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倾慕不可抑制地又回想起躺在手术房里那种只身一人的恐惧,她强迫自己把思绪调回来:“妈妈,我说了这些都是医生开给我的,你别不信,这些可是处方药,你觉得我上药房随随便便能买得到吗?”
赵书龄这时候觉得梁倾慕真是硬的要死,她放软了口气继续问她:“那你的胃溃疡有多严重?”
梁倾慕一听就笑了,歪着头乐呵呵地回答她:“多严重?当然是最严重了妈妈。胃穿孔咯,不然这么多药瓶当摆设啊?”
梁倾慕轻轻松松的语气让顾珩焕心头一跳,胃穿孔?那她还有一顿没一顿的,不要命了?
赵书龄显然是被怔住了,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显然梁倾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药,转身就想回房。一回头就看见顾珩焕如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顾珩焕脸上难得正经,英挺的五官上往日的坏笑一扫而光,梁倾慕顿住,脚步一顿就向他走去。
顾珩焕叹了口气,轻声对她说:“你这是在惩罚她。”梁倾慕不置可否,却接着他的话说:“是,我也在罚我自己。”
顾珩焕看不出梁倾慕的情绪,揉了揉她的发,转身回了自己的家,关门前,他对梁倾慕说:“以后你一个人还是来我这儿吃饭,我让冯姨给你做,不要再不吃饭了。”
梁倾慕听着顾珩焕温柔的声音,和看着顾珩焕温柔地关上门,梁倾慕站在门口若有所思,随后自己也柔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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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加冕。
梁倾慕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而且她也不喜欢运动,登山跑步之类流汗的事她都不愿意干。在伦敦好几年,永远都是呆在室内懒洋洋地不乐动弹。并且吃饭总是不规律,快拖到中午的早饭还在啃薯片。常常忽略掉晚饭,胃里空空就捧着一大桶哈根达斯看着鬼片吃的不亦乐乎。
梁倾慕不是不爱惜自己,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更想证明她自己一个人能活的更好,所以她用梁国赫和赵书龄每月给她打的钱买最好的,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穿最好的,衣着光鲜,完全不像是爹不留娘不要的孩子。
梁倾慕是在早上九点半的时候醒过来的。她一直心神不宁,睡不安稳,凌晨三四点才睡着,前后也才睡了五六个小时。她披了件衣服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餐桌上留了赵书龄的字条和一桌早饭。
梁倾慕心不在焉地拿起纸条,本想匆匆看完了事,却一下子被字条上的话给怔在了那里。她迅速地摸了一把桌上的粥,已经凉了,她有些慌张地跑回房里洗漱换衣,随手拿起一杯桌上已经凉掉的豆浆就出了门。
梁倾慕还是第一次到中致来。她抬头望着这栋楼,不敢去想赵书龄跟梁国赫碰面的场景。她还没进门就被前台拦下来了。
“小姐,请问你是找人吗?”
“嗯,我找梁国赫。”
“不好意思,现在梁董办公室里有人,请问你有预约吗?”
梁倾慕口吻有些不耐:“我不用预约。”说完拂去了前台小姐的手,径直走向电梯。
整个大楼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清一色的工作服,脖子里还挂着工作卡,上班下班都是要打卡的,梁倾慕穿的休闲清新,惹来了很多好奇的目光。
还好这个时间点没有太多的人要上楼,所以梁倾慕很自然地踏进了左侧的电梯。梁倾慕摁了最顶楼的按键,旁边的女士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
左侧的电梯一层层地上升,梁倾慕低着头轻蹙着柳眉,全然没有在意右侧电梯里投射来的目光。
由于属于观光电梯的性质,电梯全部都是玻璃,孔闵琳吃惊地看着梁倾慕不断地上升,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直到旁边的人推了推她:“梁总监。”她才反应过来,满腹心思地出了电梯门。
孔闵琳越想越不对,她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桌上的文件翻来翻去都入不了眼。她大约在位子上磨蹭了近十分钟,最后还是放下茶杯下楼去问前台。
孔闵琳是有想过直接上楼找梁国赫的,但是她现在摸不清梁国赫对梁倾慕的态度,一想到梁倾慕出现在中致里,她浑身的毛孔都紧绷了起来。
孔闵琳疾步走向前台,前台的小姐非常有礼貌的招呼道:“梁总监好。”
孔闵琳问其中一个:“刚刚那个没穿制服的女人你们怎么放她进去了?她找谁?有预约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那个前台小姐磕磕巴巴没一个是能好好回答的。“她,她说她找梁总,而且说她,她不用预约,我就没拦着。”
孔闵琳深吸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我问你,梁董知道她找他吗?万一是正在视频会议或者签合同呢?你不拦着她,业务上出了事你负责吗?”
