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簇开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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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一簇开无主-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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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伊,这些年,你都经历过什么?”母亲疼惜地抚着我的手背问。

我的人生,该是精采而丰盈的吧。从孤女到客栈伙计,从伙计到公主侍婢,从侍婢到和亲公主,从公主到大齐后妃,再由后妃回归为平民……我只简略地说了下每段经历的大概内容,说到姜国亡国之后的那一段,我有意隐去了沐晨桀的名字。

“那么,夏初是北堂昊的女儿?”母亲深思着问。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母亲没有追问,宽容地对我微笑:“她是谁的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孙女,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对她的。”

“娘。”我贴着母亲坐下,甜蜜,喜悦,辛酸,苦涩,百感交集。十岁的时候,我离开了与世无争的清河镇奔向繁华喧嚣的麒兴城,为的就是找到失散多年的父母,而今父母均找到,我却没有自己预期的那般欣喜若狂,心里的不安在扩大,像一个无际无边的黑洞,我觉得自己被慢慢慢慢吞噬,万劫不复……

“如画,我们的紫伊回来了,是吗?”男子爽朗的声音打断我混乱的思绪。抬眸望,一个身着龙袍,伟岸英武的中年男子立于不远之处。'Zei8。Com电子书下载:。 '

这男子,便是我的生父龙飞腾了。我望着他,发现他极为面善,我一定在哪儿见过他!

他看着我,也是一脸的研判。

“大哥,你在看什么?”母亲不解地问。

我猛然想起,四年以前,我和沐晨桀驾车私奔的时候,曾在麒兴城的郊外遇险,一个男子在危急关头救了我一命,而眼前的人,便是那个男子!

“如画,我四年以前就见过紫伊。”

“娘,四年以前我遇到危险,是爹出手救的我。”我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可惜当时……”母亲叹息,不胜唏嘘,父亲却是欣喜,“孩子现在不是回来了么?而且,我们还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孙女。”

“夏初,叫外公。”我教女儿。

夏初乖巧地开口叫了一声:“外公好。”

“乖,好乖。”父亲将夏初高高举起来,逗得她格格大笑。

而我的面前,蓦然间出现四年前沐晨桀见到父亲时分深似海的样子。

第十章 蓄谋

雪,漫天飞舞,纷纷扬扬。我独自站在听雪宫的阁楼外,伸手去接住这天地间最纯净无暇的精灵。重回父母的身边已是十月,我的身份已通过祭天与册封的形式昭告翰澈国国民。我现在,是翰澈国的紫伊公主。

我的身上穿着一贯最喜的紫衣,外罩白色的狐毛披风,仍是简单的妆扮。除夕刚过,我又长了一岁。二十三岁,仍是清纯如水的年纪,我没有变老,眉如山黛,目若秋波,脸上光洁如玉,不用任何妆饰,足以倾倒从生。朝野上下都在谈论我的美貌,也有一些促狭者对夏初的身世窃窃私语。父亲对外称夏初的生父已亡故,甚至大张旗鼓地为我选婿。

王孙贵族们闻得此话,个个蜂涌而至,我的寝宫听雪居外面整日有人求见。我知道这些人贪图是翰澈国驸马的位子,或者者是我的美貌。我不耐烦,一个都不见,这些油头粉面,养尊处优的男子,没一个对我真心,以他们这样虚伪的胸襟,怎及得上沐晨桀万一,就算对他不怀任何的想念了,我也决计不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让夏初喊他爹。

“公主,外面又来了个求亲的。”我的贴身宫婢冬洁说道。

“让他走。”我淡淡地道,仍专心地看雪。

“他有一封信给公主。”冬洁又说道。

“扔掉。”我没有任何兴趣。又是写信,也忒俗了,先时就有人用过这种方式,什么诗词歌俗,旧事故典,赞美之词一大堆真看得我头昏脑胀。

“公主,他说你不看会后悔的。”冬洁当着我的面将信封拆开,直接让我看信的内容。我的目光随着意一掠,呼吸不禁停顿。

沐晨桀。

信的内容,不过这么简单明了的三个字。那么简单的三个字,让我的整个灵魂被抽离。沐晨桀,梦里呼唤过无数次的人,你如今,身在何处,心在何方?

多少次年夜梦回,我惊出一身冷汗。在梦里,不是他杀了父王,便是父王取了他的性命。天知道,我的心是该有多纠结,我最在乎的两个男人为何会有如此深仇大恨?我曾经想过向父王一问究竟,到底还是忍住了,如果,万一,父王真如沐晨桀形容得那样要杀他而后快……

犹犹豫豫之间,我始终没和父王与母妃提起过这件事。今天,这个来求亲的人,会是谁呢,他怎么知道我与沐晨桀之间的感情?他会不会,就是沐晨桀乔装的?

