缳萝之前来也是远远的看看，只要看见粥锅冒着热气，一般就不进来了。现在一看到链子这样的打扮，不由心中怀疑。
缳萝问道：“之前的那几个人打人的事，你问清楚了吗？是怎么回事？”
链子不慌不忙的答道：“问清楚了，是那个小孩儿偷了他们一样东西。所以一时气不过，才打了几下。”
“打了几下？我看他们要砍那个小孩儿的手！打也是下死手打！怎么就为了偷东西？偷了什么叫人这么生气？”缳萝怀疑的看着他问道。
“我问过了，好像是家传的一块玉！”
“玉？要饭的身上还有玉？”缳萝更怀疑了。
“就是因为是家传的，就是要饭也没舍得卖！”链子一一对答，很谨慎小心。
缳萝想了想，脸上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不过总之打架的事绝对不能在出了。若是有什么偷鸡摸狗的事，立刻送到郡衙！不能叫他们私底下解决！”
“是！我已经说过他们了。今后要是再犯，就送到衙门！”
缳萝左右看看：“现在救济院情况如何？有多少人？每天几锅粥？”
链子看她似乎不再追问那件事了，急忙道：“现在五十大个人，每天两锅粥。”
“五十多人才两锅粥？够不够？”
“够了！粥煮的稠，大家都能吃饱。大家都感谢东家的好心，时常说东家是千古不遇的好心人，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缳萝心中冷笑，脸上带着笑点着头：“粥煮的要稠，不然吃不饱！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
“是，夫人请放心，我一直都是按照爷的吩咐煮的。”链子说着。
缳萝满意的点点头：“好！”站起身：“你这些年在这里照看也辛苦了。”
“三爷赏饭吃，感激都来不及，哪里敢说辛苦。”
缳萝一笑：“你知道就好！”径自往外走。冰儿等人急忙跟上。
出了胡同口。缳萝上了车，冷笑一声，叫道：“冰儿！”
冰儿急忙答应，缳萝问道：“那天挨打的那个小要饭的，你认得出来吗？”
“认得出来！”
“你想个办法，叫他出来，领到咱们的铺子去，我有话问他！别叫任何人知道他被你叫走了！”缳萝吩咐道。
“是！”冰儿急忙答应一声。
缳萝去了茶馆，冰儿在原地等候。
胡君杉见缳萝来了，以为有什么事，急忙跟着进了雅间，见缳萝叫伙计上了壶茶，居然很逍遥的坐着喝上了，不由就笑，过来道：“萝儿姐，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还有闲情逸致喝茶？”
缳萝笑道：“我要见个人。”
“谁？”胡君杉好奇的问。
缳萝笑着道：“救济院的一个小孩儿……我今天要断个官司。”
胡君杉一听断官司，立刻来了兴趣，忙道：“我听听行吗？”
缳萝笑道：“行啊……现在不忙吗？”
“不忙。”胡君杉坐到她的对面：“我也看看你是怎么断官司的！”
“一听官司你就有兴趣！叫你当掌柜的还真是委屈你了！”
胡君杉一笑，挠挠头：“没有……我这几天发现做生意也是门学问！还真的好好研究嘞！”
两人坐着喝茶等着，一盏茶的功夫，冰儿就将那天挨打的小孩儿带了过来。缳萝问冰儿：“没人注意吧？你是怎么带出来的？”
冰儿道：“他自己出来的！我跟着他出了胡同叫住领到这儿来了！”
缳萝点点头，看那个小孩儿已经吓得跪下了，低着头也不敢乱看。缳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小孩好像是吓傻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没？没名字？”
“……”这次干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缳萝皱皱眉头道：“你别害怕，我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然后你就回去行了。也别跟别人说。”
“是……”
“一个月前，在救济院门口打你，还说要砍掉你的手的那些人，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打你？”缳萝说的很仔细。
“没……没人打我……”
缳萝吃了一惊道：“我亲眼见的，怎么没打？还说要砍了你的手……一个瘸子！”
“没……真没人打我……”小孩哆哆嗦嗦的。
缳萝瞪着眼睛看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小孩儿最多也就十三、四岁，一脸的菜色，不像是住在救济院每天有粥喝的样子，倒像是在外面挨饿很长时间一样。缳萝看了他半响，才道：“没事了，你去吧。”
小要饭的磕了个头，出去了。缳萝立刻找来个伙计，叫跟着他，看看他是上哪去了。
