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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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断魂(清穿)-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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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雍王府内。宝儿虽不是皇上嫡亲的女儿,可皇上待她极为宠爱。年嫔那时也常在府中走动,见皇上冷漠她家姐,便将怒气出在宝儿身上。宝儿也确实受了不少屈辱。于是皇上才将宝儿托付妹妹照顾。一晃不过几年,却又好似过了半生。”

蕙宁已经无力去想禧妃今日为何要告知自己这些。当年夕玥与嘉颐之间的事,她参与颇多。时至今日,她仍旧以为当初是德妃娘娘暗中受益,为十四爷清扫障碍。不曾想,试试远比她料想得可怕。她握住禧妃的手道:“如果可以,替我照顾好宝儿。也当是为了弘历,不要再伤害更多人了。”

禧妃本来诧异,她缘何将宝儿托付与她。可又想,宝儿与弘历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她若将宝儿视为亲女,也算是稍解弘历心头的怨愤。当下便也答应了。一来二往,又说了好些话。待禧妃走后,蕙宁酒也醒得差不多。梳洗一番,独自前往永和宫。永和宫宫门落锁,虽修缮整齐,已经不复往日风光。

她脱去鞋子,一步步走在石子路上。她想要光着脚丫,干净的走完这最后一段路程。

一切终于到了。

她抱着弘佑离开时,喜环和冬竹已经收拾好,候在门外。什么也没多说,一行四人进了怡然居。

再一次,回头望向养心门上的夜空,只见星空寂寥,不见光明。

她没有同他道别。她知道他不会阻止,一如他知道她不会改变。

夜已经极深,如墨黑泻下,残月,孤星,还有一丝丝的栀子花的香气。

这本就是计划好的将来,在真正降临的那一刻,带着彻骨的悔恨和埋怨。 。        。        。 。



第八十八回

。 第八十八回。 六年后。雍正八年。春。

怡然居。

一大早天空淅淅沥沥的飘着小雨,我推门出来,远远的便听见弘佑和冬竹的争执声。大体上弘佑要出去,冬竹不肯放行。喜环见我已起,便侧身过来说:“姐姐,佑儿又闹着要去后院子。”

“让他去吧。”

听见我发话,弘佑摇着木轮椅,滑下的斜坡,打个弯儿,便绕到后面去。

冬竹嘟囔道:“姐姐,外面下雨呢。我去给佑儿撑伞吧。”

“不用了。他已经大了,该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我低头理了理粗布钗裙,挽起袖子,开始一天的准备工作。

冬竹还想说些什么,喜环朝她看去,微微摇头。

两人随我走至蚕房,给蚕宝宝添置桑叶。

一晃已经六年过去。

有时候觉得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不过是天气热了些,又冷了些。飘了几场雨,又落了几次雪。一年又过了一年。

弘佑见见长大,刻意隐瞒的话,他未必真的听得进去多少。

第一次抱他坐上轮椅,教他如何使用时,他才三岁。三岁的小儿,睁圆了眼睛问我:“娘,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们一样用自己的腿走路?”

那时,我尚能揉着他的头发,温和的笑着告诉他:“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孩子的腿还不能走路。等你长大了,足够强壮时,便可以了。”

如今看来,他已经渐渐不再相信这样话了。

弘佑很聪明。读书识字,样样不差。随着年龄的增加,他约莫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本想再瞒他几年,眼下看来是不能了。

为了方便他轮椅的出行,怡然居内没有任何石阶,都被改成了缓坡或者滑梯。唯一的一处台阶便是在那扇门下,高高的四层台阶,比他都要高出一大截。前日夜里,我们都睡下时,他独自爬上台阶,想要从里面将门闩拉开。门闩太高,他够不着。

等我们发现时,他靠在木门上睡着,一只手还遥遥的伸向前方。

将他抱回房里,他浑身烫得厉害,拉着我的手问:“娘,佑儿真的不能出去吗?”

我怕他真是病着了,便安慰道:“等你睡醒了,娘就领你出去。”

他睡了一夜醒来,那扇门已经被木栅栏死死的遮蔽起来,便再不肯与我说话。这两天一早起来,便自己去后院发呆。

我对他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快用午膳时,弘佑还没回来。我撑伞去后院找他。

怡然居真的很大,沿着院墙绕一周也要走上半天。若他真的有意躲起来,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找不到他。

可他没躲,坐在凉亭内,双手托腮,望着雨水,不知再想什么。

我唤了他两声,他才转头过来,微微一愣,道:“娘,你怎么来了?”

