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醉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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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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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唤作慧娘的女人有些惊惶:“除了她的贴身丫鬟,少主人不允许其他任何人靠近东院,属下实在不知情。”

“罢了,也不能怪你,若不是她这个动作太过明显,我也未必能留意。不过,我怎么就觉得她不像是三个多月的身子呢?”

身着黑缎宽袍的女人正襟危坐在床沿,黑纱上一双玲珑水瞳如豆蔻少女,却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我张张嘴,被下颔骨的一阵剧痛呛出了泪花。

幻琦看了我一眼:“这有什么稀奇,你是没看见弄月怎么给她喂补品的。”

那女人嗤笑一声:“他还真是对这丫头疼得紧。怎么我生出来的尽是痴情种?”

唇角开始淌血,疼痛稍缓,我站起身,跟着去拉幻琦,她却挣脱了我的手。

端坐着的女人冷漠的看着我们,身旁的仆从无不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迁怒。不难想象樱雪当年是怎样倾城的女子,只叹红颜凋谢恨迷途,恐怕而今连她自己也不相信曾经爱过。其实,很可怜。

我直视着她:“你既然知晓生育的辛苦,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活得这么累?”

“累?比起我所经历过的,这些算什么?”

“你经历的苦难就一定要让儿女来偿还吗?”

“他们都还了什么?口是心非还是阳奉阴违?只有潋晨,他的父亲还算没有白疼他十年……”樱雪停了停,眸光渐成刀:“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些?”

“她没资格,我总该有。”幻琦将我拉到身后,抬起头:“你先后害死了穆家的两个女儿,有没有想过潋晨的情何以堪?你让弄月练陨冰日月,有没有告诉过他那是同归于尽的招法?你在我身上种下情蛊,有没有尝过发作时锥心剐骨的痛?每个人都只是你手下的棋子,娘!”幻琦凄婉一笑:“多好听的字,可惜,我们的娘早死了……”

“弄月在练什么?”我愣愣的话音未落,就见樱雪轻轻扬手,强劲的掌风袭来,“啪”的隔空扇了幻琦一个耳光,声音不响,幻琦的脸却飞速肿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丢下半截无人回答的话,赶紧蹲下察看她的伤势,

“现在开始教育你们也为时不晚。尤其是你,我早该教会你什么叫忠诚。”樱雪的声音依旧平淡,却隐藏着怒意。

“我只对自己忠诚。我知道冰焰想利用我,他从来都没没骗我。是我心甘情愿,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以前每次执行任务,你给我种下再毒的情蛊,我都无所谓,逢场作戏多了,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有真心……”幻琦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的朦胧转瞬变成决绝:“情蛊噬体又何妨,这个血肉之躯,我早厌烦了,你想要的话拿去便是。只求你放过弄月,他是我们之中唯一还能幸福的人。”

她转头看向我。

“梨落,我讨厌你的软弱和摇摆,你既然选了弄月,就一定要记住大婚那天说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静王府的事情与弄月半点关系都没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无力挽回了。但是,他保住了楚星璇。”

五十六 抉择

幻琦的最后一句话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还没反应过来,樱雪忽然发出几声长笑:“你可真是我的乖女儿,原本我都还没想到这着好棋。”

“当“的一声,一把匕首扔到我面前。

幻琦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杀了冰焰,我保证你三天后就能见到星璇。”樱雪冷冷的说道。

“大妈,你也太能想了……”我实在找不出词来表达无以复加的震惊,话没说完,巨响的一耳光飞到了我脸上,我一个站立不稳再次扑到在地上,左侧脸顿时烧灼无比。

“你别仗着有了裴家的血脉我就不敢打你。”

顷刻的愤怒吞没了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同情,我冷笑道:“那你还真多虑了。我什么都敢仗就是不敢仗这个孩子。畜牲尚知舐犊,你竟不懂。蝼蚁都道命重,你却无谓。拖着儿女陪你殉夫还不够,静王府上下百余口人,只为一只玉镯。你根本就是疯了!”大不了再挨她一耳光,估计两边脸还能对称些,我咬着牙:“你若还有点人性,就不要再动星璇半分,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凭你也能杀我?”樱雪没有再动手,只是轻蔑一笑:“你怎的就知道我不会护犊?如果我不将那姓楚的一家灭门,你能跟了弄月?而你,”她斜睨了一眼幻琦:“应该比我更清楚,梨落不嫁,那个男人怎会答应娶你?我不是没有给你足够的时间,再长的梦也该醒了。一开始就警告过你不能对他动情,他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必须死。所以,”她缓缓走下床榻,拾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我手中:“我可以顺道卖给你一个人情。我只答应弄月让星璇不死,可也没说让他活着。你想象得出不死不活的滋味吗?”