“冬洁,快带我去见那个人。”我急切道。冬洁的样子似乎比我更急,扶着我往下走,不一会就下了楼,出了寝殿,来以院子内。

见了那个人,我不禁失望。那人的身材远比沐晨桀瘦小,根本不可能是他乔装。冬洁走到他面前,吞吞吐吐地道:“公子,解。……解药……”

“我刚才只是扎了你一针,没有下毒啊。”那人似笑非笑。

冬洁尖尖的脸上写满愁容:“公主,对不起……”

我明白了她是受了这个人的胁迫,便没有追究:“不怪你,下去吧。”

“谢公主。”冬洁千恩万谢地退下去了。留下我独自一人面对着这个陌生男子。他的容貌平凡,使人看了一眼之后很快就会忘记。

这么一个的人,沐晨桀怎么认识呢?

“公主, 我有一句话,是沐晨桀带给你的,你听不听?”那男子直切正题。

“说。”

“明日午时,城外十里坡烟雨亭见,带上夏初。”

我生疑,追问:“就这么一句?没有其它的了?”

只这样一句口信便叫人相信,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说不定,这又是一个阴谋。我端详这眼前的男子,他的眼神飘浮,始终不与我正视,他一定是在说谎。

那男子忽而笑了,隐隐有嘲讽的情绪,我见他取出一块物事 ,递向我。我接过那物事,发现那是半块手帕,由于时间久远,这手帕微微发黄,那上面绣的东西却是极清楚,那是蔷薇花。这手帕,我见过的,沐晨桀一直随身携带,是*留下的遗物,另外半块则放在他死去的妹妹身上。

我不得不相信他。他的笑容由嘲讽转而得意,不紧不慢道:“话,我已经带到了,去不去由公主自己决定,告辞。”

那男子走得极快,一转眼就消失在我的视线,我回过神来,才想起忘了问他是什么人。

夏初、沐晨桀,两张脸不断在我的脑海中交错。我手中拿着沐晨桀的那半块手帕,心被一个又一个漩涡卷下去。他是猜到夏初是他自己的骨肉了么,才会叫我带上夏初一起出来?他是不是,放下了仇恨,打算从此与我双宿双栖,不理恩怨情仇?那么我,我能放得下么?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恢复的翰澈国公主的身份,重聚的父母,安逸优越的贵族生活?

再次面临亲情与爱情的抉择。而且,这一次是避无可避,我必须舍下一样。若赴了沐晨桀的约,从此我与翰澈国再没任何关系;若不赴的他的约,他定然会负气离去,今生今世,怕是再会无期。

我木然走进听雪宫,宛若行尸走肉,冬洁迎上来,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颤声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我要见夏初。”我哑声道。

“奴婢这就去让奶娘找小公主来。”

冬洁走后,听雪宫又只剩下我一个,空荡荡得让人心里发凉。熏笼上的炭火烧得正旺,我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入宫的时候,我图清静,将父王安排的宫婢悉数遣退,只留了冬洁一人贴身服侍,并两个粗使宫婢。这一刻,我反倒希望那些宫婢都还在,增添一些热闹的气息。

我真的太冷了。

第十一章 骗局

雪后初晴,阳光明媚。

我牵着夏初在烟雨亭痴痴等候。沐晨桀,你可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得到?为了你,我抛下了父母,抛下了身份,抛弃了荣华富贵,只愿你,今生永不辜负。清晨的时候,我骗得龙轩然带我微服出宫,只说是心情郁闷想出宫走走。适逢母妃身体不适,我连问安也没去。

出了宫,我在街上东转西逛,一直想办法甩掉龙轩然,犯愁之际,竟恰逢龙轩然如厕,我抓紧时机抱着夏初钻入人群。然后便是问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烟雨亭。

雪洲,这里于我而言远不如麟兴城熟悉。除了祭天时各大道过了一遍,我还没真正各处去过呢。赶到目的地的时候,直接累得气喘呼呼。已接近午时了,我抬目眺望,等着沐晨桀出现。

“娘,你在等舅舅,对不对?”夏初只道我是在与龙轩然玩。

“是等你爹爹。”我正色道。

夏初疑惑:“娘,我爹爹不是早就死掉了吗?”

“他没有死,他会带我们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呢?我舍不得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母……”夏初委屈地抗议。

我的反应连我自己也难以理解,生平第一次,我对女儿正颜厉色道:“他是生你的爹爹你不知道吗?你没有理由不离开!”

