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笺纸桃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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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笺纸桃花色-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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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毁了,子混该多心疼。倘若你现在反悔,失去的只是一个人,如若不然,这根簪子下去,可就再也迷惑不了男人了。”

君羽深吐气息,望着眼前浓艳到极致的面孔,平静地说:“你不敢。”

她话音未落,突然感到巨大的冲力袭来,仰面倾了下去,半截腰身都倒仰在护栏外。袁锦衣揪着她的衣领,居高临下地说:“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大不了咱们一命抵一命,谁也不吃亏。你已经贵为公主了,王孙贵胄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为什么偏偏跟我抢子混,你说你说呀!”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起来,君羽闭着眼,任由她疯狂地推搡,始终缄默不语。其实略想一想,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来责罪她的。

袁锦衣依旧固执地抓着她,压抑许久的泪憋在眼眶里,终于倾泄而出:“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想嫁给他,这一生除了他,我什么都不想要。可是你,自从你这个狐狸精一出现,什么都变了,你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毁了我所有的一切!”

君羽睁开眼,世界急速颠倒,她艰难喘息着,漠然说:“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抢,你们成亲的事,我也绝不会打扰。至于信不信,由你自己做主。”

“司马君羽,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狡辩?” 袁锦衣陡然尖叫着,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你知不知王珣前几天来袁府,告诉我父亲谢家要退婚,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子混说他心里已经有人了,以至险些被逐出谢家,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他对你念念不忘,你教教我呀……”

君羽望着泣不成声的女子,逐渐变了神色,眼中露出迷惘:“你怎知道,他所说的人就一定是我?”

袁锦衣唇边挂着泪,冷笑道:“子混平日孤高冷傲,极少与女子接触。梅花山上,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这还不够明白吗?”

她自顾自地说着,全不曾注意到君羽愈发惨白的脸色:“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夺走。是谢混先违背承诺的,那么我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也不该算过分。”

君羽艰难地苦笑:“你以为……杀了我就有用么?”

“是没用,但至少杀了你,比杀所有人都更能让他感到愧疚和痛苦!”她咬牙切齿地笑,眸中凝聚出一丝冷寒厉色。

寒波不溯流(中)

“你值得吗?”

“你还敢问我值不值得?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他。” 袁锦衣忽地放声而笑,直笑的泪流满面,她眼睛盯着塔下,低低地说,“我已经给谢家投了信笺,他马上就会到,我要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微风在黄昏中荡着,妖冶的樱花一浪袭着一浪,仿佛是炽烈澎湃的云海。君羽仰面朝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浓馥的香气呛得人鼻腔发软。

“司马君羽,你记住,一切不会尽如你意。” 袁锦衣诡异地笑着,突然一把拨开她,朝白玉阑干外翻了出去。君羽惊呼一声,试图去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单薄的身躯如同苇叶飘落,带着最快的速度,仿佛是一道亮丽的闪电垂直劈下,在落英如雨中轰然崩塌。

“砰”地一声,尘土飞溅,砸开满地落花。一脉细血蜿蜒流出,沿着裙底氤氲开来,她像躺在鲜红锦缎上,横陈在白衣公子脚边。她伸出一只血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艰难地张了张嘴。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谢混蓦地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君羽呆呆地站在塔顶上,俯视着他冰雪般的容颜,突然有种彻骨的寒意。她的气息卡在喉咙里,只听到自己紊乱的急促呼吸,却什么都无法出口。

而袁锦衣最后望了她一眼,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安然睡去。人群缓缓聚拢,先是袁山松问讯赶来,扑在女儿的躯体上呼天抢地,被侍卫硬行驾走了。

接着有人来拖运尸首,女子曼秀的乌发在脚下蜿蜒而过,拖出长长一匹朱砂红。这样明暖的季节,投在日影里却有些血腥。

君羽扶着楼梯,一阶阶走下塔。侍女们迎过来,对她恭恭敬敬地说话,礼貌周全,却是异常地生疏。她们也隐约听到有关公主与这个陌生女子的传闻,在她们眼里,即便袁锦衣不是君羽杀的,也是她逼死了她。

然而君羽什么都想管了,懵头懵脑地走着,从塔上下来,仿佛像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咒唱的佛经在耳边飘忽不定,一阵一阵,萦绕不去。人来人去,在身边匆匆游晃。慌乱中有一个小沙弥与她擦身掠过,将她撞了个趔趄。沙弥手里拎的桶滚到地上,水哗啦一下淌出来,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浅红。

像被这束灼烈的光烫住,君羽愣了一刹,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腥味,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司马君羽,你记住,一切不会尽如你意。

袁锦衣何其的聪明,她要让她愧疚一辈子,这比杀了她都来得痛快,于是她的目的达到了。谁又能与死人抗衡?

