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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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锁心-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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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对星星月亮没兴趣,否则他连登天的事都能做出来。

可我并不觉得这是好事,恰相反,他越是对我有求必应,我就越厌烦。

他也晓得我不愿理他,所以极少来,几个月间,也只出现过两次,皆是因为我的身体不好,至于这一趟,恐怕是为了我肚子里的那块肉——据说这个月便是除去它的最好时机,也许他正是来“监斩”的。

他来后,只进书房,不会轻易在我面前出现。

这一晚也一样,直到饭后,伊娃端进来一碗黑浓的药汁,他才从书房过来。

他看着我,我看着药——我们俩在杀人方面都不缺经验,但是割自己的肉,这还是第一次。

最终,我还是把药端了过来,因为我不想那块肉成为第二个白桑。

“哗啦——”药碗却碎在了地板上,药汁撒得满地都是——他做得。

两人的视线从地上抬起,碰撞——

“留下吧。”他的嗓音黯哑,“世人若说是畜生,那就是。”他还是舍不得他的孩子。

“……”

我在梦里审视过自己无数次,留下腹中这个孽障到底是对还是错,可每次都逃不过他那句“世人若说是畜生,那就是。”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入秋时,他让胡生把倾倾送来了别院,他似乎知道这丫头很得我的心,当然,也知道她是幻谷的人,所以才选她,若真选个良家妇人来,到真会让我看不上。

倾倾念了好几天的阿弥陀佛才从惊吓中回神。

她说京城的姐妹几乎全部覆灭,连四进的无影杀手都连死了七八个,更别说其他人。

我没问阿罗她们的情况,我想,若是他要杀,应该也会让人知会我一声。

“夫人,出去走走吧?老这么窝着可不好,后院的果子都熟透了,去看看也好呀。”满宅子就多出来这么一个爱说话的,我反倒最不讨厌她,也许是安静太久了。

半个月来,我第一次走远路,就是到这后院的梨花亭来。

亭子里摆满了各色食物,可见倾倾的用心何其不正。

见我分毫不动,倾倾颇为无奈,“夫人,您就是吃一口也好啊,不顾自己,还能不顾小的嘛。”

最讨厌人跟我提小的,“活不成才好。”活成了反倒不知该怎么好,我不只一次想杀掉这小东西,可每次她一动,我便下不了手。

“您跟王爷赌气那都是大人的事,孩子是无辜的,您瞧,您这六个月的肚子跟那些三四个月的差不多,这怎么行。”在盆盆罐罐间找了大半天,终于从食盒里找出一只小瓷坛,“这是王爷让胡侍卫特地从府里拿过来的,说您喜欢。”木盒里盛的是新鲜的腌梅子。

看着它,我却半点食欲也没有,忙转开眼去。

倾倾叹气,“夫人,您再不多吃一点,这别院里可就再没厨子敢来了,王爷连府里的厨房都没理会过,惟独这里他事必躬亲,他那样的人,管这种事,想想都奇怪,您还有什么气生不完的?”

我敢打赌,若是这丫头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非惊死不可。他那哪是对我事必躬亲,他那是对他妹妹,或者还有他的骨肉,“倒杯茶来吧。”

倾倾的脸几乎皱到了一起,“夫人——您还是让王爷把奴婢杀了吧,反正早晚都是这个结果,您的脾气也太怪了,哪有挺着大肚子还整天喝茶的。”顺手递过来一杯粉黄的汁液,“这是奴婢早上采得果子做得,保准不难喝。”

见我接过来,她在那里傻笑——她知道我的习惯,但凡接到手里的,必会吃下,不管喜不喜欢,所以她不怕我不吃,只怕我不接。

一边喝着这杯奇怪的汁液,一边看着天上南飞的鸿雁,“幻谷——还剩些什么人?”这是我第一次开口主动问她。

“执法长老死后,大家逃的逃,死的死,基本都没了,倒是有个瘦脸老头子,到总坛来过,他带走了阿梓姐姐她们。”

我心道,她口中的瘦脸老头必是第一任执法长老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病皇帝身边的阉人季连昇,“他身边是不是有个青纱蒙面的女子?”那是阿罗,我很想知道,她对我的身份知道多少。

“嗯,有,阿梓姐姐管她叫罗姐姐,我听紫术姐姐说过,她是四进无影杀手的头领,连执法长老的命令都可以不听。”

“……”勾唇,原来阿罗的身份如此高阶。

“夫人,咱们还算不算是幻谷的人?”

