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毒+三年(番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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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毒+三年(番外之一)-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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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於这样的融合,我不是没有过挣扎,就像硬是闯进热水中的一块冰,不是前者的温度被冷却,就是後者全数融解;就像我闯进他的身体,而他叫了我的名字,虽然只是名字,而不是连名带姓,起灵起灵,两个平仄之音的落差,在他口中竟变得如此柔软,彷佛晴天和海啸生来就没有差别一样。

所以我一次又一次撞进他身体里面,就为了想贪图,那份中和的温度,就为了想听见,那个我以为永远不可能相容的曲调,在那瞬间,多麽契合。


我很想再多拥抱一下这样的冲突感,很想在被现实阻断之前,再把那层不可能的连结,催化的真实一点;可是一个推进我视线的茶杯,它把一切都破坏了,杯里还冒著热腾腾的蒸气,一个雌雄莫辩的嗓音,越过它,对我说著:

”年轻人,你该睡醒了,我本来不想打断你,可是再不叫你,上好的茶叶又要浪费掉了。”


从杯里不断冲出的热气,我看著它,不知道蒸馏出它的是多珍品的叶香,只知道里头晃现的尽是他的模样,一下子皱眉一下笑,一会儿踌躇一会儿咆哮;思索著有关它变化的一切,我还以为这中间,已经横跨过好几个昼夜:

”你怎麽还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阿姜──也可能是阿庸,又还没送饭来,这沏茶也还没泡完。”

“…我们在这坐了多久?”

“一刻钟都还不到呢。刚才,我看到你在笑,真是稀罕的表情,你想到什麽了?”


我想到什麽了。

我想到,我曾经抱著一个人,躺在悬崖的边缘,而现在,那个人已经离崖边很远很远,不再有任何危险;

所以我不用再担心,所以我笑了。

所以我笑了?



第一次我在那个人面前笑,是他啐了几口口水,抹在另一副满目疮痍的背,他用无伤大雅的小动作,想佯装成一切都无所谓;

所以我笑了,当我看著他努力张扬这一切,而我也模仿他──只是玩笑的规模大了一点,就像他把唾液涂满在某人的背上,我也只是把自己的骨肉,散化在一整片雨林里。


如果这样作同样能化解一场灾劫,那麽,他也该学我,在危机解除的最後,笑个开怀;可是他并没有在笑,在我最後一眼望他的时候,他扯开了喉咙,看上去还想说点什麽,但那时我什麽也听不见了,就像被隔起布幕的默剧,就像再也不能被改变的曲目──

他在笑吗,我在哭吗?我有这麽一度想流泪的冲动,但当我回过神时,我的眼前,再也没有他的存在,只剩下一个傲慢无礼的女人。


这女人,她端起一杯热腾腾的茶,背後升起无数张控诉的脸,她问:”你在想什麽,你後悔了什麽?”她又问:”你感觉支撑不住麽,还是比起这里,你更想下到十殿去?”

“你是个骗徒,待在这里的人,其实哪里也不用去;”我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那麽笃定,但我还是这麽说了:”他们不需要下到十殿,因为这里就是第十一殿。”


“这里就是第十一殿。”她重覆著我的话;

“思念是最停止不了的刑罚,我以为,你该有这层觉悟才对。”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孟婆汤 06


这是待在孟婆庄的第一天。


孟婆庄──是这个聚落的名称,阿姜带我来时这麽告诉过我。不过在我看来,它叫什麽名字都是伪装,在我看来,它依然是黄泉路的延伸,一样是个回圈,一样是在生死的扭转带中央无尽旋转,没有终点;

一如重覆在十殿里的永劫,只是这里的劫数,层次又再更高一点:人们没有形而上的痛苦,可以拿来麻醉感官,人们只有赤裸裸把自己的心交出来,摊在砧板上,任刀俎凌虐。


我坐在一片芦苇编成的屋檐下,呆呆望著天空,细碎的阴影落在眼角,像极了我习以为常的举动;

其实,通常我这麽作,并非当真在思考什麽,它只是一种宣示,宣示在外界和我之间围起一道沟,好让它们以它们的速度行进,我则在我的范畴里,持续放空。


如今,我终於得偿夙愿,终於和我刻意排拒的那个世界,永远划清了界线;就像这里的天色,我抬望它整整一个下午,却始终不见它变亮变暗,甚至连云的位置都没有多大变化,它不会再用恼人的雷雨或烈阳,来干扰下方的人了;

天空是天空,我是我,生归生,死归死,横在两者之间的冷漠,再也不需要费心打造,就算此刻存放在内心的想望已更改,那片几乎要被我盯穿一个洞的浮云,也不可能回应这份要求,再为我下一场雨。


