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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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断魂(清穿)-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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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娘娘让两个宫女搀着我,身子还没动,就又听见康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语气已经是降到了冰点,说:“一个个真是好得很啊。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我跪着上前挪了两步说:“皇上,此事与娘娘无关,是奴才熬不住冻,惊扰了娘娘。是奴才该死。”

康熙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目光从四爷身上晃过,缓缓的说:“你是该死。将苏尔佳…蕙宁关进大牢内,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得探视。朕倒是要看看,还有会愿意陪她一起的。”

十三爷正要上前,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从康熙身后走出两个太监,就要过来拿我,十三爷突然起身,上前两步,跪在皇上脚下说:“皇阿玛,大牢天寒地冻,蕙宁如何熬得住,难道皇阿玛忘记……”

“老十三!”康熙怒喝一声,果是天子威严,一喝之下,周遭只剩下几股沉重的呼吸声。康熙又道:“将十三阿哥幽禁在阿哥所内,不准其在宫里随意走动。”

那两个先是来拿我的太监又转身朝十三爷走去,要架十三爷却被他甩开,他昂着头对他皇阿玛说道:“儿臣遵旨!”

我望着十三爷离去的背影,和身旁纹丝不动的四爷,脑中一片空白。

康熙五十九年的春节,我居然是在牢中度过的。

好在有人早先打点过了,除了饮食大不如前,倒也没受什么委屈。只是牢中地低阴湿,寒气极重,每每刚刚合眼又被冻醒了。这具身子怎么说也是金贵着长大的,如何受得住冻的,两条腿怕是保不住了。小腿起初酸痛臌胀,慢慢的,蔓延到了全身。我只得日复一日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希翼着顶窗半寸阳光过活。到开春时节,常常有麻雀飞过顶窗,有时稍作停留,叽叽喳喳半晌,复又飞去天边。

天边,远方,天际之南,太阳以西。此刻看来是多么美好的词语,如今只能用来想象,想自由的模样,在接近全盲的日子里,想象是唯一的出路。

李德全那日将我押进牢中,一边叹息的说,皇上本来已经打算赦免了我,也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可碰巧过去,见我和十三爷拉拉扯扯,十三爷又说不该说的话,惹恼了皇上,没有办法,只得将我先关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回想那日的种种,总觉得有人暗中设计好了一切,不过是等着我们一步步的走进他的计谋之中。

可到底又是谁呢?

难道是真的一直不言不语的八爷吗?十爷没有这样的才智,九爷离开也是前后脚的事。余下的只能是八爷了。

可八爷要设计我,大可不必如此麻烦。我在怡然居里随便一项,罪过都要比打雪仗大得多,就是要我脑袋搬家,也只在是否有心之间。

只怕是,此人并不是真的想要置我与死地。他是想要将我同一切隔绝开,割断我同外界的联系。我想不明白的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脑袋里突然闪过一张冰冷的脸,心里惊讶不已,恨不得将那张脸从自己的眼前抹去。

难道是他……

他的棋局已经准备收官了吗?

还是真正置我于死地的不是八爷,而另有其人…… 。        。        。 。



朝来寒雨晚来风

。 朝来寒雨晚来风。 康熙六十年,春

德妃让夕玥将我从大牢中接出来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四月天。我又住进了怡然居,只是里面的伺候的宫女只剩下翠珠一人,春桃说是到了出宫的年龄,皇上给了恩典放出宫去。秋月已回永和宫伺候了。翠珠见我着又是哭又是笑,好像生离死别了一回似的。

我泡了个热水澡,和衣躺下,一觉好睡,也没做什么梦。

醒来时,还只当自己依旧是大牢内,一摸被子,软得叫人心颤,周围也是淡淡的熏香。可牢中酸涩的味道悄悄的浸入我骨子里,洗不去,也不是任何熏香能掩盖的。

太医每日来瞧我,都是摇摇头。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双腿无力,下腰酸涩。想来单单凭借这具身子,能在牢中活过来已是奇迹,再不敢多做企盼的。

我安慰翠珠说,别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更多的却是说给自己听的。想来既然自己能穿越到大清,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报销掉的。不管我到底在历史的哪个角落里,现在的我活生生的活在这里。

双腿不能下地,每日只能躺在床上看书。我求德妃帮我弄了个懒虫书桌,摆在手边,没事抄抄佛经。娘娘每次来看我,都是抹着眼泪走的。

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由不得我继续天真烂漫下去。

也许是太医院对我的腿疾束手无策,也许是康熙爷内心也觉得愧疚,快要入夏时,阿玛和姐姐来怡然居看我。

姐姐抵着床边坐定,不住的擦着眼泪,握着我手的掌心一片潮湿。阿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时长声叹息。我轻轻喊了声:“阿玛。”

阿玛沉重而缓慢的转过头,视线对了半天,才敢停留在我脸上。翠珠把怡然居里能见到的镜子都收了起来,可以想象,我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怕不是清瘦了些那么简单。

