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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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芍药-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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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落山了,仍不见高扬的影子,刘明急得不停地来回走动……
  一直牵着马站在刘明身边的哈尔甫,很关心地催问:“刘队长,还不出发?”
  “等等高书记。”
  “他会不会直接去了?从区委那边走有条近道。”
  此时,天色已很暗了,依马待命的青年们实在等烦了。刘明横下心来伸手从哈尔甫手里接过缰绳跨上马背,下达了出发的命令,值勤的民兵们便争先恐后地跃身上马,跟着他驰出了营地。
  高扬回来,听说刘明已经带人先走一步,心里懊恼不已。因为区委的同志们认为是敌人又在玩弄新花招,宜派民兵暗中监视,引蛇出洞,而刘明带着人马大摇大摆地直奔工地,很可能打草惊蛇,把刚露头的敌人吓跑,他调转马头向便桥工地追去。
  刘明、哈尔甫一行,像在炫耀实力,威风凛凛地到达了工地,这对工匠们来说当然是很大的鼓舞。但那些潜入工地捣乱的家伙,行动非常狡猾诡诈,他们的暗哨见远处来了人马,察觉情况不妙,发出报警信号后,几个家伙很快像惊弓之鸟,溜出工地,钻进密林,逃之夭夭。
  高扬赶到现场,向刘明说明了区委的意见后,刘明只好把民兵撤回松林,根据地形,布置了岗哨。亡羊补牢,希望能捕捉到敌情。
  这天晚上,天空中有一层薄薄的雾霭,月光惨淡,夜色蒙蒙。值勤的民兵们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工地上的动静,分辨着四野传来的声音。但从天黑到午夜,从午夜到黎明,他们只见到几只野兽唧唧喳喳地在附近窜动,听到无数昆虫唧唧咕咕地发出单调的叫声。
  第一夜的监视失败了,而且接连几夜也无收获,便桥工地上再没有出现那些可疑的家伙。他们似已无影无踪。他们也许藏匿在附近的洞穴里,也许隐蔽于深邃的密林中?但他们是些什么人?他们为啥要阻挠修桥?他们就此偃旗息鼓了吗?这一切都令人不解、令人担心的。
  引蛇出洞的打算虽然落空,但由于没有了外来的干扰,便桥施工进展迅速。几天以后,维修好的桥墩已挺立在河心,架桥梁木、铺桥的木板已加工完毕,上梁的日子来临了。
  上梁那天,高扬、刘明、哈尔甫、徐晓虹早早地就骑马赶到工地。工地上人来人往,热气腾腾,工匠们忙忙碌碌,喜气洋洋。高扬等人下马后,就加入了工匠们的行列,有的参加抬梁木,有的搭手拉纤绳。工地上洋溢着热烈、紧张的气氛。
  修这座便桥虽算简易,但为了上好梁木,也费了不少周折,直到太阳快当顶时,第一根梁木才架上桥墩,工地上立刻激起一阵欢腾。
  接着,第二根梁木架上了。
  这时,徐晓虹发现有几个举止诡秘的人出现在工地附近。她对刘明使了个眼色,便问身旁的老工匠,老工匠看后确认:“是那几个畜生!”
  刘明听过回答,忙把高扬拉到一边低声说:“那几个坏家伙出现了!”
  高扬急问:“在哪儿?”
  刘明想给高扬指点,但四下一看,那些神秘的家伙又消失了。
  高扬沉着地考虑了一下,为防止发生意外,建议马上派人回去把民兵悄悄地带来。刘明说了声“我去”便走。但快走了十几步后,他又迟疑起来,一是想到自己骑术很差,不能快马往返;二是情况紧急时离开现场,心里总觉不妥。他停下步来,抬头看见哈尔甫,转念一想不如派他去,便小声吩咐他。哈尔甫连连应诺,转身去牵马。刘明又追上叮咛道:“要快!一定要快!”
  有了良好的开端,余下的梁木,一根又一根,顺顺当当地架在了桥墩上。接着工匠们便往上面铺木板……
  

第六章 春风浩荡(3)
突然,像从天边刮来一团乌云,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呼喊、叫嚷着拥到桥头,高声叫道,“架桥工匠立即滚蛋!不准他们修我们的桥!”
  正蹲在桥上铺木板的老工匠,直起身来对来人说理。为首的几个家伙大吵大闹,不仅不听,而且还领着人群步步进逼,妄图把老工匠挤下桥去。
  徐晓虹当时离老工匠最近,她一看形势危急,立即挺身而出,挡在人群和老工匠之间,把他护住。有些牧民见是个女干部,暂时止住了向前的脚步。徐晓虹这才看清,人群中绝大部分是贫苦牧民,但其间混杂着那几个可疑的家伙。
  高扬建议去调民兵,本是准备对付几个坏家伙的捣乱,没料到会出现有这样多群众的混乱局面。正当他判断形势、急思对策时,忽见徐晓虹迎上去,暂时挡住了人群拥进。便抓住时机,一跃而上跑到徐晓虹身旁,对着人群语气十分恳切地问:“老乡们,你们转场、搬家、放牧、打猎不从这桥上过吗?修好桥对大家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们愿意让河水冲走你们的牲畜,冲走你们的毡房?”
