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锁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玲珑锁心- 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些忘恩负义之辈,救一下倒也无妨。

“夫人,忙了一夜,您休息一会儿吧?”胡生端着茶碗跟关跟后。

“你是要他们的命,还是要我休息?”我示意一下营帐里的伤兵。

听我这么说,胡生不再啰嗦。

就这样一直忙到晌午,尉官来报——他醒了。

等我回草棚时,他正打算坐起身。

我摇头,示意胡生不用拦着他,他这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躺着无事可做。我顺手从一旁的木架上取来纱布,放在到身前:“把手抬起来。”

他倒也配合,费力抬起双臂。

我俯身合抱住他的腰,将纱布紧紧缠到他的小腹上,末尾还打了一个活扣。

“想拼命也要缓两天,这两天不能动太大力气,否则就是肠穿肚烂,听懂了吗?”

“又是胡生把你接来的?”他的嗓音低哑到浑浊不堪。

“是啊,你昨晚一直在做梦,所以没打扰你。”他的魂现在才从战场上回来,恐怕昨晚的事也未必记得。

见他下床,我伸手拿来一旁的长袍,免得他又穿那身比我还重的盔甲。

“药该怎么吃,我已经交给胡生,想要命的话,你就按时吃。”我一边帮他穿衣,一边交代,因为知道他清醒后一定会让人把我送走。

他没吱声,只是凝视着我,而我的视线却始终不曾超越他的衣领。

帮他系好腰带时,他伸手拿下我脸上的纱巾——上面沾了好多血点——那显然不是他的,他正想开口问,就听门口有人唤我。

“夫人,那个伤了胳膊的弓箭手,怎么也不愿意让人动手砍他的胳臂。”是一名老军医。

我皱眉,为了条胳膊居然连命都不要了,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傻瓜?“我去看看。”转身把药袋提上,我倒要看看这个傻瓜是要命还是要胳膊。

像早上一样,当我一拉开大帐的帘子,里面立时变得异常安静,这次还多了几分侧目,因为我遮脸的纱巾拿了下来。

来到位于最角落的地方,那只胳膊已经被剁烂掉的士兵正在抽泣。

“你多大了?”我扔下药袋,顺口一问。

那兵丁看我一眼,低下头,闷闷道:“十六。”

“这么大了还哭?”我六岁就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东西了,“把胳膊抬起来。”

“抬不动。”他仍闷着头。

“没试过怎么知道抬不动?你若是抬动了,我便不会砍你的胳膊,抬不动你的胳膊也别要了。”

“我不能没有胳膊,我还要打仗,打完仗赚了银子回家买地,种田,你不能砍我的胳膊。”

我蹙眉,说了半天废话,他还是没抬,我不禁伸手捏住他的左臂根,用力一按,只听他“啊”一声,手腕也跟着微微曲起,看来还有救。

我抬头,见李卒和胡生都在,便向胡生招手:“给我一粒七疏丸。”七疏丸是小孽障跟我一起配的迷药,本来是打算在李卒不听话时,让胡生给他用,现在这小子哭哭啼啼的,一会若是再看到自己皮肉被切开,又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不如早早把他迷倒,免得碍事。

胡生倒也有眼色,直接将药塞进了这名兵丁口中,半刻后,他便不省人争。

我让人把这小子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打算想办法,看能不能保住他的胳膊。

等我的视线从那弓箭手的胳膊上收回时,天色早已变暗。

步出军帐,我仰头看,雪停了,但见天上白云苍月,好不干净。

我踏着雪印子咯吱咯吱走两步,忽觉脑袋发蒙——两天没吃没睡,体力有点跟不上了。

好在有人在身后扶住我,我才没倒下。我微微侧首,对身后的人道:“我该回去了。”这里是他的世界,我应该躲远一点。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我送你去坐马车。”

“不用……”没等我说完,身子便己悬空——他居然将我背起身,“放我下来,你不要命了?”我在他背上低语。

“你比大雁重不了多少。”他道,“记得你说过你不救人,这就当造报答。”他道。

“真小气。”背我一下,竟值那么多好药,“前些日子,我在东凌遇见白罗了,她说是奉命而来。你不担心吗?”如果这次他赢,老皇帝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威信扫地,他应该有所应对才是。

他没答,只是笑意深浓。

我一向喜欢他的笑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是透着几许令人着迷的讳莫如深。

既然他能笑,想必定是有所准备了,自然不必我多事。

因为累,我双臂垂在他身前,全身软塌在他肩上,听着他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困倦至极。