然后叫冰儿再去一趟救济院，将那天打人的那个瘸子叫来！
冰儿去了，胡君杉问道：“萝儿姐，到底什么事？”
缳萝摇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觉着救济院好像出了什么事了！”
胡君杉道：“救济院？不会吧？那里每个月领点粥而已，能出什么事？”
缳萝摇摇头，她没想到小孩儿竟然不敢说，这事她隐隐觉着好像不小！
很快，那个瘸子也来了，一见这个架势，像是审问一般，犹豫了一下，没有跪，站着略微弯弯腰道：“小人见过三夫人！”
缳萝道：“你认识我？怎么知道我是三夫人？”
那人道：“那天三夫人到了门口……是小人几个有眼无珠，惊吓着夫人了！小人该死！”他态度倨傲，但是说话倒是还算客气，可能还是看在对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的面子上吧。
“惊吓？确实是挺惊吓的，你们四、五个壮汉打一个小孩儿！你还抽出匕首要看了他的手！”缳萝毫不客气的叱道。
“小人该死！”他眼睛看着地，嘴上说着该死，神态却散漫异常。
“到底为了什么事？”缳萝皱着眉头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缳萝的眼睛，他越是这样镇定，缳萝越是怀疑。
“夫人容禀！小人家传一块玉佩，是祖父传下来的，小人就是要饭都没舍得卖了！但是那个小松却趁我不注意给偷着卖了！小人一时气愤，就打了他几下。其他的人也是替小人不忿！这个小松，平常就是偷鸡摸狗！所有人他都偷了一遍！大家伙也是憋了很长时间的气了！”
他说话的时候，缳萝仔细观察他，见他两眼镇定的看着地上某处，一点惊慌的样子都没有，回话也是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磕巴。
缳萝盯着他看了半响，才道：“原来如此，你回去吧！”
那人行了礼出去了。
门口刚刚跟着小要饭的小松的伙计回来了，这时进来回禀道：“三夫人，那个小要饭的到东市要饭去了。”
“要饭？”缳萝想了想，点点头。挥挥手叫他出去。
第二百零一章 院霸
伙计出去了，胡君杉问道：“萝儿姐，你到底怀疑什么呢？”
“我觉着救济院的链子和这伙人好像连成一串干什么坏事呢！”
“干什么坏事？”
“不知道……我那天分明听见这个瘸子说什么大爷的钱你也敢吞……没说玉的事，还有，我去查问，看院子摆的整整齐齐，显然是链子知道我要去，提前叫他们收拾了。链子和这个瘸子回话也是一模一样，好像对过一样……还有这个瘸子，看他回话的样子，显然以前经常这样给人回话……像是担任过公职。还有，那个小松既然已经住到了救济院，每天有粥喝，怎么还出去要饭呢？”
胡君杉听她这样说，倒是真的疑点重重，笑着道：“姐你真是心细！就这么会儿功夫，琢磨出这么多不对的地方！也能断案子了！”
缳萝撇撇嘴：“你真这样想？不是在心里偷偷说我吃饱撑的，闲的没事找事吧？”
胡君杉“噗哧”笑了：“呃……姐，你实在是想的太多了，我真的觉着你说的有点道理……”站起身：“你忙吧，我出去了。”
缳萝点点头，等他出去，又坐着想了想，再叫冰儿去找链子过来！
链子来了，缳萝还是问那天的情况，链子仍旧是那样的回答，严严实实，滴水不漏。跟那个瘸子说的一模一样。缳萝看他连神态也像极了那个瘸子，看着地上某处，没有一点惊慌，回答起来一字一句不结巴，镇定自若的叫人不得不怀疑他事前备好了！
缳萝命他回去，又找来救济院住的几个人问话，平常链子对他们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事等等。众人都是众口一词，没有！问起那天的事，还是众口一词，不知道！
等他们走了，缳萝就发愁起来，这件事真相到底怎样？怎么查出来？要是小松自己不说，谁还会说？
琢磨了半天，还真的想起个人来，就是跟链子一起负责救济院的宝山夫妻俩。宝山整天跟链子在一起，肯定知道点什么事。不过……叫他来他能说吗？
缳萝想了半响，对冰儿道：“你去女子救济院，将宝山媳妇找来。悄悄地！”
宝山媳妇来了，小心翼翼的问候了缳萝，谨慎的跪坐在地上，缳萝这次没有开门见山的询问。而是先问了问救济院的情况，慢慢的引她说出来。女人爱说些闲话，这些事又牵涉她的丈夫，只要她心里对链子有一点的不满，就会说出来的！
缳萝笑着问道：“你和你相公也在救济院四、五年了吧？”
宝山媳妇道：“回夫人，有五年了。”
缳萝问道：“之前一直没有问过你们，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夫妻俩一起出来要饭？”
“回夫人，我们老家是鲁地，前几年连着三年大旱。家里实在是一点吃的都没有了，这才出来讨饭吃。”
“我看你们夫妻年纪也不大，为何不能好好找个活计做？”
