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流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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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流恋情-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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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忘了跟俱乐部的合约!还是,你想毁约?”他不愠不火地说道。因为太平静了,反倒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谢阿蛮被他逼得无处可逃,认栽似地垂下头。

“唱就唱嘛,谁怕谁!反正我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监视就监视吧,我不在乎。再说,你也不能对我怎么样,我根本不必怕你。我只要尽量避开你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麻烦了。虽然你是这里的老板,但我们的立场是平等的,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一切,所以我也不用担心你会使什么诡计。总之,没什么好怕的。”她安慰自己,往好的地方想。无奈的口吻,却像极了招供的嫌犯。

因为那实在是下下之策。她并不喜欢和唐伯夫会面相处,那让她全身不自在。猫捉老鼠的游戏并不好玩——起码,对她来说,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有提心吊胆。

她其实是没理由怕他的,却就是不情愿与他相对。

天生万物,一物必克一物,她对他没有倔强的理由,耍不出骨气,只剩下一脸没出息的窝囊相,当真情何以堪!她自己都觉得很凄惨。

而她并不喜欢那种感觉——可以说,很讨厌!在唐伯夫面前,她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有种意志被主导控制的感觉,滋味很不好受。而且还老是得提心吊胆,像老鼠见着猫一样,总无法抬头挺胸,得蹑手蹑脚似的。

这也许都该怪她撞见了唐伯夫的“风流好事”。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心里对他产生了负担,是以不自觉地被矮化了,但这又没道理!她握有唐伯夫的把柄,面对他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压力,好像被抓住把柄的人是她自己。

太荒谬了!这老天不知是怎么算的!难怪自古以来,那些知道别人秘密的人,都活不长。

“你觉悟吧!”唐伯夫又挑了挑眉,要笑不笑地扯扯脸皮,扯出一张猫脸,邪气里掺了几分恶质的魅力。

就是这张邪里带魅的脸使人迷,谢阿蛮却背脊发冷,不寒而栗。她还是想不懂,唐伯夫为什么要“监禁”她的理由。那样做根本没意义;她其实没有“监视”的价值。而因为不懂,她更加疑惑难安。

“随便你吧!”她放弃逃脱的挣扎,认了。“不过,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明白,我根本没有‘监视’的价值。我怎么也不可能和你太太扯上关系。自然也不会破坏你们的和谐。而你那些韵事,早也不是新闻,自然也不需要我传诵——”她顿了一下,吐了口气,颓丧说:“我真的真的想不懂。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欺负人很好玩吗?”

“我说过了,那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明白。”唐伯夫眉毛倒竖,又露出一张猫脸。“再说,我完全是依照合约行事,你不必有被迫害妄想症。就像你说的,我们的立场是平等的,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他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欲言又止,而且,竟然笑了起来。

看过猫笑吗?——没有,对吧?猫是不会笑的。唐伯夫那样一张猫脸,浮着那样不该笑的笑,不仅阴森,而且恐怖;笑得让谢阿蛮毛骨悚然!

她的眼皮在跳了,不好的预感,恶运的前兆。

唐伯夫没忽略她身上的痉挛,猫脸仍然挂着令她毛骨悚然的笑,靠近了她,甚至,伸手去碰她。

她身体猛然僵住,起了一粒一粒的疙瘩,从脚底一直冷到头顶,寒栗冷遍全身。

“你要干……什……么……”她牙齿上下打颤,声音抖得几乎都扭曲了。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的,不是吗?谢——阿——蛮——”

唐伯夫用黏得可以发腻的嗓音在她脸颊秀摩娑,一字一字带着疙瘩。更且由喉咙里吹气似地逼唤出她的名字,像私语一样呻吟的腔调,宛如洞悉她什么弱点似的邪恶语气,简直让她的心脏发麻。

完了!她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唐伯夫知道了她的“弱点”——

被唐伯夫看出弱点,无异自寻死路。她原以为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听他那种语气,她知道,大势已去。

他知道了,她“怕”他,畏怯靠近他,害怕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她也不喜欢“别人”靠近她,挨近她身体。她有心理性的洁癖。

日常生活中,这洁癖并没有多大的妨碍,也长期一直潜伏着。但不知为什么,一碰到唐伯夫,它就苏醒发作。那大概是她下意识对公孔雀的嫌憎,他身上沾染了太多令人窒息的脂粉香。

爱情充其量不过是半下流的玩意,她其实不该太认真。且唐伯夫要怎么游戏人间也是他家的事,与她无干,她大可不必受波及影响,又没有她的事。但事与愿违,碰到他她就觉得不舒服,因憎生畏,因厌转怕,形成了一种负担,而无法坦然自在。

他看出了她这弱点,成为掌握她的把柄。她想着想着,不禁又起了一阵痉挛,偷眼去看他,正撞他邪气的眼神,一时回避不及,起热病似地呼吸困难起来。

就这样窒息死掉算了,她绝望地想。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怎么看出来的?

