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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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断魂(清穿)-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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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了一声道:“蕙宁,我们今天是有事来求你的。”

我点点头,还是望着那名女子,想着她就是老八的老婆,历史上出了名的悍妇、醋坛子,连康熙都如此说过。只是怎么看也都不像啊,虽是极具贵气的长相,眉眼之间却全是别样的水润,再加上几许忧愁,连我这个同性都看得痴了。反观她,落落大方,也不知是不是在打量,眼角的愁绪消退了些,微微一笑,声音如雨后竹节,青翠入耳。她道:“格格,我额上可没有长角吧。”

说完,却是我不好意思起来,才想到十爷说是要来求我的,又糊涂几分道:“蕙宁让福晋见笑了,只是不知,是有什么事?如今大家也知道,我不过就是个闲人而已。”

她却看了眼九爷,走到案边坐下,道:“九弟,还是你说吧。”

十爷却是上前一步,着急的说道:“嘉颐回来了。”十爷没头没尾的丢出了这么一句,我哪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不敢随意应答,只是点点头。十爷却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道:“苏尔佳…蕙宁,你平日里满口仁义,怎么,一听说这个,就要做起缩头乌龟了。”

我被他骂得莫名其妙,顶了回去道:“十爷来求人就是这个态度嘛。”九爷拉住十爷,冲着我说:“蕙宁,你当真不记得嘉颐了。八哥的亲妹子,当年在上书房,你们两个可没少折腾我们几个的。想起来没有?五十四年,被皇阿玛嫁到青海的和硕格格,她出京城时,你可是一直送到十里亭外,你……”

“九弟。”八福晋打断了九爷的话道:“格格,我们今日来,只是希望你能打听到嘉颐的一些消息。月前说是已经回京了,可至今也不见人的。都说是在宫里,可却音信全无。八爷为此已病倒在床,无论如何,总要知道她还好好的就可了。”八福晋说着便要朝我行礼,我一慌,连忙拉住她道:“八福晋不必如此,可我却是没有听说过。不过,只要是能帮上忙,肯定会帮的。只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实在是一头雾水。” 。        。        。 。



断鸿声远长天暮

。 断鸿声远长天暮。 送走了八福晋和十爷先离开,让翠珠沏茶水,寻了个阴凉处,听九爷将事情来龙去脉慢慢说与我听。

原来,这个和硕嘉颐格格是良妃娘娘的幺女,八阿哥唯一的亲妹子,与我同年。自幼颇得康熙的疼爱,同苏尔佳…蕙宁的关系也是极好的。后来良妃娘娘薨逝,八阿哥也不被康熙所喜,五十四年时,康熙将这个女儿嫁到青海,赐给当时青海厄鲁特蒙古首领达什巴图尔和硕亲王的长子伊吉。青海暴乱后,亲王一族被杀的杀,抓的抓。四个月前,十四爷的奏折上询问皇上可否将和硕格格暂时遣送回京。当时康熙是应允了的,可后来也不知怎的,嘉颐到底有没有进京,有没有入宫,没人知道。若不是月初十四爷修书给八爷,也不会有人知道,十四爷早已经将嘉颐送回了京城。为此,许久不曾入宫的八爷面见康熙,却换来一顿呵斥。他们几番打听,只知道嘉颐的确在宫里,却死活不见人影。

凭他们几个阿哥的本事,宫中少不得有自己的眼线。前几日有个宫女传信说嘉颐在德妃娘娘处,可第二日,这个宫女便莫名其妙死了。

他们在永和宫外多方打听,勉强知道嘉颐被幽禁在永和宫内,至于到底在哪里、是什么一个状况却是再没丝毫办法。不得已才来托我的。

九爷说完,又道:“当初,就数你们俩关系最好。嘉颐本来就胆小怯懦,处处都依仗着你。额娘一过世,皇阿玛又要同八哥断绝关系,硬是把嘉颐嫁了出去。这些年,她到底在青海过得什么日子,八哥有时候想都不敢去想。蕙宁,这事是极危险的,万一被皇阿玛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你记着,出事了,只管说是我叫你去的。听见没有。”

我问道:“我要怎么做?”

九爷望着我,叹了口气,缓缓道:“八哥只想知道她平安无事就好。”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方才在永和宫里遇见的一幕告诉了他,约莫也形容了那嬷嬷的长相。九爷听了,攥紧了拳头,复又松开,一掌拍在石桌上,好半晌才压制着火气,说:“十四弟在信中说,嘉颐只身入京的,身边并无近侍。这嬷嬷到底是还不是,我一时也拿不准,这样吧,我回头去问问八哥。蕙宁,你只要记得,只管留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九爷还说,永和宫里他们兄弟几个也是一向去得的。只是现在十四不在宫中,贸然前去,只恐让有心人抓住把柄。而我好歹也在那宫里住过,德妃娘娘待我也不错的,进出也还方便。他千番叮嘱处处小心,可还是能看得出来,他的急切应该绝不比八爷少的。