字字如针扎在心尖,却只能拼命掩饰。

“你至少应该先告诉我星璇在哪里,我要先见到他。”

“天山凤翎观。”她答得很干脆,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但他现在可没办法见你,焚花毒一天不解,他就只能当一天的活死人。你最好别打其他主意。任何一个让我不开心的举动都只会让你想救的人死得更快,听清楚了吗?”

如果可能,我的眼神早就在她身上凿出了几个洞。

冰凉的指尖滑过火辣辣的脸颊,她啧啧道:“下手是有点重了。不过倒是可以籍此向你那旧情人发发嗲。啊,我忘了告诉你,中了焚花毒的人在昏迷中不会有任何知觉,除了入骨的灼痛。”

这辈子从没有过的愤恨倾涌而出,我握紧手中的匕首,差点就要往她身上甩去。

下一秒钟,门被猛的踢开,弄月的声音冰冷:“我答应过你的事绝不食言,你这又是为什么?”

幻琦扶起我。

她的嘴唇已被咬出了一圈血痕,却仍止不住微颤的饮泣。

樱雪视而不见,仍不紧不慢道:“你毕竟是我的儿子,不到最后关头我自是尽力保全。”

弄月嘴角牵起一丝嘲讽:“我倒是今天才听说陨冰日月还有保全的法子。”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拭拭我的唇角,淡淡的看了一眼指头上的血迹:“幻琦是你生的,怎么折腾她也该认了。人家的孩子,你怎么也不知道收敛点?更何况,她还是我的妻。”

“她若是听话,我也不会发火。”

“可你儿子偏生喜欢她的不听话。”

“我看她很听你的话嘛。”门外有人一句调侃,紧跟着“扑通”一声,一个重物飞跌在樱雪脚下,竟是一摊烂泥似的云澈。冰焰拂拂衣袖走进来,旁若无人道:“才想着这日子挑得不大对,碰上个雨天,活动下筋骨都溅得一身泥,眼下看来连个好时辰都赶不上了。”

他的身后,红凤和魅影的兵刃抵着潋晨的背。潋晨的表情本就不多,此刻更是漠然到了极致,若不是还有呼吸,都看不出是个活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十来人的屋子一时间没有半点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弄月却轻触我的脸:“落落,疼得厉害吗?”

几乎同时,冰焰的声音急转到零度以下:“我的女人也是你能打的么?”

“女儿和儿媳,哪个是我不能打的?不知裴宫主心疼谁呢?”樱雪把“裴宫主”三字咬得极重,如同嚼着骨头吞下去那般。

“你很好奇吗?我想想……这样,让你在临死前知道答案,如何?”冰焰的语气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几分说笑,却让本已凝重的气氛濒临引爆。

嗖嗖几下,刀剑出鞘的声音。

弄月并不抬头,只一心一意的擦着我唇边的血痕,墨黑的眸子看着我,盛满快要溢出的温柔,仿佛昙花在天明前的吐蕊,带着所有的眷念,最后一次怒放。

我没来由的心慌,故作轻松的笑道:“你干什么这样看我?觉得难看就直说!”

他仍然凝视着我:“落落,等你到了满头白发的时候,还是最美的。”

“这话你还是留到那时候再对我说吧。”

“为什么,”流星般的光芒划过弄月的眼底,耳语般的呢喃飘散在微湿的空气里:“我们不能一夜白头……永不分离。”

滂沱急雨飞。

雨声覆盖一切,万物化作虚无,就连刚出口的话,都像是幻觉。

我却再也笑不出来。

天地间,没有一丝温度。

“虽然我也不想让你久等,但宾客都还在前厅候着,新娘怎能缺席。”冰焰向身后作了个手势:“潋晨还给你。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他,不然我还没那么快就能摸清玉镯的下落。”

“你到底是什么人?”

冰焰不理会樱雪的话,直走到幻琦身边停下,静静的看着她:“准备好了吗?”

幻琦淡然一笑:“你我的交换到此为止吧,我开出的条件你已经办到了,你要的东西我自然会给。”

“连嫁衣都没穿上,你的条件还真是干打雷不下雨。”冰焰一挥袖,床边的红裳借着掌风飘然落在幻琦肩头,裙裾华丽的铺散开来,丝带轻轻飞舞。

幻琦痴了一般的看着冰焰,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脸庞上浮现浅浅的红晕,慢慢的,展颜如花,恍然仍是在芙蓉渠畔持箫翩跹的曼妙佳人。

“谢谢你。就这样,已经够了。”

昏暗的光线里,冰焰的表情不大分明,却见他忽然低头看着幻琦的脚边,然后缓缓蹲下身,好像从地上捡起了什么,接下来,便入定般的盯着自己的手心。

这一奇怪的举动让所有人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幻琦刚想说话,有人的反应比她更快。

斜刺里飞出一把剑,樱雪的手在黑衣下有如白骨。

冰焰并未回头,只反手送出一股内力,剑身停在半空,眨眼间,生生折成两段。

樱雪后退几大步,红色的液体沿着黑纱滴落在地上。与此同时,我身边一空。再看过去时,潋晨、弄月已挡在樱雪身前。青阳月华,濯濯寒芒。

樱雪冷然道:“你不打算告知你的身份也罢,但你绝不可能姓裴,许是机缘巧合才让你侥幸炼成火神八翼。我等了二十年,为的就是向你讨还一切!”

