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以后再来玩。”
东伟早已无心恋战,虽觉羞耻,也只得哭哭泣泣去了。
室内只剩我跟红伟二人,红伟余怒未消,神采焦灼,大概正思虑着如何对付东伟回家告状之事。
此时外面忽然砸下起豆大的冷雨来,先还是点点斑斑,染黑地面,很快便暴雨如织,填满苍穹。
我替东伟担心着,想想大概也应到家了,这雨不至于把他淋个透湿,稍觉放心。
“你倒是有先见之明,拿了伞来。”我对红伟笑道,觉得自己是没话找话。我们本非一路人,话不投机。
“先见个屁,晌午天那么闷热,不用猜也知道肯定要下雨。”
红伟出口成“脏”,我考虑了一番应不应该为他那个“屁”字生气,因为听来如此刺耳,显然有对我不尊之意,但又想想,也许他本无此义,而仅仅是口头习惯罢了。只得忍了。
“你怎么能拿那伞去捅他?那伞那么尖,跟一只利箭没什么分别……”
“我只是吓唬吓唬他,哪里就真要捅他呢。”红伟拦住我的话头,“我是看不惯他那败家子的样儿,天天问大人要钱,不是买吃的就是买玩的……”
“可能他在新疆长大,大手大脚惯了。”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一层原因,我想了想,如此替东伟辩解着。
“咱这儿可不像新疆那么好挣钱,怎么能这么败祸(糟蹋)钱。”红伟摆了摆手接着说,“别说他了,我们下象棋吧。军旗你们那种玩法实在太无趣了。”
“象棋我不大会,下不过你。”
“没下怎么知道!我也不会,来试试。”说着他已经熟练的把父亲那装象棋的大盒子拿下揭开盖子,撑开旗盘纸,“嘭”的一声把棋盒倒扣在棋盘上,那象棋是竹治的,一个宛如小月饼大小,走棋时摔在桌子上,响声震耳,十分带劲儿,那可是父亲从新疆回来时特意带回来的宝贝。
我目前就会个当门炮这一招三角毛棋法,红伟则棋路细密诡异,防不胜防,我是胜少负多,常耍赖悔棋,而红伟深思熟虑,刚性十足,一旦棋动,从不反悔。
一时间室外雨声雷声,市内棋胜人声,不觉时间飞逝。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已经杀了五、七八盘左右,大雨方渐止。
“不下了,我该回去了。”一盘结束,红伟抓起雨伞,说这便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满院水流堵塞,说道:“好场大雨,这下有好玩的了。”
“什么好玩的?”我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接话道。
“这么大雨,肯定沟壕都满了,肯定能逮到不少鱼了。”
“是吗?啥时候去,叫我一声。”
“你?能行吗?”
“怎么不行?不会可以学嘛。”我正愁时间无从打发,自然不愿放过这机会。
红伟笑着摇头,终于还是应到:“好吧,下午要是不再下雨,你吃罢饭就来找我吧。别忘了拿着网兜字。”说着踏水而去。
下午,雨势已去,风清气爽,虽然仍然乌云漫天扯着,却只带来阵阵爽风而已。
扛着鱼网去找红伟,他已经在家门口路上等我,还好大雨下得快,流得也快,路上到不太泥泞。
“去哪儿逮鱼?”我试探着问。
“跟我走就是了,我知道哪儿鱼多。”
说着红伟在前向西走去,我只得跟着。
路旁沟内,水流带着泥土草叶,顺着我们走去的方向滚滚向西,倒也十分湍急。水沟的尽头,是一个半个足球场般大小的水塘,雨前存水已经不多,如今水位已灌了一半,但仍比水沟水势低了许多。
“就在这儿,现在于最容易逮。”红伟落下网,对水塘与水沟交汇处指了指。
“我先作个示范你看。”说着他走下壕沟,选了贴近水面的地方站稳,把网兜远远的在塘内按下去,然后迅速捞出手中的竹竿。网兜在他脚下不远露出水面时,果见在水草杂物之间,翻着几点鱼白。
“不错,不错!”我啧啧赞着,学着他的样子,探网,捞出,直觉水流冲的双手沉重,鱼竿险些脱手。待我也把网兜捞出水面,却只见水草几根,不见鱼影。
“呵呵!”红伟见状大笑,“你手没劲,不行不行,得把网兜按倒水底去,贴着吃地捞出来。”
“噢!”我这才会意,忙按着他说得去办,直觉手里更沉更重了,反向的力险些把我吸到水里去。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待鱼网出水,果见兜内也有二三鱼白,虽个头极小,也足安慰了。
红伟见我会了,也不再管我,兀自拦着一个水沟入口去了。我也借鉴他的样子,在另一个入口处劳作了一番。
如此又经过了几个水塘,天已渐黑,返回时,每人都已收获若干小鱼,红伟还捉到了几条中等个头的,相比红伟的,我的就小且少了。
如此东逛西遛,摸鱼掏虾,“漫长”的暑假一晃就过去了。长春中学开学了。
因为要自备桌凳,我家的一张书桌给你姐姐用了,红伟只能费事得把他家的那老式笨重的红漆桌子搜了出来,拉到学校,与东伟、我三个人用。