我走进亭子,蹲□。他并未淋雨,眼睛里却湿答答的。胸腔一窒,我也红了眼睛,伸手摸上他的膝盖。这六年,用尽了一切办法,翻遍所有的医书,可还是毫无办法。他的双腿从四岁那年,便再未生长过。一开始还会用厚布遮挡,后来发现,怡然居从无外人进出,索性也就晃着空荡荡的裤管。

“娘,佑儿又让你担心了。”

“佑儿不喜欢这里吗?”我问道。

他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这里的一花一草,我都很喜欢,因为是娘亲手栽种的。还有喜环姑姑和冬竹姑姑,我都很喜欢。佑儿只是想去外面看看,看看就回来。”

“可如果佑儿去外面看了。发现还是这里最好,又要怎么办?”

“那样,佑儿就回来。以后再也不提出去的事,惹娘不开心了。”

我将他抱在胸前,低声道:“不,娘很开心。娘的佑儿终于长大了。娘只是希望佑儿知道,娘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佑儿你好。”

六年了。弘佑已经七岁,他的记忆中,始终只有三个人。我,喜环,冬竹。

我常常也问自己,那一道木门锁住的到底是什么。是弘佑缺乏的父爱,还是我入骨的相思。我们在一片天空之下,抬头看到的也是同一片明月。六年来,我们不曾见面,不曾通信。我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时空内,却又恍若两个世界。

最开始,还担心又或者期盼着他会突然冲进来,大声的质问我。

慢慢的,也就只能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下去。看着弘佑一天天长大,而我一天天苍老下去。没有盼望,就不会有绝望。

我知道,怡然居再大,也还是关不住弘佑的。他是他的儿子,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脉。爱新觉罗家的鲜血注定是轰轰烈烈的。我担心着弘佑出去之后会遭遇的一切,又暗自猜想他出去之后面对他时的场景。

六年了。他和我一样,孤单寂寞吗?

就在我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时,怡然居的木门,六年来,第一次被人叩响过。

不是叩,是砸。

木头一样的东西砸在门上。挣扎声,吵闹声,越过墙头,钻进耳里。

已经是深夜。弘佑睡在一边厢房内。听见吵闹声,喜环和冬竹也穿好衣裳,一脸惊魂的立在我身侧。我安抚喜环,让她先去扶弘佑起来,再带他过来。

门外点着火把,照透了半壁夜空,愈发显得墙内的阴暗和潮湿。让冬竹点上灯,我坐在正屋内。弘佑转着轮椅过来,一张脸上写得全是惊喜。我别过脸去不看他。

“娘,你为什么不开门?姑姑,快去开门啊!”

弘佑叫着。喜环不敢动,只是望着我。弘佑摇着轮椅要离开,我一把抓住他的椅背,不让他移动半分。

弘佑瞪着眼睛,正欲说话,墙外顷刻安静下来,窸窸窣窣是人脚步移动的声音。弘佑也楞住了,涨红着一张脸,仿佛屋外的脚步是他最后的希望般。

我手心一片汗湿,猛然起身,吹灭了火烛,对喜环说:“都回屋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娘——”

“姑姑!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姑姑!姑姑!姑姑——”

屋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叫声。那一声一下子就钻进我耳朵里。身子不稳,又跌坐回去。

喜环快步上前扶住我道:“是宝格格!”

宝儿的哭喊声突然又近了些,她一下下的砸着门,喊道:“姑姑,你见见宝儿吧!姑姑!求求你见见宝儿吧!姑姑!姑姑!”

“娘——”

“喜环,去——去——开门吧!”

喜环急忙飞奔去开门,冬竹扶住我,步步往外走去。我拍拍冬竹的手背,让她去帮喜环。

两人合力推到栅栏,将门闩从门上取下,门便被人大力推开。一个白裙长衫的少女跌跌撞撞进来,却立在院子中央,不敢靠前。

我低声唤道:“宝儿。”

{文}她这才惊醒,飞奔过来,扑到我怀中,紧紧的抓住我的衣衫,哭叫着:“姑姑,姑姑,姑姑——”

{人}越过姑姑的肩头,见喜环和冬竹已经跪倒在门边,一抹明黄的长衫已经迈进院子里,火光映衬下瞧不出他脸上的神色。他的每一步如同踩在我心上,却很快顿住脚步。

{书}“宝儿,随朕回去。”他的声音极冷,如同从冰窖里穿过,不带一丝温度。

{屋}“不!我不要!我不要!”宝儿听见他出声,身子愈发颤抖得厉害,几乎是要缩进我怀里。

“娘——”

弘佑突然出声。他原本一直呆在暗处。屋子里又未点烛火,不过只是个影子。

他摇着轮椅出来,火把的光亮将他完全曝露出来。他到我身边,看见我怀中哭泣的女孩,拉着我的裙角说:“娘,她是谁?”

胤禛已经快步走来,低头望着弘佑,话却是对我说的:“弘佑怎么了!”

弘佑却诧异地望着他,说:“咦!你认识我!娘,他们都是谁啊?”

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可宝儿又抱得太紧,便要唤喜环先带他下去。不过只是一瞬间,胤禛已经将弘佑抱起,手摸在空荡的裤管上。

“弘佑到底怎么了!”

