑意变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所做的一切,只为自保。而且,也足以自保!”

“我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些。可是,”弄月倒了一盅茶推到我面前:“落落,你会吗?”

“她又学会了什么新鲜的?”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调侃。

我和弄月齐刷刷的扭过头,同时愣住。

挺逸的身形,白羽铠甲,青腾军靴,浅铜的肤色。英俊的面容上,一双漂亮的眸子,带了些透澈的质感,历经冷风晨霜,却依然灿若星辰。不过,最让我觉得亲切的,是他唇边漾开的那抹笑容。

星璇转转手中的月牙针,一扬手,扔给弄月:“幻影教果然人才济济,竟直接将你的信函送到了总营,还没被穆将军发现。”

弄月接过,问道:“算算日程,你应该还在路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主战一结束,我就快马加鞭的先赶了回来,怎么你们也没个惊喜的表情?”

“谁说没惊喜?只是你变化太大,得让人有个接受过程。对吧,落落?”弄月敲敲棋盘,我这才回过神来。

“岂止是大,简直就是生猛。”我收回差点蹦出来的眼珠子。难怪有人说,男孩到男人的过程绝对是质变。呃……这话可以这样理解么?

“英雄美人,经年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真让我失望!”

看吧,理解错误。没有经过质变的,外表再光鲜,也经不起三句话的推敲。

四十二 重聚

弄月轻笑出声,拍拍我的肩头:“你不是有火烧眉毛的事要找他吗?我去准备一下,为凯旋的英雄接风洗尘。”

剩下我和星璇两个人。

迫不及待的跳上前,扯扯他的脸,笑道:“黑是黑了些,手感还不错么……”

发现星璇一直在偷偷长高。

最开始,他比我高出半个头,不知不觉间,我只能勉强超过他的肩膀一点点。正想着,指尖触到小块的凸起,凝神看去,竟是条比肤色略浅的疤痕。刹那间,心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刚想松手,忽然觉得不对劲,怎么这小子被我捏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才几个月不见就性情大变?

手慢慢滑下,我正惊疑不定时,他开口说话了:“花花,你看我的眼神好像……”

“好像什么?”我被他的若有所思弄得有些紧张。

他安静的看了我一会,笑了,说道:“好像我娘啊……”

“唔……”那张被我拧变形的嘴巴仍然在挣扎着发音:“奉开藕……”

在某人猖狂的狞笑中,星璇一气灌空了整个茶壶,愤愤不平道:“明明是你先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看我,虽然我可能是形容得不大贴切,你也不能痛下毒手!这么久没见,你总该克制一下。”

笑声渐止,我的目光落在星璇的手上。他轻按唇角,咝咝吸气,没有理会我。可是,手背上纵横着的那些深浅不一的干涸裂口,却格外刺眼。我呆滞片刻,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吃了不少苦吧!”

星璇有些奇怪的看我一眼,摇摇头:“你是说随穆将军出征吗?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累点。肉体上的还是其次,你不知道,”他的神色黯了黯:“那种眼睁睁的看着生命瞬间化为虚无的感觉,才真的让人不堪重负。”

我知道的,在碧螺镇,潋晨挥手之间连夺两人性命,于他,习以为常。于我,终身难忘……恐惧、悲哀、无力、虚空交织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只剩无尽的黑暗。

“星璇,对不起。”

他一愣:“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战争和你没有关系。迟早,我都是应该为国效力的。”

“我说的不止是这个……”

“其他的,你就更不要说了。”星璇很快的打断我:“我们之间是用不上这个词的。”他皱皱鼻子:“听起来让人很不安,总觉得你下一刻又要打我的主意。”

我忍不住的笑,他却正色道:“花花,你急着找我,是不是因为那只镯子在玉棠山庄被调了?”

我有些惊讶:“楚伯伯告诉过你?”

“之前在婉诗阁,我见你从床上拿起玉镯,就觉得很蹊跷。但没有时间来多想。后来问起,爹爹也没有哪次正面回答过我,只说让我不要管这事。我就知道一定有问题,不过……”他的声音慢慢变低,眉尖蹙起:“花花,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弄月这里呆了多久?”

我干笑两声:“这个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红凤不在你身边,自然是因为裴冰焰的出现。你别告诉我,他不在你身边,是因为那只镯子!”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实在不能忍受以弃妇的形象示众,我杜绝了他继续追问的可能性:“星璇,我要那只玉镯。”

“我可以想办法拿回玉镯。可是,你必须先回答我,裴冰焰要沧渊干什么?你这样又是为了什么?”星璇静静的看着我,目光如水,穿透人心。

不过瞬间,曾以为被自己想得很透彻的答案竟无法说出口来。一直都试图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原来,稍稍一个转身,就能发现,我的任何一个理由,都是对其他人的背叛和伤害,也包括……我自己。

此番回合的眼神较量,以我的落败告终。

“那,等我想想,再想想……你先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我拉住刚站起身的星璇:“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嫣然?”

我以为星璇就算不像当初那样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也多少会有点郁闷。那样的话,哪怕我会被万人唾弃也得说服他逃婚。结果,他的话里半点犹豫都没有:“为什么不娶?”

