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渐宽终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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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带渐宽终不悔-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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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的心里比他更害怕,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一些东西没有办法面对,所以害怕他继续追查下去。她不怕死,可是怕失去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昏暗地石牢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怀瑾努力睁开眼,看向手臂和脚腕的伤口,那些伤口总是好不了,铁链磨得伤口无法结痂。似乎是在惩罚她,这一次用来禁锢她的铁锁几乎紧扣在她的手腕和脚腕处,不留一丝缝隙,坚硬粗糙的铁锁磨得皮肤生疼。如今她体内的噬魂毒已经清除,这还要感谢邱匀天,然而自己不但不感激,反而一心想着逃跑,这也让邱匀天更有理由痛恨她,折磨她吧?

也不知道玲珑是生是死,自己又逃脱未遂,现在倒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怀瑾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听到轰然的开门声,怀瑾抬起头,唇边的笑意更浓。他总能在她绝望的时候及时过来欣赏她的狼狈。

“好久不见。”这一次她先开口,语气虚弱,却满含讽刺。

邱匀天没有回答,幽暗的眸子闪着高深莫测的光芒。他静静看着她的脸,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瑾儿,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

怀瑾尖锐的笑起来,一字一句问道:“那样你就会放过我么?”

邱匀天不语,眸中闪过一丝冷光,缓缓抬手揭去脸上的白玉面具。

怀瑾心里一凛,慌忙收回目光,竟不敢直视他的脸。在她的记忆里,大师兄有一张英俊肃穆的面容,二十年了,那张脸时时刻刻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给她危险的警示。每一次走投无路之时,她都会怨恨的想撕破那一张温和虚伪的脸。

然而此刻她才明白,原来一切早就不是原样了,他也已经面目全非。

“怎么?不敢看我?”邱匀天凑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的脸,生冷道,“很可怖,是不是?”

怀瑾不语,极力地挣扎,怒道:“你放开我。”

邱匀天冷笑,忽然松手,缓缓转过身,叹息:“连你也害怕啊。”

仿佛是错觉,怀瑾注视他冷肃的背影,有苍凉和无奈慢慢从心底生出。

“连你也害怕呢。”他喃喃地,沙哑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右手缓缓抚上毁掉的面容,阴暗的眸中闪过一丝哀伤。

二十年了,他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的仇恨。心想等找到她之后一定要让她看看自己的样子,听听自己的声音,让她死的心甘情愿。然而,有时候他心里莫名会有一丝希翼,或许她并不害怕他的样子呢?

邱匀天冷笑起来,周身散发出冰寒的气息。现在看来,她也是害怕的啊!她毁了他的声音,毁了他的面相,竟然也会害怕!

第二卷:城外殇 第四十六章:伏击

永远记得那一日,那样剧烈的毒药,她用在他身上。惚的刹那,他听到门外嘈杂的呼声:“小姐的屋子着火了……小姐刚才进去了,没有出来,快救火……”

他一下子清明起来,摇晃着身子走出房间,剧毒在他体内腐蚀内脏。然而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意志,竟然施展出全身的武功不顾一切地冲进屋子。或许他只是想亲手杀了她,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烈火灼灼地燃烧,黑烟弥漫,他慌乱地寻找那个幼小的女孩,一遍又一遍,最后他终于苦笑着发现:原来,原来她早就不在那里了,原来她早就离开了,她只是在制造意外死亡的假象,她害怕自己会杀了她。

感觉到全身火烧一般的灼痛,仿佛被架在熊熊烈火之上,心中有强烈的意念支撑他不能倒下,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如同一个火人冲出倒塌的房屋,扑倒在地面上。他听到弟子慌乱地低呼声,手忙脚乱地扑灭他身上的火焰,说他没有救了。

意识消散的一刻,他的心里满满充斥着恨意,仿佛能够从胸中爆出,然而比恨更彻骨的是痛!

没有想到他竟然活下来了,剧毒毁掉了他的声带,烈火灼烧了他的面容,然而他竟然活下来了,甚至更强大,他要世上所有的人都匍匐在他脚下,不敢抬头看他一眼。这个世上唯一能够信任的就是权力和地位。

在那么多年的奋斗中,璞罗教渐渐壮大,朝廷开始畏惧,视为邪教。几次三番试图剿灭。虽然璞罗教受到重创却始终灭不掉,成了朝廷心中的刺,令其寝食难安。

邱匀天忽然冷笑起来,淡漠地看向面前的女子,如今,他也算她心中地刺了吧?

——哽了二十年的刺。

“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他听到面前的女子颤巍巍地提问。

邱匀天轻蔑地看着她,反问:“二十年前,你为何要走?”