八福晋见我第二日一早,夕玥便差了宫女来请我过去,翠珠问道,万岁爷不是晚上才过来嘛。那宫女只是摇头说不知。同翠珠走到永和宫门前,刚好夕玥正急急忙忙出去,我留了个心眼,故作焦急的说:“翠珠,我阿玛送那镯子怎么不见了?”翠珠一愣,很快说道:“早上还戴着呢。哎呀,小姐,您方才脱了忘在亭子里了。奴才这就给你取去。”说着,提着裙子匆匆朝夕玥的方向追了去。

德妃正在念经,我跪在席子上偷偷打量她,其实,四阿哥还是像德妃多一点,无论是眉眼间还是心性,都较脾气急躁的十四像得多。一样的难以揣测,一样的城府极深。就拿去年我被关进牢中的事来说,德妃并未曾差人进去探视,可却积极主动的接我出来,又是张罗着请太医,又是好生照料,我当时确实感动极了,可如今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德妃娘娘对我真的只是顾念当初我额娘再世时的一点情意吗?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阵轻颤。德妃睁开眼睛,目光有那么一瞬的杀气,只是散得太快了些,几乎让我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她仿佛半响才看清是我,缓缓道:“你这丫头,念个经都吊儿郎当的,让佛祖怎降庇佑与你。”我连忙赔笑说:“娘娘眷顾我才是好的呢。”德妃见状也没说什么,我搀扶着她起身,她见只我一人,笑问:“你那丫头怎么没跟过来?昨个那刺绣只怕出自那丫头的手笔吧。”

我扭头讪笑道:“娘娘都知道了?”她瞥了我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让宫女置办了笔墨纸砚,拉着我手走过去道:“都是夕玥那丫头不经心,你早年画定的兰花不知被她放哪去了。这不,本宫想着要看看,就是找不到。只得求你再给画幅了。”

我心里不由一阵庆幸,素笔兰花而已,我如今画的只怕不比早先那位差到哪里去,当下不慌不忙运笔,七八笔下去,再稍加点缀,一副空谷幽兰跃然纸上。抬头却见德妃娘娘并未注意在画上,只是怔怔的望着远方,面色严肃,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正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已传来翠珠的说话声,德妃也立刻收神,笑着看向画中,直言我如今大有精进,又要重重的赏了我。

翠珠进门将镯子交给我,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本以为画好画,德妃该差我回去的。可她却说我腿上并未好全,用晚膳再过来徒劳奔波,便让宫女领着我去早先住下的院子歇息。等皇上来了,再来传我。我合上门,低声问翠珠:“怎么样?”

翠珠喘了口气道:“奴才跟着她一直走到太医院外,有个小公公交了件东西给她,好像还说了什么,奴才站得远也听不见。不过那小公公似乎是害怕极了。夕玥走后,他还在原地转悠了好一会儿,才抹着眼泪跑掉。”

我又问:“你可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

“奴才跟了几步,见她朝这里来了,一直进了门再没去过别的地方。小姐,还有件事,刚才回怡然居取镯子时,那边有好多公公围在秋池边,李谙达也在,不知道是在打捞什么,几只木舟划了好半天。奴才本想去凑凑热闹,可被拦住了。”

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德妃这么急着让我过来,并不是为了要一副画那么简单,只是不想我留在怡然居里,怕我看见什么。

到底是怕我看见什么呢?

翠珠说李德全他们在秋池里打捞什么东西。难道有人跳湖了吗?

我一把拉住翠珠的手道:“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翠珠不及阻拦,我便拉门走出院子,刚出了门楼,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两个太监,拦着我道:“格格,娘娘说了,让您好生歇着,万岁爷一时半会儿还过不来。”两个太监虽然客客气气,可瞧那神情,即便是我硬闯,也未必能闯得过去,只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退到屋内,要同翠珠换了衣裳,让她穿着我的衣服,和衣躺在床上假寐。她起初如何也不肯,我懒得废话,直接一掌敲晕了她,同她费口舌,只怕到了明个早上我们还在纠结为什么的问题。换好衣服,我绕着屋后的一处墙下,顺着记忆,拉开了一块松动的石块。这还是弘昼的功劳,永和宫里大大小小的暗道没有一条是他不熟悉的,往日里他同弘历进宫请安,只有弘历规规矩矩立在檐下等他阿玛下朝,弘昼早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

穿过墙洞,人还在永和宫里,这边都是少有人经过的小道,我低头疾走,过了两个转角处,却看见夕玥匆忙忙从一间破败的屋子里跑出来,神色又是慌张又是恐惧,走几步还不住的回头打量。随着她的跑动,她的衬裙下居然是刺目的血红。一直等待夕玥跑远,我连忙朝那间屋子跑去,还没靠近就闻到刺鼻的药味,和浓到让人反胃的腥气。我只怕自己已经来迟了一步,再顾不得其他,连忙推开门,只见不大的屋内一片潮湿昏暗,加上气温极高,更是酸臭难耐。我摸到窗边,扯下遮阳的窗布,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得动不了步子。

