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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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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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泥丸。而那些宋忠的嫡系旧部见了这等乱局,竟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面目痴傻,束手可擒。

朱棣朝张玉、朱能二人略一点头,这二人随即领命。不过转瞬之间,铁骑之声已踏破耳鼓,烟卷尘涌,激起水浪如雪。燕军,举师渡河,直冲进对方营中。

厮杀声,呼喊声、哀鸣声、战鼓声,响彻天际。

宋忠的阵营,原本就乱了阵脚,此刻,再叫燕军重创,宛如散落的棋子般,顷刻间倾颓败退。

败兵,犹如潮水一般退入城中,燕军岂肯收势,遂乘胜追击,一举攻入怀来城驿。双方对峙不过半个时辰,官军就大败,且溃不成军。

日落之时,朱能等人将俘获的宋忠、余瑱捆至阵前,另有将士单膝跪地,正在燕王跟前回禀战况:“禀燕王,怀来都指挥孙泰与彭聚一同战死阵中,都指挥庄得单骑逃走。其余,斩首数千人,获马匹八千匹,降者约两万人不止。”

朱棣点头,两侧的诸位将领听了,皆面露喜色,相视大笑。

他松了手中的缰绳,交予自己身后的护卫,亲自走至宋忠与余瑱二人面前,俯身温言道:“宋忠、余瑱,尔等可愿降我?”

宋忠悲声高道:“宋忠愚笨,也知国家大义,今日兵败,已负君父,岂有再降敌之理?!”话音甫落,即朝面前吐了一口口水,其中,尚带着血丝。

朱棣并不动怒,转身再看向他旁边的余瑱,继续和颜道:“余瑱,本王素来爱惜尔之气节,如肯效力与我,本王定当重用。”

余瑱怒目道:“要杀要剐,且放马过来,大丈夫岂能忍辱偷生于尔?!”

朱棣淡淡一笑,命道:“来人。”

话音刚落,即刻有数位将士大步来至他跟前听命,他含笑道:“带下去,赏他们一个痛快点的。”

“遵命!”面前诸人得了令,随即上前几步,将地上二人拖走,不过片刻,即斩于百步之外。身后将士,皆雀跃高呼不止,一时声可震天。

眼见天色已晚,朱棣遂命将士就此扎营,并传令下去,不许扰民。张玉前来请命,朱棣点头微笑,许其暂退。张玉大喜过望,涨红了面孔,一面笑,一面大步转身退出营外。

帐中将领,振奋之情未退,彼此间交头接耳,喜不自胜。

宋忠,乃朝廷在北方钳制燕军的一支重兵。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大败其军,可见燕王的才略和与实力。

朱能忍不住上前大声禀道:“燕王,末将原本以为南军如何骁勇,今日看来,竟都是些老弱无能之辈!哈哈哈!”帐中诸人听言,应者甚众。

朱棣皱眉,看一眼帐内众人,遂敛了笑意,沉声斥道:“宋忠,本为庸才,执掌兵权未久,就骄纵自大,此等蝇狗鼠辈,胜之何足喜也?尔等,区区一小胜,就骄纵如宋忠,骄则不戒(意:警觉),不戒,则败机陡现。自古,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意:遇事应谨慎对待,做事要分析、考虑,谋划充分才能成功),尔等,给本王切记!”

这些年轻将领,在燕王面前,向来不拘泥,此刻,见他厉言道出,心内无不诚服,齐齐躬身称是。

道衍和尚默立于大帐深处,自始至终,都不曾附和一句,只一双三角目中,微微露出些许笑意。

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此一句,出自《论语》,孔老夫子一言道破天机,说得何其精辟?

