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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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断魂(清穿)-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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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神色微慌,立刻垂下头,讷讷的说:“没,没,没啊。”

我怕她多想,双手托住她的脑袋,在她脸上狠狠的亲的一口,又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去抹脸,说:“你放心,只要姑姑不死,就绝不会赶你走。”

宝儿展了笑颜,连连啐了几口说:“呸,呸,呸,老天爷听不见,不会见怪的。”

我见她故作老成的样子,忍不住直挠她痒。她最护这个了,几下便笑喘着连连告饶。闹了一通,我的酒劲也算是全醒了,可宝儿却歪在床边睡着了。本想让翠珠抱她回去,可见她睡得香沉又于心不忍。

翠珠正在外间伺候,见我出来有些诧异。

我问她:“今日府里可有来人?”翠珠略想了想,回说:“也没人来过。就是四爷府上托人来给小主子送点东西,都是夫人替着收下的,小主子一直在后院玩耍,也还不知道呢。”我想着宝儿红肿的眼睛,只怕是这孩子内心里的悲凉已深。当下便让翠珠将我卧房紧挨着的空屋拾掇出来,让宝儿住了进去。

宝儿自然是欢天喜地。

往往早上还未起时她便钻了过来,在阿玛和姨娘面前,也渐渐展露笑颜。她遇事知道分寸,可终究是个孩子。

宝儿来苏尔佳府上后,四爷虽然不时会差人送些东西过来,却是一次也没来看过。十三爷更是不必说,只当宝儿在我这里吃穿不愁,加上又是个孩子,便放着手,交由我照顾。却苦了那孩子,总是不分昼夜念叨着希望自个的阿玛能过来瞧上一眼。

我瞅了个晴天,本来想带宝儿去十三爷府上走走,正赶着出门时,却被姨娘挡了下来。说是早些日子,我搬进宫里住,姨娘不放心,在菩萨面前求了心愿,如今是要去还愿的。我本就对此无动于衷,却也耐不住姨娘的软磨硬泡。论着磨嘴皮子的功夫,姨娘可真是个中翘楚,难怪阿玛那样的疙瘩都能熨得服帖。只得先哄了宝儿,许她明日一准能让她见到想见的人,又留了翠珠陪她,才同姨娘上山去。

姨娘常去的寺庙本就不远,一来一去不过半日功夫。丁三恐早上人多,便特地等我们晌午用餐后,才牵好马车候在府外。

虽然苏尔佳府在京中也是名门,可阿玛姨娘素来低调惯了,不过是带了个嬷嬷,加上姨娘跟前伺候的丫头,让丁三驾车,一路到了山下。

我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巅,心里一阵恶寒,这爬上去岂非累死,又想,姨娘断然是不会劳累着自己的,却听见姨娘说道:“这山路一共是九百九十九节台阶,是当今皇上下令吩咐建成的,所以往来的达官贵人无不下马下轿,徒步登山,以示虔诚。”

我了个去,古人的愚忠简直让我这个现代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一行五人拾阶而上,虽然累了些,可好在山中美景异常,耳边又是山泉叮咚作响,又是鸟叫莺啼,倒也是享受。我这些日子的锻炼也算是初步见效,走着走着,脚步愈发轻松得多,连一向自诩壮硕的丁三也不得不刮目相看,直夸我体力好。可姨娘却是颇为难了些,碍着她,一个时辰过去了才爬到半山腰而已。

俗话说,山中一日,世上万年。

石阶两旁苍翠蔽目,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正好,我摘了一大把回头像姨娘邀功去,却见天际突然乌云阵阵,只怕是要下雨了。

连忙追问此处可有避雨的亭子,姨娘摇头回说,石阶既然是皇上下令修筑,谁还敢在此处搭亭歇脚的,便催促着赶紧上去才是良策。

果不其然,雨点儿先是淅淅沥沥,接着倾盆而下,将我们众人全淋个透湿。姨娘本是见今个天气好才决定出门的,谁料想半路遇雨,我们又处在半山腰,进退维谷。丁三本是想去树下先避避雨,可我见天上闪电呼啸,这回头还不给一雷劈死了。

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往山上走去。

衣服湿重,石阶也难走得很,雨水却似没个尽头的下不停。丁三背起姨娘让嬷嬷扶着,我虽然能走,脚步也渐渐凌乱,到最后,只是机械的剩下两条腿抬起又落下而已。体力,思绪全都被这铺天盖地的雨水冲了去。好不容易眼见着庙门了,却再提不上半丝力气,央求着丁三先背姨娘进了寺庙,嬷嬷和丫头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我,突然,天空一阵轰隆响雷,好似就落在我耳边,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厥了过去。