女人不知何时已带著她的茶杯离开,我感觉她应该不会再回来。她的使命,貌似就是泡上一沏上好的茶,坐在一名初来者面前,揭露他的愚蠢,然後扬长而去,再换下一位;

我的目光从静止不变的天边拉回前方,人们一样像游魂,在寥落的街前飘来飘去,每个人身旁都围著一条沟,旁人接近不了,也不用想跨进去,撇开这一份冷漠,这里的景致,其实还满像兰错小村。


兰错小村,对於还清楚记得这一项称谓,我感到十分讶异,毕竟,它就和孟婆庄一样,是个形而上的名字;

只是它对我的意义,也许有别於其它地点,任何一个在地图或行车交错间,飞逝而过的地名:兰错小村,具备村落的形象,在生命驿站的终点,它是最後一个。


人的想像力是会害死自己的东西,当这样的联想一浮起,眼前晃现的人影,瞬间就从挂著无名氏的面具,一个个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他们行进的速度从迟缓变得敏捷,周遭从死寂变得喧闹,人们忙著停好车辆,从车上搬下器材,择地扎营,堆柴生火──

我从原本坐著的地方站起来,向外走出去,加入游魂的行列 (他们现在是忙碌的人群);我一路往前走,过程中甚至意识到旁边有人想和我交谈,但我并没有停下脚步,原本以为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天色,也随著我跨前的每一步,一阶阶黯淡下来。


当我走到一片空旷的荒地,那里没有茅草搭建的房屋,没有车辆,什麽也没有。只有一个人坐在那儿,在他脚边有一团营火,周围的其它光源,已全部收了线,火光跳跃中他抬起脸来,面具上写著吴邪两个字,脸旁则有我熟悉的,被汤水烧融出来的那个破洞;

我走到营火边坐下,坐在他身旁,听他用著那副毫不适合的音量,对我上演一场控诉,然後我吻了他,为了让他噤声,为了阻止他再让我作出更多,跨出那道鸿沟之外,我自己都不敢保证会发生的任何事。


过程中,我不停用手摸他的脸,虽然我知道那不能抚平我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而这伤害还正在发生;揉成了一团咽进我口腔里的,有他的嘶吼、有他的哽咽,有一句一句破碎却又清晰的,站在黄泉最尾端,让我频频回头察看的,那个叫著我名字的声音;

排开上述的一切,还有一项更不适合融合在里头的因子,是一种尼古丁的味道,它来自他习惯吸吮的那种烟草,它在我跟他的嘴里发酵,就像挥舞一把镰刀。


我知道,如果在接下来的路途,我想保护这个人不再受任何伤害,不管有没有用,这把刀,都是我第一个要斩断的物品;

所以我把那根叼上他嘴边的烟拿走,但他不受教,更不信邪,很快又衔了回去,这令我加倍恼怒,於是抢过烟扔掉,又吻了他;於是我们就在这样的争夺之间,不停的冲突,冲突之後却又是更激烈的交合。


我就这麽看著,我一次次把毒素从他嘴边拍掉,而他一次次叨回;

我就这麽看著,我们一次次的接吻,每一个吻里尽是有毒的气味;


就这麽过了在兰错小村……不,孟婆庄的一整夜。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孟婆汤 07


生命该要像打在黑暗中的光线,朝直线前进,才不至让人迷失方向。

至少在此之前,我一直是这麽认为的,虽然我所作的许多事,看上去都与这想法相违背;因为我的生命漏失了好几个环节,於是只能停留在某些特定的范围,不停绕行,想望衔接上中断的部份,为自己寻一条完整出路。


我在自己画起的圆圈里打转,在看似偌大的墓室打转,在被谜团围绕的所有据点打转,一边转著,还要一边前进,因此绝大多数的时候,我感到晕眩;

当我从开在世界边缘的一道门前,绕了一大圈再回来,回到最初的起点,有个人抓著我问,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我知道,他始终有种错觉,把我也当成了世界的圆心,绕著不停打转,所以我不能告诉他,更不打算带著他走,我接下来所要前往的路。


於是我拉过他的手,领他小心翼翼跨过那道沟,到我身边来,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让他陪我在虚无的空间里旋转,心说这块地即将永久荒芜,日後他再也不用迷惘,我也不会再迷路;

但我没有料到的是,在这样的过程里,不仅仅是他,竟连我都晕得过份,不清楚是冲突过了头,还是拔下镰刀後保住的体温,导致我陷入前所未有的疲惫,却也有满足,进而睡得过度安稳,安稳到当他悄悄离开我身边,我都没有发现。


这就是今早一醒过来,我所面对的震憾,尽管铺在我手边的,不是凌乱的睡袋,而是那张破旧的木桌,上面已摆好了饭菜,象徵另一个日出的到来,盘面上仍冒著白烟,我的怀里却空空如也;