世人,能够做到“败不馁”的,已属异数,成大事者,更要同时做到“胜不骄”。

天下人,都道“燕王善战,宁王善谋”,其实,又有多少人知道,燕王不仅善战骁勇,其谋,实远在所谓的宁王之上。并非,天下人皆不识人,而是燕王太擅于收敛锋芒,城府在胸而不形于外,方为大谋远谋也。

尚在洪武年间,封藩伊始,太子初封,诸王无不跃跃欲试,意图僭越者前赴后继。有私结开国元勋的,有网罗朝中重臣的,唯独燕王一人,即便有蓝玉这样权倾一时的凉国公登门示好,也一概闭门敬谢。

不止蓝玉,只要是朝中老臣重臣,他从不相与,只与那些人微言轻的青年将士,交游甚厚。

世人不解之下,都说燕王无远虑,少眼界,独他道衍看出,原来深潭之中,竟藏有蛟龙,系真身也。

那些所谓的开国元^老与重臣,虽一时位高权重,却早为高祖深忌,私自相与,反倒累及己身,更无半点益处。而昔时结交青年将领之利,于眼前,已尽显于世。

当日,他游历京师半载有余,在诸皇子中,日夜揣摩比较,但求择强者而侍。故,初见燕王,即毛遂自荐,要以白帽赠之。“王”字之上,冠以白帽,“皇”字也。天潢贵胄,在他道衍眼中,可以成就千古帝业的,不过燕王一人而已!

他道衍盼燕王起事,如盼日月,而今,他终于等到这一日!

第四卷 崔嵬 第五章 风月此时情

怀来一役,燕王以小寡而敌强众,大获全胜。

当日,他以八百燕卫起事,至此始,北方三足,蓟州、居庸关、怀来,已尽数归于他囊中。可谓,迅雷不及其掩耳之势。

但,朝廷的噩梦远未结束。怀来败退,山后诸州竟也不守,开平、龙门、占谷、云中各地的守将,陆续归降燕王。

建文元年,七月十八日。

朱棣再派手下指挥孟善带兵至永平,永平指挥陈旭、指挥佥事赵彝、千户郭亮等,献城以降。

赵彝,本为燕王旧部,曾任燕山右卫百户,后随颖国公傅友德北征塞外,修筑了宣府、万金、怀安城,因屡有功绩,擢升为永平卫指挥佥事。郭亮,也同样在燕王部下任过职,曾任天策卫百户,后随大军攻打大宁及哈刺莽来,因有战功,遂升为永平卫千户。

这些人,俱食朝廷俸禄,手握兵力,统领一方。而彼时,燕王麾下不过数万人众,整个大明朝的官军,则号称有一百七十万之多。于逆境中,诸将竟甘愿弃多而投寡,可见燕王昔时治军驭人之术。

蓟州、遵化、密云的失守,震惊了朝野,也惊动了东北边塞大宁。

大宁守将正副都督陈亨、刘杰,都指挥卜万,亲率大宁军马出松亭关,驻营于沙河,意图进攻遵化。(前文说过,此时遵化已为朱棣所有)

七月二十四,燕王朱棣拥兵往援遵化。

陈亨、刘杰等人一听朱棣亲出,不敢正面迎战,便退回松亭关,坚守不出。

二十七日,朱棣命千户李浚等领兵到关口,指挥部伍,佯做攻城,企图引刘杰等出战,刘杰等仍闭门不出。

都督陈亨,也系燕王旧部,以燕山左卫指挥佥事之职,数次跟随燕王出塞北,后升为北平都指挥使。朱棣认准其无心与己为敌,而刘杰老衰寡谋,所剩不过卜万一人可以为忌。

二十八日,朱棣以离间计,使刘杰误信卜万与燕通谋。刘杰果然深信不疑,遂将其抓捕入狱,连带一起没了家籍。卜万一除,陈亨遂带领大军,退守数十里,至此,大宁之胁也随之而解。

八月初二,亥时,乾清宫内的夜烛,盈夜不息。

少年天子猛地一挥袍袖,将龙案之上的书柬以及笔墨等物,尽数拂于金砖石上。

是可忍,然,孰不可忍!

