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安亲王老福晋扶柩北上未归,府上一干人联合起来排宣她,好容易过了百日,便不想再在安亲王府上住下去了。尽管胤禩不在府上,但八贝勒府她亦是不想住的,打算回去一趟收拾几件东西,暂且住到我们铺子的后院儿里去,再寻思着另置一套房子单过。
“你又何苦呢,虽说也不缺这几个闲钱!”我只能劝道,“府里大宅子不想留,你们家的别院、庄园也不少,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可心的房子去!即便是寻到了,人家也未必肯卖,大不了搬到别院去也就结了!”
“我们现如今不过是挂名夫妻而已!在别处我也阻不得他进来,毕竟那也是他名正言顺的产业。”芸绚嗤之以鼻的勾起一抹嘲讽,“我们那铺面儿也是托着九表哥的面子找来的,不然我径直住哪儿了!”
“好啦,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横竖只是要和八阿哥撇清干系!可是这买宅子比不得别的,既要看风水又要看朝向,也需慢慢寻得好,并不是有钱立马就有称心如意的随你挑拣!照我说你也赶得急,还是先租赁一套称心的四合院儿住着!”
我耸耸肩膀劝道,“要修还是要买,若是有合适的地皮或屋子,只暗中留意着!等宜妃娘娘回来先探探宫里人的风向,如果没什么大动静儿,再着手操办不迟!惠妃自是巴不得你搬出去,可上头还有皇上和太后不是,胳膊总拧不过大腿去,还是走一步算一步的好!”
芸绚搂着我嘤嘤抽泣,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缓缓蹭着,“好妹子,如今也只有你是在替我打算了!”
“姐姐怎么说这种话!大福晋还在呢,等她回京自有一番道理,那起子势利小人不去理会也罢!”芸绚对我如此信任,可我眼下却要利用她,我抚了抚她后背有些心虚,“大家都是女人,我不替你打算,还替八爷筹谋不成!”
“兰儿,其实你劝我赁房子,也是想给胤禩一个转圜!”芸绚淡笑着抬起脸来,自嘲的摇摇头,“真的没有那个必要了,我只将位置给人腾挪出来,往后一心安安静静过日子!”
“姐姐,还说这些干嘛呢!咱们好好儿吃饭,待会儿就回你府上去收拾东西!”我抽出丝帕替她拭泪,“看你这样子我如何放心呢,我还是一并陪你住几天吧!”
芸绚稍有错愕,随即问道,“噢,这四爷会同意?”
“嗯!”我微笑着点点头,“如今他病已经痊愈了,我也该避避嫌,省得给人说三道四!”
趁着摆饭的时候,我按事先的商量吩咐八斤半去支会胤禛,说是要陪芸绚去住几天上,凑巧要打他府上路过,问需不需要替他问候四福晋一声。胤禛果然让八斤半带了一封信儿回来让我转交那拉氏,还说已经嘱咐好了,待会儿就有马车驶进来装行李。
吃过午饭趁八斤半带人装箱打包的时间,我与芸绚在客厅里闲聊。芸绚见八斤半人前人后忙活得满头大汗,不由得感慨道,“这孩子倒是个忠厚老实,只可惜净了身,不然让篆儿跟了他也是不错!”
“浑说什么呢!”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张之碧的女儿啊!遂挤出笑容半开玩笑的试探道,“篆儿年纪也不小了,比我还大两岁呢!横竖你是不要八阿哥的了,倒不如让八爷将她收房如何?”
“你这丫头,又拿我开涮呢!”芸绚抬手就来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他爱怎么胡闹我是不管了,只由不得打我的人主意!”
“怎么,只许你浑说不许我浑说了!”我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吐吐舌头调皮的道,“你还说将她许给太监呢,如何我一说你就恼了!”
“你。。。。。。”芸绚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瞪了我一眼嘻嘻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打包完毕,我们就准备动身了。走到院子里看见那个车厢巨长的四轮马车,我还是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弄这么笨重一辆车干嘛?”
“回格格话!”车夫恭顺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雍郡王那儿有几件儿行李想托你一并带回去,奴才担心东西太多,故意赶了这个大车过来!”
“行啦,装不满就装不满吧!横竖咱们又不是坐这个!”芸绚挽着我手臂道,“赶时间呢,总不能让他们卸了重新派一辆来吧!”
“是了,格格!”八斤半屈起大拇指,拿余下的四根指头抓抓脸,“你和八福晋先去吧,这里有奴才安排呢!”
