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我思存短篇20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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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我思存短篇20合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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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白金耳环,重新在耳上摇晃,她赤着足走到客厅去,白色大理石的地面,冷得她足尖都要蜷起来,窗下的夜里像条河,淌着无数车灯。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忘记关,呼噜呼噜像个盹着了的人,随手关掉它。开冰箱,大瓶可乐,满满斟上一杯,一口气喝完,头脑无比清醒。

  有薯片,吃起来咔哧咔哧,寂寞的房子里格外清晰入耳。

  返回卧室时电脑已经进入屏保,一行妩媚的樱桃红:“景点不开放,游客止步。”

  启川第一次看见时,几乎要失声大笑。

  如今他笑的时候很少,很少,美意有段时间像薄皮的葡萄,轻轻一碰里面的酸涩就要迸出来,歇斯底里的扑在客厅落地窗上,疯子一样的叫:“赵启川你再说一句我就跳下去。”

  他沉默片刻,说:“你跳下去好了。”

  抓起花瓶就往他头上扔去,他往旁边一闪,咣啷一声跌得粉碎,一地冷冷的白碎瓷片。她抓起外套出门,玄关处没有开灯,赤足急切的踏在皮鞋上,鞋尖的水钻硌得脚心酸凉,将门重重的掴上,惊天动地。

  然后在公园的树荫底露椅上一直哭一直哭,小径深处都是情侣,一对对无限温存两相缱绻,唯有她坐在那里哗啦啦的淌眼泪,哭得精疲力竭,四面都是柔软的黑色,很远的地方才有路灯,桔黄色的光一层层撒下来,像是沙子撒到眼里,更多的眼泪涌出来。

  凌晨一点钟才回家,没有人,四壁冷冷的墙,连灯光都是冷的,屋子像雪洞一样,她慢慢擦干眼泪,给自己沏一壶热茶。一小朵一小朵洁白的茉莉花,开在玻璃壶滚烫的沸水里里,浮浮沉沉。

  那还是在咖啡厅里,她软绵绵的羊绒披肩上缀着流苏,漱漱的轻颤,洗手间的大镜子照出苍白的一张脸,几乎没有勇气走出去,襟上别的紫兰花幽幽吐着一脉芳香。她脸上滚烫,可是手心冰凉,过道很窄,她目不斜视,从无数原木色的桌椅间穿过去,有人叫她的乳名:“妹妹。”她转过脸去看,原来是赵启川,他们一桌男男女女,立时便有人笑起来:“启川启川,原来你还有妹妹。”

  赵启川笑着问她:“是约了朋友?”她本能的望一望走道那头的一对男女,忽然嫣然一笑:“是啊。”他手边正是一壶茉莉花茶,洁白的花在沸水中沉浮,一一舒展开来往日的明媚鲜妍。

  启川那样知头醒尾的人,不过略一留意她的神色便猜到三分,问:“我陪你过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是衣冠楚楚,温文好看的斯文男子,自报姓名即令郑威海微微一惊,启川微揽她肩头向他与那女子微笑:“美意说晚上有事情,我并不知晓她与二位亦有约在这里。”轻描淡写一句话,郑威海已经笑得颇为勉强,高下立现,她奇迹般扳回全局,大胜而归。

  从咖啡厅出来同他一帮朋友一块儿宵夜,三五杯啤酒并不能令她喝醉,回去路上她蜷在车座里很小声的说:“谢谢你。”他哗一声大笑,说:“我们是手足啊。”真的是手足,自幼在同一个大院,虽然长大后各奔东西,可是城市这样小,兜兜转转,总是能够遇见一起。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日纵马而来仗义相救,翩然如同童话里的王子。

  太清楚,知根知底,嫁的时候,不是不需要勇气。

  直到最后一刻才慌张无比,玫瑰芬芳婚纱雪白沉甸甸的戒指戴在她指上,而面前宾客如云,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伴娘亲吻着她的面颊:“美意你真幸福!”她几乎要立时流下眼泪来,可是太迟了。

  起初只是些琐碎小事,用哪个牌子的牙膏毛巾为什么折成这样不肯去阳台上吸烟打游戏时不关书房的门……到后来在电话里也能吵得天翻地覆,启川气急败坏便说:“徐美意,你放过我成不成?”

  那么谁来放过她?




饮食男女(作者:匪我思存) 


  他与她在夏威夷美食节上偶遇,他们当时相中了同一份水果沙律。他绅士风度的让给了她,于是攀谈起来。其实两个人都是饕餮,一拍即合,倾盖如故。 

  他们交换了手机号,他的写字楼距她上班的地方也不远,晚上下班后他经常约她去品尝美食。不久他与她都爱上吴越人家的和合排骨,妙的是他喜欢吃的是椒盐排骨,而她喜欢的则是酥炸响铃,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吴越人家总是清清净净的,没有一般餐厅的喧嚣嘈杂。幽幽的走廊,墙上的字画,粉墙青砖……赏心悦目的美味珍馔,两个人无言相对,她渐渐从办公室的紧张里回过神来,而他是一流的食伴,味蕾与美食的接触妙不可言。 

  渐渐的,中午他也邀她出去吃饭,他不能忍受粗制滥造的便当,她亦是。时间匆忙,可是就着虾皮贡菜吃一碗罗汉净素面,亦是令人回味无穷。他与她几乎吃遍了所有有特色的餐厅,他对美食了如指掌,连阳春面也知道是街角拐弯第二家的最好吃。周六带了她开车跑到另一个区新开张的餐厅试菜,他们乐此不彼。 

  他与她还是很少说话,忙着吃东西。偶尔交谈,说的也多是菜。他挑剔得厉害——对于吃的东西。他一尝即知是大厨还是二厨在掌勺、盘中神户牛排的牛肉,是否货真价实从日本空运过来。她在心里思量,为他洗手做羹汤的人,一定要非同凡响,才应付得来。 

  那天他们去吃金枪鱼生,她吃掉了两客,他忽然笑起来,说她是他见过的食欲最健康、吃相却顶中看的女人,和她吃饭最易令人食指大动。她也笑,天天和他一起吃饭,从没听过他说这种话,她说她以为他忘记她是一个女人了。 

  他说:“怎么会?” 