  高扬一声问,言简意赅、大义凛然,问得牧民们张口结舌,无言对答,仿佛一瓢凉水泼向火堆,压住了火头。
  就在人群暂时平静的一瞬间,刘明也跟上桥来接着问:“大青山有森林、有矿藏,修好桥送出矿石、木材,运来茶糖烟酒、布匹百货,改善你们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混在人群中的坏家伙先听高扬的话愣了片刻,再听刘明的话,似乎找到了话柄。其中的一个高声叫嚷:“乡亲们,你们听见了吗?他们修桥就是为了抢夺宝石。抢走了宝石,山泉干了,牧草枯了,我们到哪里去放牧牲口?”
  另一个接着吼:“乡亲们,快动手吧!等胡大降罪,我们就没法活了!”
  刚淋湿了的火堆,在一阵阴风的煽动下,又蹿出了火苗。牧民们在那几个坏家伙的怂恿下,挤开高扬、刘明,向刚搭了木板的桥面拥去。他们叫着、喊着,七手八脚地掀掉桥面上的木板,木板掉进河里,水花四溅。
  几个坏家伙逼近老工匠,推推搡搡,一心要把他逼进河里。徐晓虹左护右拦,才使他们的企图未能得逞。为首的两个坏家伙急红了眼,竟然抓住徐晓虹,把她举了起来就要往河里抛……
  水流湍急的卡兰河,波涛翻滚,激浪咆哮!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一列从山外驰来的马队,像贴地而来的劲风冲到了桥边。为首的一位哈萨克姑娘,长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嵌着一对晶莹的大眼睛,留着乌黑的长辫,披着粉红色的纱巾,上身穿着崭新的地质工作服,下身露出缀满红花的纱裙,她便是海尔汗。三年前东戈壁遇困时的那个消瘦、困乏、柔弱、忧虑的姑娘。此时的她,丰满、精神、刚健、开朗,英姿飒爽。她微微皱着眉头,把眼前情景扫视了一遍,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她纵身跳下马背,飞身上桥,疾步冲向正在行凶的两个坏家伙身后,大喝一声:“住手!”
  坏家伙们虽然气焰嚣张,但又都畏首畏尾,闻声震惊,松手放下徐晓虹。但其中一个回头看清是一位哈萨克姑娘,不禁冷笑一声,龇牙咧嘴地问:“嘿嘿!哪里来的野马驹,是吃了豹子胆了,敢管我们大青山的事?”
  海尔汗从容不迫地高声回应:“我生在大青山,长在大青山,大青山的事我能不管?”
  那家伙瞪大眼睛不肯示弱:“我看你还是回毡房挤奶去吧,大青山的事,轮不上你们这些辫子长见识短的娘儿们操心。快滚开,滚开!要不……”
  “要不咋样?你敢咋样?”海尔汗神情威严地一步步向他走近。那家伙卷了卷袖子,但又不敢动手,只是歇斯底里狂叫:“滚开,滚开,快滚开!”
  海尔汗走到他面前稳稳站定,笑了一声,用马鞭指着他说:“‘狐狸装得再好也变不成绵羊’,听你说话的口气,看你方才的举动,你大概是马拉尔拜克家的狗腿子吧?告诉你,桥是国家的,谁敢破坏就是反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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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春风浩荡(4)
海尔汗一针见血的回击,像一把利剑,正好刺中了坏家伙们的痛处,方才还气壮如牛的几个家伙,转瞬间就变成了夹尾巴狗,他们这才注意到海尔汗的一身装束,猜测着她的身份和来头,唯恐遭到进一步的揭露,一个个像被猎犬围追的狐狸嗫嗫嚅嚅地支吾:“我们是牧民!”“我们是牧民!”灰溜溜地转身往牧民们身后躲藏。
  牧民们面面相觑,一时弄不清这位勇敢的姑娘是什么人?一个老汉近前几步,把她上上下下仔细地端详了一阵,伸出双手失声呼叫:“你,你是老阿肯的孙女儿吧?”
  海尔汗抓住他的手激动不已:“是我,大爷,我是海尔汗。”
  老汉把她看了又看:“啊,是没认错,‘卡兰河畔出骏马,大青山里出山鹰’,你长高了……长大了……”
  海尔汗注视着老人:“大爷,羽毛不丰的山鹰也没好眼力,我怎么记不起你老啦。”
  老汉笑了笑:“不怪你,姑娘,我们去年才搬来,是当年你爷爷带着你到我们那里弹唱时见过你……几年了,你看我的胡须像雪一样白,我的腰板像弓一样弯,而你的模样一点也没变,活像你爷爷。可是我们尊敬的阿肯怎么没跟你一道回来?我们多么想听他的歌啊!”
  海尔汗凄然回应:“大爷,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安身。”
  老汉无意引起她的伤感,当即劝慰:“你也不知道?姑娘,心宽些吧!好人会有好报的。你回来了,还当上了干部,这是我们哈萨克牧民的光荣。你快说吧,这桥到底该不该修?修好桥运走宝石,胡大会不会降罪?听说这大青山数你爷爷最有学问,他常把真理告诉大家。现在你是国家的干部,你说的话,我们一百个听,一千个听!”