我们是如何进那庙宇的,又是如何被接回府里的,我自然是不知。醒来后头重脚轻,四肢无力。屋里昏昏沉沉的,不闻丝毫响动。

翠珠推门进来,见我醒了过来,红肿着眼睛说道:“小姐,你可是要吓死奴才了。”我拿眼看她,连说话都觉得乏力。翠珠又道:“小姐,你已经昏迷了四天四夜,连皇上都知道了,还特地吩咐了何太医来给您瞧瞧。”

只怕来给我治病是假,察看我是否装病才是真的。

我却是真的病了。一向无病无痛的,却只是淋了场雨而已,早先打下的底子全数尽毁。就连年老多病的姨娘也只是稍微咳嗽几声,而我却是卧床不起,整个人好似快进了鬼门关,身子一日较一日消瘦,埋在被褥里都瞧不见似的。

姨娘哭啼自责,说不该非要拉着我去还什么愿,这下可好了,连累我此番卧床不起。

阿玛每日要来看我三回,长吁短叹,只道我是无福。

本来我只是想着,自己不过是感了伤寒而已,并不碍事,只是见他们脸上的冰霜越来越重,心里才渐渐清楚。

想我穿过三百年时光,却最终被一场莫须有的感冒断了前路,心里不知是好笑还是该哭闹不休。每日卧床不起,身体饱受病痛折磨,嗓子几乎无法出声,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大概只有脑子还算是偶尔清醒。

回想起来大清这七年时光,好像到了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留恋的人、事、物全都从眼前闪过,只剩下一丝萦绕心头的忧伤,再无法逆流成河。

宝儿被下了禁令,不得再随意进出我屋子,我想见她想得厉害,才获阿玛准许见她一面。小娃儿脸上泪痕未干,也不敢扑过来抱我,只是由着翠珠牵好慢慢晃到我床边来,一张口便哭出声来:“姑姑,你要快点好起来。姑姑,宝儿以后一定听话。姑姑……姑姑……”

我让翠珠先出去,拉着宝儿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个“好”字,硬撑着说道:“宝儿……弘历……弘历是哥哥……哥哥……会照顾你的……你要记得……是哥哥……答应我……答应我啊……”

宝儿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的重复着我的话道:“弘历是哥哥,弘历是哥哥。姑姑,宝儿记住了,弘历是哥哥。”

她到底关于自己的身世知道多少,将来又要如何自处,偌大的雍王府只怕并不是她将来能安身立命的地方。我本以为自己能够顾全她的,谁料想,一场雨而已,一切便走到了尽头。

十三爷来看我时,我刚喝了药躺下。如今这具身子好像成了个无底洞,无论灌进去什么,都只是沉进黑咕隆咚的深处。十三爷是避着我阿玛进来的,隔着张帘子坐在厅内。

我一病月余,再有倾国倾城之资恐怕如今也难看至极。

十三爷说:“我是来接宝儿回去的。你尽管放心养病,我是绝对不会亏待宝儿的。”

我攥着被褥,久久不能松手。宝儿跟十三走或者跟老四走,结局都是一样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拖至今日才来接她,宝儿也不会偷偷从四王府溜出来时却不会十三府。

十三说:“四哥上月去视察河道了,只怕已经接到消息了,正在往回赶。蕙宁,你要等等他。那日在酒楼里,你知道,我四哥性子本就冷淡,可绝不是无情之人,他那日那么对你是有原因的。皇阿玛下旨让四哥尽快操办你的婚事,你让四哥情何以堪。还有九哥,没出宫门就要对四哥动手,说了些混账话。再说,皇阿玛如今有意扶持十四爷的势力,对我们其他几个打压的打压,训斥的训斥。蕙宁,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的,让你劳神。可送信的人来说,四哥听说你病倒了,只是说了句她不愿见我。蕙宁,你当真如此?”

我不愿见他?

我怎会不愿见他呢。

是他自己不愿我见他而已。他觉得对我失信,觉得如今十四爷才是皇上属意之人,他觉得我会失望,觉得是我当初看错了而已。

更甚至,他觉得这才是我同他交换的代价。

我从帘子里伸出手来,遥遥的指向一旁的书桌。十三爷起身过去。我道:“右边隔层里……有信给他……”

十三爷找了会,突然低声读了出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读完后又大声道:“蕙宁,你等着,我一定会带四哥来见你的。”

说完,只听门“咯吱”一声响过,四周又静了下来。

皇上可能真的想过,我有一日可能装病拖延婚期,却不料想,我如今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入膏肓,半个身子已经踏入鬼门关里。太医每日晨昏都会过来号脉问诊,瞧着他脸上的神色凝重,只怕也是无计可施。

姐姐来看我是说,知道我想见大哥,已经写过信了,不消几日大哥便回回京来看我的。我只是笑望着姐姐,任由眼泪滚落进褥子里。

就这么死掉,真的不甘心,可如何耐得住命运,如何经得住时间,它终是要我走了,便是谁也拦不住的。

迷迷糊糊中,在一片雾霭晨光中,好似看见了他,一身龙袍,面色冷然,独立在檐下,一转身见着我,笑说:“你来了?”我便跑起来,朝着他跑去,可忽然他身后窜出青面獠牙的无常,要来拿我。他恍若未闻,依旧笑望着我说:“你来了吗?”