怀瑾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缓缓道:“那个时候我不想死,我怕你像杀了爹……大护法一样杀了我,于是我特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自己的房间,放了一把火,从后窗逃走,让你以为我死在了里面。”怀瑾忽然苦笑起来,“当时可真是孩子。以为你会相信,没想到你追杀我二十年——”她蓦地顿住,脑中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惊愕地看向邱匀天。断断续续问道,“难道,难道,你真的相信了……你地脸……”

邱匀天陡然大笑,目光森冷如寒剑,讥讽道:“瑾儿,你可真聪明,我可不是上当了。在没有亲手报仇之前怎么能让你就那样死掉,呵呵。没想到竟被一个小丫头糊弄了啊。”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利剑一样插进怀瑾心里。

她终于把目光移到他满是疤痕的脸上,整个心顿时拧在一起,仿佛烈火在自己身上灼烧,那样深入骨髓的痛。

“怪不得你那样恨我。”她听到自己低沉的伤悲的话语,“我的确欠你太多了。”

邱匀天微微一怔。瞥了她一眼,叹息:“你也知道欠我很多啊。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欠下的债总是要还地,你说是不是,瑾儿?”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苍白的面容,唇边有一丝残忍的笑意。

“我已经在你手里了,生死由你定,只是求你不要为难玲珑,我欠你的自会还清。”怀瑾看着他地脸。低声哀求。

邱匀天淡漠一笑,眸光陡然凝聚,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厉声问道:“你怎么还?你要怎么还?”

怀瑾几乎听到肩骨碎裂的声音,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冷不丁就落了下来。

邱匀天笑容更冷,看着怀瑾痛苦的表情,忽然凑近她的耳边,低沉道:“是我让你痛苦了么?是不是?可是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那么做!”他松开握在她肩头的手,大笑着缓缓转身。

背过身的一刹那,脸上的杀气顿时消散,一抹苍凉弥漫了他阴暗的眼眸。

是地,一切都不会改变,如果能够回到二十年前,他依然还会那么做!他依然还会为她等到最后一刻再杀大护法,他依然还会为她不顾一切冲进熊熊烈火……



回过去,一切还是不能够改变,再一次相遇,还是会态面对彼此。

听到石门轰然阖上的巨响,怀瑾的眼泪蓦然掉了下来,身体的不适和疼痛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是深切地绝望。

不知为何,听到了那样的事实,她的心蓦然就死寂了。仿佛那一场大火毁掉的不仅仅是邱匀天的面容,也毁掉了她的人生。那样深切的恨意,如果不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定然是不会终结的吧?她的命终究还是要偿还给他!

“教主。”出了石室,有弟子神色慌乱地上前禀报,“帝都暗探传来消息,说朝廷精兵暗中调动频繁,恐有异象。”

邱匀天闻言,唇边露出一抹冰寒地笑意,吩咐:“叫轻云坛主到密室来。”

“是。”弟子恭敬地领命,不敢抬头看教主一眼,虔诚地退去。

轻云走到密室门外,站了片刻,方才推门而入。

“来了。”教主的声音苍老而沙哑,散发出阴沉的气息。

轻云微微弯腰,低声道:“不知教主召见轻云所为何事?”

邱匀天幽暗的眸子忽然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鹰隼一样的眼神仿佛能够洞穿人的内心,缓缓地,低沉问道,“帝都异动频繁,你怎么看?”

轻云心里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沉吟:“恐怕朝廷不日便会发难。”

邱匀天大笑,暗哑的声音散发出无穷的力量,震痛耳膜。忽然他停止了笑声,低沉道:“恐怕朝廷早有人马在艳都了。”

轻云心惊,不动声色看向邱匀天。

难道教主已经知道燕楚易到了艳都?

正在惶恐不安之际,忽听邱匀天继续道:“无论如何,绝不能再让朝廷兵马踏入艳都城半步。”

“是。”轻云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属下安排人马将其中途劫杀,决不让朝廷一兵一卒踏入艳都。”

邱匀天微笑着点头,意味深长道:“至于已经进入艳都境内的人马,彻查出来,一个不留。”

“属下遵命。”轻云眸光不易觉察地变了变。

看来教主并不知道这一次燕楚易竟是亲自出马。

邱匀天目光深沉,忽然叹息道:“燕楚易的确是一个厉害的对手,对决之日,我定然让他死的心服口服,天下从此便是我璞罗教的了。”他的唇边露出一抹残忍嗜血的笑意。

轻云闻言微微垂下眼眸,目中闪过一丝精光。

密林深处的小道上,一行商队缓缓前行。那是一个庞大有组织的队伍,商旅打扮的人们看上去太过齐整,完全没有商人走南闯北的不羁和豪气。

领头的两位都是高头大马,左侧的大汉年龄稍大一些,五官粗犷,样子极憨。右的年轻人则一身凛然正气,清俊的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明朗的笑容。

“这一次真是福从天降,一下子被提拔为副将还真有些不习惯了。”左侧大汉笑呵呵道,“你更好,一觉醒来成了护军大将,老天真是开眼了,是吧,君祈?也不枉咱哥俩在军中混了那么多年。”