我会意点点头,与芸绚各上一乘轻便小巧的凉轿,便往园子门口走去。坐在轿中我汗如雨下,对胤禛这个准备用行李车运纳兰。春茗出去的法子,多少还是有些质疑。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想必她那一边儿胤禛亦是联系妥当了的。
我顺着窗帘缝隙往外边儿窥视,果真是今天与胤禛走过的路线。近了。。。。。。更近了。。。。。。。我坐如针毡的不住躁动,在心里连连默念着阿弥陀佛!突然后边儿“砰”的一声巨响,惊得我浑身一震。
“唉哟,这是怎么啦???”八斤半拔尖儿嗓门儿大叫道,“还不快将箱子拾起来,里边儿东西全撒出来啦。。。。。。喂、喂、喂,动作轻一些!那可是上好的精梳提花府绸,往这泥地里一噌磨,赶明儿还能上身嘛!”
这八斤半,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狗仗人势了!等一等。。。。。。这应该是。。。。。。事到险处需放胆,我叫停轿子打起车帘,配合的装作满脸愠色道,“真是笨死了,那匹料子是太后赐的呢,别是没上身就给他毁了吧!把车夫给我叫过来,我要问话!”
一名轿夫连忙应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请八公公!”
我窜出轿子,兜脸一巴掌就给他甩了过去,悍妇一般的骂道,“你耳朵聋啦,我叫你喊轿夫,你偏说要喊八公公!”
“好端端的怎么气成那样儿!”芸绚察觉我没有跟上来,又重新折了回来,坐在她凉轿上掀起帘子笑道,“不就一匹府绸嘛,值得你动这么大的肝火!姐姐那儿有的是,一会儿随你挑几匹,全当赔给你了,好不好?”
“哼!!!”我装作缓了一下神情,“这可是你说的呀!”
“行啦,快走吧!我的小祖宗!”芸绚朝我挥挥手,放下帘子先走了一步。
“没听见八福晋的话么,还不快走!”我朝着几个轿夫喝叱一通,重新钻进轿子,“由得他们收拾慢一点儿,别待会儿走大街上散开了才丢人呢!”
就这样子,将八斤半和轿夫两个人丢在了原处。
。。。。。。
出了园门口,篆儿一直在芸绚马车上候着,看见我们两个从轿子里出来,连忙下来相迎,“奴婢给福晋请安!给兰格格请安!”
看见行李车正在接受盘查,一名侍卫踩着车架挑起帘子往里面张望,我紧张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胡乱敷衍的点了点头,“嗯嗯!!!”
“行啦,当真心疼你那匹府绸呢!” ;芸绚还道我在我刚才的事儿郁闷,拿胳膊撞了撞我身子,笑嘻嘻的哄道,“啧啧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迷了,当真是在心疼呢,连人也不想理了!”
“我说差大爷你能不能快点儿!”八斤半催促道,“刚才路上一口箱子砸下来,散了一地的绫罗细软,兰格格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若是她等得不耐烦,大伙儿都免不了一顿排头吃!”
那个侍卫原本发现箱子缝隙间有几抹丝绸的影子比较可疑,听到八斤半这番话心里一急,往车厢里随意扫了几眼,便抽身退了出来。但口中依然振振有词,“行啦,催什么催呢!爷也是按规矩办事儿,她再不高兴也没法子!”
“差大爷,大家都是给主子办事儿的!”八斤半借着恳求握手的机会,将一张银票塞到他手中,谄媚的陪着笑脸,“奴才是兰格格身边儿的人,若是她发起脾气来,小的日子就难过了!你给通融一下,尽量快些吧,改日我再请你喝酒!”
“好了,好了!”差大爷收钱好办事儿,手臂一挥放行,“好啦,走吧!走吧!”
看着行李车悠悠行驶出来,我悬着的心总算是归位了!
160府绸风波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个院子,当初正值芸绚大婚;夺目的艳红盈满眼帘;合婚歌喜庆的回声还在耳畔荡漾;居然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儿了。突然有些感伤;当时胤祯刀伤未愈在永和宫休养;完颜。锦鸾当众申明独占鳌头,我是多么羡慕芸绚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现在;我们两个都是徒留唏嘘。。。。。。
三年,一晃就是三年!!!尽管有白首之约;王子和公主也没有幸福的生活下去。令我吁叹的不仅仅是兔死狐悲;还有手中这枚玉佩,没想到胤祯送我的定情信物;会以这样辗转戏剧的形式回到我手中。
趁我与芸绚用午膳的时候;胤禛带八斤半一同去说服了纳兰。春茗。在我发了一通脾气以后,八斤半很轻易的避开车夫让纳兰。春茗躲到了车上。车厢里光线阴暗,又几乎全堆满了箱子,纳兰。春茗藏身在最里面与车壁接近的空隙处,终于是逃出了这座名叫“镂月开云”的小园子。
我推说要卸属于四阿哥的行李,并将书信交给四福晋,就在门口与芸绚分手,约好办完事情再过府找她。在那一堆行李中间,纳兰。春茗将那枚玉佩交还给了我,说是临走前一夜从胤眩砩贤道吹摹�
我抱着一线希望拿檀韵和春杏的事儿问她,但她却一无所知,看样子不太像在说谎。这胤眩补焕霞榫藁模衫肌4很玫饺缲说夭剑怨刈约盒悦氖露谰山鞯盟澜簦『退欢员龋返i的形象可爱多了,难怪纳兰。春茗会死心塌地的倒戈!