淡青色的薄雾弥漫在空中,依依杨柳如烟行。三四月里野桃花开的正疯茂,隔着雾看去一大蔟嫣红。

君羽低着头,也没防备太多,走着走着忽然撞到一团白影,两人几乎撞到了一起。男子的身形极高,几乎遮没了头顶的阳光。闻到他衣襟上熟悉的淡香,君羽霍然抬头,慌乱地迎上他的目光。

谢混悠然望着她,神态从容不迫,此刻他乌发披散,身上的衣衫白地近乎耀眼,即便在这个时候依然是绝好的风姿。

君羽有种压抑不住的冲动,觉得伪装的镇定就要溃散。她转身就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说什么,怎么说,既然一切的解释都显得苍白虚伪,不如什么都不说。

刚走几步,就听谢混平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不想知道,她临死前给我说了什么?”

君羽停下脚步,犹豫着没有回头:“她说…是我把她从塔上推下来的,对不对?”

身后没有声音,安静的不置可否。

果然是这样。仰起视线,微刺的光穿过瞳内的虹膜,有一点点酸涩。君羽长吁口气,累的仿佛虚脱了般,默然朝前走去。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谢混折下一枝桃花,凑到鼻端嗅了嗅。

“不错,是我杀了袁锦衣,她的死我脱不了干系。”君羽坦然转回身,眼里静的没有一丝波动,“你要是想替她报仇,就尽管来吧,反正死到你手里,我也无话可说。”

“好,你既然这么想死,我成全你。“谢混揉揉鼻子,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对着阳光晃了晃,寒光乍起即灭。薄如秋水的刃上潋滟宛转,映着一双同样冰凉的的眼,直透出凛凛的幽蓝。

那一刻,君羽分明感到了杀机,前所未有的杀机。她不由打了个哆嗦,暗中后悔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袁锦衣不惜以死换她一条命,就是摸准了谢混的脾气,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也绝对狠的下心肠,说到做到。

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近,君羽脸色骤变,浑身不可自抑地颤抖。若不是相同的容貌,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谢混就是曾经在山洞里拥她热烈激吻的那个人。

想到那一晚的抵死缠绵,心里突然像有把刀,无声的插进去,痛的几欲窒息。她早该想到的,飞饿扑火的爱上这种人,是多蠢的决定,明明看见火舌张狂,却还要义无返顾扑上去。

一切不会尽如你意。原来因果报应,来的如此及时。

这么想着,谢混已经从阴暗处漫步行到眼前,目光阴郁:“害怕了?你要是后悔的话,现在就逃,或许还来得及。”

君羽微微一愣,晃了晃身体,站稳了缓缓笑道:“为什么要逃?以你的身手,我能逃的了吗?”

谢混眉尖微挑,眼里露出几分赞许。他漫不经心地走近,猛地捉住她手腕,一把拉到怀里。君羽被他箍的动弹不得,只能瞪大眼睛,胸口剧烈起起伏。

谢混一手用拇指推开刀鞘,将匕尖对准她的下颚,轻轻抬了起来。君羽垂下眼帘,感觉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冰凉匕首贴在脖颈上,只要稍稍朝内一切,她这条命就完了。

合上眼,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奢求他的谅解,既然所有的误会就是上天注定的劫数,那么任凭真相被隔绝在咫尺之外,永远也进不来。

这短短一瞬,漫长的犹如永无尽头的黑夜。

时间倏忽倒流,想起那夜他炽热缠绕的舌尖,在她颈间放肆的游移,混着龙涎香淡淡的味道,一寸一寸,不依不饶。可仅仅是几个月过去,居然就替代成了冰冷的匕首,真是莫大的讽刺。

分明显感到怀里人的恐惧,谢混却不着急,纤秀白皙的手握着刀柄,在她咽喉部位上下移动,每滑过一分,都清晰地察觉到肌肤在微微颤栗。

温热的鼻息喷薄在脖间,像是指尖轻柔地抚摩,撩拨着心底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

君羽的身体已经绷到了极限,也不知是不是害怕的缘故,连唇齿都在打颤。她扬起脸,正对上谢混乌黑的眸子,那双眼睛冰冷绝艳,比女子还美上几分。像是深邃的漩涡,让人不由自主沦陷在那片浓郁的黑里。

君羽拔开视线,斩钉截铁地说:“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吧!”

一滴泪悄然滑出眼角,缓缓淌过脸庞。谢混手指一动,阴鸷的光闪过双眼,带着凌厉风声,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手起刀落,一缕青丝飘然割断,晃晃悠悠坠到肩头。

君羽分明感到脖根的寒凉,却感觉不到疼痛。疑惑地睁开眼,只见谢混逸态闲疏地握着刀,正在吹刃上的发丝,他看了半天,随后两指一转,将匕首收回鞘中。

“吹刃断发,果然是把好刀。”

“你……”君羽气愤地瞪着他,突然有种被戏弄的觉悟。

谢混眼波一斜,笑意在棱角分明的唇边绽开。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低声呢喃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这世上我一天不准你死,你就得活一天,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女配终于被我炮灰了~~~啊呵呵呵呵

寒波不溯流(下)

君羽望着他,疑惑地问∶“你不相信袁锦衣是我杀的?”