“谁知道。”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如果他被皇帝砍了头,我们恐怕还是逃不过幻谷的手掌心。

“管他的,有夫人您在,王爷一定不会不管我们。”顺手捧过腌梅子供我食用。

我也顺手捻了一粒入口。

自从这丫头来了,连蒙带骗的,到让我多吃了不少东西,也就难怪胡生再不会亲自送东西给我,知道送来我也不会碰,如今都是送给这丫头,由她慢慢来骗我。

中秋之后,倾倾有一搭没一搭地提及他出京的事,好像是南方什么地方出现叛乱,要他去处理——他一旦离开京城,很多事便鞭长莫及,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才让倾倾提醒我老实一点,乖乖呆在他画好的圈里,别到处乱跑,以免生出什么不测。

而我,自从得知有了肚里这只孽障后,连院门都没出过,难得了他那份好心。。电子书下载

“夫人,您真得没有哪里不舒服吧?”倾倾第一百次零八次询问,就因为我午间不小心滑了一跤。

摇头,这小孽障结实的很,怎么摔都害不到她,“无妨。”

“今儿还是第一场雪,往后真不敢再让您出去了,天冷,路也滑,看来还真是要找些在屋里的消遣才稳妥。”替我盖好毛毯后,继续做她的针线活,“奴婢听说王爷平定南乱一回来,就被赏了好些东西,估计这几天就会往咱们这儿送,王爷一向都是挑好的给咱们这儿。”

我闭目,在心底暗哼,他才不会把人家赏他当狗粮的玩意送到这儿来,再说那些玩意脱不了“金银珠宝”四个字,那些东西对我没用,想要,我自己多的是,定不会拿他的。

“夫人,您说王爷会在咱这儿过年么?”

“……”过年?不知他看到妹妹挺着大肚子会是个什么感想?相信他一定不想看到,就像我也不想看到一样,不过可惜,肚子在我这儿——他真幸运。

“王爷一定会来的,那会儿正好是夫人您临盆的日子。”这丫头向来喜欢自问自答,说得倒挺欢快。

酒在倾倾那叽里咕噜的絮叨里,我昏昏沉沉地睡去……就像我的生活一样,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第十三章 长大

一场雪接着一场雪,直到窗外的红梅树打起花骨朵。我己不知今夕是何日。

一大早,倾倾端来一碗乱七八糟的粥饭,说是腊八节必要吃的,样子却像是刚从某个醉汉口中吐出来的,惹来我一阵头疼。

说也奇怪,怀孕初期我一直没有害喜的状况,反倒是快生了才出现,而且势不可当,几乎没把肚子里的小孽障直接吐出来。

见我如此痛苦,倾倾也不敢硬逼我,本想把碗端走,却发现我己经吐了出来。

“夫……夫人,您怎么了?”见我扶着肚子,倾倾急得话都说不溜。

“疼。”没见我满头大汗吗?

“胡……胡侍卫,快点来呀,夫人要生啦——”耳膜差点被这丫头给震破。

结果阵痛了七八次,也不见孽障要出来的迹象,我却累得半死。

“夫人,您吃点东西吧,不然一会儿又该没力气了。”己经不知第几次飘过来,这丫头倒真是锲而不舍,“夫人,您别怕,王爷己经到了,就在外面呢。”这句话是贴着我的耳朵偷偷说的。

我是没想到他真会来,不过此刻谁来对我都没用,因为没人能代替我。

足足疼够了十二个时辰,这小孽障才饶了我,能是报复我这十个月来对他不理不睬吧。

直到听见他的哭泣声,我才呼出最后一口气,心想,我这命也该差不多了。

“好一个小姣姣。”产婆笑嘻嘻地把一个血糊糊的东西递到我脸前,我忙别开眼,闭上双眸——不喜欢孩子。

我昏昏沉沉中听着听着外间的笑语。

“恭齐王爷,小姐将米定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倾倾道。

“是啊,瞧这粉嘟嘟的模样,肯定错不了。”产婆道。

……ωεn人$ΗūωЦ

这两个女人交替着唧唧喳喳,吵得我连昏睡都不能专心,烦恼得很。

“她怎么样?”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很低,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夫人最近害喜得厉害,每天都要吐好几次,也吃不下多少东西,这会儿刚生完,身上没力气,还是让她休息会儿吧,等醒了您再进去看她。”倾倾道。

……

此后便是安静。

我也实在没精神听他们说话,叹一口气,睡去。

睡梦中,似乎觉得被什么人注视了好久,心里猜到是谁,也便没让自己清醒,醒过来反倒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也不知是谁这么粗心大意,竟将这小孽障放到了我身边,害我醒来时吓了好大一跳。突然多出来一个会动的小东西,还真是不适应。

我盯着小东西的睡容看了好半天,仍是觉得陌生。

“夫人,您醒啦?”倾倾跺手跺脚地来到床前,猫身瞄一眼襁褓中的小东西,“夫人,饿了吧?我用红糖熬了粥,产婆说生完孩子一定要这么吃。”