纳兰。春茗之所以答应跟胤禛离开,暂时不去见胤礽,她开出条件有两个。一是替她打探依旧在大阿哥手上亲人们的消息;二是自己如果不幸罹难,胤禛必须无条件替她照顾与胤礽的骨肉。
这些话不仅由纳兰。春茗亲口告诉我,在胤禛写给那拉氏的信上亦是白底黑字清清楚楚。淑雅姐看信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儿,读完以后她只简单说了两个字“知道了”,便打发我去隔壁八阿哥府上。凭我如何追问,她也不肯松口告诉我她和胤禛预备将纳兰。春茗送去哪里,我只知道喀颜公公也在那里。
“这么大的日头,怎么不进屋里来?”芸绚看见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怔,不禁哑然失笑,“又在想什么呢,傻妞儿?我发现一些日子不见,你越发多愁善感了!”
“我可不进去!”我憨憨的摇摇头,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你那些金银细软待会儿不凑数,还道我偷了去呢!”
“行了吧,我的就是你的!你拿我的东西,也犯得上用一个‘偷’子!!!”芸绚豪爽的努努嘴,“再说我都收拾好了!若是你当真要几匹府绸,我让她们去取?”
我原想拒绝,但为了避免芸绚生疑,还是点了点头,“我原也不是眼皮子浅薄,爱贪小便宜的的人!那匹布我省下来是准备送给额娘的,弄脏了就得下水,拿不出手了!你若肯换一匹新的给我,原来那一匹我也不要了!”
“行了,一块棉布嘛!若要丝绸都多的是!”芸绚抬手阻止我继续解释,偏头对篆儿吩咐道,“你去库里取几匹成色好的过来!”
“姐姐。。。。。。”我听她说拿几匹,连忙拒绝。
“横竖是胤禩的东西,不拿白不拿,何苦便宜了那小妖精。。。。。。不对!”芸绚骂着骂着突然语气一转,“顶着这八福晋的头衔,可不是我应得的份例嘛!再说除了你额娘,你大嫂那边儿也需要意思意思,总不能落下装忘记了吧!”
我和芸绚说话间,篆儿又折了回来,身后的小厮捧着几匹平素杂色的过来。篆儿语气有些忿忿的,“要好的没了,只得这几样儿!”
“怎么会呢,过年的时候查着库房里还有好些!”芸绚盯着篆儿背后那几匹质量和色泽都不算上乘的,显然压根儿就看不上眼,“我特意嘱咐他们留着,就是预备要送人呢!”
“听说是八爷的意思,送去给怡彤姑娘裁衣裳了!”篆儿继续说道,“还有那些内制、官制的丝绸纱罗,都少了好些!我多嘴问一句,全说是八爷吩咐送去那边儿宅子了!”
“好哇,好你个小贱人!不过是个下作的娼妇,抬进来也是奴才,真拿自己当主子了!凭她也配用这些。。。。。。。呵呵,是了!等她将来生下小阿哥,整个府上都是他们的!罢了,罢了!我趁早给别人挪地方,眼不见心不烦!哼,一窝子下流种子!” ;芸绚顿时眉毛一挑,气得火冒三丈。说罢牵起我就走,直上了马车才靠着车壁“啪嗒”“啪嗒”的掉泪珠儿。
“格格,你怎么也不杀杀她的气焰呢!”篆儿不太理解的问芸绚,“照我说径直打上门去,先两个耳光‘啪啪’扇在她脸上退了神光再说!”
“咱府上那些人谁不会看人下菜碟儿!我这会子上门去闹,徒增妒妇名声而已!横竖现在胤禩的事儿我懒得管了,爱怎样怎样去吧!往后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府上的事儿让八爷自己办去!”芸绚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没想到一匹府绸又折腾出这么大的风波,芸绚眼里的冰冷与决绝更深了一层,只怕对八阿哥更是了寒心。
事先芸绚交代过要去铺子后院儿暂住,去的时候房子已经撮掇干净了,不过除去院里的伙计和下人,余下的屋子实在是住不下我们两个。于是商量好先凑合将就一晚上,我便搬回家去,只白天过来陪她寻屋子,等找好了宽敞些的院子,我再搬过去与她同住。第二天一早我吩咐八斤半将我的行李分装一部分送回家去,自己则陪着芸绚在内城中寻找合适的房屋。
清初京师实行以汉制汉、以旗制旗的“满汉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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