第一节是英语课,这是初一年级刚开的课。上课铃还没响,学生都已到齐。随着光线的暗淡,门口正中间突出一个大肚子来,而后才是一个尖尖的小脑袋,显得颇不相称,一个中等个头却肥肥壮壮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便是我们的英语老师李宝臣。他头发乱糟糟的如鸟窝,唯一的可取之处是一双眼睛总是笑眯嘻的,平添了那么点亲和力,待人也随便便变的,没有架子,比如公然为自己的大肚子辩护说“肚子大能盛货”之类的玩笑话,反而让人对他那幅滑稽相不好多计较。
“Goodmorning!”从他嘴里蹦出的第一句话,低下没人听得懂。见如他所料无人听得懂,便颇为得意的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早上好’,以后上课,你们都要这样对我说。来,再来一次:Goodmorning!”
学生们都笑着说:“狗的毛衣。”
“好,开始上课。”李老师很满意,并不急着纠正学生发音,而是先阐述了自己的教学纲领:“我希望大家在课堂上要保持一种活波愉快的气氛,不必一天到晚虎着脸一本正经的,大家说好不好?”说完似乎在等着热烈的掌声,可惜学生们迟钝惯了,没人能立即明白轻松愉快的意义,只能在地下交头接耳:“这老师真有意思!”“轻松愉快,能随便说笑吗?”“……”这声音大到足以被老师听见,其他学生到先笑了起来。不料老师笑道:“可以啊,只要你说的是英语,我还怕你不敢说呢!”
还没正式上课之前,李老师又讲起了新闻:“你们这个三甲班可真是成绩不错!全年级第一名柳永,第四名卢华福,第七名卢兆杰,第十名陆敬阳,第十三名魏启峰……都在这个班里。”
他如数家珍,低下一片唏嘘之声,被点到名字的都不免洋洋自得。
上课铃响后,他便开始他的轻松愉快之旅了。课讲的堪称幽默风趣,学生们也很配合,只是大都不会用英文配合罢了。譬如课程进行了不一半,坐在我北面的红伟边有些耐不住性子,开始在低下对我进攻:用两个手指狠狠的拧一下我的大腿,然后挑逗性的斜瞅着我看,满脸笑眯眯的对着老师,作出一幅被老师感染的愉快样子。
我装作不理他,只是留神他的手指又伸了过来,才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钳住它,然后用力搬拧,红伟吃不消,只好讨饶,我放了他,继续听课,却找不见李老师,原来我前面两个高个儿挡住了视线。
下课后,大半学生都出去了,包括我两旁的东伟红伟。我懒懒的趴在桌上假寐,忽觉身上沉沉的压了个重物,抬头去看,原来是前排那儿二个高个中的一个,倚在我身上。此人虽然个子虚高,相貌却着实令人不敢恭维,“贼头鼠目”这个成语,仿佛是专门为他定做的一样。现在那双鼠眼正笑成一条缝对我笑着,我不解其意,只能抱着回笑。稍顷,他起身去了。
上课了,大家都回了座位。这次仍然是英语课,所有人都拿出自己的英语课本,以迎接李老师来继续“活波愉快”。令我不“愉快”的是,我的英语课本不翼而飞了。惊慌失措的我赶忙告知东伟红伟知道,“再找找看!”红伟说着,低下头在抽屉里翻个遍。随着前面一声“Goodmorning!”周围了又响起了稀稀拉拉的“狗的毛衣”。
“肯定是被人偷了,跟老师说一声,让他给你找吧。”东伟也出主意道,我也觉得应该这么做,怕夜长梦多,赃物转移就再也难找了,便鼓足勇气举起了手,大声喊道:“老师!”老师许久没反应,我急了,索性站起来,举起了手。
“什么事?”李老师总算注意到了,问道。
“我的英语书被人偷了,刚刚下课时被人拿了。”眼见所有的目光都转过来看我,我有些慌张,但还是把事情说明白了。
“好,我知道了,下课我给你找一找!”李老师仍然笑着,如此说着,便又开始了他的讲课。我有了这句话,心里也安稳了学多。
这节课周围分外安静,红伟也没了兴致再来打扰我。我焦灼的等待着下课,心里说英语书丢了不是小事,英语课还怎么学好啊之类的,勉强集中注意力,让目光从前面二个“高峰”之间穿越过去,去看李老师。
终于下课了,我忐忑了一节课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希望老师能留下来给我找书,却不料老师没事人似的拍了拍书本走了。看上去像是忘了,又好像根本不想管这事,我是忘透顶,虽然尽力喊了两声“老师,无奈班内声音噪杂,他根本就听不到。
“怎么办?这书就这么不要了吗?”我兀自焦急着,人们又都成双结队的出了教室,前后左右都空了下来,留下我一个人在那伤心。
正难过着,忽觉坐在南边窗下的一个男孩子对我盯着看了半天,好像正犹豫着该不该过来跟我说话。这容貌我颇为熟识: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举止温柔,是牛超。他见我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再迟疑,径直向我走来。为在我身边东伟的座位上坐下,凑在我的耳边,用手挡着,轻轻的道:“你的书叫李亮拿走了!”