我应该要感到庆幸,应该要提醒自己记得,这里是什麽地方,而这个地方不该有他的存在;然而我记得的只有睁开眼看不到他的慌乱,一种被刀刮一口子的疼痛感,从早已不存在的心跳上划过去──


刺耳的引擎声突然在身後响起,我转过头,看见的是一辆路马,朝阳正面打在它的玻璃窗上,映照出窗中他的脸;

油门催动,它就这麽从我正前方开过去,车轮後卷起滚滚沙尘;我在原地愣了几秒钟,随即想到,那天早晨,我不也是像现在这样,和他搭上不同的车,任由两片冰冷的无机质,隔绝身前馀温,尽管他还紧紧贴在窗前,看著我。


当下肯定有一长串好理由,驱使我说服自己相信,他在那里很安全,不会有任何危险;但现在,属於那些理由中的任何一个,我完全想不起来!当我回神时我已站起身,撞翻了桌上的饭碗,没作多想的,拔腿就冲出去──

过程中数十道光影刮过我身边,不知是人,还是与我逆行的车辆,我无暇看清;我以为自己已经跑的够快,我向来引以为傲的脚程,却让那片装载著他的光亮跳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没进一大片晨间的浓雾中,再也看不见。


就像消失在桥尾的那个小男孩,还有渐行渐远的鸣笛声,只是这回,沿著轨道奋力奔跑的,换了个人;双膝一软,我颓然坐落在原地,从肩膀呼啸而过的凉意,同样一道道直线前进,不曾停止;

我知道,人们只是在作他们该作的事,一如我曾经笃信的那样,所以没有谁可能停下脚步,跳离自己的舒适圈,只为让我抓问他,那辆车去到了什麽地方。


换作以往,我至少还可以挥动一把坚固的兵器,划开这些风阻,径自向前;如今,身前手里都没了依著,以我为圆心,往外张开的防卫线,已渐渐失去它的效力,就地瓦解;

坐在被冷漠攻陷的中心点,望著那团雾,头一遭我得以深深明白,无力追赶是一种什麽样的滋味。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孟婆汤 08


不清楚我在路中央待了多久,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是几个钟头。


在某处我看不见的所在,黄沙或许已经刮过乾涸的漠地好几十回,把属於人和车留下的迹象都带走,而这里,甚至连雾都还没散;

我的目光始终注视著前方,直到察觉身旁好像还有另一个人。


转头去看,就在距离我不到一尺的地方,有个男人也踡著双腿,坐在那里,我完全不知道这人是何时出现的,周遭没有一丝一毫入侵的氛围,可以确定的只有,他跟我,正看著的是同一个方向,所以不是迎面而来的逆向者,和我相撞;

男人看上去年纪很轻,若是从前,我或许会觉得挂在他脸上的茫然,有点太做作了,但此刻的我恐怕也相差无几,毕竟眼前确实有充足的理由,支撑这样的茫然;然而当我看见一滴水液,清楚分明的从他眼眶里涌出,顺著脸颊滑下来──


“你在哭什麽?” 我被自己的出声吓一跳,他也是,肩膀大幅抖动了一下,从他瞪向我的表情,貌似现在才发觉我在这里。

这问法很没礼貌,我知道,但更令我惊讶的是他听得见我的声音,而接下来,我也听见他的,”我…我太太,”对我的失礼不以为意,男子伸手,指向车子消失的地方,手指微微发颤,”刚才我看见了她在那里,我确定我看见她了,可是我刚想跑过去,她就不见了…”


从他的指尖延伸出去,我望回前方,好像正有什麽不知名的力量,把原本聚集在那里的混浊扯散,雾水朝两旁退了开来,让视野更加明明白白,那里除了一大片的灰白色,什麽也没有;

原来他也跟我一样,在同样的地方弄丢了人,那个人对他来说还很重要。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得以听见对方的讲话声,耳边原本吵杂的风声,逐渐安静了下来。


单向的声波一旦得到共鸣,男子被打开的话匣子就跟他的眼泪一样,越发不可收拾,我却不能再质疑它们的正当性。当我听他说,其实那不是他的太太,而是他的未婚妻,也难怪,他还那麽年轻;

他说,他们很不容易;他说,他是工人而她是学医的,她环境优渥而他身家困顿,但两个不同的人,跟他们想要结合,这两码子事之间没有任何的对立关系。只是很显然地,不赞成这项想法的,除了他们的家人,还有上帝。


──她总是跟我说,工作要小心。男子伸手去抹眼睛,我不知道身为一个亡灵,还有那麽多眼泪可以流,偏偏他甩一甩手,甩了好几滴在地上,橙色的泥沙因而转变成深褐色,强调它们的真实;

──结果她忘记把小心留给自己。男子又说,有天,他站在悬吊钢筋的鹰架旁,下方的同事将手掌合成筒状,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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