胸中悲痛翻滚,喉头一热,一口热血溢出了嘴角。

开始吐血已经是十三爷来看我后的第七日,他该来的,却依旧未曾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解释白雅兰穿越。 。        。        。 。



第五十回

。 第五十回。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第八日,宫里下了道旨意,加封苏尔佳…蕙宁为和硕宁格格。看来康熙也知道我是真的要死了,道道旨意,件件赏赐,不过是天边的流云,带不来也带不走。

我睡得不分晨昏昼夜,好像是要将这一生的这么睡了去。翠珠捧上的药盏,见我摇头,也不再劝了。每回睁眼,身边的床畔上都坐着人,阿玛,姨娘,姐姐,还有九爷。九爷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这病要冬虫夏草做药引,送来了一盒子,还不放心的问阿玛够不够。望着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可眼睛看见的却是另一张极不相似的脸。那张脸问我道:“你就这么想死了吗?死了你是解脱了,可活下来的人一辈子都带着伤痛,你要活着的人如何活下去?”

我本是不想死的。谁真的心甘情愿想死了。

大凡能好好活着的时候,都口口称之要死的人,真的到了那一步,又是怎样的留念和不舍。

可奈何天不遂人愿。天要亡我。

想来史册上会不会记下这么一句:和硕宁格格死于伤寒。

渐渐的,能避嫌的,不能避嫌的都想着来看我最后一眼。

只有他,始终未来。也只有他,如此淡漠的,任我置之生死的渡口而不闻不问。我脑子里始终都回响着那一句: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即便是我不能去看你,你为什么不能来看看我呢?

这就像是横在我喉头的最后一句话,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折磨着我,好让我堵住最后一口气,一直的,一直的等待着。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甚至不知道他肯不肯来。我只是在等,等他,也等到什么时候自己身不由己的离开。

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更没有心可以伤。只是有太多的不解和未知的不甘心而已。

这日醒来后,屋内光影昏沉,盛夏的日光从窗棱的缝隙里钻见屋内,在地上、桌椅上留下道道斑驳的光影。明明是日头正浓的盛夏,我依旧觉得冷,浑身恍若在冰窖中,四肢僵硬。有微风拂过遮挡的纱帘,好像是谁进来似的,心头一动,睁眼静候半响,却再无动静。原不过只是风卷帘动,我却当成是他来了。

突然,不知是哪里传来高唱的梵语佛偈。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菩提萨埵婆耶.

摩诃萨埵婆耶.

摩诃、迦卢尼迦耶.

唵,萨皤啰罚曳.

……

门被人推开,只道是翠珠进来,便盯着纱帘看。脚步极轻,却是又重,一步步,好像埋得很是艰难,只怕并未翠珠,想着要闭起眼睛为好,纱帘却被人一手掀开,一袭青衫落入眼底,不是四爷是谁!

他终于是来看我了。

他终于还是来看我了。

我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想要将他看仔细,好以为这并不是一场梦境的虚空。他却是不敢看我似的,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也不说话,只是牢牢的握住我的手。

手指在他掌心滑动,慢慢的书写成个“谢”字。

他调换身子,轻轻将我揽起,依靠在他怀里。他低头埋首在我颈间,自始至终什么也未说,只是牢牢的圈住我的身子。

还能说什么呢。其实什么也不必说。他终究是来了,我便可以安心。

就这么倚着靠着,仿佛要坐到地老天荒里去,一直到世界的尽头也不肯罢休。

一滴泪珠顺着我的脸庞落入他的眼角,他突然收紧手臂,肩膀耸动,似是哭了。

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姐姐,只听她说:“王爷,府门外来了个僧人,说是可以救得了妹妹,阿玛的意思是……”

“让他进来。”他的声音极为清冷,却让我觉得出一丝暖意。我到底还是想再看看他,奈何他一直坐在身后纹丝不动。

未几,一阵嘈杂声穿街走巷似的涌进了院子,那一直唱闹不休的梵歌也戛然而止。门几乎是被人撞开的,带着一阵热浪掀动起纱帘。阿玛让翠珠卷起帘子,见我歪靠在四爷怀里也未多言。

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的僧人从光明处走来,瞧不清楚模样,只是手里的九环锡杖落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那轰鸣声在耳边回荡。那僧人遥遥从床侧看了一眼,道:“闲杂人等避开,老衲要施展法术。”

阿玛听后,让众人鱼贯所出,见四爷身子未动,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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