黛咪种种讥她对爱情的冬烘态度,大抵都是她这种下意识的洁癖作怪的关系。然而,她又没有标明在脸上,也没有什么举止异常,唐伯夫如何能洞穿知晓?

她蹙着眉,瞪着唐伯夫,眼光不自觉地流露出戒慎疑猜。唐伯夫扬扬眉,更挨近她,她触电似地,条地后退两步,张大着眼,神经紧绷地防戒着,又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你别每次我一靠近你,就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行吗?上次你也是这样一副呼吸困难的表情缩在墙角,我真的那么可厌吗?”漫不在乎的语气,漫不在乎的表情,漫不在乎的讽笑,流露着令人憎厌的了然自得。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她在心里回答。嘴上却说着:“没办法,谁叫你那么‘香’,要不中毒很难的。”

“哦?没想到我身上的气息会让你那么容易沉醉!”

“你别胡说!世上就是有你这种人,才会害我染上洁癖!”

“洁癖?”唐伯夫又挑眉了,嘴角的阴险勾得很明显。

完了!谢阿蛮懊恼地捶了自己一拳,又一副嫌犯招供的无奈屎样。

黛咪盖棺定论批她说她对爱情种种偏颇走火的观点,都是因为保守过了头而扭曲爱情的面目而形成的;对爱情的态度也因为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完全走样。所以下意识有洁癖的倾向,对爱情不以为然过了头,才衍生出那些对爱情冷嘲热讽的走火入魔态度,把爱情瞧得什么都不是——

去他的香蕉黛咪!

她是有心理性的洁癖没错,那是因为她讲求“含蓄”的美。而她懒得解释,她当然不懂——那个“外国人”,跟她说破了嘴也不会懂,她又何必浪费口舌,干巴巴地解释她为什么看不顺眼自命为风流才子情种的恶心男人!

就像这只公孔雀——世上就是有像他这种没有节操的男人,才会使爱情沦丧成半下流的玩意。她才会因憎生厌,转而又畏又怕,害怕靠近他,害怕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偏偏他又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没节操到了极点。

倒楣的是,她“惹”上他了。

他一副取得她“口供”的得意,嘴角阴险的笑又勾出了一张大猫脸,她警觉地移退几步,出到安全距离,才逞口舌说:“你把我拴在这边当人质,监视我,根本没有好处,我既不会少块肉,也不会多长一根骨头,反而得到驻唱的工作。所以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不管怎么算,对我来说都是很划算的!”

“是吗?”唐伯夫皮笑肉不笑,阴得像颗骷髅头。

他应该放她的,拴住她的确没什么用,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她会怎么胡言乱说。

但他终是扣下她,理由只有他自己懂。

也许也谈不上什么“理由”。如果她不斗胆威胁他,不放出那一身叫他错眼的沉懒性感,不强和他斗嘴胡言乱语,不让他看出那幼稚的“弱点”……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但是,她挑动他了。

※※※

第五章

“黑色摇滚”成军后一个礼拜,第一次的聚会,谢阿蛮就光荣的迟到。有鉴于上回黑皮受众人围剿的惨痛教训经验,一路上她模拟好各种最容易博得同情的借口——配合上各项生动的表情,准备采笑脸攻势和哀兵姿态博取大家的同情。

黑皮家门口,站了个金发的外国男孩,他裹着牛仔裤的长腿,来回不停地走动,看样子像在等人。看见谢阿蛮走来,蓝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

“嗨!”清脆、响亮,殷勤的一声招呼。

“嗨?”谢阿蛮也目不转睛地回盯着他,觉得莫名其妙。但对方既然那么热情友善,她迟疑一下,也回他一个笑脸和一声“嗨”。

大概是那个笑脸鼓励了他,金发男孩竟大步朝她走来,停在她面前,笑得更热情殷勤,用英语说:“黑色摇滚?”

“啊?”谢阿蛮先是钝了一下,半张着嘴抬头看他。半天,才会意过来,有些糗的点头。心里却有些奇怪,这鸟名称金发老外怎么会知道?

“哇!太好了!”

金发老外猛不防暴出一声欢呼。配合那声欢呼,两只大手一抄就将谢阿蛮猛然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密不透风地,想要夹死她似的兴奋过了头。

谢阿蛮的反应还是先钝了一下,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就开始呼吸困难起来。

然后她才意识到她被个金发老外紧揣在胸膛,耳边叽哩呱啦一大串听不懂的舶来话。那真是货真价实的拥抱——不折不扣的,几乎将她的肋骨压断。

“嘿!You——”她好不容易才逮到空隙喘气说话。里头噼哩叭啦一阵乱响,黑皮家芝麻开门,黑皮、小沈、黛咪三人依次探出头来。她得救般地,勉强扭过头去,傻傻地指着金发老外,傻傻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赛门!”黛咪拔尖的嗓音戳穿了每个人的神经。

“啊——黛咪!”叫赛门的金发外国男孩转头看着大家,兴高采烈的出声招呼。“嗨,各位,我是赛门——”

两个男生的反应仍是目瞪口呆,他觉得一头雾水。

黛咪翻个白眼,努努嘴说:“你抱着阿蛮做什么?”