我说:“阿玛,您和姨娘身体可好?孩儿不孝,不能常伴在你们左右,还要你们为我担惊受怕。”

阿玛摇摇头说:“都好,都好。乌图年初娶了房小妾,府里刚办了喜事,想你……,一时也通知不到。”

我叹了口气,想起往日葡萄架下的少年,只怕他如今也未必认得我这个姐姐了。我们何时如此生分了。却也怪不得他,他曾经劝过我的,这条路凶险万分,势必有一日与他剑拔弩张,不是弱女子眨眼间的春梦。然而我却固执的不肯记得,后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非要牢牢抓住记忆力未曾长大的少年不放。他终究是我的弟弟。

我喃喃道:“乌图,都已经娶妻了。他不是同十四爷出征西北,怎么……”

姐姐说道:“早回来了。乌图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的。哪里受得住,自打回京后,祸事闯了一件件的,教阿玛操碎了心。这不,一成亲后就单住了。在西北角买了处宅子,离阿玛府上远得很。”

我点点头,心中无限惆怅。乌图还是只羽毛未全的雏鹰,一心想着离家,想着要独立翱翔在高空中。他的急切在阿玛和大哥长期的压抑下,恐怕再无回头的路了。可心里又盼着,如果有一天乌图跌了下来,能有人伸手拉他一把,救他一救。

我怕阿玛难过,转移了话题问:“乌图娶的是哪家的小姐?我这个弟弟可是标准的美男子,哪家小姐嫁过去可都是福气。”

姐姐眉头皱得更厉害,说:“什么小姐?要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何必要闹到府外去住。不就是因为……”

“蕙兰。”阿玛打断了姐姐的话,对我说:“她如今都这样了,何必说这些让她忧愁的。丫头,府里的事阿玛还在,你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过些时候,阿玛总是要接你出宫的。放心,阿玛会接你出宫的。”

姐姐拉着我的手,也说:“十四爷入秋回来。我让他去跟皇上说说。如今,十四爷的话皇上还是能听一听的。小妹,你就宽心,好好养着身子。皇上还是心疼你的,太医院的赵太医一日三回来复诊,一次也不落下。这是何等的恩赐,别人求破头也求不到的。”

我点点头说:“阿玛和姐姐不用担心我。我虽然在宫里,还有娘娘护着,不会出事的。”

说话间,已经到德妃身边伺候的秋月前来说,德妃娘娘请我阿玛过去,说是皇上要召见。阿玛眉头一皱,姐姐赶紧替他整了整衣裳,我拉着阿玛的衣袖笑说:“阿玛,忙完了,还能来瞧瞧我吗?”

阿玛眼眶一红,点点头,随秋月出去了。

只剩下我和姐姐。我握住她的手,看着她,也不说话。姐姐看上去气色还好,只是眉眼之间再寻不得从前四溢的笑容。她被我看得窘迫,伸手点点我额头,嗔怪道:“丫头,你这么看我,真叫人脸红的。”

我说:“十四爷府里可好?”

“好得很。现在那些人巴结都来不及,哪里会有人找我们的麻烦。再说还有九爷他们照料,皇上赏赐又多,能有什么不好的。”

我又问:“那姐姐呢?姐姐可好?”

姐姐露出略带苦涩的笑容说:“不就这样。没有怎么好,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爷每个月都有书信回来,能知道他平安就好。”

我心中悲凉,说:“姐姐如今连委屈都不提了。这样也好,只要姐姐不觉得委屈就好。日子毕竟是咱自己再过,好不好也只有自己知道。就像脚上穿的鞋子,是否适合同脚面上绣什么花色没有关系。只要穿着舒服,粗布又怎样。”

姐姐见我打得比方奇怪,想了想,伸手摸摸我脸颊,问:“那妹妹可找到合脚的鞋子了?”

我没料到姐姐这么一问,脑子里闪过两张脸来,可瞬间又被自己推翻了。

姐姐见我不答话,又说:“十三爷对妹妹可情痴得很,被皇上罚在阿哥所了闭门思过一个月,年初蒙古王子来拜见皇上,为了人家去年跟你求婚的事,又同人闹了一场,可把皇上可气坏了,却也拿他没有办法。毕竟是皇子,皇阿玛再气,最多就罚他闭门思过。妹妹出来这些日子,十三爷怕是把门槛都踏断了吧。”

我摇摇头,说:“娘娘不准他来见我,怕他又惹出祸来。”突然又想起什么来,整个人的神情都紧张起来,拉着姐姐的手问:“蒙古王子?可是叫巴斯来的?他来京城做什么?”

姐姐想了想,说:“是巴斯王子,妹妹应该同他较熟才是。听说,巴斯王子跟皇上求着要见你,求了好几次,都被皇上打发了。看来对妹妹痴情的不是十三爷一个,难怪十三爷发那么大的脾气,就差没找人家决斗了。”

我追问道:“巴斯王子要见我?我同他前后不过说了几句话,谈不上熟不熟的。皇上把我关起来的事,他可知道?”

