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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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弦引-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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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将他的内力散去后却不知下落,你没见少爷越来越虚弱吗?我们这些天来一直没安心过,天淼四处寻找神医但却没有他的踪迹,再等下去,少爷的身体就要承受不住各种病症的侵袭了!”天淑重重叹了一声,望着她道,“无奈之下,我们想到替他恢复内力,但必须要有懂得巫山心法的人来引导他运气复原,否则都是空谈。”

银笙怔住,她原先只以为天淑是在吓唬她,却没想到奚秋弦的情况糟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是我的内力很浅,根本没有办法分给他多少,不会害了他吗?”她不禁焦虑道。

天淑道:“并不是要你分他内力,他经脉未被毁坏,只需你以内力灌注其间,引着他残余的真气慢慢循环,或许能使他有所好转。但这也只是我们想出来的无奈之举,并不知到底有多大效果。”

银笙黯然,想到之前要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或许神医早已将奚秋弦治好,也不会弄到现在这般地步。天淑又叮嘱几句,放下衣衫后出了房间。只留下她一人独在屋中,听着窗外雨声心绪纷杂。

******

奚秋弦回来的时候,银笙正坐在桌边发呆。一听到房门开启,本是背对着门口的她急忙回身站起。桌上烛火摇曳,晃动了她的身影。奚秋弦扶着门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很安静地看着她。

虽只数月不见,但她明显瘦了许多。她轻轻垂下头,下颔更尖,簌簌的睫毛遮住了黑黑的眼睛,让他想到了巫山松林间那只孱弱孤单的松鼠。

一缕微酸自心底蔓延开来。

他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几步,隔着桌子,向她笑了笑,道:“阿笙。”

银笙抿着唇,望着他素青的衣袍下摆,喑哑道:“我去叫天淼过来。”说罢,便往他身边走过。奚秋弦忽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银笙微微一怔,手臂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叫他们干什么?”他轻声问道。

“……不是说要给你疗伤吗?只有我一个人怎么能行?”

他默默注视着她,过了片刻才道:“不着急,又不是重病。”

银笙抬头,望着他的眉眼,心里一颤,赶紧别过脸去。“你又在骗我。”

他竟笑了一下,眼里浮现着似曾相识的狡黠,“本来就是,你看我还可以站起来,还可以走路。”

若是以前,银笙真的会以为他是装病,但现在他眼里含着笑意,唇色却发白。她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力气才站在她面前,还说着这样的话。

“你一直都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吗?”银笙忍不住冲着他道。

奚秋弦怔了一怔,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烛火忽忽地跃动不已,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撑着桌子缓缓坐下,低着头不再说话。银笙看着他的身影,心底渐渐笼着烟雨,淅淅沥沥,潮湿了大半。

“趁着师傅还没找到这里,我会尽力帮你疗伤。”她低声说着,转身想要去叫天淼。奚秋弦见她走到门口,不禁道:“然后呢?”

她顿了顿,反问道:“什么然后?”

“就是你所说的疗伤……完毕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银笙沉默片刻,道:“师傅总会找到我的,我逃不出她的掌握。”

“你为什么还心甘情愿跟在她身边?”奚秋弦忍不住道。

银笙略有恍惚,回头道:“她是我母亲。”

他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她是我母亲。”银笙再度压低了声音,眼神黯淡,“莫枫是我父亲。”

“阿笙……”奚秋弦吃力地站起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这难道还能是我选择的结果吗?”银笙涩声道,“在雾渡坪的时候,她从何梦齐手里救下我之后,我就知道了……”

奚秋弦周身发冷,“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没有机会……我当时也不敢相信。”她似是不愿再说起在雾渡坪发生的事情,侧过了身子。奚秋弦努力理清思绪,道:“所以尽管她对你不好,你还是要一直跟着她?”

银笙的嘴唇有些发抖,勉强控制着心中积压的委屈,哑声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怔然,心底一阵发紧,想起那日在雾渡坪荒野,因为她再度不说实话而负气离去,将她独自留在了废墟中。他走到她身后,低声道:“阿笙……对不起。”

银笙背对着他,头深深低下,肩膀微微颤抖。

“该说这话的是我……”她喑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便走了出去。

☆、61

第五十八章值此静夜相对时

银笙出了房间;奚秋弦却还站在原地没动。房门一开一关间;秋雨随着夜风飘进数点,屋内有一丝凉意。平素能言善辩的他,在重新见到银笙之后;才发现自己虽有满怀心绪;竟无法言语。

他恹恹坐下;望着虚掩的房门一阵发怔。

过了片刻;门外脚步声起,天淑与天淼先后而入,银笙则跟在他们身后,低垂着头;像一道影子。奚秋弦坐在床前;对他们的到来一点都没反应。天淑道:“少爷,我与银笙说好了,让她以巫山心法为你疗伤。”

奚秋弦默默地望着银笙,忽然道:“你们知道应该怎么疗伤?”