小职员被孔闵琳训得战战兢兢的,孔闵琳又气愤地看了她一眼,拿起前台的电话就拨到了秘书室。
“喂?于叔?帮我把电话转给爸爸,我有事跟他说,嗯,好。”孔闵琳等了一会,然后语气一下子柔了起来:“喂?爸,你在干吗呢?我刚刚在电梯里看到倾慕了,我怕她又来怪你,所以在前台顺便打个电话来问问你。”
梁国赫在电话那头听得心惊肉跳,语气一下子没控制住,喊道:“你说倾慕在公司里?”
坐在对面的赵书龄一下子没缓过神来,脸颊上还有刚刚争吵过的红晕,非常不淡定地起身,狠狠瞪了一眼梁国赫,去拉开办公室的门。
孔闵琳疑惑了,听这动静梁国赫并不知道梁倾慕来找他了,那梁倾慕人呢?
孔闵琳刚挂了电话,一回头就看见梁倾慕从电梯里出来。
孔闵琳轻蔑一笑,朝梁倾慕走去。
“你不是来找爸爸的吗?为什么爸爸说没见到你?”孔闵琳又挂上了洋洋得意的表情。
梁倾慕沉重地抬起眉眼,盯着眼前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阴鸷的眼神吓了孔闵琳一跳。
孔闵琳看着梁倾慕难得的不发一语,临走前不知好歹地加了一句:“公司不准闲杂人等随便出入,下次,要进来得先让前台通知,懂规矩了没?”
孔闵琳说完抬腿就走。
梁倾慕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来:“孔闵琳,你,和你的母亲,真是够下贱。”
孔闵琳气极,转身瞪着梁倾慕的背影咬碎一口银牙。
此刻中致大楼的顶楼,梁国赫正质问着于桦:“她来了你为什么不进来告诉我?嗯?”
于桦跟在梁国赫身边也有二十多年了,自然是认识倾慕和赵书龄的,当年的家丑被遮得一干二净,于桦是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之一。于桦严肃地回答梁国赫:“倾慕到的时候你们正在办公室里吵架,她叫我不要进去告诉你们,她自己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听你们吵 。后来没满十分钟,可能是听不下去了,就走了。”
“她走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吗?她到现在都不接电话!”赵书龄握着手机急的团团转。
赵书龄自知刚刚激动时说出的话一定会重重地伤到梁倾慕,她喉咙里非常哽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打梁倾慕的电话。打到最后梁倾慕直接关机了,赵书龄只好放弃。
她指着梁国赫的脸,骂道:“姓梁的,都是你,这么多年你不管她,替别人养女儿!那陈思芸是有多狐媚啊让你连自己女儿都能忘记!”
说到这里,赵书龄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比刚刚平静地开口:“当然我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那都是你逼的,我把她送英国的时候,她的眼神有多愤恨你知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关心陈思芸给你带来的那个拖油瓶!我起码还会关心她的学业,即使她不愿意跟我交流。她的每一封邮件都只有匆匆两三行,我好好的女儿拜你所赐成了这副样子,梁国赫你怎么还有脸去面对她,怎么还有脸去拆最疼她的外婆的房子?”
梁国赫沉默的坐在沙发另一侧,手撑着脑袋,眼眶很红。
赵书龄痛恨地看着梁国赫,语气不耐地反问:“你倒是说话啊?被我说的无从下口了是吗?”