弘佑的腿疾在我带他进怡然居之前,年嫔就已经知道,难道他会不知?

如果他是故意装出的,那为何神色如此慌张和痛惜呢。

弘佑以为他是对我发火,揪住他的衣服道:“不要凶我娘!”

我只觉得一片混乱,恨不得立刻晕厥过去。可脑袋却又是清醒得厉害,先将宝儿从身畔拉开,回身去抱弘佑,让他松开揪住衣服的手,再将弘佑放回轮椅中,唤来喜环先推弘佑下去。

弘佑本来还有怨言,许是见我神色不快,只是怏怏的回头望了眼胤禛,乖乖下去了。

又领着宝儿进屋来,见胤禛还站在院子中,便问:“不进来吗?”

他脸上全是怒气,不动身子,双手垂在身侧,地上留着长长的影子。风一吹,烛火微晃。

见劝不动他,只得问宝儿:“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哭哭啼啼的呢?”宝儿却跪地上,拉着我的裙子说:“求姑姑救我。姑姑,您就让宝儿留在这里,宝儿愿意陪着姑姑。姑姑,求姑姑成全!”

我还未出声,只听见胤禛道:“不行!来人,将宝格格带下去!”

还想护住宝儿,见两个老嬷嬷一左一右,快步进来,从地上拉起宝儿,便要往外去。我上前一步,正欲挡住,胤禛已经侧身拦在我身前,瞪着我,一字一句道:“朕还有话问你!”

“宝儿她——”

“朕问你!弘佑到底怎么了!” 。        。        。 。



第八十九回

。 第八十九回。 要将这六年前前后后,一夕之间说完,只怕我愿意说,他也未必肯听。

只能淡淡的说道:“他生来就如此,皇上不知道吗?”

他攥着我的手臂,下手愈发用力,我却不觉得怎么疼,仰脸笑望着他道:“皇上不必难过。他如今好得很。”

他喘着粗气,一把将我拖住,怒道:“好?他连朕都不认识,这就是好!”

“他如今还好好的活着,这还不好吗?”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我,慢慢的松开手,背过身子去,道:“既然你照顾不好他,朕即刻命人带他出去,就算是访遍天下名医,朕就不信治不好他!至于你,既然你不想看见朕,往后如何便由你自己!”

“你不能带走他!”

“不能?”他回头瞪着我说:“朕为什么不能!朕是他的阿玛!你不要朕,他还要朕这个阿玛!”

“来人,带七阿哥回圆明园!”

“不行!你不能带走他!”

“苏尔佳…蕙宁,朕再说一遍,朕是他的皇阿玛!你守了他六年,难道朕和他一起生活都不能吗?人,是一定要带走的。至于你,愿不愿意跟过去是你的事!”

“皇上!”我跪□子,头贴在地上,声音很轻,却足够他听得仔细,“六年前,皇上可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带弘佑住进这怡然居?也许皇上心里很清楚。也只有这里,能够保证弘佑平安长大。他虽然行动不便,可好歹也长大了。我教他读书识字,教他琴棋书画。该教的都已经交给他了。”

他是我的弘佑,早已经不再是大清的七阿哥了。

我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平安就是福了。

难道你要连这最后一点期望也断绝了吗?

他弯□子,扶住我的肩头,伸手勾起我的下颚,脸上怒极反笑,说:“你的意思是朕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苏尔佳…蕙宁,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今日,弘佑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你拦不住!最好也别拦着!你若是愿意,依旧是朕的宁妃!”

“求皇上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视线瞥向一边,弘佑坐在轮椅上已经被喜环推了出来。他见我跪在地上,挣扎着便摇椅过来。

“娘,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他有些紧张的望着胤禛。想必方才喜环已经告知他,面前这个男子与他是何等关系。

弘佑仰着脖子看着他皇阿玛,说:“我可以跟你走,但请你不要为难我娘!”

“弘佑——”

“娘,不用担心。您不是一直说佑儿长大了吗?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弘佑说着,松开我的手,转而拉起胤禛的袖子,道:“皇阿玛,你答应佑儿,不要为难我娘亲。”

胤禛没再说话,抱起弘佑便往外走去。我忙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的追过去,想要拦住他们。喜环上前扶住我说:“姐姐,你就随皇上去吧。七阿哥身边没有您照顾怎么成?他打小就没离开过您。这一日两日尚还可以,时间一久,难保不出什么岔子。主子,您就随皇上去吧。”

快要走至院门前的胤禛听到这话也顿住脚步,弘佑伏在他的肩上,不住的冲我招手。

我想,也许狠狠心,也就随他去吧。只是双脚似是陷在地上,迈不动,动不了。我在这里一呆就是六年。是心平气和的六年。心伤心痛都似乎已经化作天边的一寸流云。置身事外,回忆起往日发生的种种。渐渐才明白,我虽然身在这皇宫里,可一切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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