右侧被称作君祈的男子也笑起来,阳光下明朗的五官有一种异样的神采。

他现在是大将了,努力了那么多年终于得到了肯定。等这一次完成了任务,就把这个喜讯告诉家中的老母亲,她一定欢喜。

想起远在滨都家中的老母亲,年轻的将领露出一抹温馨的笑容。

或者把母亲接到帝都,自己从军那么多年没尽什么孝道,以后就能经常陪着她,让母亲安享晚年。

心中下了决定,将领脸上的笑意更浓。

那么就在这一次任务结束后吧,派人把母亲接来帝都享享清福。

想起这一次升迁,他依然有些惊诧,仿佛做梦一般。一觉醒来接到内阁的旨意,升他为护军大将,领一千精兵秘密赶往艳都协助太皇剿灭邪教。那时候真是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宣旨的内官催他接旨,他才恍然惊醒。能够为太皇办事,以后应该有盼头了吧?

第二卷:城外殇 第四十七章:伏击2

君祈,你说这一次内阁怎么想起我们这些名不见经传了?”左侧大汉忽然发问,然而脸上却堆满了掩饰不住地欣悦和骄傲。

君祈想了想,沉吟道:“可能是人手紧缺吧,听说帝都的亲王都被调去驻守封地了。”

大汉将信将疑:“那也轮不上我们啊,邪教的事情一直都是八王爷手下的沫雷将军负责的。”似乎实在想不明白,大汉摇摇脑袋,笑道,“反正是我俩运气好就是了,赶上了这个空挡。”说完又呵呵笑起来。

君祈点点头,笑道:“大汉,你的心思细多了呀。”

大汉憨厚地笑起来,压低声音道:“不是说一路上可能会有邪教的埋伏么?到现在也安然无事呢。”

“既然上面这么说,我们就得小心谨慎。”

“那是。”大汉认同地点头,“我们这先头部队只有一千人,若真遇上埋伏还真有些危险。”

“你害怕了呀,大汉?”君祈微笑,“一千人已经不少了,哪里来那么大的商队?做诱饵自然是担风险的,早知道应该禀明内阁让你带领后面的部队,免得你担惊受怕。”

大汉不满:“胡说,我大汉可不是缩头的乌龟,叫邪教的人尽管放马过来,老子打得他满地找牙。”

君祈被他逗笑。

大汉又道:“援兵会不会赶不上啊?听说相爷病倒了,权力下放,内阁秩序混乱……”一语未毕,忽然听到林中一阵骚动。君祈慌忙侧身去看,密如雨丝的利箭呼啸而至,带出阵阵风声,随之而来的是下属层叠的惨叫。

“邪教?”君祈挥剑挡去迎面射来地利箭,急促道,“有埋伏,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却见中箭的士兵七窍流血。倒地身亡,死状极惨。

“箭上有毒!”君祈大惊,手上的动作更加迅急。眼见手下士兵一个一个倒下,心中大急,吼道,“散开,快散开。”

属下得令,纷纷四下离散。然而毒箭竟是不间歇的呼啸而来。

“啊——”身边一声短促的低呼,君祈慌忙看去,一支短箭从大汉脸上擦过,带出一道细微的血痕。君祈想也不想。挥剑削向大汉面部,贴着面颊薄薄削去了一层。鲜血顿时蔓延了他整个面部,触目惊心。

箭势终于慢慢停滞,然而将士也已经死伤过半,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密林中埋伏的黑衣人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双方顿时陷入混战。兵器声,厮杀声不绝于耳,只是一眨眼便又有许许多多的人倒下。喷出地鲜血染红了地面。

援兵呢?不是说有援兵跟在后面的么?

君祈几乎杀红了眼,听到背对自己的大汉急促的问话,低声回答:“内阁既然说有援兵就一定会有,可能还没有赶到,再坚持一下。”

虽然猜到会有埋伏也早有准备,却没有想到邪教弟子数量那么大。而且箭上抹了剧毒!

君祈环视黑压压的邪教弟子,心里陡然升出一股豪情,高呼道:“兄弟们,太皇还在艳都等我们,拿出不怕死的精神杀出一条血路。”他知道此刻应该激发弟兄的斗志而不能依赖救援,否则伤亡会更重。

“跟他们拼了。”无数的声音响应,只有踩着敌人地尸体才有一条生路。

论战斗力,双方是旗鼓相当,然而璞罗教有备而来,人数远胜于官军。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斗争。每一个士兵心底都有一份恐惧,却听将军震天的大吼:“只要能活着走出这里,我们便是大靺的功臣,即便血洗于此,草掩白骸,也不负我一身男儿气概!”

士气顿时一震,士兵们仿佛豁出了生死,手中地刀更加狠力地砍向面前的敌人。血模糊了他们的双眼,漫天的血腥氤氲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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