屋内右侧靠近墙角的地上,铺着薄薄一层枯草,草上盖着张毯子,里面隐约有个人形的轮廓,却不知死活,因为身下的枯草已经被血水浸透了,渗得到处都是。

我将黑色的帷幔铺在地上,壮着胆子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掀起毯子的一角,里面是个年轻的女子,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我也管不了她到底是不是九爷让我找的人,赶紧替她号了号脉,人还有气,只怕刚才夕玥下药时自个先慌了神跑掉的。我又检查了她身上,见并无什么外伤,□却血流不止,瞧这症状,应该是血崩。

手边什么也没有,即便是我想救也无可奈何。突然想到,九爷曾为了我的腿伤,搜罗了不少药材来送我,制成药丸,我一向随身带几粒放在发钗的暗夹内。我赶紧取出一粒喂她吞下,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时,门突然被人拉开,冲进来的人已经将我扑到在地,只觉得面上一阵刺痛,本能反应,抬腿将来人踢了出去,听到一声苍老大的哀嚎,才看清被我踢出去的正是当日抱着我腿喊救命的老嬷嬷,她也才瞧着来人是我,不知是悲还是喜,老泪纵横,指着草席上的女子,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寻思着此处不宜久留,拉着老嬷嬷,用帷幔将那女子包住,顺着墙洞又重新钻了回去。

翠珠还未醒,我将她从床上拖下来,扶那女子躺好了,又折身回去,将沿途留下的血迹擦干净,连树叶上沾到的也不放过。收拾好一切,见翠珠瞪大着眼睛,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直咽口水。

好在,这个屋子还是我当初离开时的模样,德妃应该一直没有让别人进来收拾过,连我平常用过的东西都还整齐的放在盒子里。我翻出银针,让翠珠点上烛台好用来消毒,正欲施针时,老嬷嬷却一脸不放心,指手画脚却说不出半句话来,我冲她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救活她的。”

也不知道是我话起了作用,还是她如今真是走投无路了。

翠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道:“小姐,你何时学了这些。”

我心里道,我好歹也还知道自己是白雅兰,我老爸是个出了名的牙医,针灸以及拔火罐之类的还难不倒我的。顺着脚大指的水泉穴斜刺余寸,几根针下去,总算是止住了血,可褥子已经湿透了,也不敢再多动她,只得让她如此躺着。老嬷嬷一直紧紧的攥着女子的手,一边抹着眼泪。翠珠打了些水来,替女子擦净了脸,只听她一声尖叫:啊!

翠珠一边掩着嘴,一边指着床上躺的人,眼泪扑棱棱的直落。

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果然没有赌错,她应该就是八爷的妹妹嘉颐格格,只如今哪里还有半分尊贵的模样。

那老嬷嬷如今不知是不是被人毒哑了,呜呜呀呀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冲着我不住的磕头。

我瞧着躺在床上的人,依旧眉头紧锁,尽管血是止住了,却没有药,即便是保住命,将来也是祸害无穷。她还这么年轻,万一留下病根,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让翠珠摆了纸笔写了个处方,上书:白术、当归、白茯苓、甘草、杜仲、山萸肉、远志、五味子,都是些易得的药材,我自个的院子里就有。换着笔迹抄了两份,一份让翠珠收了,寻个机会到院子里备好,另一份却是我自己的笔迹,藏在衣袖中以防万一。

这边,一面担心着嘉颐的伤势,一面琢磨着怎么送信给九爷。眼下的局面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解决的。却是不怕夕玥再回去,发现人不见了,嘉颐好歹也是个和硕格格,这事情万一闹大了,即便是德妃娘娘未必能一手遮天的。只盼着九爷能从任何渠道知道点什么,好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        。        。 。



微言知轻重

。 微言知轻重。 忙了一个上午,双腿发酸。屋外暑气渐浓,屋内又有个重病之人,担心气味会招来猜忌,让翠珠在园子里找了些艾草熏起来。我自己支了张椅子,坐在檐下避阳处,不知不觉小睡了一会儿。突觉半个身子如同置于冰窖之中,幡然惊醒,才知道不过是压着了胳膊。园子里静悄悄的,翠珠守在门口也在打盹儿。我估摸着时间,德妃娘娘也该差人来叫了。便自己简单的梳洗好。

嘉颐还是未醒,止住了血,面色也缓了些。老嬷嬷寸步不离床边,守着她。

我叹了口气,正想着要怎么安慰她,园子里却传来男子说话声。我们三人无不呆立住了,老嬷嬷俯身要护住嘉颐,翠珠惊醒后支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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