“我相公在给人干活的时候，伤了腰，干不了重活了。”
缳萝恍然点点头：“在救济院怎么样？能忙过来吧？”
宝山媳妇脸上显出感激不尽的神色：“能……多亏了东家和夫人心地好！给我们白吃着饭，还拿着工钱。”
“工钱够吗？我看你和你相公好像还是前几年那个样子……链子倒是变了不少！”
宝山媳妇犹豫一下道：“我和相公要养孩子……链子哥一个人，自然……能比我们好点。”
缳萝点点头，很无意的笑着说：“链子年纪也就是你的一半，怎么你到反过来喊他哥？这不是错辈了吗？”
宝山媳妇勉强一笑：“链子哥来的比我们时间长……这里也比我们熟，喊声哥也是应该的。”
“你们和链子关系还好吗？平常有没有什么不和睦的地方？”
“没有！链子哥人很好，我们都觉着和他一起挺好的。”
缳萝想了想，笑着道：“我叫你来是有个事商量，我们在城东边又要开一个救济院，想找个人过去，本来是想链子这边熟了，叫你相公过去的，不过想想你在这边，你相公未必肯过去，所以找你来问问。”
宝山媳妇犹豫一下，小心的问道：“夫人……那边都是些什么人？”
缳萝道：“全是孩子。很多小孩子没人管，在街上流浪，要是放到这边，怕大人欺负，所以打算单独开一个。”
宝山媳妇脸上露出喜色：“愿意！我相公愿意过去！”
缳萝又故意犹豫一下道：“还是算了！你相公过去了，这边又忙不过来了！还是就在这边，那里我在找别人吧！”
宝山媳妇急了：“不不！夫人，叫我相公过去吧……这边，这边实在是……”
“实在是？实在是什么？”缳萝两眼晶晶亮的看着她。
宝山媳妇犹豫一下：“没……没什么，夫人，求您叫我相公过去吧……他能把那边撑起来。”
缳萝笑道：“撑起来？不过就是煮煮粥，平常管理一下人员，是个人也能干了！”
宝山媳妇就无话可说，低下头去。
缳萝看火候差不多了，脸色一变道：“实话跟你说了！今天叫你来是问你现在救济院的情况的，你和你相公一人管一个，里面什么事应该很清楚！你今天实话跟我说了，我就叫你相公去那边管那帮孩子。要是你也咬着不说，那我也不管了……不过我的丫鬟刚刚过去跟链子说了，跟你谈了话，还要将你相公调到城东！”
宝山媳妇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脸色就大变道：“哎呦，夫人，您这样我们都没法活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你跟我说了，我才能看着解决！你们的日子才好过，不然就这样藏着掖着，难受的是你们！”缳萝疾言厉色的看着她。
宝山媳妇畏惧了一下，犹豫再三，左思右想半天，才下定了决心，先道：“夫人，我说了这事，可是得罪了恶霸了，夫人您可要护我们全家的周全！”
缳萝心也是“怦怦”的跳。“恶霸？”竟然这样严重？她脸上很稳重的道：“自然！”
宝山媳妇跪坐着，想了想从哪里开始说，才道：“夫人！本来您和东家开这个救济院那是天大的好事，给我们这些要饭的一个活命的地方，我们都是把你们看成是救命恩人！也想着以后做牛做马的报答你们！可是……可是自从来了几个兵痞之后，这里就成了他们挣钱发财的地方！”
“兵痞？”缳萝脸色一变：“谁是兵痞？”
“就是那个瘸子！他叫铁虎，是从前线下来的伤兵，整天跟他在一块儿的那几个也是，都听他的。他们来了之后，逼着其他的人出去讨饭，讨要的钱财全部给他们，还给我们定了数，每天必须要够多少，若是没有要够，回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缳萝气的脸铁青，问道：“链子是不是和他们凑成一伙了？”
宝山媳妇摇摇头：“链子跟他们倒不是一伙，不过他们也是互相包庇！”
“怎么说？链子干什么了？”
“他就是在里面捞钱，每次从东家那里多要栗米，回来吃一半、留一半，留的那一半自己就卖了，这几年他也捞了不少，听说都能娶上媳妇了。”
“他这样多长时间了？”
“刚开始那两年，确实是诚心诚意的干，每天把东家的恩惠挂在嘴上，可是这两年，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想成家，还是心野了，总是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再也不说报恩的事了。”
“其他的人知道吗？”
“在这里常呆的都知道。我相公初时还说说他，但是他总是不以为意，还反过来说我相公，后来那个铁虎来了之后，他们和成一气。那个铁虎又是个亡命之徒，我相公有时候碍着他们的事，就会被他们暴打一顿。”宝山媳妇开始抹眼泪：“本来我相公身体就不好，被他们打得也不敢多说话了……链子和铁虎各挣各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