  脱口而出后大约有点后悔,停了一下,又笑笑。她压根没往心里去,她知道他是什么人,同事老看到他的车子在楼下,一五一十全在茶水间里当了谈资。这两年IT新贵如日中天,只是没料到她们连车都认识。有女同事说:“哎呀,天天看到他的车子在我们写字楼下面,肯定在等女朋友下班,不知道我们楼中是谁这么有福气,可以灰姑娘变公主。” 

  有人说:“他有太太。” 

  “离婚比结婚简单多了。” 

  确实,这年头只怕离婚还没有一盘地道的蟹粉狮子头的做法来得复杂,可是她一贯不染指残羹冷炙。 

  她最喜欢吃完饭后到真锅,喝一杯它们招牌的炭火咖啡。这天大概生鱼片吃得太多,她的胃有点隐隐的不适。他去买胃药,她没有阻止他,由他去了。她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绿色皮面沙发,褐色的镶边,她那天正好穿着黄,玻璃窗里都看到自己面色憔悴。她茫然的捧着咖啡,仿佛捧着烫手山竽,呷一口连忙放下。没等到他买来胃药,她就走掉了。 

  半路上手机响了,是他的号码。单调的铃声一遍遍的催魂夺魄,她终于还是没有接。 

  回到家里,胃还是不舒服,也许该吃点热东西压一压。她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了几只鸡蛋,只能为自己煮一碗甜蛋。 

  蛋煮老了,糖又放得太多。尝了一口再也吃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 

  手机又在响,这回她接了。 

  “怎么啦?” 

  “突然很不舒服,所以回家了。” 

  “还是出来吃点热粥吧,或许会好一点。” 

  他知道最地道的广东粥馆。 

  桌上白瓷碗里,甜蛋仍在浮浮沉沉,仿佛拿不定主意。 



 有时爱情徒有虚名(作者:匪我思存) 


  10:50准点起飞的波音七五七,回到熟悉的城市。 

  公司的车子来接她,车载空调咝咝的吐着冷气,淡淡的水果香,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阳光通过车窗上的滤光纸照进来,浅浅的褐色光斑,印在她白白的手臂上。车窗外骄阳如火, 40℃的历史高温煎熬着芸芸众生。 

  开车的小杨津津乐道着几天来媒体描述的历史新高——桥面上的温度、空调的日销量、的士抛锚率…… 

  整个城市都在水深火热。 

  最后,他问:“怎么样,北京呢?” 

  北京,亦是七月流火,挥汗如雨。只不过酒店、会议室、餐厅,三点一线。出门是车,所到之处中央空调四时如春,仿佛神仙洞府,忽悠悠便是千年。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回来,这座号称火炉的城市是真正的俗世,滚滚红尘,旷男怨女,背后藏着那只翻云覆雨的手。 

  手机响起来,所谓的十六和弦,仍是细细的音线。熟悉的旋律,是BOSS打过来。催她速速回公司,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给。挂掉电话小杨说:“刚才铃声调子好耳熟,是什么音乐?” 

  她懒懒的说实话:“是《鬼子进村》。” 

  小杨哈哈大笑,说:“只有你古灵精怪,想得出来这么损的招儿。” 

  话微微的有些耳熟,以前那个人也说过,宠溺的摸摸她短短的发梢,叹喟一样的口气:“你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不!不! 

  那是杨过对郭襄的口气,那不是她要的,她要的只是三个字,他却吝啬的不肯给。她固执的跑到离家几千里的这个城市来工作,只是为了他,只是为了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念大学的那座城市位于长江上游,给他写信,仿古的芙蓉笺,墨蓝的小楷,字字珠玑:“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古人这首诗的下一句是: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到今天,她与他还是隔着长江,她在江岸这头,他在江岸那头。江上有了一桥二桥三桥,即将通车的还有四桥五桥……她与他却还是咫尺天涯,天堑难逾。 

  出差之前给他打来过电话,她说了要出门,他叮嘱她小心行李财物,天热注意饮食,絮絮的,家长式的。她说:“我会抽空去上次说的那家公司一趟,他们倒是一直很有诚意。如果可能,我也许就不回来了。” 

  他哈哈大笑:“你们BOSS听到,真的以为你会卷逃跳槽,会吓得面无人色的。” 

  刹那她凄惶的微笑,对于公司,她还没有那么重要。对于他——她更是渺茫得不值一提。如果她真的走了,走到几千几万里外去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是真的没有出息,一切条(此处几个字乱码 网上亦无正字 北极蓝冰注) 

  记得有一回为了点小事,她发了脾气,口不择言:“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他不愠不火,心平气和:“你父母托我照顾你。” 

  于是,她又成了阿紫。那个孤苦的坏孩子,若不是善良的阿朱在临终前苦苦的哀求,乔峰怎么会理会她? 

  乔峰一生永远都不会知道,阿紫在他死后,抱着他的尸首纵身一跃,跳进了万丈深渊。他死了,她不活。她是爱他的,爱得不会比阿朱少一分一厘。 

  有时爱情却徒有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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