  几个坏家伙见势不妙,偷偷溜出了人群。牧民们争先恐后地催促:“你说吧,我们听!”
  “快说吧!”
  “快说吧!把真理告诉我们。”
  ……
  海尔汗环顾四周,见众乡亲的眼神里都流露出期望和信任的表情,先向大家行过礼后,才开口说:“乡亲们,在旧社会,‘巴依有数不清的牛羊,穷人有流不尽的眼泪’,我们祖祖辈辈当牛做马,胡大降过福给我们吗?今天地质队进山寻找宝藏,就是为了发展生产,帮助我们摆脱贫困,成为大青山的主人。反动牧主不让我们过好日子,他们那些骗人的鬼话,我们能听吗?”
  海尔汗满怀深情地望着乡亲们,好像有发自肺腑的千言万语倾吐不尽。她继续讲道:“乡亲们,‘花蛇的皮再好看也莫接近,巴依的话再好听也别相信’,我们只有一心跟着共产党,大青山才有光辉的前程。听说卡兰河上以后还会修大桥,还要修一条彩虹一样的公路通向北京城。到那时,温暖驱走寒冷,欢乐代替悲伤,没有剥削压迫,生活幸福安康!”
  乡亲们听见她热情奔放的话语,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是大青山的姑娘在讲话啊!讲得那么亲切,那么感人。大家还暗自庆幸,要不是好姑娘及时赶来,他们会上坏人的当,干出愚蠢的事情。
  工匠们显得格外高兴,他们的工作受到鼓舞,他们对未来的建设远景也感到欢欣。
  徐晓虹面对着突现在眼前的情景,激动得泪水模糊了眼睛。记得几年前风沙中相遇,海尔汗像一朵快要枯萎凋落的花蕾,如今的她像一朵娇艳的玫瑰,含苞待放。徐晓虹靠近她亲切地问:“海尔汗,还记得我么?”
  海尔汗喜出望外地伸出双手把她抱紧:“晓虹姐,我怎么能忘记你呢?‘把一生吃过的东西全忘了,也忘不了母亲的乳汁;把一生经历的事情全忘了,也忘不了党和毛主席的恩情。’我们是最亲最亲的姐妹啊!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根红线连着我们的心!”
  海尔汗和徐晓虹亲昵地互相搂抱着,脸贴着脸,心连着心,一幕幕难忘的往事,飞过了海尔汗闪着泪花的眼睛……
  当年海尔汗被护送到医院后,由于部队行踪不定,徐晓虹无法归队,便留下来护理她,她们像一对亲姐妹,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海尔汗教徐晓虹学哈萨克语,徐晓虹教海尔汗学汉文,徐晓虹给海尔汗讲解革命的道理,海尔汗向晓虹姐倾诉牧民的苦情。谈到伤心处,眼泪润湿了她们的衣衫;讲起幸福时,笑声响彻医院的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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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春风浩荡(5)
海尔汗恢复健康后,要求参加革命。领导安排送她去学习。临行前她挤进晓虹姐的被窝,兴奋得一夜合不上眼,呢呢喃喃地从黑夜一直谈到天明。
  起床号响了,海尔汗穿上徐晓虹送她的黄军衣,围上那条粉红色纱巾。战友的爱,姐妹的情,告别时的难舍难分,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祝福海尔汗早日成为一个优秀的革命战士,成为兄弟民族的一代新人。
  瞬间即逝的时光,属于那些顽强不息、勤奋上进的人。海尔汗不仅如饥似渴地学习文化知识和革命理论,还加入工作队,参加过社会改革的斗争。当组织上决定培训兄弟民族技术人才时,她又被选派进入地质训练班学习……
  短暂的回忆,让海尔汗记忆犹新。
  在海尔汗和徐晓虹亲切相聚时,牧民们渐次离去,而哈尔甫通知的民兵也才到达。当海尔汗和徐晓虹松开手以后,她发现一个形象亲切、印象深刻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心里不免暗自思忖:这是谁哩?他的表情那样熟悉,他的神态那样难忘。
  徐晓虹见她望着高扬发呆,急忙提醒说他就是当年的高教导员。
  海尔汗惊喜万分地紧紧抓住高扬的手,像和亲人久别重逢,极度的兴奋使得她只是嘴唇嗫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海尔汗和她的一些同学的到来,给707地质队增添了一股力量。特别是海尔汗,她是哈萨克族第一代女地质队员,所以受到全队同志的热烈欢迎。
  徐晓虹欢迎她,是欢迎回家来的亲妹妹。
  高扬点名要她来,是因为她是大青山土生土长的人。高扬认为,如果不了解大青山复杂的历史背景,就很难有清醒的头脑去解开疑团,洞察周围的环境。他喜欢重复一句警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他急于了解大青山的过去,而海尔汗正好可以详尽地向他介绍大青山的许多情况。
  

第七章 狼狈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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