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也许我真的可以睡着……

“李卒……还没到吗?”我半闭着眸子,在他背上咕哝。

“没。”他道。

“到了也不要叫醒我……”我困得很,不想再睁眼,随便把我扔车上就行。

“嗯。”他答应着。

咯吱——咯吱——

声音越走越远,我也越来越迷离,竟不知现下是梦,还是醒,自己到底有没有出过东陵,有没有见过他……

在他放我进马车时,借着车帘一角的月色,我迷离地看他一眼,那一眼,他也看到了。

有些东西,大概一眼就足够了。

他是冬至的前一天夜里回的东陵,身边只带了胡生一人。据说胡人被击退了,胡人退后,齐人的增援也到了,东出的首领也被临时更换成了岳王的人,而他,除了腹上的伤,什么也没得到,活活被老皇帝和齐人算计了一把。

但这对他来说己经足够,他要的是赢,要的是魏国反胡的士气,还记他在老皇帝面前说过的话——我李卒他日助魏称雄,不退,不霸。

他的目的是助魏称雄,对自己的名声反倒不怎么看重。

冬至第二天的早上,我醒得很迟,醒来时,他与小孽障正在床尾对弈,身上都穿着睡袍。

我从床头爬到床尾,下颚搭到小孽障的肩上,问他一句:“吃过没?”他的伤口刚愈合好,可以吃些固食,所以胡生紧着让厨子给他进补,却又不敢出声劝他,只能把事情嘱托给我。

“没。”他捏着黑子,思索一下,摁在棋盘上。

我躬身下床,到门口时,胡生正站在门外,见我开门,喜形于色。若非他是个男人,还真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早饭是一条黑鱼和半锅杂菇,当中还掺了一点补气补血的草药,闻起来挺不错。

盛上两碗,在他手边放一碗,我和小孽障的食量小,两人一碗便足够。

我坐在棋盘前,一边喂小孽障,一边观棋,偶尔自己也会吃上两口。

小孽障最近对下棋开了窍,棋艺突飞猛进,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会按照棋谱摆一盘,有不认识的字时还会把棋谱找来让我念给她听。难得她能有如此安静的喜好,我自然欢喜。

吃罢早饭,胡生又将膏药烤热了送进来,自然是让我替他更换。

“娘,我也要。”

我莫名其妙地转头,她也要什么?

小孽障张开双臂,拍拍手,小时候让我抱抱时,经常会这么做。

我这才意识到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因为要解绷带,看上去像是我在抱他,难怪她误会。

“我在替你爹爹换药。”

小东西嘟嘴:“偏心。”

我忍不住凝眉,却被他摁住肩膀,我不禁抬头。

他的眉梢是扬起的,像是饶有兴趣。

“不下了。”小孽障放下棋子,气嘟嘟地起身出门。

“她知道这盘棋快输了,赖着不下,是不想认输。”他给我解释小孽障耍赖的原因。

“你怎么不拆穿她?”

他示意一下棋盘:“没有把棋盘弄乱,说明她还打算继续,我想看看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突出重围。”

棋盘上确实干干净净,一点也没被破坏。

“这小东西倒是长心计了。”我低头继续帮他缠绷带,刚缠两下,又停了下来,因为他的手还放在我肩上,从外人的角度看,更像是坏抱,这种姿势好像不太雅观。

“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和小孽障就回月革去。”我与他就像两粒煮熟的糯米,不适合长久相对,容易粘连不清。

纵使他杀光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但事实总归是事实,我与他身上流着同一个人的血,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他缓缓松开我的肩,将手放回原位。

我们可以不顾一切,却了解那之后带来的后果,不只是我俩要去承担,小孽障也是其中之一。

他在山中休养的这段时间,也是迄今为止我们三人度过的最安逸的日子。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刀光血影,而且因为小孽障和沈鹏昊的关系,我们也沈家也有了些来往。他们算得上是第一个与我们有交往的正常人家,虽然沈夫人到现在对我还心有余悸,但至少她不再让我讨厌。

沈夫人姓林,闺名乐婉,年长我三岁,除了不会杀人,她好像什么都会。琴棋书画、经史子集、厨艺女红,甚至还颇通医术,而且她有个好处,行事低调,能屈能伸,若非是个女人,我想她家男人都未必比得了她。