“二十年而已。”冰焰似乎并没有听进樱雪的话,轻轻一笑道:“我等了多少年你可知道?”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那双紫眸在说话时竟直视着我。

好在他很快移开了目光:“既然你执意要在今日解决,我现在却还有更急的事。那就不必多话了,你们谁先上?”

冰焰身上散发出的张力像是无形的刀,一阵阵刺激着我的神经。

毫无悬念的看见弄月手腕一动,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冰焰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向红凤魅影伸出手,一刀一剑放在了他的手中。冰焰握住刀剑,两道银光闪过,赤色火花绕着刀刃剑锋旋转。他淡淡的说:“还是一起上吧,这样比较省时。红凤,把她带出去。”下巴一挑,所指方向就我一人。

我一急之下,语无伦次。

“我……我为什么要出去?你……弄……弄月,我们一起出去。”

“落落,到外面等我。不然,我会分心。”

弄月的话语虽然轻柔,却带着难以拒绝的力量。

泪意一阵阵上涌,我走到门边:“那我就等到你出来为止。”

“慢着!”樱雪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看向冰焰:“一个月之后,我们玄火宫见。从哪里夺到的,就在哪里归还罢!”

冰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两手一分,红凤魅影跳起身接住各自的兵器。

他转身快步而出,一言不发的拦下奔进屋的我,打横抱起。没等我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人已腾空。

脚下是倚山蜿蜒的长廊,长廊里都是正在厮杀或是已经倒地的人。玄火宫和天山,难共存亡。

冰焰一直将我带至山林深处,温泉边雾气袅绕,水映轻风,风映笙箫。

一身殷红的长衫垂地而散,艳丽如同天边的晚霞,繁霜中的丹枫。

我挣开冰焰的手:“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梨落,我现在才知道你不仅是胆小鬼,还是骗子。”

“你才是骗子,不要挡道,谢谢!”

我左转右转,冰焰都把路挡了个严实。

“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强吻你。”

我彻底噎住,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我可以当作是邀请吗?”他眼角微微一弯,作势就要俯下身来。

“你想听什么实话?”

“你说你不会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

“你听墙角!”

“你只需回答这话是真是假。”

“真。”

“你爱着自己的丈夫,却愿意给另一个人生孩子。”

“请你不要胡说八道。”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好,你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吗?”

一只剔透的水晶瓶立在他的掌心,为数不多的几颗碧瑶丹在瓶中发出浅浅的荧光。

一眼瞥去,我大吃一惊,忙伸手探向腰间的荷包,里面空空如也。这才明白刚才冰焰从幻琦脚边拾起的是什么,定是之前那么一摔两摔的让它滚了出来。

抢过瓶子,冰焰没有躲闪,而我阵脚已乱。

“不过是些小玩意,谁管做什么用的。”

“你不知道的话,我来告诉你。灵界的碧瑶树百年开一朵花,百年结一颗果。服用后能够提升灵力,永驻容颜。螭梵给你这个,是作哪般用途?”

“后者后者。女人么,都是爱美的。”

“那是我随口编的,它只有一种功能,就是增进灵力。”

“你……”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干瞪眼。他却安然一笑。

“我的警告在前,你却没有一句实话。作为惩罚……”

熟悉的触感在唇上蔓延开来,血液瞬间凝固,无法挣扎,任由他把我紧紧拥进怀中。

他的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低颤:“落儿,对不起。”

五十七 焚花

风吹得树叶儿沙沙作响。

空气中混杂着雨后芳草与泥土的清香,还有他身上的淡香。

无数次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似真似幻。我缓缓抬起手,碰到他结实的脊背,头顶上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他的吻如细雨般落在我的发间。眼眶有些湿润,闭上眼,幻想时间就停在这里,直到尽头,直到永远……

不经意间,耳边却响起另一个人的低语。落落,为什么我们不能一夜白头,永不分离?那双忧伤的眸子让我猛然惊醒。我答应过自己,要陪弄月走完这一段,等到一切风平浪静。

挣开那个无比留恋的怀抱,我轻声道:“我先回去。”

“你回哪儿去?”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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