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所以”!什么逻辑!曹天潜不由大蹵其眉:“你和我说笑!”王昌临诧异道:“何出此言!”曹天潜一脸忿忿:“名天排老一,该唤‘天一大师’才对。怎么叫‘天二大师’?你还说不是说笑!”
王昌临脸sè沉痛道:“本来是叫‘天一大师’的,可这法号已经不能用了。”曹天潜关切问:“此话怎讲?”王昌临问道:“你看电视吗?”“看!”“你上网吗?”“上!”“这还用说吗!”王昌临一甩眼语气愤然,“大师法号已被无耻之人亵渎,还能叫吗?”
曹天潜闻言一愣,想了半天,喃喃吐了句“小小竹排江中游”,即义愤填膺,拍腿大嚷:“我说这小子为非作歹还换穿马甲,敢情是盗用仙师法号!”便转脸对陈子昂道:“天一大师——不!天二大师,您该先告他侵权,再告他诽谤!”王昌临心里偷笑,纠正道:“不该叫‘诽谤’,该叫‘猥亵’。”曹天潜忙问二词作何区别,王昌临细细道来。曹天潜便又对陈子昂定定道:“对!告他猥亵!”
此际,陈子昂正微目养神,作入定状。事前他千思万虑,独忘了该替“道士”取个法号。眼瞅着王昌临张口就替自己编好,也只能随行就市,欣然入瓮。便淡淡一笑:“名者虚也,况一号哉!人既喜,则拿去。于今我更了道号,想那小儿身陷囹圄,纵yù再盗贫号改名‘李天二’,亦是法所不容了!”
曹、王二人闻言酣然大笑。曹天潜笑罢,对陈子昂道:“大师果然胸怀高古。但愿那小儿在狱中幡然悔过,也不枉盗用尊号一生。”王昌临不忘借槌敲鼓,戏谑道:“是啊,好歹五百年前是一家,也算是肥水没流外人田!”“父荣子贱,是为我李门不幸,不提也罢。”陈子昂无意再在一个虚妄的道号上纠缠,又问曹天潜急急寻自己有何难事。
曹天潜扭捏半晌,抬抬屁股道:“我自生意以来,一向遂心随意,诸事百顺。”说到这里,还不忘顺便泄泄对王昌临敲自己竹杠的新仇旧恨,“就拿这别墅来说,当初王总就差被抢要的客户撕成八瓣,最后还是我得偿所愿——尽管多掏了两百万。。。。。。”
王昌临岂是省油灯,一听曹天潜话里带刺,忙掐断他的话头:“你当初买这别墅只花了三千万,可知它现在值六千万?”曹天潜道:“这么说,我还得好好酬谢你!”
“可不!”王昌临嘴里应着,脑子里忽灵光一闪,指指陈子昂道,“若不是大师指点在先,这样的好事还轮得到你!”曹天潜惊诧莫名:“我买四十八号和天二大师有什么干系?”“干系大了去了!”王昌临一撇嘴下巴几yù脱臼,“当初有人愿意多掏八百万我都没卖,你还心痛多掏两百万!”
还有这等事!曹天潜殷殷眼神忙移向陈子昂。陈子昂知道王昌临在往自己脸上贴金,眼珠一转便想好应对之辞,却故意责备他道:“能抢到这玉皇山庄最后一套别墅,全赖曹施主命里造化,怎能归功贫道!”
王昌临啧啧叹道:“你听听,你听听!什么是大师,这就是大师!——视名利如烟云,居至功不邀。”又抬指连点曹天潜,笑道:“你倒好!捡了天大的好处,竟还对多掏区区两百万念念不忘!”曹天潜满面愧sè,搓手连连道:“这个,这个。。。。。。我怎么知道天二大师会搅到这事里来。”
“你这是什么话!”王昌临见好不收手,更将余勇追穷寇,厉sè道,“亏得当初大师指点迷津,我才一咬牙将这别墅卖给你。你竟说他‘搅’!”
“你看我这嘴!”曹天潜自觉语急出错,生怕因此冲撞了大师,惶惑之下,自掌一嘴。陈子昂莞尔一笑:“不知者不为罪。曹施主何必自责若此。”曹天潜见大师毫无怪罪之意,不由满心欢喜。便好奇问:“不知仙师是何神算,竟至四十八号花落曹某?”