沈伯彦常带着儿子上山,她也时常跟来。正见面三分熟,日积月累,我再不善言谈也不可能一句话也不说,倒是与她聊过一些。

临过年前,他们要回祖居过新年,便提前来山上拜早年。

上次来时,小孽障吵着要新衣服,沈夫人应承了要帮她做,想不到也顺手替我做了几身。

我平白无故收到礼物,自然是不能白拿她的,给他金银想必也不会要,便到药房收拾了一些闲置的药给她。

在我逐个给她写明药效时,这沈夫人的脸色一路变白。

“怎么了?”李卒见我倚在山道口的迎客松旁,便踱过来与我搭话。

我正倚着树干眺望山道上的马车:“我跟那沈夫人说,若是她家相公有外心,可来找我下蛊,她那表情十分有趣。”即惊讶,又害怕,却又带着一点点兴趣,可见那沈伯彦定不是什么专心一致的人,“看来我得开始教小孽障怎么下蛊,省得她嫁给了那沈鹏昊后伤心。”上梁不正下梁歪,防着点总没错。

由此,我又想到一个人,与他与我都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那个人有什么值得你尊重的?”我知道他对那个人一向非常尊重。

他想了一下,才明白了我口中“那个人”指谁:“他是父亲。”

“但是他背叛了你母亲。”与那个叫陆子画的女人私通才会有我,光是这一条,他就不值得尊重。

“如果丫头以后也这么恨你和我,你会怎么办?”

“那是我们活该。”我们太笨,笨到被人利用,还非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我们的错,如果小孽障恨我们,也是应当的。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抬手撩开我额前的一缕碎发:“也许你才是他最想要的孩子。”

“胡说。”他是在李家长大的,我却被丢弃在阴暗的角落里发霉。

他勾唇,双手撑着护栏石,远眺云海:“自我懂事起就一直跟着他,跟着他四处行军打仗,反倒极少与母亲见面。他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唯一一次醉酒就是反复吟诵那句‘城斜画角哀’。”

那又怎么样?即使他反复念着我和那个女人的名字,我却不曾对他有半点印象,甚至做梦都没梦到过。

“也许我和你就是他的报应。”报应他同时沾惹上那么多女人,“就像小孽障是我俩的报应一样。”

因这个话题,我俩都静默不语。

“我今晚上就回京都。”静默之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分别。

他极少跟我交代他的计划,这意味什么,我大概能猜到。

“知道。”

我俩都清楚,不让小孽障蒙羞的办法就是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难过的,我跟他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分开是彼此都知道的结果,只是因为还没有相互厌弃,才会那么不甘。

“那个老头很厉害,你要小心。”那个老皇帝的手段我领教过了,既狠又残酷,不愧是孤家寡人的料。

“嗯。”他微微颔首。

……

再次寂静无语,却没人离开,因为不知道要谁先走。

第十八章 转折

因为北方有胡人出没,所以到了北关城后,我们并没有立即出境,而是先派人去月革城联系,打算让他们的人前来接应。

李卒回京之前,因怕我们在路上出问题,把胡生也留了下来。

到了北关城,发现邵尽枭也来了,一见面就让我们收拾东西跟他走,甚至不惜跟胡生拔剑相向。

“夫人,在下确实是奉了王爷之命前来,请夫人一定不要出关。”邵尽枭言辞恳切,“在下知道空口无凭,夫人不会相信,但请在城中休息一日,明日王爷的人定然会到,到时一定妥善安排夫人和小姐去安全的地方。”

“你是说月革城不安全?”我问。

“此事在下也不太清楚,只是昨日在北关城外收到王爷的信,让在下火速进城查探夫人是否进城,如若进城,请夫人和小姐在城中等他消息,不可随便回月革城。”他从袖中取出一支鼻管粗的细竹筒给我。

胡生接过来传给我。

我打开来看,确实是他的笔迹,又传给胡生,胡生亦点头。

笔迹可以模仿 这算不上什么证据。

我低头看看小孽障,看她在,我反倒有点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相信邵尽枭的话?

按照路程计算,他在二十二天前就该到达京都,是不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什么事会牵扯到我和小孽障?难道是老皇帝又要制裁他?想把我们抓回去威胁他?

我想不通。所以决定在北关城中待上一日,一来,月革城的接应没来,二来,邵尽枭也算是他的嫡系,至少五成是可以相信的。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从客栈搬进了一户民宿。

第二日,他的人果然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北关,他知道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除了龙辉,所以他派的人便是喻泰和龙辉。

“这么急着赶路,到底出了什么事?”坐进马车后,我才有机会开口问小辉。

“我也不知道,伯伯只说让我们快点赶过来,把你和妹妹接回京城,途中不能耽误,而且谁来帮忙都不要。”小辉累得差点没喘过气来。

他这一说,我反倒更加猜不到原因了,今时今日,谁还能这么惦记我跟小孽障?

从北关道京都,马不停蹄也需要七八天的时间,由于小孽障太小,路上便多休息了两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