“娘!……”夏初吓得一动也不动了。

我自悔失言。是啊,我考虑了一夜,思来想去为的都是自己。我没有为夏初想过,她想要和谁生活在一起,她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她才四岁,但她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而我,居然无情地剥夺了她的这一个选择的权力。

日影渐移,我的心情也愈加急切。出宫之前,我留了封信,诉说自己的苦衷,吩咐冬洁在午时交给我的母亲。在我和沐晨桀双双启程的时候,她一定也会从冬洁手中接到这封信,我想她看过信之后一定会理解我的心思的。毕竟,她也曾年轻过,也曾有过澄净的爱恋,也曾经为了一个人,可以放下一切。

午时已到。

沐晨桀,没有出现。我大失所望,在我尽了最大的勇气豁出一切的时候,他却犹豫反悔,甚至退缩了么?“晨桀,你在哪里?”我大呼。

“他不会来了。”男子阴恻恻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龙行站在不远处。他的一只眼睛蒙着黑布,脸上一条刀疤从眼角斜到嘴角,凶狠可怕的样子像个鬼魅。我感到周身寒意遍布,第一个反应是将夏初护在身后。

“怎么是你,你……你要干什么?”

“龙飞腾害我失去了一只眼睛,我就杀了他的女儿和孙女,也算扯平了。”龙行步步逼近。

我环视四周,这荒野之地怕是没人可以救我。看样子,这一劫是难逃不掉了。我大声道:“等一下!”

“有什么遗言?”龙行面目益发狰狞。

“放过我的女儿。”我强迫自己镇静,与他谈条件,“只要你肯放了我女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哦?听起来是个不坏的交易。”龙行猥亵地上下打量我。

“既然是不错的交易,那么是不是可以成交?”

“好,咱们换个地方玩。”龙行拍拍手,便有两名蒙面人出来。

“主公有何吩咐?”蒙面人齐声问。

“把这小鬼带到宫门口,交给宫里的人。”龙行命令完他们,又把目光转向我,“我该叫你什么好?木桃天?永宁公主?龙紫伊?”

“随便。”我厌恶地不愿再看他一眼。

这卑鄙无耻的人,他是怎么知道我与沐晨桀之间的事情呢?难道他利用了晨桀?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沐晨桀此时被仇恨蒙敝了心智,恰好给了这个小人机会!一定是这样。

“丫头,你在想什么?”龙行很有兴趣地问我。

“你怎么知道沐晨桀?”我单刀直入地问。

龙行得意地一笑,脸上的刀疤皱成一团,“我不但知道沐晨桀,我还知道他爹娘,他妹子。”

“你……”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丫头,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他这次,绝对不会放过我,取我性命是迟早的事,因此才会有恃无恐吧,那么我也不妨问个明白。思及此处,我又问:“我和晨沐桀的事,你是怎知道的?”

“因为沐晨桀和我有共同的敌人,龙飞腾。”龙行道,“沐晨桀几日前越狱后就被我的人找到。他现在是我的人。”

“他的妹妹,还活着?”

“活得比谁都好,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成为皇后。”

“是她!”我会意,原来,化名冷芷清的沐若薇就是晨桀的妹妹!原来多年前我就与她相识!

这世上的缘份,何其奇妙?老天爷,冥冥之中安排了多少因缘际会!当初相识的时候,我何曾知道她会成为我的嫂嫂,而我又会与她的哥哥相知相许?当初,大家都背负得太多,如今我放下了,她放下了,唯有沐晨桀,仍执迷不悔。

今日种种,便是他的执迷不悔所造成的。若有朝一日,他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可曾会后悔自己一时*与龙行这等小人结盟?

我随着龙行在陌生的林子中穿梭着,走着走着竟到了一处别苑。

龙行似自言自语,又似对我解释:“这房子是五年前建的,原本是准备隐居用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用场。”

第十二章 合欢散

幽静的房子里,除了我与龙行,再没第三个人。

“动手吧。”我主动闭目待死。

龙行不怀好意地笑了:“这么美丽的公主,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

“你想干什么?”我拼命往后退。

“给我吃下它!”龙行粗暴地凑近将我的下巴捏住,一把将一粒药丸打进我口中。

我惊恐地质问:“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合欢散。”龙行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像志在必得的猫欣赏垂死挣扎的老鼠,“我只是好奇,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发起情来会是什么样子?”

“你……畜生!”我大怒:“士可杀不可辱,我宁愿死!”

“你若是敢自尽,我就派人去通知知府,抓捕沐晨桀归案!”龙行早料到了我的反应。

我咬牙切齿地大骂:“卑鄙!无耻!”

“还有呢!你骂呀!我看你还有多少力气骂!”龙行负起手,凉凉地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不过我会找个人来,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龙行,你会得报应的!我父王和我哥哥决不会放过你!晨桀知道后也没会放过你!”

“报应?沐清寒当年抢走了冷薇,弄得满门抄斩,那才叫报应!我怕什么,为什么要遭报应,哈哈哈哈……”

“疯子!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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