“口渴,替我倒杯茶。”我撑起身子。

倾倾却站在当下,动也不动,眼睛直瞅着床头柜的方向。

我微微侧脸,眼角的余光瞧见床头柜旁站了一抹人影。

“夫人,您现在还不能喝茶。”倾倾悄道。

“让你去,你就去。”

倾倾仍站着不动。

房间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直到一声啼哭打破僵局。

“小姐醒了。”倾倾如释重负地弯身过来。

我则歪着身子给她让位,由着她抱走。显然她比我更喜欢这小孽障。

“王爷,那金帛上写的可是小姐的闺名?”倾倾大着胆子向他询问,在得到首肯后方敢歪头去念,“李尘疏。”

李尘疏……这名字比李城斜好不了多少。

满以为取了名字后,他就会走,像之前一样,连着几个月都不现身。这回倒是猜错了,他竟住了下来,当然,我们仍旧是不说话、不同食,也不同室,他做他的事,我睡我的觉。

如果不是那个病皇帝的身子顶不住,我想这种日子会一直维持下去。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进宫,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庄严肃穆,屋里待久了,尤其倾倾那丫头说生完孩子要一个月不能见见,所以我最近就不曾出过门。

“近前来——”那病皇帝向我招手,示意我往前一点。

我看了他半天,遂起步往前,直走到他两旁的近卫对我产生警戒才停下。

他对两边的近卫略略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只留了身边一名老到佝偻的太监在侧。

“叫什么名字?”他示意一下我怀中的小孽障。

我勾唇:“孽障。”形容我怀里的小东西,同样也形容他。

“大胆,天威之下,容不得你放肆。”佝偻太监训斥我一声。他人我认不出来,但是那声音和那份阴狠的气势,我却忘不掉,这老头定是季连昇季公公了,也就是幻谷的第一任执法长老。

皇帝微微挥动一下手指:“你们明明知道彼此的身份,却非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为什么?”

我看一眼怀里正在酣睡的小东西:“我也在想,等想到了,也许会告诉你。”

皇帝笑了一下,有点喘不过气,可见身体很差,难怪兴师动众的拨了御林军把他捉来。

“今夜是除夕,也不该让你们一家分开,连昇,把他带进来吧。”皇帝对季连昇摆摆手。

没多会儿,李卒进到殿里,来到我身边时,视线扫过我和小孽障一眼。那一刹那的视线胶着,我竟觉得有几分安心,因为有他在身边。

御林军围院之后,他并没让倾倾来扰我们,他先跟他们来了宫里,我是之后才到,所以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年,你父亲来请朕给你取名字,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要替你取这个‘卒’字?”皇帝道。

“卒,棋子,只可进,不可退。”

皇帝笑笑:“你打小就聪颖出众,从你五岁在行宫大殿上,童声童语地驳斥胡人使臣起,我就一直深信你将来的成就绝对能胜过你父亲。可惜,你始终不愿与皇家结亲,咳……”撑着桌案咳嗽两下,“先王嗜战,以致大位传到朕手里,国库空虚,民生凋落,朕的身子又一向不济,子息也多是年幼,朝中权臣林立,朕不能不为后世着想。”叹息,“阿卒啊,你妹妹这件事,朕做得的确有失公允,但是作为一国之主,朕不能只考虑这些小儿女的事,朕希望你能助太子成就魏国的万世基业。朕为你们存了二十五年的家当,希望你们能平北胡,除南蛮,克东齐,逐荒西,解我魏国四面环敌的困境。咳咳……”他手指在我身上指两下,“朕可以晋她为皇族,他日出嫁,她的丈夫和孩子封侯加爵,世袭罔替,以弥补朕做下的错事,如何?”

一堆屁话!我在心底暗哼,把刀刃架在别人脖子上,嘴里却说要重金收买。

“如何?”他再问一次,像是极怕他不答应。

“若臣不答应,陛下当如何?”李卒道。

“朕,便只好送你去见你的父亲了。”

李卒面无表情地回道:“臣倒是颇为想念义家母,只是想起来有几件小事尚未了结,在此与陛下做一个明细:秋时,胡人使臣索要的礼物清单尚未点清,蛮叛乱仍有遗害,西荒的前哨也正在筑建,这些事,也许陛一下心中早已有了计量,臣就此交付。”

“……”皇帝笑得相当气怒,“朕可以成就你,同样也可以毁了你!”

他抓住我的手说:“李卒逃亡漠北时,曾与野兽同食同住,牧人唤我作畜生,如今李卒能将此话坐实,该谢陛下成全。陛下今日若杀,我李氏自此灭族,不杀,我李卒他日助魏称雄,不退不霸。陛下,信是不信?”

“……”

从万仪殿出来时,恰逢子时,但见满城灯火。

站了大半夜,也冻了大半夜,我实在是没半点力气,瘫坐到天阶上

怀里的小孽障刚醒,没哭,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夜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我第一次主动去碰她,手指从她的额头一路滑到她的小嘴上。

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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