天淑一愣,道:“知道啊……”

“姐姐,我看还是让银笙与我们一起回巫山,让爹娘定夺比较安全。”天淼皱眉道,“要不然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我都不好交代。”

“可是……”天淑望向银笙,银笙本来一直低头不语,此时才好似从迷茫中回过神来,道:“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疗伤,然后你们就回去吗?”

奚秋弦听到她这样说,眼神为之一黯。天淑还待思量,他却道:“不用回巫山了,在这里就可以。”

银笙微微一怔,想要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天淑与天淼见状,便叮嘱她只需稍稍运行内力,先试探为主,不可贸然发力。银笙点头,走到床边却又显踌躇。

“你们先出去等着吧,边上有人的话她会不安。”奚秋弦轻声道。

天淑急道:“那怎么可以?!我们得守在边上以防出事……”

“我不会让他受伤的。”银笙小声说着,瞥了一眼天淑。天淼尴尬道:“银笙不是鲁莽的人,既然她这样说了,我们就先去房门外等着。”

天淑很不情愿,但天淼还是拉着她出了房间。银笙见两人离开,更觉局促,站在床边不言语。奚秋弦抬头望着她,“你不愿意替我疗伤是么?”

“不是。”她的耳朵红了红。

“要我教你?”他又瞥瞥她,似乎不太好意思再直视。

银笙摇摇头,见他还坐着没动,不禁皱眉道:“你往里面坐一些啊!”奚秋弦不动声色地撑着床沿往里挪了挪,又道:“你先转过去。”

“干什么?”她不解。

“……我要拿掉这个。”他垂着睫毛,望望自己的双足。

银笙抿着唇,背转过了身子,小声道:“又不是没有见过。”虽如此,她还是安安静静地等他取下了假肢才又回头。奚秋弦已经坐在了床的里侧,长衫遮盖住了双膝。

她走到床边,俯身脱掉了靴子,坐在了他对面。

桌上的烛火晃啊晃,淡淡影子如烟似雾。银笙忽然想到了别的方面,脸颊发热,却又不想被他看出问题来,便将火发在他身上,焦急道:“怎么还不动?快转过身去。”

他似是有点惊讶地望了望她,却也没做声,很顺从地转了过去。烛影下,他的长发乌黑低垂,素青色缎带寂静如水。银笙恼怒自己竟然浮想联翩,语气不悦,硬邦邦地道:“我要运功了。”

“嗯。”奚秋弦很平静地应了一声。

她闭上双眼,呼吸再呼吸,渐渐的,心绪才算安宁了下来。按照天淑之前的交代,银笙先是聚气萦绕周身,巫山心法之特性本就如云烟般飘渺无踪,她自幼跟随师傅修习内功,总觉这心法太过深奥,稍有不慎便会无法控制。此时为救奚秋弦,更是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待得那一缕真气如白云般渐渐升腾而起,才抬起双掌扣住了他的肩井穴。

奚秋弦只觉肩后一温,银笙的手掌已抵了过来。初时尚无别样感觉,过了片刻,便有丝丝缕缕的暖意自她掌心缓缓流注入自己的穴位。这暖意极轻极淡,仿佛春风般无声无息,但却能在不经意之间扫拂过经脉,驱走原本阴寒的感觉。

他呼吸轻浅,想要睁开双眼,但不知为何,处于这一种温暖中,反而倒比之前还要困倦。朦胧间,又感到银笙的手指在他后背要穴处拂过,每过一处,都带来一丝暖意。

自从内力被神医散去后,奚秋弦便始终觉得若有所失,身子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而现在虽只是微弱的内力流注于体内,却也能给他带来难得的慰藉,就好似空了许久的池塘,慢慢的又浮起了清水。

他似乎觉得自己走进了一片碧野,草长莺飞,遍地青叶,远处有云雾缓缓飘来,萦绕于他身边,久久不散。

******

银笙努力控制着自身的内力,既不能使其全都流注入奚秋弦体内,又不能过于轻缓乃至断绝了基源。她很少会这样认真凝神修习,以往在山中都是被迫打坐,而现在她却想着以自己的力量为他解除病患。

时间一分分地流逝,奚秋弦静坐不动,但银笙却觉得有一股力量似乎在将她的内力往他体内吸纳而去。银笙一惊,急忙按压下双掌,想要缓一缓再运功。

但此时桌上的烛火跳跃了几下之后骤然一暗,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银笙本就处在焦灼之中,突然间听到这动静,竟不由自主地一震。就在这刹那间,原本已经被她收回的内力忽然如潮水般宣泄而出,竟猛地冲向奚秋弦。

银笙大惊失色,奋力撤回双掌,但奚秋弦体内似有强大的力量反扑而来,将她震得跌倒在床尾。

她惊呼一声,眼见奚秋弦身子一晃,便急忙扑上去抱住了他。此时等在外面的天淑天淼听到声音,猛地推门而入,天淑见此情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扶着奚秋弦的手臂,急道:“少爷!你怎么样?”