“啊!Sorry!我太高兴了,一时忘记……”赛门很绅士地放开谢阿蛮,冲着她咧嘴又是一笑。

谢阿蛮惊魂才定,揉揉胸口,一副大难不死的庆幸说:“还好,我还以为这下子非窒息死掉不可了呢……”她越想越惊险,余悸犹存,斜眼瞪赛门,皱着八字眉说:“这家伙到底是谁?看见女人就乱抱,害我差点没气!”

杵在一旁发傻,像竹竿似的黑皮,这时终于回过神,开口说人话道:“黛咪,他就是你说的‘赛门’?”

“是啊!”黛咪耸耸肩。

“怎么找了个外国人来?”声音都起皱了。

“什么外国人?音乐是不分国界的!”

看样子有一场混战好打。谢阿蛮不耐烦打断他们,插嘴说:“我不管你们音乐有没有国界,有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家伙又是谁?”

“我来说好了!”赛门笑眯眯地靠近她,一口洋腔洋调的国语,声音近在她耳畔。

她警觉得跳开,防着猛兽似地戒备着,绷紧全身的神经。

原来,这个赛门是黛咪找来的鼓手。他和黛咪同修一门课,算是有些交情。黛咪给了他这里的地址,两人约好时间过来;结果阴错阳差,没能兜上。他自己照着地址过来,又不确定,正在犹豫时,碰巧遇上迟到的谢阿蛮。他姑且一问,没想到真的碰上,一高兴就忘了形,跟谢阿蛮抱成一团。

“谁跟你抱成一团!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看见人就乱抱!”谢阿蛮小心眼的回嘴,捡个离赛门最远的位置坐下。

在赛门比手划脚解释原委的时候,他们已进到屋子里。赛门似乎对谢阿蛮很有兴趣,不断想挨近她,谢阿蛮却把他当瘟疫,离他远远的。

“对不起,阿蛮,你别生气,我实在是情不自禁——”

“喂!你不懂中文就别乱用好吗?什么情不自禁!”谢阿蛮被惹得呱呱叫。这个老外中文程度大有问题,偏偏又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卖弄爱现,制造暧昧的误会。

“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阿蛮。”赛门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笑眯眯说:“我听黛咪提过你,一直对你感到很好奇。你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害羞,而且漂亮又有个性。那时在门口看见你走来,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黛咪跟我形容过你的样子。果然是你!我运气真的很好,阿蛮!”

像这种才第一次见面,且还不到十分钟,就满脸热情,熟得像认识几百年的短路勾当,只有这种开化不完全的洋老外才做得出来。也不想想他们之间相差的那个悬崖有多高,开口闭口“阿蛮”、“阿蛮”地乱叫,也不怕亲密过了头!

“黛咪,你跟他说了什么?”谢阿蛮受不了赛门“热情”的眼光,把矛头指向黛咪。

“没什么啊!我只说你保守迂腐,从来没交过男朋友,又对男人有洁癖,搞不好是宇宙最后的处女!”

黛咪一贯非议谢阿蛮对感情的态度,批评起来总是毫不留情。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开放不一样,讲求西方那一套,谢阿蛮的“含蓄”说,碰上她自然如对牛弹琴完全不对盘。

所以,谢阿蛮长到二十岁,从来没交过男朋友,没和男孩子约过会,也没有接过吻的“奇迹”,在她看来,简直荒谬又不可思议。二十岁了还没有男人约她出去,根本就是见不得人的耻辱,说出去,搞不好人家还当她哪里有问题呢!

有这样的朋友,黛咪当然也觉得很羞耻,偏偏谢阿蛮压根儿不睬她那一套,完全不把它当一回事。

“没错!黛咪是这么说的。”赛门笑吟吟地点头。“她说你很保守,和别人不太一样。你果然很害羞。我喜欢像你这样的女孩,温柔、可爱,又会矜持,可以小鸟依人——”

又来了!这么烂的中文程度亏他也说得出口!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形容词一大堆,语法也不对。恶心肉麻透顶,他却说得煞有其事。

黑皮和小沈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赛门的演绎荒腔走板,偏偏又一脸正经的模样,加上不纯的腔调,就是一副在说笑话的样子。

“你们在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赛门征求认同似地问道,对他们的窃笑感到不解。他不认为自己这样坦白的表白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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