朱棣,自七月初四反,而今尚不足一月,以府中少数卫士,不仅夺取了北平,而且向东控制了通州、蓟州、密云、遵化,向西北控制了居庸关,再,仅以八千人马胜了宋忠的三万之众,夺怀来。而大宁都督陈亨,竟然视若无睹,虚晃一枪后,即退兵暂避。

满殿的宫人皆低头敛眉,大气不敢出。天子一向仁厚,很少当众发作,而今之状,这二十天来,已属一而再,再而三。

大内总管王宝和矮下身子,颤巍巍地拾起地上的书柬等物,另有宫女上前将碎片移去。朱允炆低头望着自个面前的帝师方孝孺,嘶声道:“希直,朕,锐意文治,尊儒重教,以“礼仁”二字治国,竟有错么?”

方孝孺和声道:“禀陛下,天子施仁政,以德治,乃千古明君所为,岂会有错?”

朱允炆再捡起王宝和复又置于他面前的书柬,向其晃道:“可朕素念宗亲,却换来骨肉周亲屡谋僭逆!”

他手中所举的书柬,正是今日刚呈上的北平来书。

前后共有两封,挥挥洒洒,泼墨至极。

前一封,密报朱棣向其手下诸将训话之言:“我父皇太祖高皇帝平定四方,一统天下,但,自儿皇帝登基始,先隐瞒太祖所患何疾,不令诸子(意:指朱元璋的诸位儿子)知之,又不令诸子奔丧。闰五月初九亥时崩,寅时即敛,七日即葬,一月之后才诏告诸王知之。又拆毁宫殿,掘地五尺,变更祖法,以恶所为。更欲屠灭亲王,以危社稷,诸王实无罪,横遭其难。儿皇帝登基尚不足一年,即屠黜五位叔王。我派遣手下赴京奏事,先被鞭笞,再施严刑。今,又任用奸臣,调天下兵力合围北平。我畏诛戮,欲救祸图存,不得不起兵靖难,誓杀佞臣,以报我父皇之仇。夫幼冲(意:儿皇帝)行乱无厌,淫虐无度,慢渎鬼神,矫诬傲狠,越礼不经,肆行罔极……”

一字一句,逐字逐句,皆是极度悖逆之言。既申明自己起兵仅为救祸御难,最后又警示众将士,如心不一,志不坚,则会身遭孥戮。相反,如果燕王可得胜利,则大家都会有光明的前途。

怨不得天子震怒。

燕王朱棣,既有倒行之逆胆,更有狼子之心机。

他教的学生,他身为帝师,最是了解不过。个性,虽略显犹豫,却并不痴愚,岂会看不懂这两篇文的动机与深意?

此两篇文,前一篇,洋洋数百字,可谓一篇鼓舞士气的檄文。先晓以利弊,明其时事,再为其起兵之举粉饰,藉此蛊惑天下人之心。

而后一篇,则是其向朝廷的上书。在这封上书中,朱棣同样把自己描绘成处于被奸臣谋害的可怜地位,而对于其身为亲王的不逊之行,则只字不提,只指斥朝廷妄杀宗亲,屠戮骨肉。

此刻,北方战事,如火如荼,且,尽有利于燕王一方。而他竟能于此刻,不骄不躁,反而将自己描画成被逼起事的可怜之人,境遇,悲苦之极,只为博得天下人同情。其头脑之冷静,其眼界之深远,不得不令人叹服。

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他朱棣不仅深谙,更懂得如何谋划。

门外,一名宫人蹑足近前,轻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朱允炆冷着面孔,一口拒绝道:“此刻朕没有时间见她,让她先回去。”

“是。”

他扭头再看向自己的老师,烛火轻曳,映在他的眼眸内,温煦而笃定。他与之目接,半晌,始渐渐平复,轻道:“老师竟不怒么?”