姐姐说:“应该不知道吧。听宫里的太监们说,皇上下了旨不准在宫内提起你。那王子寻不着人,也就没奈何了。不然恐怕皇上也没那么容易就把人家送走的。现在西北战事正紧,处处还要仰仗蒙古人。这个巴斯王子现在在京城的人气可是要盖过九爷了。以前京城里都说九爷才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可这个巴斯王子却一点也不像是蒙古人,到有几分像汉人,七分女人的娇俏,才三分男子的阳刚,又极喜欢穿着汉服走动。难怪京城里的格格小姐都抢着要结识他的。”

姐姐絮絮叨叨说了半响,我都没怎么仔细听。我只是知道,年初时巴斯王子来过。皇上如今忌惮战事,恐怕真的会随了巴斯的心愿将我嫁给他。所以才有人早早的设计出这一切,让我躲在大牢里,让皇上责罚我,却又不至于杀了我。

我同宫女大闹怡然居,本来,皇上大可以降我一个不守宫规的罪,送我回家,再不然禁足闭门思过也行。可皇上没有,只是罚我跪着,跪完了就没事。所以才有后来十三爷的一出闹剧,刚好赶在皇上来之前,就是为了再次惹恼皇上,将我以抗旨不尊罪名囚禁起来。目的是不让巴斯见我,不让他有机会开口,更为了不让我点头。

谁会有这样的心思?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皇上应该也知道吧。只是他为何改变主意,由着他们这么胡闹。

我留阿玛和姐姐用膳,被阿玛婉拒了,说如今府上只有姨娘,他再不回去吃饭,姨娘就一个人守着大桌子。我见如此,让翠珠搬出了首饰盒,从其中挑出一套质地上等的翡翠横钗和一对耳环,又挑出白玉对镯,让姐姐替我交给乌图的新妻子。我虽不能喝到喜酒,礼金总是要到的。阿玛推拒了半天都不肯收,我逼得急了,阿玛才道出原委来。

乌图新娶进门的那位出身风尘,虽然是位雅妓,可毕竟白璧蒙尘。就算阿玛和姨娘念在乌图的情分上容下她,苏尔佳氏的列祖列宗都容不下,何况悠悠众口,堵都堵不住。乌图却铁了心非要娶她进门。阿玛言辞之间,更多的是无奈和焦灼,并没有对那女子本身的怨怪之言。我心里明白几分,还是将东西塞给了姐姐,笑说,不管从前如何,如今毕竟是我的弟媳,阿玛的媳妇,再不好,自家人也不能说。

我又想起来桑娘的事,问阿玛,阿玛只说,我入宫后,把桑娘派去伺候姨娘,后来听说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姨娘赶了出去。我心中有疑,桑娘的为人还是信得过,再加上阿玛对她又有救命之恩,她决计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

阿玛进宫后又过了几日,赵太医来复诊时,依旧摇头叹息。我想问他双腿是不是废了,可又怕听见那个答案,一直忍住不问。白日里让翠珠捶腿,夜里趁她睡下,悄悄下床,抹着床沿,做些复建的基本动作,双腿渐渐有了些知觉,也走不了几步路。

这天晌午刚过,外面暑气正浓。我让翠珠扶我去秋池边小坐。赵太医说过,我的腿还是要多活动的好,即便是正常人,三天两头躺着也会出事。

秋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前年我刚入宫时,找李德全要西湖莲藕时,他还笑话我,明明抱着一池还非要向他讨要半根。秋池本来地处偏僻,平时极少有人过来。去年的整个夏天,我都泛舟湖上,躲在郁郁葱葱的莲叶间,避开一整个盛夏的暑气。池塘中央处有一方小亭,孤零零的立在上头。极目远眺只能远远看个轮廓。小亭里设有石桌,只是原本该有石凳的地方,被人撬了去,只留下两个黑乎乎的印子。

春桃有回上去寻我时,感慨的说,皇太子被废之后,皇上就命人将石凳丢进湖里,之后再没来过秋池。宫里的太监虽然常来清理湖面腐烂的荷叶,只是景致大不如前。春桃絮絮叨叨的描述起当年秋池旁热闹繁华的景象。康熙四十六年,皇上在秋池湖畔设席摆中秋家宴,各位阿哥们都携家眷参加,歌舞升平,花团锦簇,连戏台都搭到湖面上。那一次,即便是平日里难得见到皇上一面的各宫主子,也纷纷列席参加。也是这次宴会上,久住怡然居并不得宠的姠嫔娘娘为皇上献了一曲月荷舞,大获皇上欢心。没过多久,就被封为姠妃。可惜好景不长,一废太子时,姠妃也被打入冷宫,没多久就病逝了。宫里人都说姠妃是蒙冤屈死的,死后魂魄一直盘踞在秋池上,不肯散去。

后来,李德全让人在秋池上建了这个亭子,有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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