梁国赫看向赵书龄,眼眶红得更深了:“书龄,我今天见你的第一面就告诉你了,这么多年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倾慕。”
“我也告诉你了别用一句对不起就把我们俩给打发了!”赵书龄依依不饶。
“我不会拆妈生前那套房子的,你放心,就规划到东街口,前面一带造广场,保证不碰妈的房子。”
赵书龄冷哼一声:“叫什么妈;你也配。”
嫌恶的目光又使梁国赫沉默了。赵书龄也不理他,继续打梁倾慕的手机。
可惜依旧关机。
“这死孩子怎么就不接电话呢”赵书龄紧蹙额头,又开始打家里的电话。
梁国赫安慰道:“她想接的时候自然会接的,你先让她静静。”
赵书龄一听这话又是一阵火大:“你以为她是铁打的吗?你以为她没心的吗?什么叫让她静静,越让她一个人冷静她心里就越是恨你跟我。你以为她的自我修复能力有多强?你以为她不用人哄的吗?”一连串的“你以为”让梁国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国赫顿了顿,转头对于桦说:“去打个电话问问许恩令,看看倾慕有没有去找她。”
赵书龄突然安静地开口:“梁国赫,昨天晚上倾慕去找你的时候,我在家里整理柜子时发现一大盒药箱被塞在最角落里。她应该是怕被我看见所以故意藏起来的。我一开盒子吓了一跳,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药瓶药盒,都是治严重的胃溃疡的。还有几瓶空了的安定片,可想而知她的睡眠有多差。刚开始相处的几天我以为她很爱睡懒觉,后来我才发现她往往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还醒着,早上八九点又起床。”
说到这里赵书龄抽了一下鼻子,声音哽咽的更厉害了,她看向梁国赫说:“昨晚她回来以后我就问她,你知道她当时是什么表情吗,她笑着告诉我说她只是在伦敦的时候暴饮暴食得了胃穿孔而已,她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可我分明就在她眼睛里看见了报复的快意,可是我又不能说她,一想到她自己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房里,梁国赫,你现在肯定跟我一样都觉得自己枉为人父人母。”
梁国赫抬手想拍拍赵书龄的背安慰,被赵书龄躲开了。于桦这时候回来,跟梁国赫汇报:“梁董,许小姐说倾慕没有找过她。”
许恩令把着手机愁眉苦脸,要不是等会有个会要开,她指定起身去找梁倾慕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许恩令忧心忡忡地摁掉,想了一下打给了符嘉卫。
电话一通许恩令就朝着手机那头嚷嚷起来:“喂,嘉卫,你在哪儿呢?倾慕有去找你吗?”
符嘉卫一手干着活,一手还要拿远手机防止耳膜被震破,不耐烦地回她:“我在打工呢,没看见我姐啊,我姐怎么了”
符嘉卫没说完就让许恩令给挂了。电话那头的符嘉卫朝着手机龇牙咧嘴,把手机放回原位继续低头干活。
许恩令愁眉不展,想了好久好久,才抱着试试的心理拨通了顾珩焕的电话。
“喂?”
一听电话很快被接起,许恩令立马来了精神:“喂,阿焕,倾慕在不在你那里啊?她有去找你吗?”
“她怎么了?”那边的语气很是气定神闲。
“现在没人联系的上她,我马上还有会要开走不开,真是烦人。”
“回家了也有可能。”
“我打过家里的电话,没人接,而且赵阿姨估计也已经到家了,也没说找着了。”
“怎么就突然联系不上了?”
“不知道。”
“你知道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吗?”
“可能去了她外婆的老房子,也可能又去飙车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飙车,哦,她也有可能上她外婆的墓地去了。”
许恩令还说了好多地方,也不知道顾珩焕听进去了多少,只是顾珩焕停顿了很长时间,最后说了句:“我知道了。”
事实证明许恩令还是非常了解梁倾慕的,梁倾慕真的就去了她外婆的墓地,以一路飙车的形式。当梁倾慕站在苏嘉会的墓碑前的时候,那忍耐已久的两行清泪才真真正正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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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和她。
梁倾慕站在苏嘉会的墓前,双眼放空,眼泪却止不住地掉。她哭得很平静,没有抽噎,鼻尖也没泛红。从头至尾唯一能体现她很难过的地方就是她在流泪。
梁倾慕站了很久,随后缓缓地坐在了碑前,双手环膝,头靠在膝盖上,望向苏嘉会明亮的眼睛。
“外婆,你想我吗?”梁倾慕轻轻开口。
“你想外公吗?”
“外婆,倾慕想逃跑。”说到这里梁倾慕才真正地哭出了声音来。
她把头埋在膝间,痛苦地抽泣。
“我以为隔了这么多年,他们能冷静下来为我想想,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梁倾慕今天刚到顶楼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多年不见的于叔又老了一些,倾慕朝他礼貌地笑笑,便想去见梁国赫和赵书龄。可是她的手还未搭到门把,就听见赵书龄尖利的声音:“梁国赫,就凭你要拆我妈的房子,我到死也不会原谅你。当年我跪下来求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说对不起!现在知道对不起我了,对不起能当饭吃吗!”
梁国赫的嗓音相比原来少了些威严,透着无奈:“当年的事咱们就让它过去吧,我承认我混账,可是我们现在心平气和地谈谈不好吗?我说了,刚开始我的确没想起来那儿有妈原来的房子,现在既然你想留着它,作为对你的补偿,我就一定会留着它。”
赵书龄双手环胸语气依旧不悦,并不买账的样子:“现在大话说这么敞亮,你以为我会领你的情?当年你执意要离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一副嘴脸,现在良心过不去了,知道悔悟了,你拿什么来补偿?梁国赫,我恨你就恨这点。”
梁倾慕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对这种翻旧账的对话十分无语,当她手伸出去握在门把上准备拧动的那瞬间,赵书龄的声音再次传来:“梁国赫,我赵书龄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了你,倾慕她,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
梁倾慕搭在门把上的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