奚秋弦紧紧闭着双目,脸色雪白。

银笙心跳杂乱,满头冷汗,强忍着晕眩之感道:“他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不断震荡,我的内力便不受控制了……”

“怎么会这样?!”天淼惊讶万分,低头见奚秋弦还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心情也沉重起来。天淑更是急得口不择言:“不是叫你好好控制着内力不能伤了他吗?你怎么连这个都做不好?”

银笙满心委屈,但此时无意跟她争辩,只顾看着奚秋弦。他撑着床沿,双手微微发颤,费力地道:“不关她的事……”

天淑坐在他身边,蹙眉道:“少爷,哪里不舒服?”

奚秋弦只觉数道真气在体内交缠不清,身子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但他不想因此让银笙受责备,便强颜欢笑道:“不碍事,可能是因为虚弱了,所以一旦有了真气便承受不住。”

“银笙,你帮少爷将真气引入奇经八脉了吗?”天淼问道。

“还,还没有。”银笙惴惴不安。

“那就要快,不然会出事。”天淼急急说罢,退后一步,示意银笙继续运功。银笙本已被那奇异的力量震得全身酸痛,此时强自打起精神,重新又运气想要继续。但只一发力便觉心口刺痛,竟无法再为奚秋弦疗伤。

天淑见她脸色发白,双手发颤,不禁焦虑道:“到底怎么了?”

“发不出力了……”银笙垂着头,低声道。

“你!”天淑怒视她,奚秋弦听见银笙声音发颤,不禁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触及之处惟觉满是冷汗。“不要怪她了。”他忍着经脉间如同蚂蚁啃噬一般的酸楚,抬头望着天淑。

天淼只好先让银笙休息,银笙郁郁寡欢,想要扶着床栏站起离去,但身子一晃,竟险些昏倒。

“不要走了。”奚秋弦扶着她的肩膀道。

银笙发了急,不肯留在他这里,可又没有办法挣开。天淑大不乐意,天淼看看奚秋弦,道:“那就让银笙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她稍好一些再说。”

天淑哼了一声转身出去,天淼紧随其后。银笙此时只觉周身乏力,无奈之下斜斜地卧在了床上,身子蜷成一团。奚秋弦却吃力地拉她,“不能躺着,坐起来。”

“难受。”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他叹了一声,用手撑着身子来到她背后,推了推她,“难受也要起来,躺着更容易出事。”

银笙委屈至极,回头见他额前微微出汗,不禁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一股力量将我的内力吸过去?”

他思忖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照理说不会这样,你我的心法都是一样的。”

银笙抿着唇,闭上眼睛睡着不动。忽觉腰间一紧,急忙睁开眼,却见是奚秋弦费劲地抱着她往上拖。“干什么干什么?”她慌忙挣扎起来。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躺着吗?”他忽又松了手,银笙身子一歪险些倒下,急忙扶着床栏,气喘吁吁道:“你不会是假装受伤吧?”

奚秋弦无语,只是瞪着她,不知应该生气还是应该苦笑。

银笙看看他,见他脸色果然不好,又有些愧疚,小声道:“……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刚才看你好像又有力气来拖我……”

他还是不说话,又撑着床往那头挪了过去,拿背脊对着她。银笙盘膝坐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

“……等我休息一会儿,再帮你疗伤……”为了缓解氛围,她有意说道。

奚秋弦不接茬,银笙心内焦急,等了片刻,他才慢慢道:“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了?信不过我?”她倔强道。

他侧过脸,瞥瞥她,“万一再像之前那样,岂不是要出人命?”

“我会小心的。”银笙蹙着眉间认真道。

“那也不需要。”

“又怎么了?”

“……总之不需要。”他闷闷不乐,好似不想再多解释。银笙憋闷地望着他的背影,一转身,也拿后背对着他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奚秋弦忽而道:“阿笙。”

她怔了怔,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道:“我把你丢下后,你就跟着师傅走了吗?”

银笙抱着双膝,还是没有说话。身后有轻微的动静,她知道是他挪坐了过来。果然,他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你还在生气吗?”

她侧过脸,望了望近在身边的他。

“要是还生气,你可以打我一下。”奚秋弦苍白着脸,却还带着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写疗伤的时候我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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