“也就一掐指而已!”陈子昂挑嘴一笑,一欠身便侃侃而谈,“万物应天命而生,当各安其命,各安其所。逆势而动,轻则身不永寿,重则祸及子孙。人为众生之首,智冠万物,本应知著识微,谨循天道:饿无羡膏腴,饱不嫌秕糠;冬寒则思chūn暖,夏酷则思秋凉;悯天惜地,疼羸怜弱;以今生之无愧,换来世之有涯。然现存世人,逆天悖道,图富思贵;蝇营狗苟,泯德惘xìng;物yù横流贯天地,奢靡连云盖rì月。。。。。。”
陈子昂满嘴飞花溅玉、鴻论煌煌,只听得曹天潜张口结舌,满心生出十分景仰。虽不懂者十有其六,亦不敢插言打搅。直待陈子昂歇嘴呡茶,方觉大师这一指掐得也忒远了些。便忍不住又问,这与他赚得四十八号有什么干系。
陈子昂道:“玉皇山天清水秀,神仙之所,非尧舜之德无以居之,况如今鲜廉寡耻之人者乎!吾曾数次请王总托话劝孙悟满,不要在玉皇山麓大兴土木。他恣意妄为,不为所动,终惹脚疾之祸。”
王昌临听到这里,忙又替陈子昂脸上贴金,故作愤愤不平道:“好在大师后来略技小施,医好了孙悟满二十多年的惧雨顽疾。不然他还不肯言听计从,并想办法补救。”曹天潜听到这里,直感心惊肉跳。忙问王昌龄,大师是如何补救的。王昌临只管搭台,不管唱戏。他哪知道大师该如何补救!闷声道一句“还是大师自己说!”便一脚将皮球踢给陈子昂。
好个陈子昂!一点不含糊,张嘴就来:“玉皇山庄开庄之rì始,便是妖孽之气横生时。本来,若将四十八座别墅全辟为佛堂道观,此劫或可稍解。然一干富豪蟹居于此,炫富比阔。以至天地失sè,草木悲秋;更触神怒,塌山以示。君不闻,‘豪富聚集所,罪恶渊薮地。’现而今,玉皇山庄集污纳垢、木已成舟,唯有于东高筑神台以镇邪佞,于西正本清源以除污秽,方可长保rì后平安。”
曹天潜听到这里,似有所悟:“我说孙悟满后来怎么又在玉皇山塌方处加盖一栋别墅,而且至今无人居住,敢情是座神台。”说完抬眼陈子昂,惴惴问:“那我。。。。。。?”王昌临已听出陈子昂话蕴何意,便提示曹天潜道:“你忘了你干的哪行,最拿手的又是什么?”
曹天潜胸脯一拍,声sè朗朗:“我荡垢去污,变废为宝,rì处泔水五千吨,是省市公认的环保卫士!”“所以,大师才让我将这四十八号别墅卖给你!”王昌临信sè旦旦。“非贫道之功,实乃天意也!”陈子昂故作谦虚。曹天潜忙问所以。
陈子昂眼珠一转,便做起曹天潜名字的文章。道:“‘曹’者,加木成‘槽’,加水成‘漕’。前者为器为皿,可锁污蓄垢;后者为沟为渠,可激浊扬清。‘天’,无需说。‘潜’者,‘遣’也。合而释意便是;‘激浊扬清,天之所遣。”——曹施主名讳已尽显天意,贫道岂能贪窥天之功!”
一闻此言,王昌临心里不由叹服陈子昂巧舌如簧,便冲曹天潜笑道:“如此一来,有了你这个‘镇关西’,玉皇山庄哪天纵翻滔天浊浪,也不愁没有高手处理。如此山庄可保无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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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真神仙也!
() 原来如此!曹天潜这才知道,他之所以能力挫群雄抢得玉皇山庄最后一号,非幸运也,乃神祗也!却又有些想不通,便冲王昌临忿然作sè:“既然如此,我当初买这别墅时,你干嘛藏头缩尾、推三阻四?”
王昌临猝不及防,竟一时语塞。陈子昂忙替他解围:“你误会王总了,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见曹天潜面sè狐疑,便又接道:“天降大任于斯人者,必先苦其心志。既然曹施主身系山庄rì后安危,当详考您是否志在必得,想在山庄久居。”
一听这话,曹天潜脸上疑sè稍缓,心中却又愤愤不平起来,对陈子昂道:“天二大师啊,既然我身负重任,那应该奖励才对。如此说来,我买别墅时,该打个大大的折,干嘛还多掏两百万?”
“你忘了大师刚才所说‘苦其心志’后面,还有一句‘空乏其身’。”王昌临冷冷道。刚才他一时轻敌,几差坏了大事。此次严阵以待,一下便兜牢曹天潜屁股。曹天潜调笑道:“倒想听听!”王昌临神sè坦然:“‘空乏其身’,意即成大事者,当抛弃一切身外之物,如此才能专心致志。”曹天潜听觉颇有道理,便道:“如此说来,你还是手下留情的!”王昌临斜眼嗤道:“那当然!”