我张嘴结舌,摸摸他的额头:“你在想什么?”

“总归是要成亲的,娶谁不都一样。”星璇的语气与三分钟之前的他判若两人,漠然。

“当然不一样。你没有爱过,才会说这样的话。”看来我感觉失灵,他真的还没有心上人,不过现在洗脑还来得及:“听过‘恨不相逢未嫁时’没?将来你一定会遇上想要去爱的人,可你已经失去爱她的资格,到那时就会后悔现在的草率决定。所以,即便你有苦衷,也不能这样!”

“那个字,一次就够了,你认为呢?”星璇沉默着听我说完,反问我。

“嗯……刻骨铭心的,只有一次。”我暗喜,这孩子果真聪明,还能举一反三。

“那么,我娶嫣然。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这是什么逻辑!你到底听懂我的话没?”我被他的话震得晕头转向。

“没懂的是你。”星璇拍拍我的脑袋,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我要去找弄月要身便装换上,这铁甲太重。你别跟来。”

愣愣的看着星璇走远,他的身后,烟灰的暮色一点点弥漫开来。

红炉微醺,青梅煮酒。

光是闻着那香味就能醉,我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弄月和星璇浅酌慢饮,摆弄着手中梅子茶。终于,下定决心,推开茶杯。

“我尝一点,就一点……”

“我没什么,主要是为弄月的安全着想。”星璇摆出极无辜的表情,看得我的手痒痒。

“我无所谓,”弄月笑笑,我大喜,伸手去拎酒壶。指尖刚挨到壶柄,弄月不紧不慢的问道:“星璇,你再说仔细点,她那晚唱的什么来着?”

手臂僵在半空,石化……

星璇歪着头想了想:“那词还挺有意思的。我只记得其中几句。江湖笑,恩怨了,人过招,笑藏刀。 红尘笑,笑寂寥,心太高,到不了。明月照,路迢迢,人会老,心不老。爱不到,放不掉……”

我捂住脸,谁知预想的爆笑场面并没有出现。

星璇的话音渐没,我透过指缝,看见他冲弄月举举酒杯:“就这么多了。来,我敬你!”

弄月微微一笑,跟着一饮而尽:“落落现在倒是经常会冒出些稀奇的词句,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时候可是最头疼背书的。”

“呵呵,说起这个,”我还没来得及辩解,星璇便笑道:“就连先生布下的字帖,她都央着我帮她临摹。到如今,我还能写出好几种不同的字体。”

“那是我成就了你,你得感谢我!”

“你怎么不提当时年幼的我在你的淫威下多么艰难的忍辱负重?”星璇侧身躲过我的魔爪,嘴上丝毫没有停顿:“没错,就是这样!”

弄月笑着摇头:“你俩从小就互相折腾,什么时候有个完?”

“快了,他成了亲就是老男人,怎么好意思再和我闹,哈哈……”我一时嘴快,并未多想,还笑得不亦乐乎。但接下来,马上就发现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笑声……

星璇神色如常,似乎没听见我的话。

弄月看看他,想说什么却没出声。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我讪讪的开口:“哎……刚才说到哪了?”

“刚才说到,十几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往后,不知道还有几次这样相聚对饮的机会。”星璇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慢吞吞的回答。

“以后,自然也是想见就见。还怕没机会?”胸口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我站起身,给他俩的杯中斟满酒,顺手牵羊的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笑道:“我先练练酒量。下次,”冲星璇扬扬下巴:“你不趴下,我绝不坐下!来吧,先敬两位!”

三人同时举杯,清脆的碰撞声响过。我的嘴唇还没碰到杯沿,手中陡然一空,五个指头以一种幽默的造型滞于空气中。

我转头木然的看向星璇。他一仰脖子,杯口在我眼前晃晃,笑道:“我帮你干了!”

我看着星璇,那股莫名的情绪越来越明显。努力忽略鼻根泛起的酸意,我跳起身去抢酒杯,差点把星璇扑到地上,笑闹成一团。

过了很久才知道,那种情绪叫离愁,就是人类在潜意识里,本能的对即将失去的东西所产生的一种眷念和不舍。

今晚的离愁强烈得让我几乎失态,没有沾酒,却疯了一般的大声说笑。其实,星璇并没有说要去很远的地方,我也知道想要再见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却无法遏止的觉得,真的要失去他了。

四十三 请柬

酒至中巡,星璇的话飞速的多了起来。他给我们讲征途中经历的风土人情,从鲜美的瓜果说到淳朴的民风,从热情奔放的西北姑娘说到大碗酒肉的蒙古汉子,越说到后来,便越发的妙语如珠,一点小事经他描绘都能让人笑得捶桌。

星璇只说趣闻,不谈战事,话里话外仍像个顽皮的孩子。可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

在京师一带,早就盛传了这位西征主帅的神话。那个一身盔甲,傲然立于敌人千军万马前的白衣将军;那个手舞七星,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少年英雄;那个军纪森严,却和士兵们同饮共醉的豪爽男儿……凡此种种,都成就了关内无数少女们心中最完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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