我一惊,忙问:“你怎么知道?”
“亲眼看见的!你忘了?下可他倚在你身上,右手就伸进了你抽屉里,拿出数后,从桌子底下递向前排,正好被前排的李洪飞接走了!”
听了他的话,我来不及细想,就站起身来要到前面的桌子上翻去。
“慢!”牛场急忙拉住我,“你现在找不到了,我看见你的书叫李洪飞传给了北面的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现在不知道在谁手里了,还在不在咱们班还说不一定呢!”
我傻了眼,开始责怪李老师没有抓住机会破案来,现在证据没了,只能吃哑巴亏了。仍不死心,喃喃得到:“那怎么办啊?”
牛超也束手无策,临走前对我嘱咐道:“你可不能对别人说是我告诉你这些的啊。那两个姓李的可不是好惹的。”我急忙答应。
东伟红伟回来后,我向他们说了我英语书的去向,探求他们的主意。红伟没吭声,他虽然崇尚暴力,可是如今碰到明显对方暴力更胜一筹的情况,就先畏缩了。东伟则主张骂:“反正他两个就在你前面,骂了他们听着,决不能让他们安心使用。”
我想着这么一骂是最下策了,不但书再也不可能得到,还要得罪人。骂人是乡间妇女常用的精神胜利法,东西丢了,气得不行,只能满村的骂上几遍,那内容是极度不堪入耳的,过过嘴瘾,泄些私愤,东西是肯定骂不回来了的。
但是想想也别无他法,老师是肯定求助不了的,像这种无凭无证没头脑的事儿,他们还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小事化了了。于是打定主意:骂!
挨着上课铃响,二李归了位。老师却不见影子。还没等我开骂,二李却一下子都齐刷刷的转过身来对着我们。跟李亮小鼻子小眼相反,李洪飞浓眉大眼,眼里喷着粗率的光芒,倒也堪比黑白双煞了。
“你会压指吗?”只见李亮笑着对我到(压指,本是一种酒令,伸手指比大小,正好比对方大一个的胜,这里是一种常玩得游戏法)。
“不会。他会。”没料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招,我慌里慌张的指着红伟说。
李亮又转而邀请红伟压指,红卫严肃地看了我一眼,不笑,不说话,跟李亮握了下手,二人开始压指。李洪飞也跟东伟玩上了。
“你们二个见我英语书没有?”料不到对方这么老谋深算,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气势上压过我们,我立马抓住机会,明知故问的道,想看看这二人如何答复。
“没有!没有!”二人忙着摆手说到,撒了慌而脸一点也不红,不愧是道上高人。
他们的反映在意料之中,我便骂道:“***,谁这么不要脸,这么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拿西了,真不是好东西。长大了也是做狗贼的料。”
“就是就是!”二人终于脸上挂不住了,虽然仍笑着应我的话,却都显得不自在起来。还好现在数学老师已经走教室了,他们都转过身去了。
数学老师是一位姓王的老头,四五十岁年级,极瘦,面容皮包骨头一般,说话抑扬顿挫,据说是学校某主任,究竟是什么主任,我一直就没弄清。因为不是我们班主任,我就更没道理拿自己丢书的事去烦扰他了。
中午课结束了,大家都急着匆匆回家吃饭,我就没什么机会开始自己的骂人大业了。
下午开始,只要二李在场,我就骂不绝口起来。二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