陈子昂见好赶紧收场,对曹天潜道:“天命神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今rì我见曹施主也是xìng情中人,才坦诚相告。万望rì后谨小慎微,切不可为外人道,更不可以山庄恩公自居,否则必遭祸端。”
“那当然、那当然!”一语唬得曹天潜六魂七丧,应声迭迭。想到自己于今系山庄安危系于一身,尤感肩上重如泰山,暗忖:“我说怎么最近夜里老是惊惧而醒,敢情是怕有负神托,连瞌睡也不安耽了!”便想跟大师好好一吐幽思,瞟瞟王昌临,却yù言又止。
王昌临见惯场面上的事,见此情景,忙借口打电话走了出去。曹天潜正求之不得,赶紧撵着脚跟掩了门,回头一拱手,便要跟大师一吐胸中郁闷。
“不忙!”陈子昂yù擒故纵,抬手止住曹天潜道,“贫道先掐掐曹施主的家世,看准也不准。若准,也不枉你声声唤我‘大师’;若不准,你即便有什么为难事,贫道也未必能化解。”说着,便煞有介事掐起指来。
想他这几rì晨昏定省,可没少在孟皓然提供的曹天潜的家世材料上下功夫,哪还有掐不准的道理!于是有趣的一幕出现了:这边大师神气活现掐指蹙眉停停顿顿细道曹天潜祖宗十八代,那边听者虔诚先惊再奇复拜服最后唯叹“大师神算真乃神仙下凡”的份!
陈子昂见铺垫得差不多了,最后闭目掐指,半晌方微微叹道:“人yù立世,必擅其工。也怨不得你熬上地沟油!”曹天潜闻言瞪眼如斗:“莫非大师。。。。。。?”陈子昂眼帘倏启,星眼如炬:“尔祖尔父最擅熬地瓜粥,难道你不擅此技吗?”
真神仙也!曹天潜怎么也想不到,大师竟连自家秘不示人的活命绝技都能一指掐出,不由钦服得五体投地,于是倒头便拜。接着也不避讳,便将自己如何为壮大所珍爱的地沟油事业呕心呖血、百折不挠,如何为逃脱zhèng ;fǔ打击买官鬻爵,及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的大烦小恼、前惊后怕,一股脑儿跟大师和盘托出。
陈子昂直听得心惊胆颤,暗道:“世之浊浊,皆尔辈众焉!活该将你这混世魔王也投进油锅里熬一熬!”却也不露神sè,安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rì你跟贫道坦陈心迹,说明你良知未泯,且颇具悔过之心。rì后只要走正道,由地下工作者变成地上工作者,也就一覆掌的事。”
“歪路走习惯了,要一口气走回直路,谈何容易!”曹天潜一脸为难,“再说,现在世人都喜走歪道,路也是这么设计的。大师让我上哪去找一条直路走!”陈子昂道:“直路还是有的,就看你愿不愿意走——譬如说,越城金流机场的飞机跑道。”曹天潜不由笑起来:“听您这话,好像这世上还有哪个地方的飞机跑道是歪的!”
“怎会没有!”陈子昂神sè庄严,“吾国神器‘瓦格良’,飞机跑道不就是歪的吗?”曹天潜对大师满怀敬意深若大海,不忍他犯错,便匡正道:“那不叫歪,那叫翘。”陈子昂挑嘴一笑:“翘,不就是朝天上歪吗?”
曹天潜一听在理,也无意再辩,便绕回话题,讪讪道:“大师刚才说笑!”陈子昂神情肃穆:“世外之人不打诳语。”曹天潜脸sè怏怏:“可我上飞机跑道走,定会让人当恐怖分子毙了!”陈子昂目光如刀:“你以为你现在不是恐怖分子吗?”
曹天潜闻言一震,愣了半晌,方嗫嚅道“地沟油,并不像人们传言的那么恐怖。”陈子昂斜眼挑眉:“那你自个吃吗?”曹天潜细脖一抻:“那哪能!”陈子昂语重心长道:“己所不yù,勿施于人——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吗?”曹天潜隐隐醒过味来,强笑道:“大师是在教诲我!”
陈子昂板脸道:“你知道就好!”想着刚才曹天潜说,越城饭庄十有仈jiǔ都在用“吃不腻”食用油。而他却是越城大小饭庄的常客,仅为自己rì后的健康计,他亦觉有必要帮曹天潜找条明路走。便又就地沟油除了人吃之外的其他用途侃侃而谈。。。。。。想他平rì里博闻强识、纵览天下,又是商道高手,此际挠起自己的痒处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曹天潜哪知个中关节!直听得瞠目结舌、如痴如醉,脸上更是惊奇喜叹风云变幻,气象万千!大师口若悬河、字字珠玑,于他有如拔云见rì,但感眼前一片光明。待陈子昂嘴歇,便挺身誓言铿锵:“该明rì,我就让中国的飞机也吃上地沟油!”
倒没有白费我一番唇舌!陈子昂见状暗笑,故作肃颜道:“如此,越城甚幸,中国甚幸!”顿顿又道,“贫道甚幸!”曹天潜听罢前句喜笑颜开,听罢后句一脸不解:“大师此言何意?”陈子昂狡黠一笑,却不点破,道:“贫道心在世外,身却在世中。既在越城盘桓,少不得要食人间烟火。”
曹天潜既非愚辈,自然明白,尴尬笑罢,拍胸豪言:假以时rì,定还越城餐桌清白。说罢便俯身跟陈子昂建议:“至于眼下,你可以上越城天味阁聊开斋戒!”“想不到覆巢之下,尚有完卵!”陈子昂笑道。曹天潜一口叹息感天动地:“所以,我一直觉得很失败!”
“莫非,你今rì急急寻我,即为此事?”陈子昂心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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