谢混捡起她肩上的断发,握在手里捋了捋,收到袖中说:“你当我是傻子么?塔顶的围栏足有半人高,你们两个身量相当,一个把另个推下去,恐怕没那么容易。再说她威逼公主在先,就算活着,按律也是灭九族的大罪,袁家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反不如死了干净。”

“可她毕竟是因为你才……”

“那又如何?”谢混截断她的话,面上蓄着漠寒的冷意,“我早说过,没有心思怜惜别人的命。当年与袁家定亲,原本就是出于一相情愿,他们何曾顾虑过我的感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管她是怎么死的,都是自己的抉择,与旁人有何关系?”

眼见君羽变了脸色,他伸手慢条斯理地抬起了她的下颌,问:“怎么了?不高兴?”

纯白的袖口下,手指冰凉得几乎没什么温度,君羽缓缓张开眼,眼前的谢混笑意更浓。她偏过头,一把打掉他的手,后脊上森然冒出一股透凉寒意。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先是羊咸断指,现在袁锦衣又送了一命,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她说着挣脱开,连退数步,不慎踩到繁复迤逦的长裙,险些就要绊倒。身体摇摇欲坠,谢混伸手将她拦腰揽住,但因用力过大,两人都歪倒在草地上。

风一吹,满树的桃花纷摇陨落,如纸般绡薄盈飞。滚在一堆落花中,浓烈的馥郁萦绕在四面八方,分不清是花香还是他身上的味道。君羽被压得喘不上来气,头枕在草地上,身下的泥土松软如毯,湿漉漉的露水透过叠衣,层层渗透,有微凉的触寒。

谢混看见她皱眉的样子,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俊秀已极的容貌在金粉色的日光下,更有一种耀眼的邪魅。平时总是见他喜怒无常脸上惯着严霜,这一笑似冰层乍裂,荡起满池春水,在君羽心底投下淡淡涟漪。

她突然感到颊上有点痒,伸手想去挠,被谢混一把摁住。

“别动,你脸上有虫子。”

君羽被他一唬,当即吓得毛骨悚然,也不敢乱动:“在哪呀?快帮我拿掉!”

“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别乱动!不然就钻到耳朵里了。”

“啊,到底在哪呀?拿掉了没有?”

谢混强忍住笑意,在她耳边轻轻吹着气。君羽颤动着睫毛,感到温痒的触觉,正犹豫着要不要睁眼。忽然脸上一阵冰凉,什么东西覆盖住了双眼。她用眼角的余光往外看,能透过白皙的手背瞧见朦胧重影。

“你到底捉到了没?”君羽忍不住催问。温暖泼洒下来,在春日午后,微熏的阳光烘的人骨头发酥,连风也染了一丝淡淡的花香。

“别急,马上就捉到了。”谢混蒙着她的眼睛,声音中带了一丝暧昧的笑意。他俯下身,张唇噙去她嘴上的花瓣,君羽惊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立刻停下来,用略带研究的目光,观察着她的表情。

等了许久,她似乎并没有厌恶,只是害羞地微红了脸。

于是谢混放心地又重吻了下去。她的舌尖带有少女自然的清甜,吐气如兰。温柔辗转,轻柔细致,吻到恣意动情处,唇瓣上沾染了涎水,经光折射仿佛是透明的水晶。

彼此挨的这么近,君羽恍惚能听见他的心跳,贴着自己的心跳。屏气凝神,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在他刻意的挑拨下,渐渐犹豫着笨拙地回应。

直到快要窒息时,他才放开手,抬头调整呼吸的频率。君羽紧张地睁开眼,双唇已经被揉成了淡淡地樱红色。

谢混勉强止住笑意,故意正色道:“好了,虫子拿掉了。”

“你骗我!”君羽羞恼地推开他,撑身就要坐起来。谢混接住她迎面挥来的拳头,笑着告饶道:“公主大人息怒,微臣罪该万死,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不知您能否饶了微臣这一条薄命?”

君羽被他整的哭笑不得,背过身去,故意生气地说:“你还知道罪该万死?既然你明知袁锦衣不是我杀了,还敢拿刀指着我?”

谢混微微牵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若非如此,微臣怎么有理由来见你,怎么知道你对微臣有多死心塌地。话又说回来,就算真拿刀对着你,我又怎能舍得下去手?”

“花言巧语。”君羽狠狠瞪一眼,把手横到他颈间做了个抹脖子的架势,“再敢欺骗本宫,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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