方孝孺躬身笑道:“陛下,臣在《蚊对》一文中曾说过,虽有教无类,以德治世,但,若有衣冠禽兽公然在白昼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吮其膏而醢其脑,使其饿踣于草野,流离于道路,此时,若再对这些食人者听之任之,已非君子先人后身之道!”

“老师以为?”

方孝孺轻道:“臣以为,皇上,该施以重手了。”

大殿内,鸦雀无声,连人呼吸之声,都不闻。

朱允炆似松了一口气,凝神再问道:“朕,登基未久,已连废五王,若再对一门之内的骨肉至亲,施以重手,天下人,待怎样看朕?”

方孝孺略一欠身,眸光炯炯,含笑道:“自是明君,圣君。”

一道暖流,涌入少年人心内,他哑然失笑,原本紧绷的眉目也随之一柔。方孝孺也还以笑容,一身蓝衫,因着深夜奉急召,特许他不换朝服,于烛火中看着,好比临风玉树。

殿外的月台之上,琼珠在身后悄悄问道:“娘娘,还等么?”

映真摇一摇头,怅然一笑,缓步步下长阶。

因着北方连连失利,天子心烦,已经一连十日不曾许她面圣,夜夜只歇在乾清宫寝殿内,或是直接去柳淑妃那里。

夜已深,但,她并未直接回坤宁宫,而是领着一行人等,绕至昆明湖畔。

海棠亭内,凭栏独坐,于皎皎月色中赏枯荷,别是一番景致。

琼珠示意身后随侍的小宫人,遵谕奉上焦尾琴。不过片刻,悠扬低回的琴之音,即响彻于紫禁城的静夜中。

能够于夜阑抚琴,扰人清梦的,整座宫阙之内,除了皇后马氏,别无他人。因着太后喜清静,一直独居宫外,是以,只有她这样的中宫之主,才能于此时这样放诞。

琴音,随风而至,传入乾清宫大殿之内,君臣二人均默然。

朱允炆低头笑道:“允炆,让老师见笑了。”他自幼得他教诲,敬其人品学识,故在他面前素来不拘君臣之礼,私下无人之时,也常以昔时“允炆”自称。

方孝孺欠身,低道:“臣,不敢。”

朱允炆自龙榻上立起身,换了称谓,和颜道:“夜已深,希直先回府吧。”

“臣,遵旨。”

方孝孺踽踽退出殿外,廊下,果然夜凉如水。

耳畔,是缥缈迂回的乐声。他并没有立刻随引路的宫人移步,驻足于乾清宫正门前的广场内,伫立良久。

竟是那曲故人的《越人歌》。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可叹山纵有木,木纵有枝,心悦君兮,而君已不知。

他再听了片刻,身旁的公公抬头看一眼天色,好言提醒道:“侍讲大人,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呢,快回吧!”

他吸一口气,却忍不住胸口的痛,欲疾步而去。

琴音,越来越急促,比之旧曲,竟有些衍变,但,再变,仍是那一阙断肠音。

身后的李有得尖声道:“侍讲大人,当心!”却是他刚刚一个踉跄,差一点失足。他收了步,拂一下襟袍,轻声解嘲道:“无碍,不碍事。”

李有得一笑,松了他的手臂。

琴音,忽然转圜,袅袅弱弱,从急促铿锵,化作泣诉。

但,此刻已是五更天,王宝和刚想开口劝什么,朱允炆挥下衣袖,止了他。即刻有宫女上前,为他披上那件绣有七彩龙纹的明黄披风。随之,是玉靴轻移,竟是松快无比,朝着传音之处寻去。

幽影曈曈,微风徐徐,初秋的夜露,轻轻覆于人罗衫之上。

映真,垂着脖颈,只望着自个的指尖,素手游移轻拨间,恍然听到那一把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映真?”

许是思念太过,听来,竟如此逼真。她猛地惊起,仓皇间丢了琴弦,转过身去。

待看清眼前人,一张娇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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